读高中时,班里有个兄弟。他中等身材,生就一张黝黑的长脸,一头卷发拧着劲地拼命向上长,一对卧蚕眉,一双像鹰一样凶恶的眼睛,两个大鼻孔夸张地镶嵌在他的狮子鼻上,两片薄薄的嘴唇里露出满嘴芝麻粒似的黑牙。因为他的性格和行为很像成奎安在电影中饰演的那些角色,所以大家都叫他“大傻哥”。但是,大家都觉得,叫他大傻哥,有些对不起成奎安,因为成奎安和他比,简直就是帅哥了。
大傻哥一直迷恋着班里一个女孩。这个女孩个子矮矮的,身材胖胖的,圆嘟嘟的脸蛋上点缀着一对黑黑的大眼睛。大家给她取个外号叫“熊猫”。熊猫留着一头短发,和亚亚姐《你看你看月亮的脸》专辑封面上一样的发型。她的偶像是亚亚姐,她的嘴里平时总是哼唱着亚亚姐的歌。大傻哥总是和我们几个要好的兄弟说:“你瞧,她多像孟庭苇啊!”我们觉得除了发型之外,其他一点都不像,但是绝对不能把真话说出口,因为如果谁说不像,大傻哥会翻脸,会说他诋毁了他的梦中情人。
一到课间时候,大傻哥就跑到熊猫的身边,要么没话找话缠着她聊天,要么就用他那跑掉的嗓子为她唱亚亚姐的歌。熊猫却一直对他冷冰冰,用敷衍或者嘲笑的口吻和他对话。而他却总是告诉同学们,熊猫是他的女朋友,他愿意为熊猫赴汤蹈火。对于他的这种疯话,熊猫从来不向任何人做任何解释。当然,大家都明白,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以下几个场景,至今我还清晰地记得:
场景一:秋天的早晨,飘着毛毛细雨。熊猫缓步走进校园。大傻哥突然从身后出现,撑着手里的伞,在她身后一边为她遮雨,一边唱道:“冬季到台北来看雨,也许会遇见你……”接着,用他认为最温柔的声音说:“亲爱的,果然遇见你了。咱们一起看雨吧!”熊猫不理她,继续前行。大傻哥弓着身,继续跟在后面为她撑伞,高声唱着他那跑调的歌:“天还是天,雨还是雨……”
场景二:大傻哥一再追问熊猫,什么时候才能承认他是她的男朋友。熊猫告诉他,如果他能在课间时候站在老师的办公室门外用他最高的声音把整首《没人情人的情人节》唱完,就可以做她的男朋友了。于是,课间时候,大傻哥站在老师办公室门外高声唱起这首歌。刚唱了两句,一位男老师走出来呵斥他:“去操场上练嗓子去!别影响老师们休息和备课!”大傻哥不理这位老师,他要坚持唱完这首歌。这位老师又连续提醒了两次,大傻哥仍然继续唱。校长和学年主任都被大傻哥的歌声惊动了。大傻哥还没有坚持唱完这首歌,就被推进了校长的办公室。大傻哥的行为,等于狠狠打了班主任老师一耳光。班主任很生气,当晚去大傻哥家里去家访。接下来一个星期内,大傻哥是站在教室最后面听完本周所有课程的。大傻哥问熊猫,为了唱这首歌,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是否可以做她的男朋友了。熊猫告诉他:“你没把这首歌唱完,所以你不能做我的男朋友。”大傻哥解释:“我还没唱完,就被推进校长办公室了。”熊猫耸耸肩:“那也是没唱完啊!”大傻哥咬牙说:“要不,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再去唱一次。”很明显,熊猫不想继续耍他,冷冰冰地说:“机会只有一次!”
场景三:语文课前,熊猫找大傻哥借语文书:“把你的语文书借给我用一节课,我的忘记带了。”大傻哥没有半点犹豫,借给了她。语文课上,大家端着书正在朗读,老师走到大傻哥身边问他:“你的书呢?”大傻哥坦然地说:“借给我女朋友了。”“谁是你的女朋友?”老师问。大傻说了熊猫的名字。“老师,她真的是我女朋友。为了她我愿意上刀山、下油锅,把书借给她,更是心甘情愿!”大傻哥向老师“解释”,老师用手势示意他安静,大傻哥觉得委屈:“老师,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愿意为她做出任何牺牲!”老师一再要他安静,他一再继续解释,逗得同学们哄堂大笑。
高中毕业后的那个炎夏,适逢熊猫的生日。为了满足大傻哥见熊猫一面的愿望,几个兄弟凑钱为熊猫办了个生日宴会。参加生日宴会的还有和熊猫要好的两个女同学。当天大家喝了很多啤酒,玩得很开心。宴后,大家一起到外号叫“板凳”的女同学家去玩。大傻哥、熊猫和另外两名同学做在一起玩扑克,输了的人要被打手板。大傻哥那天的牌运实在是差,一输再输,手掌被他们打得通红。不得不承认,酒精使人乱性,大傻被打得突然发了疯,抓起一把扑克牌仍在熊猫的脸上,急头白脸地说:“我不玩了!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一起作弊搞我?!”面对大傻哥突如其来的劣行,熊猫吃惊之后泪流面面,她站起身来,睁大眼睛看着大傻哥,说:“虽然你很丑,但是我一直以为你很善良。今天,你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很好!”说完,她不顾众人的劝说,挣脱了大家,跑出板凳家,上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熊猫走后,板凳愤怒地看着大傻哥,说:“你不是很爱她吗?怎么这么不尊重他呢?如果别人把扑克牌摔在你的脸上,你是什么心情?”大傻哥感到后悔,嚎啕大哭,说:“酒后乱性啊!我自己也不明白,我今天怎么会这样!”板凳说:“你知道吗,本来她打算今天要当着大家的面宣布,她接受你了。你这突然的恶劣表现,把即将到手的幸福全都毁了!”大傻哥怔怔地看着板凳。板凳瞪着她说:“我没骗你!她和我无话不说的!”
一个星期后,大傻哥告诉我,他给熊猫打过很多次电话。无论他怎样认错、道歉,熊猫都这样表示:“你不必认错,也不必道歉。谁都有点脾气,很正常的。同学之间一点小摩擦,没有什么错与对。”当他请求熊猫考虑接受他时,熊猫认真地说:“我仔细考虑过,你的脾气太大了,我们实在不适合。我当你是永远的好朋友,这样不好吗?”大傻哥哭着说:“不好!”“如果这样不好,那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了。”熊猫感叹道。就这样,大傻哥期盼很久的爱情沉入了大海。
毕业后两个月,熊猫去了辽宁的一个城市。在那里她认识了她现在的老公,她们经过爱情长跑后,结婚了,后来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微信视频时,我看到了她幸福的一家,她老公热情地和我打招呼,她儿子亲热地叫我“舅舅”。熊猫一直很关心大傻哥,她总向我打听大傻哥的近况。当得知大傻哥混得不好,并一直单身时,她总用哀求的语气求我尽量帮助他。她要我把她的微信名片推给大傻哥,让大傻哥联系她。她说,在她心里,大傻哥永远是她最好的朋友。
可是,我每次要求大傻哥加熊猫的微信时,都遭到大傻哥的强硬拒绝。大傻哥说:“如果不和她联系,她永远是我的孟庭苇;如果和她联系了,她在我心里的美好就全没了。我要的是当初的梦中情人,不是现在的别人的老婆。”我告诉他,他可以继续保留心中的美好,只要和她保持好朋友的距离就可以了。他说:“你说的这些,我可做不到。联系她,不是给我自己找罪受吗?联系一次,就等于提醒我一次——我的孟庭苇永远属于别人了!”后来,他变得暴躁起来,坚决不允许我再要求他联系熊猫,我一要求,他就爆粗口。于是,我只好背离了熊猫的愿望。
因为熊猫是亚亚姐的粉丝,而熊猫又是大傻哥从年少时就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所以亚亚姐的热门歌曲,大傻哥都喜欢。每次到我家来,大傻哥都要求我放亚亚姐的歌曲给他听,无论聊天、下棋,还是喝酒,他必须要听亚亚姐的歌。但是,他对亚亚姐离开上华之后的专辑和歌曲不是那么热衷。我最喜欢的那张《恋人》和其他几张专辑,他表示怎么听都不习惯。每次酒醉之后,他都会扯开他那五音不全的嗓子高唱:“冬季到台北来看雨,也许会遇见你……”偶尔,唱完这一句后,会自言自语地说:“遇见个屁呀!永远也见不到了!我的孟庭苇啊!”说完,便开始嚎啕大哭。
亲友和同学们给大傻哥介绍过很多女朋友,可是每一位都和他无缘。这些女性中,大多数委婉地表示和他在一起不合适,而个别觉得可以和他交往一段时间试试的,他却看不上人家。问起他看不上人家的原因,他总说:“她和我的孟庭苇差远了!”虽然这些同学知道,他的“孟庭苇”是指熊猫,可是别人却不明白。“你想照着孟庭苇的标准找对象?做梦去吧!”听到这样的话,大傻哥从来不解释,因为他没有意识到他嘴里的“孟庭苇”和别人嘴里的“孟庭苇”不是一回事。
也许,大傻哥注定要一直孤单,这一辈子都这么孤单……
大傻哥一直迷恋着班里一个女孩。这个女孩个子矮矮的,身材胖胖的,圆嘟嘟的脸蛋上点缀着一对黑黑的大眼睛。大家给她取个外号叫“熊猫”。熊猫留着一头短发,和亚亚姐《你看你看月亮的脸》专辑封面上一样的发型。她的偶像是亚亚姐,她的嘴里平时总是哼唱着亚亚姐的歌。大傻哥总是和我们几个要好的兄弟说:“你瞧,她多像孟庭苇啊!”我们觉得除了发型之外,其他一点都不像,但是绝对不能把真话说出口,因为如果谁说不像,大傻哥会翻脸,会说他诋毁了他的梦中情人。
一到课间时候,大傻哥就跑到熊猫的身边,要么没话找话缠着她聊天,要么就用他那跑掉的嗓子为她唱亚亚姐的歌。熊猫却一直对他冷冰冰,用敷衍或者嘲笑的口吻和他对话。而他却总是告诉同学们,熊猫是他的女朋友,他愿意为熊猫赴汤蹈火。对于他的这种疯话,熊猫从来不向任何人做任何解释。当然,大家都明白,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以下几个场景,至今我还清晰地记得:
场景一:秋天的早晨,飘着毛毛细雨。熊猫缓步走进校园。大傻哥突然从身后出现,撑着手里的伞,在她身后一边为她遮雨,一边唱道:“冬季到台北来看雨,也许会遇见你……”接着,用他认为最温柔的声音说:“亲爱的,果然遇见你了。咱们一起看雨吧!”熊猫不理她,继续前行。大傻哥弓着身,继续跟在后面为她撑伞,高声唱着他那跑调的歌:“天还是天,雨还是雨……”
场景二:大傻哥一再追问熊猫,什么时候才能承认他是她的男朋友。熊猫告诉他,如果他能在课间时候站在老师的办公室门外用他最高的声音把整首《没人情人的情人节》唱完,就可以做她的男朋友了。于是,课间时候,大傻哥站在老师办公室门外高声唱起这首歌。刚唱了两句,一位男老师走出来呵斥他:“去操场上练嗓子去!别影响老师们休息和备课!”大傻哥不理这位老师,他要坚持唱完这首歌。这位老师又连续提醒了两次,大傻哥仍然继续唱。校长和学年主任都被大傻哥的歌声惊动了。大傻哥还没有坚持唱完这首歌,就被推进了校长的办公室。大傻哥的行为,等于狠狠打了班主任老师一耳光。班主任很生气,当晚去大傻哥家里去家访。接下来一个星期内,大傻哥是站在教室最后面听完本周所有课程的。大傻哥问熊猫,为了唱这首歌,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是否可以做她的男朋友了。熊猫告诉他:“你没把这首歌唱完,所以你不能做我的男朋友。”大傻哥解释:“我还没唱完,就被推进校长办公室了。”熊猫耸耸肩:“那也是没唱完啊!”大傻哥咬牙说:“要不,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再去唱一次。”很明显,熊猫不想继续耍他,冷冰冰地说:“机会只有一次!”
场景三:语文课前,熊猫找大傻哥借语文书:“把你的语文书借给我用一节课,我的忘记带了。”大傻哥没有半点犹豫,借给了她。语文课上,大家端着书正在朗读,老师走到大傻哥身边问他:“你的书呢?”大傻哥坦然地说:“借给我女朋友了。”“谁是你的女朋友?”老师问。大傻说了熊猫的名字。“老师,她真的是我女朋友。为了她我愿意上刀山、下油锅,把书借给她,更是心甘情愿!”大傻哥向老师“解释”,老师用手势示意他安静,大傻哥觉得委屈:“老师,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愿意为她做出任何牺牲!”老师一再要他安静,他一再继续解释,逗得同学们哄堂大笑。
高中毕业后的那个炎夏,适逢熊猫的生日。为了满足大傻哥见熊猫一面的愿望,几个兄弟凑钱为熊猫办了个生日宴会。参加生日宴会的还有和熊猫要好的两个女同学。当天大家喝了很多啤酒,玩得很开心。宴后,大家一起到外号叫“板凳”的女同学家去玩。大傻哥、熊猫和另外两名同学做在一起玩扑克,输了的人要被打手板。大傻哥那天的牌运实在是差,一输再输,手掌被他们打得通红。不得不承认,酒精使人乱性,大傻被打得突然发了疯,抓起一把扑克牌仍在熊猫的脸上,急头白脸地说:“我不玩了!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一起作弊搞我?!”面对大傻哥突如其来的劣行,熊猫吃惊之后泪流面面,她站起身来,睁大眼睛看着大傻哥,说:“虽然你很丑,但是我一直以为你很善良。今天,你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很好!”说完,她不顾众人的劝说,挣脱了大家,跑出板凳家,上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熊猫走后,板凳愤怒地看着大傻哥,说:“你不是很爱她吗?怎么这么不尊重他呢?如果别人把扑克牌摔在你的脸上,你是什么心情?”大傻哥感到后悔,嚎啕大哭,说:“酒后乱性啊!我自己也不明白,我今天怎么会这样!”板凳说:“你知道吗,本来她打算今天要当着大家的面宣布,她接受你了。你这突然的恶劣表现,把即将到手的幸福全都毁了!”大傻哥怔怔地看着板凳。板凳瞪着她说:“我没骗你!她和我无话不说的!”
一个星期后,大傻哥告诉我,他给熊猫打过很多次电话。无论他怎样认错、道歉,熊猫都这样表示:“你不必认错,也不必道歉。谁都有点脾气,很正常的。同学之间一点小摩擦,没有什么错与对。”当他请求熊猫考虑接受他时,熊猫认真地说:“我仔细考虑过,你的脾气太大了,我们实在不适合。我当你是永远的好朋友,这样不好吗?”大傻哥哭着说:“不好!”“如果这样不好,那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了。”熊猫感叹道。就这样,大傻哥期盼很久的爱情沉入了大海。
毕业后两个月,熊猫去了辽宁的一个城市。在那里她认识了她现在的老公,她们经过爱情长跑后,结婚了,后来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微信视频时,我看到了她幸福的一家,她老公热情地和我打招呼,她儿子亲热地叫我“舅舅”。熊猫一直很关心大傻哥,她总向我打听大傻哥的近况。当得知大傻哥混得不好,并一直单身时,她总用哀求的语气求我尽量帮助他。她要我把她的微信名片推给大傻哥,让大傻哥联系她。她说,在她心里,大傻哥永远是她最好的朋友。
可是,我每次要求大傻哥加熊猫的微信时,都遭到大傻哥的强硬拒绝。大傻哥说:“如果不和她联系,她永远是我的孟庭苇;如果和她联系了,她在我心里的美好就全没了。我要的是当初的梦中情人,不是现在的别人的老婆。”我告诉他,他可以继续保留心中的美好,只要和她保持好朋友的距离就可以了。他说:“你说的这些,我可做不到。联系她,不是给我自己找罪受吗?联系一次,就等于提醒我一次——我的孟庭苇永远属于别人了!”后来,他变得暴躁起来,坚决不允许我再要求他联系熊猫,我一要求,他就爆粗口。于是,我只好背离了熊猫的愿望。
因为熊猫是亚亚姐的粉丝,而熊猫又是大傻哥从年少时就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所以亚亚姐的热门歌曲,大傻哥都喜欢。每次到我家来,大傻哥都要求我放亚亚姐的歌曲给他听,无论聊天、下棋,还是喝酒,他必须要听亚亚姐的歌。但是,他对亚亚姐离开上华之后的专辑和歌曲不是那么热衷。我最喜欢的那张《恋人》和其他几张专辑,他表示怎么听都不习惯。每次酒醉之后,他都会扯开他那五音不全的嗓子高唱:“冬季到台北来看雨,也许会遇见你……”偶尔,唱完这一句后,会自言自语地说:“遇见个屁呀!永远也见不到了!我的孟庭苇啊!”说完,便开始嚎啕大哭。
亲友和同学们给大傻哥介绍过很多女朋友,可是每一位都和他无缘。这些女性中,大多数委婉地表示和他在一起不合适,而个别觉得可以和他交往一段时间试试的,他却看不上人家。问起他看不上人家的原因,他总说:“她和我的孟庭苇差远了!”虽然这些同学知道,他的“孟庭苇”是指熊猫,可是别人却不明白。“你想照着孟庭苇的标准找对象?做梦去吧!”听到这样的话,大傻哥从来不解释,因为他没有意识到他嘴里的“孟庭苇”和别人嘴里的“孟庭苇”不是一回事。
也许,大傻哥注定要一直孤单,这一辈子都这么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