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符湛雨的面前，是一张铺垫整齐的干净床铺，素色的被褥上面，摆着两件被完全摊开的衣服。
青色的袍服肥大，尤其是胸前那块儿布料要比平常衣服大上不少，和她现在身上穿的衣服刚好。
白色的劲装窄小，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成年人的衣服，倒像是一个二八少女的游玩装扮。
然而这两件衣服都属于符湛雨，甚至，更小的那件还是她未来准备要穿的。
古色古香的房间内，弥漫着些许的香火，妙曼的女子轻叹一口气，宽大的袖口一挥，藏在肥大衣袖中的净白肌肤便露了出来，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这瞬间的景色也足够引人遐想，想要顺着那肌肤继续向里，一探究竟。
可惜的是，这扬起的肥大衣袖很快就垂落下来，伴随着动作，两件被摊开在床铺上的衣装也被收敛了起来。
符湛雨漫步走出房屋，逼仄的空间瞬间变得广阔，秋风携带着萧索的寒意扑打在她的脸蛋上，墨色的发丝和昏黄的环境似乎融为了一体，她抬头望天。
这已经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十个年头了。
想到过去以往的种种，符湛符那张清冷的脸蛋即刻变得有些崩坏，她咬牙切齿。
她的前世甚至不是女人。
因为蹲厕所超过十分钟，被主管打电话催促，结果裤腰带没系好，地上还有不知道哪里来的混球因为把握不住而产生的奇怪水渍。
“咣！”
这是她听到的最后声响。
再然后，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个世界上了。
等到回去的时候，她绝对，绝对要把那个没有头发的可恶胖主管按在马桶里面摩擦。
只是，那个混球主管的模样只是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随后想的更多的，是一对中年男女的背影。
他们的背影在符湛雨的记忆中有些模糊，她赶快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块儿小木牌子，上面刻画着那对中年男女的轮廓。
那是她早年刻下的。
符湛雨盯着牌子望了一会儿，然后又珍之又珍地将其小心地放回了衣袖里。
“快了，只要我到达那个境界的话。”
符湛雨又恢复了那高冷的脸色，她闭上了眼睛，仿佛世间的万物都与她无关，只是她不停颤抖的睫毛出卖了她此时的想法。
传闻中，当境界达到真仙时，就拥有了撕扯虚空的能力，从而前往自己想要前往的任意地点。
是了。
符湛雨再次感受着周围的清冷空气。
她所处的这个世界，并非普通的世界，而是一个人人修习功法的世界。
初见时，符湛雨还以为这是个武侠世界，可是当年幼的她看到一个青年人无依无靠，长时间滞空的时候，她的三观就被刷新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是有“神仙”的。
那时，年幼的她被身边人按下脑袋，磕头如捣蒜。
玉皇大帝？太上老君？这些个传说中的神仙无不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只是，再后来，她又明白了一件事，这些个“神仙”和她想的并不是一回事，他们只是比较厉害的“习武者。”
但是，无论如何，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真仙，可以去任意的地方。
人人都是这样传颂的，永恒的生命，和破碎虚空，只是前者太过耀眼，以至于很多人都注意不到之后的字眼。
符湛雨不求长生，只求破虚空，为此，她可以付出任何的代价。
好在，她已经离最终的目的很近了。
符湛雨抬起一只手，看着落叶在她的手心如同螺旋一般聚拢，随后又爆散开来。
她相信，当她回到那个世界的时候，时间一定还停留在她离开的那一刻，否则的话，否则的话，那她到底是为了什么……符湛雨不敢多想。
该去准备些吃食了。
诚然，以她现在的这个状态是不需要进食的，但是，现在是现在，未来是未来，未来她还要穿那小一号的衣服呢。
“唉。”
符湛雨长叹一口气。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本名为《长乐无极》的功法。
这是她那师父留给她的遗物，就连此时此刻的名字也是师父为她起的，因为师姓符，所以她也就姓了符，至于湛雨两个字，大抵是期望她成为一个冰清玉洁，正气凛然的人吧。
符湛雨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她所求的也不过是回家，她只能尽量去做。
说回名为《长乐无极》的功法。
每五年，她的境界都要暂时大跌一次，一次持续的时间为一年。这也还能接受，让符湛雨接受不了的是，连同境界一齐，身体也要倒退回少年时的模样。
为了快速从这种羸弱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她专门准备了一种名为固元丹的丹药。
丹药能让她的境界跌得不至于太狠，也能将原本一年的虚弱期变为半年。
符湛雨赶紧从衣袖里掏出了丹药，她想起了前世出发远行前，再三检查那名为散身份证的物件。
心态大抵是相同的。
为了以防万一，固元丹，她甚至准备了两颗。
一颗是她自己的，放了有些年头，散发着奇异的清香。
另外一颗，那，那也是，她自己的。
符湛雨脸色一红。
另外一颗明显是刚制作出还没多久的，丹药的表面还有些湿润。
她赶紧将小盒子关上，再次藏进了自己的衣袖中。
就像是做贼心虚一般，符湛雨四处张望，却看到远处的松树指头上，一只松鼠抱着一个颗松果。
那松鼠刚刚是不是在偷偷看自己？
这毕竟算是半个修仙世界，动物有灵智也并不奇怪。
符湛雨恶狠狠的瞪了松鼠一眼，松鼠立刻抛了松果钻进了树洞中，然后探出半个脑袋，睁着黑漆漆的小眼，打量着她。
有灵智，但不多。
小院的旁边就是一条小溪，放眼望去周围的环境十分不错，

清冷而幽雅，作为她接下来的隐居地是非常不错的。
虽然周围有村镇，但是以他们凡人的眼睛是绝对无法看破自己布置的幻境的，实际上他们根本无法靠近自己的住所，只会觉得莫名其妙的绕了一圈，然后回到了原地。
符湛雨看向了那奔腾的溪流，溪水里有鱼，可是符湛雨是不喜欢鱼的，更不论吃鱼了。
或许她该去往周边的村镇再补充些物资，然后就缩在这几步大的小院子里面度过接下来的半年，不过，再此之前，她打算猎些动物，然后抹上盐巴熏制。
或许她应该去买些攒劲的书籍，否则的话，一个人呆在一个清冷的院子里熬半年也太过痛苦。
仙人就应该清心寡欲？
那纯属放屁，本来吃的就不多了，连基本的娱乐项目也没有，那修仙还修个什么劲。
其实在师父离世之后，她也并非是一直都是一个人，她也学着师父那般……就在此时，密林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正在走神的符湛雨恍惚之间看到了一抹浅黄色的毛皮。
“鹿？”
动作比思维快，隔着一段距离，符湛雨抬手，一阵淡墨色的气流汇聚在她的掌中，只是当她挥出手的时候才发现，那好像不是只鹿，而是披着鹿皮的人。
我不是布置了幻境？这样的念头在符湛雨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想要收手却来不及，符湛雨只能尽可能减轻威力。
再然后，伴随着一声闷哼，披着鹿皮的人被拍的像是虾子一样蜷缩起来，在树林里面滑出了两三米远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树林中的飞鸟受惊，扑打着翅膀争相逃命。
符湛雨快步走到了鹿皮人的面前。
她看到，披着鹿皮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旁边散落着简易的弓箭，至于背上背着的竹筐已然扭曲变形，里面装着的些许野菜也掉得到处都是，最重要的是，那少年已然一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
符湛雨又想到了师父对她说过的一些话。
“湛，指清澈，明亮，公正，正义，如湛湛青天。”
“雨，则是希望你如同雨露一般，在得到了力量之后，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人。”
“所以你今天改名的湛雨。”
符湛雨表情严肃，望着自己的右手。
力所能及吗？师父。
右手握拳，她眼神一凛。
看也不看那昏死过去的少年人，她掉头就走。

第二章：

“咔，咔。”
两声，碎泥从门框上滚落，符湛雨将院子的大门左门板给拆卸了下来，用一只手托着。
门这种东西，一般来说的作用是为了防卫，为了防止野兽和外人，要说还有什么作用的话，符湛雨又思索了一瞬间，她想，大概还有界定空间的作用吧？
可是，她现在独处与自己布置的幻境之中，所以，她不需要用门这种东西来界定空间，也绝对不可能有外人侵入……咳，她得问问那个小子是怎么找进来的。
至于野兽，那就更不可能了，自己就算不穿衣服给野兽啃，它们也休想伤害到自己的一根毛发。
所以，门这种东西对于她来说就没有用了，那么，符湛雨就将门拆了下来，让它发挥点儿别的作用。
比如——担架。
这也是没办法的，谁叫那少年长得不够结实，骨骼尽断呢，要是自己扛着他回院子，恐怕走不了几步他就得路上咽气。
将少年小心的放在门板上，他噗的吐出一口血，脑袋无力的耷拉在一旁。
符湛雨出手，墨色的气息围绕着她的手指，点在了少年胸前，少年的脸色涨得就像是猪肝，随后，她单手托起门板高于头顶，迅速地朝着自己的小院走去。
因为嫌弃少年身上脏，还担心血迹回撒到房间的地板上，符湛雨就将门板与少年放在了院子中央的石桌上。
捏起手指，十分嫌弃的将少年的斜领短衫扯开，符湛雨望了一眼少年发黑且凹陷的胸口，她不由得感叹少年的生命真是强韧，要是他死了自己倒也不用这样麻烦。
既然他能挺到现在就算是他命不该绝吧？
再检查一番，少年的伤势已经不是寻常手段能够解决的，毕竟，说到底，就算他的生命力再强横，也不过是肉体凡胎，而自己刚刚的那一击再弱，也是非凡人的手段……
符湛雨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木盒子，打开木盒，一阵草木香味飘散而出，丹药的表面还有些湿润，正是她很宝贝的那颗丹药——固元丹。
少年的命不如丹药值钱。
这是前提。
但。
反正这丹药也不是她的东西，而且她还有一颗。
这般想着，符湛雨将少年的嘴巴捏开，然后伸出葱白的手指，夹住了那散发清香的丹药，将手指送入了少年的嘴中。
因为少年没了吞咽的能力，她只能将丹药尽可能地往深处塞，因此也不可避免地剐蹭到了少年的口水和血水。
一手按在少年的喉咙处，一手，以指尖为刀，将少年的肌肤切开，再将细碎的骨片剔除。
坐在石凳上的符湛雨轻轻抚弄着，她的面前仿佛躺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架古琴。
这个少年真是走了运，让一个仙人帮他重新塑骨，但凡换个别的仙人都绝对不会管你的死活。
时间从清晨来到下午时，符湛雨的额头上倒是没有浮现出细密的汗水，只是眼神中有着遮掩不住的疲惫。
将斜领短衫胡乱扯了回去，符湛雨从石凳上起身，她走了两步，回头望了一眼那袒胸的少年，那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少年平稳的呼吸着，身体也不复之前那般的瘦骨嶙峋，而是给人一种充盈的美感。
符湛雨对于自己的技术还是很满意的，只是这个少年还需要补充些营养，也算是送佛送到西。
然后，他就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符湛雨是这样想的。
只是她这里好像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吃……给他做碗鱼汤好了。
说是鱼汤，实际上符湛雨连内脏都没有除去，只是将鱼活煮煮碎，然后喂给少年人，也是这个时候符湛雨才看清楚这个少年人的模样。
他大概是十三十四岁的年纪，一脸清秀，头发也很长，要不是喉结还算明显，估计也有人会把他当女子。
初愈的身体无比渴求食物，都不需要符湛雨刻意喂，将汤碗靠近少年人的嘴，他就自然而然的吞咽了起来。
吞咽鱼汤的时候，少年人的眼睛似乎睁开了一瞬，只是瞳中无神，应该是无意识的行为。
符湛雨甚至贴心的将少年人散出箩筐的东西给丢了回去，然后，连人带箩筐一同丢到了森林外面的一条大路附近。
待到符湛雨的身影完全隐去后，一只松鼠以极快的速度从森林中蹿了出来，它搓着手，东张西望，确定安全后，它跑到了少年人的脸上开始蹦跶，少年人似乎有了些反应。
“好，好鲜美……”
他应该说的是鱼汤。
“好，好漂亮的姐姐……”
他说的应该是符湛雨。
“好……好大…….”
少年仿佛梦到了什么东西藏在衣服里摇摇晃晃。
至于到底是什么东西，那谁也不知道了。
“好疼！”
少年人终于苏醒了过来，他一睁眼，就看到一对滴溜溜的黑色小眼，那是一只抱着松果的松鼠，它正在一刻不停地用松果锤着他的脑袋。
见到少年苏醒，松鼠将松果一丢，然后蹿回了森林中。
少年摸着脑袋，从路边坐起身子，他看着松鼠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
“我…….”
少年从地上起身，只是一个踉跄又差点摔倒，只因为身体给了他一种极其奇怪的不适应感。
以往沉重的脚步变得轻盈，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缓，就连视线也变得奇怪，他的视力虽然不是那么的差，但是也绝对没有达到连远方树叶上脉络都能看清楚的地步，最重要的是，他的个头，好像变高了一些。
“我刚刚没有在做梦？”
少年忽然明白了一件事，短暂的时间过去，他适应了自己的这幅，有些陌生的身体，他蹲下身体，一边检查起竹筐内的药

材，一边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当时，他蹲下身体，打算去采地上的一株草药，然后，那松鼠就跳到了他的手上。
那松鼠，他是认识的。
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但是那松鼠他确实认识，因为他曾经把这只松鼠从一只隼的嘴里救下来。
那完全是阴差阳错，他也不指望这只松鼠能报恩什么的，毕竟松鼠的体型有些小……只是，这种松鼠似乎就赖上了自己，不仅没有报恩什么的，反而经常偷自己的东西。
实在是可恶至极！
尽管如此，他也不曾对这只松鼠做些什么，毕竟，有个生灵能陪伴着自己，他已经感到十分的满足。
总之，他当时还以为这强盗松鼠又是来讨食的，他轻车熟路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些许的干果递给了松鼠，结果松鼠直接把干果丢到了他的脸上。
“……”
松鼠向前跑了一小段距离，然后回过头望着他。
“你是想带我去什么地方吗？”
他的询问自然得不到什么回应，但是他的脚步却不知不觉的跟在了松鼠的身后，毕竟，再怎么说，少年人终究是少年人，这正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阶段，如同猫一样。
明明没走太远的距离，少年却发现周围的环境变得陌生起来。
“奇怪啊，这片区域我应该很熟悉才对，这个地方我怎么没有来过……”
少年左瞻右顾，自言自语起来，而在不知不觉之间，负责引路的松鼠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不见。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发现这个区域的野生药材很多，而且品质很高。
他兴奋的扶了扶头上的鹿皮帽子，不止如此，越往里面深入，里面的药材品质就越好。
这样的话，他那个病卧在床的父亲或许就……
他感觉从未像是今天这般幸运！
掏出小木铲子和小刀，小心的挖掘，越是珍贵的药草就越是要小心呵护它的根茎，这也是为了它能卖个更高的价格。
兴奋的少年压根注意不到愈发靠近的飘忽脚步声，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到眼前的树枝突兀崩裂，再然后，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大锤给锤了一样，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当时那到底是？
少年无法理解自己遭遇了什么，但是他感觉到了强烈的心悸，那是对死亡的恐惧。
他不敢再继续回想，事实上他也没什么可回想的了。
他只记得自己恍惚之中看到了一个绝色女子。
以少年的粗鄙见识，他也没办法过多的形容。他只觉得那女子就像是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容貌极其秀丽，虽然美，但是却不给人一种妖的感觉，不像是大宅邸里的夫人们，他是见识过的，总给他一种骚狐狸露出肚皮的感觉。虽然艳，那女子却也没让人产生俗套的想法，只觉得她的艳丽中充满了书卷般的清灵，再配合上她那修长的脖颈，只让人想到云上高歌的白鹤。
以前他觉得美丽的女子在这位的面前简直就像是萤虫与皓月，就算把他镇子上的，他曾经认为最漂亮的女人复制一百个捆在一起也比不过那位姐姐的一根手指。
年轻的少年倒是没有什么太污秽的想法，他所发出的，只是最纯粹的，对于美的赞叹，以及忍不住和美丽事物亲近的想法。
她当时好像在喂自己喝汤药。
少年想自己果然是在做梦，那般明艳动人的女子只能在梦中出现，现实中应该不会有那样漂亮的女子。
可是。
如果真的是做梦的话，那又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体如此轻盈？现在想来，一定是那仙灵般的女子救了自己，然后喂了自己汤药，所以他因祸得福。
少年越想越是觉得如此，他只觉得那女子一定是本地的神仙，于是他放下竹筐，朝着森林的方向磕了九个头。
他要回去讲与父亲听，他整天卧在床上，可喜欢听自己讲话。

第三章

“晨儿，今日，怎么回家怎么这么晚啊？”
只是沾染着泥土的布鞋越过门槛儿，父亲虚弱且慈祥的声音就透过厚厚的麻木帘子传递至少年人的耳中。
至此，少年弯着的腰挺直，蹑手蹑脚的动作也变成了堂堂正正，他走入了堂屋。
原本他还怕打扰了父亲休息，现在看来父亲早就醒了。
“父亲，今日感觉如何？”
“好，好很多。”
将箩筐放在了堂屋角落的椅子上，过会儿他要将里面的东西给筛一筛。
有些东西他要留，有些东西，他要次日拿到集市上去卖，今天运气真不错，遇到了仙人姐姐，还摘到了几株不错的药草，相信能卖个好价钱，届时就能请郎中为父亲看病了。
不过此时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趁着天亮，赶快为父亲和自己准备些吃食，要不然等到天黑了以后就得要点蜡烛了，那个钱属实是没必要浪费。
哦，对，他还得和父亲讲讲，关于他今天的遭遇。
......
结果父亲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啊，虽然他一直点头，还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但是他那眼神就和看酒楼里那说书先生似的。
此时的时间已经是次日，少年人背着竹筐，默默的想着，他走在人声鼎沸的集市上，很快在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找到了个空位。
也是，但凡好一点儿的地方都被人抢去了，哪能轮得到他这个小屁孩呢？
少年人相信自己的东西是好东西，可是他很快又担忧起来了，万一自己的好东西没有好人来看又该如何？
于是他又开始卖力吆喝起来，只是他的声音显然是不如旁边这个卖豆腐的大娘声音洪亮的。
“卖豆腐咧！”
“卖野山参！”
站在手推车后面的大娘，和守着个箩筐的少年人，两个人就和竞赛似的一般吆喝起来，仿佛谁的声音大，谁就能赚到更多钱似的。
晨晨两人卖的商品都不是同一种类型。
完全说不过那大娘，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是吆喝卖豆腐，偏偏还能带上个腔调。
大娘扬扬得意的看着少年人，眼神中充满不屑，而这时，一双绣花平头鞋踩在青石板上 ，出现在少年人的视野中，而耳边则是大娘的讨好欢迎声。
“姑娘要买点豆腐带回去尝尝？”
“不了。”
甜美又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少年人的耳畔，光是听声音就能感觉到这个穿着绣花鞋的姑娘是多么的年轻和漂亮。
“符晨。”
姑娘又叫了一声。
少年人，也就是符晨，抬起头，望着眼前的这个少女。
“伏研研。”
他应了一声。
在见到少年和少女认识后，那大娘撇撇嘴，不再搭理少女，转过脑袋继续吆喝起来，只留下少年和少女对视。
少年衣着破烂，穿着斜领短衫，手上还有些许泥土。
少女的衣装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上身穿着翠绿色的直袖衫，下身则是穿着浅色罗裙。
干净又合身。
两人就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符晨是这样觉得的，他只觉得以往和少女一起嬉闹的日子就像是做梦。
他和伏研研曾是邻居关系，也是青梅竹马，两人是货真价实的从小玩到大，也因为姓氏的原因常被大人开玩笑，说小研研长大以后要给符晨当媳妇。
然后，伏研研就会羞红了脸看着他，而他，也当真觉得伏研研会嫁给自己。
符晨望着伏研研的脸颊，他视线更多的还是看向脸颊后方的复杂发型，那明显就是妇人的款式。
他还记得，伏研研的年龄还要比他小一岁。
而他距离十四这个年龄还差三个月。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伏研研本应该成为他的妻子才是。
并且，直到昨日，伏研研都是他心目中最漂亮的那个。
可是现在的她已经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只是带着怜悯，那是一种，看向陌生人的怜悯。
符晨目光直直的，他的双眼没有聚焦，只是看着伏研研的发簪。发簪是玉石制作而成，看起来价值不菲。
没什么可说的，不需要寒暄，也不需要打招呼，他现在和伏研研的关系不是青梅竹马，而是陌生人。
只是伏研研接下来的举动出乎了符晨的意料。
她靠了过来，裹挟着昂贵的胭脂香味，用她那洁白干净的衣服。
“我听闻，叔叔的身体最近很不好，而你又很缺钱，是还不是？”
符晨奇怪的看了伏研研一眼，对于这种事情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是。”
“嗯。”伏研研应了一声，她的年龄明明要比符晨还要小一岁，可是眼里的城府却要比符晨还要深一些。

她压低声音。
“我攒了不少钱了。”
符晨沉默不语，他的表现似乎有些出乎伏研研的意料。
“我都可以给你。”
她又补充了一句。
符晨终于开口回答，他注意到旁边卖豆腐的大娘一直在有意无意的看着自己这边。
年纪大的人总是爱说闲话的。
“你想要什么？”
他和伏研研是青梅竹马，伏研研很了解他，他又何尝不了解伏研研？只是真的看清楚她的面目，还是一年之前。
“娶我。”
伏研研口齿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就像是急着补充，她又赶紧说道。
“明媒正娶。”
符晨的鼻腔里能嗅到伏研研身上的香味，同时，因为距离极近，他也能看到伏研研那姣好的身形，比起一年前更加鼓起的胸襟，还有头上盘起来的头发，每一根发丝，每一个层次，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也包括那妇人的头发发型。
他瞪大了眼睛，似乎是被伏研研的发言给震慑住了。
要是给以往，不说久，就一年前，他也一定欣然答应，毕竟他们这边的男子成家也都算早。
可是……
符晨从箩筐里掏出一个水灵灵的大萝卜，萝卜上面还沾着些许泥土。
“新鲜萝卜，只要一铜。”
符晨假装没听懂伏研研的意思，表情无辜。
伏研研也愣了一下，表现的就好像真的和买萝卜一样，从符晨的手里接过了萝卜。
然后打开了绣有宋字的荷包，从中捏出了几块儿碎银。
这几块儿不大的碎银子足够买一车的萝卜……
但是伏研研并没有直接将碎银子递给符晨，而是捏在手上，等着他去拿。
伏研研似乎是拿捏住了，符晨一定会妥协，只要他从自己的手上拿了银子，就势必理亏于她，伏研研实在是太清楚符晨的性格了，他就是那种一板一眼的老好人，只要答应了就会去做，只要理亏他就会脸红。
他就是那种知恩图报的人。
曾经她以为这种性格很无聊，很没有意思，跟着他也看不到什么出路，现在看来，是她当时瞎了眼睛，被金钱和诱惑所蒙蔽。
然而符晨却并未从伏研研的手中接过银子，而像是呆傻了一样站在原地，低垂着脑袋。
“……”
伏研研叹了口气，她蹲下身子，罗裙的边角也触碰到了地面，她将碎银放在了箩筐旁边的地面上。
“叔叔他急用钱。”
说完，伏研研就此离去了，除了卖豆腐的大娘外，周围还有些糙汉子，他们望着伏研研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又表情羡慕的看着符晨。
“臭小子，运气真好。”
“鲜花插牛粪。”
“就是她那个装扮……”
“那又如何？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冷清的摊子前反倒是因为伏研研的到来变得有些热闹，连带着一些闲的没事干的人也凑过来，不过处于事件中央的符晨却没那么多心思，他盯着地上的那几块儿碎银。
那可是一大笔钱。
他还在纠结要不要收下，旁边的卖豆腐大娘可没有他这般的纠结心态。
她那肥硕的老腰此时弓得就像是准备捕猎的猎豹似的，就等着猎物放松警惕的瞬间出击，然后夺路而逃。
看架势是连豆腐摊也不准备要了。
似乎是抓住了机会，那大娘一个箭步就窜了过来，如同探马一般伏下身子，一手抓向那地上的碎银，只是她动作再快还能快的过站在旁边的符晨？
符晨一脚踩在了银子上面，然后等趴在地上的大娘抬起头，他又一脚旋了过去。
符晨不是个不尊老爱幼的人，但是那也要区分对象，对于这种已经不要脸的老家伙他可没什么好态度。
“哎呦！”
大娘哀嚎一声，滚了两圈，实际上她这是演的，她心里反倒是升起了一股窃喜。
她也没打算能直接抢到银子，但是她可以假装受伤然后讹那小孩！
实际上就连那小孩箩筐里的萝卜她也看上了，她可得那小孩一个教训。
也不打听打听，什么人敢在她东街西施旁边抢位置。
只是当这大娘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原本少年站着的位置空无一人，再转头，看到一个飞速移动的箩筐。
“哎！”
大娘哀嚎一声，这次倒是真心实意，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果断，竟然直接跑了，好歹把箩筐给留下来不是。
符晨自然不傻，他可清楚那银子的价值到底值多少，他也明白什么叫做财不露白。
除了那大娘，周围靠过来的那些个糙汉，谁能说他们没点儿歪心思？

第四章

符湛雨选择在这个地方暂时隐居并非没有原因。
就比如说，那个隐藏在树林中的小院落，那并非是她的宅邸，而是她师傅的。
只是现在她的师傅已经驾鹤西去，那她师傅的东西不也就成了她的东西？
小院落坐落在一座森林当中，说是森林，实际上距离人类的小镇却并不遥远，只要走一个时辰多一些，就是一个名为寸竹镇的小镇。
当然了，走一个时辰那是对普通的人类而言，对于符湛雨，只需要片刻的功夫。
想起那少年的事情已经是前天的事，现在的她来这个小镇上主要是为了采集一些过冬的物资。
可惜的是，她没有饲养一些用来运输的家畜，她就只能手持布制的包裹拎着。
虽然这个世界算是个仙侠的世界，但是却没有空间戒指这种东西？每当这个时候，符湛雨都不得不吐槽一句。
她主要购买的东西还是盐巴和干粮，以及一些娱乐用的书本。
平底的鞋子踩在小镇道路的青石板上，符湛雨扶了扶头上戴着的斗笠。
轻薄的面纱从斗笠昂的两旁自然垂落，她戴着斗笠的原因自然是为了遮掩自身的面容。
不过她还是能感受到周围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些许的好奇，也带着些许的贪婪。
到不是说她的衣服特别华丽，符湛雨穿着的，只是很普通的素色长袍，只是这长袍的质地不是那么轻盈，也因此，符湛雨那婀娜的身材显露的一览无遗。
从卖私书的书贩子手中接过最新的，攒劲的小说，戴着纶巾的小贩悄悄提醒道。
“姑娘，玩归玩，还是要注意时间，买了东西就赶快归家吧。”
符湛雨点点头，借此机会和小贩攀谈起来。
“姑娘，我可没和你开玩笑，等到天色渐黯，那些没事做的闲汉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识字的人不多，买书的人就也不多，买闲书的人就更少了，私书贩子闲来无事，他一边打量集市边上路过的人群，一边同符湛雨闲扯。
实际上就算有客人来他现在也不太乐意招呼，客人什么时候都有，和美人攀谈的机会可不多。
看不到面容？
嗅嗅美人的体香也是他赚了。
“谢谢你了，可现在是正午时，距离太阳下山还有一段时间呢。”
符湛雨轻声答应道。
也不知是为了逞能，还是为了显摆，私书贩子装模作样，他更靠近了一点儿符湛雨，然后用一只手掩住嘴巴。
“姑娘，可不能这么说，这寸竹镇，谁不知道那宋家少爷最爱好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啊，像是姑娘长得这般美丽，那畜生中的畜生必定不会放过机会。”
“你是第一次来我们镇子吧？要不然像是姑娘这般的人的我肯定有印象。”
说完，贩子借此机会好好的敲了敲符湛雨，然后他的脸上露出失望神色，因为他没法透过面纱看清符湛雨到底长什么样，只能看出个大概的轮廓。
但，即便是轮廓也是极美的，倒不如说因为脑补的关系，美人在贩子的心中变得更美了一些。
对于贩子的一举一动，符湛雨自然是了解的，只是她装作不知，实际上她还觉得非常有趣。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和这个世界的接触并不算多，见过的人除了把她卖了的爹娘，就是师尊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不重要的人物。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还真是非常陌生。
最重要的是，她虽然身体是熟美至极的女儿身，但是符湛雨的前世毕竟是男人，她的心中就有一股古怪的心理在作祟，面对周围人聚拢在她身上的目光，她感到一阵暗爽。
当然了，脸上还是要保持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的。
“衙门不管吗？”
符湛雨不动声色的离书贩子远点儿，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书贩子有些激动，口水乱喷，虽然不介意别人的视线，但是她有一定的洁癖。
“衙门？寸竹镇的青天老爷也姓宋，姑娘你明白啥意思吧？”
符湛雨一副了然的模样，当然小贩看不到，他只能看到那美人斗笠点了两下，应该是点头。
“就说那宋家畜生啊，每次出现都必将引起一阵鸡飞狗跳，要说他的样貌，他个子看着倒是还行，就是近距离看着满脸麻子，再加上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脚步虚浮，镇上的大夫都说，他要是再这般放纵欲望，等到是二十一二的时候必然再起不能。”
“哎？姑娘问我怎么连这种事都知道？”
“那大夫就住咱家隔壁，天天白嫖咱的小说，不得讲些私密的话题来换？”

就在这个时候，符湛雨注意到集市东边的街道口传来一阵动静。
叫骂声，讨好声，哀嚎声，狗叫声，不一而足。
“那宋家的少爷是不是爱穿一身紫色衣裳，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
符湛雨突然说道，而小贩的注意力还全在符湛雨的身上，压根就没注意到远方传来的动静。
“哎！可不是，古有黑白双煞，今有黑白二狗，传说除了那两条狗还有……”
小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符湛雨打断，“这宋家的少爷是不是还爱拿东西不给钱？”
被打断说话，小贩也不恼，只是惊奇，“姑娘你是咱们镇子本地人啊？要不然怎么对那宋家少爷那么清楚？”
那可不是，符湛雨看的清清楚楚，她看到那紫衣少年摇晃着身体，在一个摊子面前挑挑拣拣，然后随手拿起丢给了身边的少女，那摊主想讨要钱财，却被小厮一下给掀了摊子
那少女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
可要说那少爷对那少女很好，也不完全是，起码，符湛雨看到那紫衣少年人就这样在马路的正中对着那少女上下其手。
在符湛雨看来，那少年压根没把那少女当成个人，而是当成了个东西。
“那宋家的畜…….”
小贩还想继续说，只是符湛雨轻轻咳嗽了两声。
头戴纶巾的小贩顺着符湛雨斗笠的视线，他这才注意到街道口有些热闹，然后去，他就看到那紫衣少年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这边。
严格意义来说，他看着的不是自己，是自己身边的这个姑娘。
就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鸭子，小贩先是怪叫一声，然后被自己的货物往箱笼里一丢。
符湛雨也拎着包裹准备走了。
虽然她对那少年也很有兴趣，但是更多的，她还是不想招惹事端。
毕竟她还要在这里呆一阵子，按照那小贩说的，这少年和官府也有些关系，要是暴露身份，再被顺藤摸瓜查到住处，光是每天登门拜访的人就能烦死她，更不论什么潜心隐居。
莲步轻移。
只是那紫衣少年却不想就此放过她，只是几个瞬间，那少年人就窜到了符湛雨的面前。
看来这少年人不像是小贩说的那般虚弱，至少也是个武者。
正当符湛雨这样想的时候，却看到那紫衣少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
就算是个武者，那也是个脚步虚浮的武者。
“这位小娘子，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容我介绍一番，我姓宋，名叫宋远瞻，我爹是宋经纶，是这寸竹镇的县令！”
符湛雨不搭理他。
先不说两人年龄上的差距，就说体型，这少年的个子至少要比自己矮上一拳。
更何况他长得也不是很乐观。
而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受到前世思想作祟，符湛雨对和男人谈恋爱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兴趣。
两个小厮和少女随后跟上，小厮先惊叹于符湛雨的身段婀娜，很快就回过神，因为这个女人竟然如此不长眼，竟然敢完全不搭理自家的主人。
两人对视一眼，就要越过主人走到符湛雨前面，拦住她的去路，只是还没等小厮开口，等到的是主人的一声喝骂。
“汰，畜生！你们两个要干什么！”
“啪。”地一声巨响，走得快些的，左边的小厮被抽了一耳光，整个人就像是陀螺一样原地旋转了几圈，然后捂着脸坐在了地上，而右边的小厮则更是识趣，他伸出手捂着两边的脸颊，然后往后一跳。
“你要干什么！”
他指着坐在地上的小厮喝骂道。
“我，我没想干啥啊。”
坐在地上的小厮无辜道。
“抱歉，这位小娘子，我的家仆缺乏管教，让你受惊了。”
符湛雨仍旧不搭理宋远瞻，这让宋远瞻有些挂不住面子，他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女伴，女伴则是假装没看到自己这边的情况。
宋远瞻本是有些生气的，但是一看到小娘子那腰，那臀，他顿时什么气都没有了。
对，定是这小娘子对财物什么的不感兴趣，所以她才不搭理自己。
宋远瞻脑补一番后，立刻明白了这小娘子是爱慕强者的。
“啊，忘记和小娘子你说了，过一阵子镇子上的仙宗招募，那候选名单，我已经是板上钉钉，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渠道，让你和我一起上仙宗？”
在宋远瞻的想法中，能去仙宗的人那还能叫人？起码已经不是凡人。要是一般人听到还不得两眼放光，从仙宗下来的人至少也得是个先天强者吧？要是能嫁他不是光宗耀祖？
只是符湛雨的脚步仍然没有停下，这让宋远瞻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从他搭话到现在时间已过百余息，绕是他这么慢性子的人也有些生气了！
这女人，竟然给脸不要。
紧接着，他看到那美腰小娘子走进了一处暗巷，他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惊喜。
他正愁不知该如何下手呢！没想到这小娘子这么配合。
使了个眼色，两个小厮马上抹起袖子，狞笑起来。
周围围观的路人们则无不唉声叹气，又有一个姑娘要被这麻子脸给祸害。
走在最前面的符湛雨，她的脸上同时也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只是藏在斗笠下面，谁也看不到。

第五章

符湛雨和她身后跟着的一伙人消失在了小巷子的拐角处。
实际上现在的双方就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状态，无论是走在前面的，还是跟在后面的。
待到符湛雨觉得已经足够深入，且也听不到集市传来喧闹声音的时候——
“嘿嘿。”
宋远瞻，也就是那十五六岁的紫袍少年，发出了古怪的笑声，连带着身边的两个小厮也跟着笑了起来。
意思不言而喻。
那猥琐的眼神仿佛在说——
“你叫啊，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之前挨揍的那小厮指着符湛雨说了起来。
而符湛雨，在听到那小厮真的发出了这般的反派发言后，反而是被逗的笑了一声。
由此，斗笠面纱下面传来的笑声顿时让堵在巷子口的主仆三人眼睛瞪直。
这是什么笑声？比树上的百灵鸟还要清脆，那嗓子绝对是久经保养不曾开过口的，光是听她的三言两语就忍不住想象她的干净唇舌了。
符湛雨还不知道眼前的宋远瞻已经给她脑补了一大堆设定。
就比如，只饮蜜水，戒荤戒嗔。
“是啊，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了。”
符湛雨转过身，她又张口说道。
宋远瞻吞了口口水，只觉得以前接触过的女人就像是猪肉摊子上的，一块儿开了个洞的猪肉。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符湛雨藏在面纱背后的面孔。
“快，快把这不听话的小雀儿给我关到笼子里！”
宋远瞻先是指挥两个小厮，而两个小厮还在摩拳擦掌的时候，他又将人给扒拉到一边。
“算了，你们两个家伙毛手毛脚的，要是弄伤了我的美人的话——”
宋远瞻话没说完，不过意思是很明显了，他要亲自动手。
他那核桃般的大脑已经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只是他没有细想，只因为他的思维已经被另外一个脑袋给控制，实际上只要他多想一些就会明白，为什么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子敢一个人在世间行走？
无外乎就是有外部势力护着她，又或者是，她本身就有不俗的实力。
可惜的是一向作威作福习惯了的宋远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一点，长久以来的耀武扬威的生活让他产生了思维惯性。
他色眯眯的眯着眼睛，刚要扑上去。
“哎?”
他发现面前的美丽小娘子已经消失不见。
刚要东张西望，就听到身后小厮传来的一声尖锐惨叫，那惨烈程度已经不是死了亲娘，而是全家都死了。
“少爷！”
宋远瞻看到脸颊高涨的那小厮指着他的身后，他下意识的转身，身上不多的武者直觉便让他汗毛倒竖。
危险，他还可能会死。
不知为何他有这种想法，宋远瞻惊恐的看着两个小厮，用眼神示意他们赶快帮忙，自己一旦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全家都得死！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纵然身体给了预警，宋远瞻也没有办法反应，他只能看到符湛雨那素色的袍子高高扬起。
好美的一双肉腿。
大腿富有肌肉感，小腿却意外的纤细，呈现出上宽下窄的状态，说是肌肉，可是又不是那种特别发达的状态，而是恰到好处的紧实，脂肪分布均匀，整体线条也如同流水般流畅。
遗憾的是，为什么这小娘子在袍子下面还穿裤子呢？他所看到的轮廓也不过是因为风压的关系，裤子紧紧地靠在了她的肌肤上才看到的。
这便是他最后的想法了，随即是下巴处传来的一阵剧痛，和咔咔的粉碎响声。他看到整个世界翻转了过来，再然后，宋远瞻倒栽葱一般飞过了巷子边上的围墙，落入了旁人家的院子中，昏死过去。
明明是个夸张的大幅度动作，可符湛雨一脚下去以后，却表现的如同野鹤一般优雅，她的手藏在衣袖里，上面提着布袋子，里面装着她在集市上购买到的些许物资。
她望着两个仍然堵在巷子口的小厮。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脸颊肿胀的小厮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声。
“武者！”
另外一个则是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
“主人出事，我们俩不能完整回去！”
明明大腿抖动的像是筛糠，但是小厮在对视了一眼后，还是毅然决然地朝着符湛雨冲了过来。
这对于符湛雨来说无非就是顺手的事情，甚至不需要身体过多的接触，和他们的主人一样，两个小厮用他们的脸攻击了符湛雨的鞋底，然后也飞到了围墙的另外一边。
只是，符湛雨对他们俩的力度可比他们的主人要小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