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钟敲过三响，堂间水沸雾袅，嘉木清苦的香味已漫进口鼻间，对案的宝公主仍岿然未动。】
小池，煮茶要专心。【并指叩案，提醒女傅尚在督学，春纤再捡竹镊拾取一丛焦叶，落进玉书中】茶分数种，煮饮方式各不相同，火候时间亦异，你壶里的龙井不该久煮，滚水冲注即可。
【等候的间隙】刚刚在想甚么？

【爱饮茶，自然先从拣选一枚青花瓷茶具开始。小池公主素来随性，但之于器具偏偏有自己的见解。别人饮过的不要，这讲出来无意，又很奇怪。但饮过的亦乱掷一通，不要遗留在谁家。——好吧好吧，都很奇怪。】
【樱唇微张，怔忡为霜中的提示而被打断。我只眨眨长而翘的睫毛，其余一概不从】
在想……过几日去宫外吃些什么。【茶盅咕嘟一声，像我沸腾的心事。】霜中，你有没有提议？

【很为宝公主的漫想而折腰。】
【满室氤氲的苦香，沉心静气地涤荡烦尘，众姝里大抵惟有小池一人思量的竟是食之一道。但惠公主从不愿拂人「雅」兴，便仔细地替她拣择起来】你想吃甚么？炙肉、火锅、还是陶陶居的茶点？
【宫外事弗如昌、熹两位姊姊通晓，候得松声去盖后，方回眸探她。】
小池，你今日有些不对劲。【敏锐地捕捉到伊的低落，声愈轻了几分】有心事？可以同我说说么？

扬佳轻芦
【爱饮茶，自然先从拣选一枚青花瓷茶具开始。扬佳女官素来随性，但之于器具偏偏有自己的见解。别人饮过的不要，这讲出来无意，又很奇怪。但饮过的亦乱掷一通，不要遗留在谁家。——好吧好吧，都很奇怪。】
【樱唇微张，怔忡为霜中的提示而被打断。我只眨眨长而翘的睫毛，其余一概不从】
在想……想我的金玉良缘。【茶盅咕嘟一声，像我沸腾的心事。】怀惠公主，你有没有提议？

扬佳轻芦
炙肉何如？【只与她一笑，柳眉未展。嘲己亦叹己，指节叩响茶壁，响声并不清脆】我的亲事，你听说过么？
【扬佳女官与正一品大员、公爵辉和危一的娃娃亲由功勋卓著的父辈拟定，毫不听从谁人建议，苦作月老。可叹我与他并未见过几面，竟被强行绑定姻缘。】
我倒希望我身边有什么梁山伯之财。【冷哼】趁早哭坟算了。

【教扬佳的叩盏声拨乱了思绪】辉和……我记得怀昌的驸马便是。【纵使惠公主两耳不闻朝中事，弗曾听闻过伊被定下的夫婿名讳，但两姓联姻，总会掀起一些言语的风浪，经由朱墙内漫漫无聊的宫娥们私语，辗转递进悬光阁中。】
【叶在盏中沉浮，或许一如扬佳的心绪，但我无法教她反抗，皇权、世族的使命压身，没有一人可以逃脱，于是只能很轻、很无实用地劝慰】你不曾见过他，或许这位辉和大人，会与你投得来缘呢？
【梁祝的故事太苦，我先替她否决】小芦，你不是祝英台。

是。【半垂螓首，脑后毛发也茸，轻搡脖颈。袒露的春天里，周遭的诸多苏生，乱颤的、沉默的，好似都在嘲笑我，明里暗里，挖苦取乐。】
【衔雾龄岁较我尚浅，言语亦不似我尖利，更类同弱水。】还是慈宁宫娘娘的辉和、在秋姑姑的辉和。更何况，这是我叔父十几载前应允的，我阿玛独我一个女儿，所以怀惠，我没办法的。
【回忆捉来漫漶】我见过他，仅有几岁的时候……怀惠，不做祝英台，我做白头宫女呢？

【茶水又沸一轮，扬佳的漫漫愁思尚未叙到尽头，且替伊添一盏川红。】
我知道，【无可奈何、无能为力……命运加诸女子身上的枷锁太多，即使身负殊权，亦挣脱不得。惠公主的婚姻虽尚未尘埃落定，但也可以从已出降的姊妹前鉴中想见，故而很能体谅她的心情，一再颔首】我知道的，小轻。
【倘使有选择，当然甚么都好，但我与扬佳皆心知肚明，由不得己的】白头宫女也不好，你就做扬佳轻芦，一生顺遂如意的扬佳轻芦。

【水红色的指甲伸向怀惠公主芙颊前，为她收拢额发，不平的指腹纹路就着她的柔软发缕。扬首观她，弗再垂低的脖颈纤细易折，却不如心境易折。】
【又闲闲低首，为自己的譬喻转圜】我并不是说殿下若唐玄宗，只是随意摘落这些暗沉的……算了，你知晓我无心的。
【白头宫女也不好，】可是扬佳轻芦这一生真的顺遂如意吗？怀惠公主，你顺遂如意么？

【扬佳女官伴在帝王身壁太久，忧思多虑是常事，但伊应知晓，惠公主从不在意这些口舌，遂轻轻揭过不提。】
不是事事如意，【俗世总有遗憾处，然纵览觉罗前十余载，较之贩夫走卒、宫娥黄门等又好上许多，故而向她颔首诚恳道】但也算顺遂。得失自有天定，小轻，你往好处想想呢？至少不必再受这座座宫阙、道道朱墙的束缚了……
【或许我也失言。】
这茶太浓了，不宜入睡，我替你再重新换一盏罢。

代扬佳轻芦
【盯住她的眼，很无聊地漫想：怀惠公主尚未相看额驸，不知将来嘉瞻贵妃要为她许哪处人家？但弱水应涌向海里。】
【扬佳女官的愁绪、委曲无人可解，便只好吃一口衔雾斟饮的茶，好苦】不必这样麻烦，这几日我睡得都很迟，不打紧。【是为这桩不得已的婚事、为无有转圜余地的自己。】
【泼去盏中的龙井】不想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