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做蒙丹。
那家伙似乎有点自作多情，一厢情愿地以为我是他的同类。
不过我讨厌他。
不管是那张脸，还是总是夹带着不干不净词汇的词句，以及那双像池塘底黏糊糊的蟾蜍一样的眼睛。
“啊，看来他们说的是真的。”
“什么。”
“她是个婊子。”
我伸手去掐他的脖子，然后我们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蒙丹被关进了禁闭室。
我逃出了池塘之底，找到母亲打工的餐厅外面，躲在一辆汽车后头看她忙忙碌碌的身影。
大雨倾盆，砸在身上。
疼得人难受。
在天将黑的时候我回到了池塘之底。
马修等在门口。
他什么也没有说。
叛逆期让我浑身的骨头仿佛都是倒着长的，如同仙人掌，全都是刺，别人触碰不得。
现在想想或许我和蒙丹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可悲的是，他没有父母。
并且拒绝了马修向他伸去的那只手。
离开那里后我没有再听到他的消息。
不过那无所谓。
他是彻底毁了。
咎由自取。
5.
终于有一个晚上，马修发现了我的夜间活动。
“你的小把戏即将结束，你从明天起必须加入合唱团。而且你必须每天参加音乐课。”
他如是说。
我沉默，忽略掉内心小小的欢呼雀跃。
“3月3日，也许他没有注意，但我确定——”
马修的字迹在这一页写到了底，我深吸了口气，然后翻过一页。
“他的嗓音是个奇迹。”
6.
合唱团渐入佳境。
马修开始单独给我训练。
这让我感受到某种被重视的感觉。
我不再是只擅长制造恶作剧的人。
后来，我们知道我们的数学老师也喜欢音乐。
那天他和马修说着话，说着说着居然情难自已地唱了起来。
我想我是头一次发现这个说话就像催眠曲的戴眼镜老头也有有趣的地方。
再后来，他成了我们的钢琴伴奏。
7.
我的独唱出现在新的歌曲中。
我感到自己被需要，并在别人所不知道的地方沾沾自喜。
那是首很温柔的歌曲。
“在回旋的风中转向，用力张开你的翅膀。在灰色的晨曦中，寻找通往彩虹的路途。”
唱着唱着，心里突然有些堵。
鸟类有翅膀，所以它们可以飞越出高墙。
那我们呢？
8.
小孩子对于自己所属的东西总是非常执着。
例如小时候玩的玩具，就算自己已经不喜欢，但要是谁想要走，却是怎么都不愿意的。
在我眼里我的母亲一直是最美丽的女人。
所以我不喜欢马修和她的亲近，不喜欢四周的孩子对她的评论。
尽管我知道他们都不带恶意。
于是透过窗户看见散布在空地上的马修和母亲——尤其两人还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的时候，我泼了马修一脑袋的墨水。
意料之外的是，我遭到了同班孩子的攻击。
这时候我才惊觉马修在我们的生活上带来了多大的变化。
这样的变化让人猝不及防。
但它却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并继续改变着。
生活不再是一成不变的单调，慢慢地被着上了艳丽的色彩。
昏暗的池塘底，好像也透进了那么些微的光芒。
9.
学校被偷了十万法郎。
哈珊气得快要发疯，焦躁在在一个点上踩过来踩过去，很像是被拔掉触角的虫子，只能在原地打着转转。
矛头直指向蒙丹。
他以往的劣迹斑斑让他完全没有申辩的权力。
那一天校长室里除了响亮的巴掌声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
后来他被送进了监狱。
马修在日记里为他可惜。
因为事实上或许他的确是个人渣，但这件事的确不是他干的。
马修隐瞒了真凶，只是将十万法郎原封不动还给了哈珊。
蒙丹最终被送回原校，我们一直被蒙在鼓里。
日后生活如常，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流氓在池塘之底待过。
10．
我的臭脾气也许让马修有些生气，虽然现在来看我并不觉得他是真的生气。
他取消了我的独唱。
“独唱？不不，没有独唱。”
“没有你我们也可以唱得很好，莫杭治先生。”
公爵夫人来听合唱的那天，我一个人孤零零被撇在一边靠着柱子。
那感觉真是蠢极了。
他们站在那里唱歌，歌声回荡在空气中，而我却只能站在一边看着。
这种被排开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但……
当唱完一段后，马修示意他们停止。
然后，他转向了我。
我似乎能看到他眼里印照出的我的样子。
唇角漾起微笑。
11．
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
例如哈珊抢走了马修的功劳。
例如有人一把火烧了池塘之底。
例如马修最终被辞退。
我们在二楼的房间里，唱起马修最后留下的那首歌。
“空中飞舞的风筝，请你别停下，飞往大海，飘向高空，一个孩子在望着你呐。”
窗台于我们的身高而言有些遥不可及，于是我们将那些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说出的言语写在纸片上，将他们折叠成一架架飞机，伸出手，将它们放飞。
我知道它们一定到了马修的手里。
就如同我知道马修在临走前看到我们从窗口伸出的手时一定露出了笑容。
“我想向着全世界呐喊，可谁又会听到呢？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
“一个伟大的音乐家在镜子里看到了真实的自己。”
那家伙似乎有点自作多情，一厢情愿地以为我是他的同类。
不过我讨厌他。
不管是那张脸，还是总是夹带着不干不净词汇的词句，以及那双像池塘底黏糊糊的蟾蜍一样的眼睛。
“啊，看来他们说的是真的。”
“什么。”
“她是个婊子。”
我伸手去掐他的脖子，然后我们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蒙丹被关进了禁闭室。
我逃出了池塘之底，找到母亲打工的餐厅外面，躲在一辆汽车后头看她忙忙碌碌的身影。
大雨倾盆，砸在身上。
疼得人难受。
在天将黑的时候我回到了池塘之底。
马修等在门口。
他什么也没有说。
叛逆期让我浑身的骨头仿佛都是倒着长的，如同仙人掌，全都是刺，别人触碰不得。
现在想想或许我和蒙丹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可悲的是，他没有父母。
并且拒绝了马修向他伸去的那只手。
离开那里后我没有再听到他的消息。
不过那无所谓。
他是彻底毁了。
咎由自取。
5.
终于有一个晚上，马修发现了我的夜间活动。
“你的小把戏即将结束，你从明天起必须加入合唱团。而且你必须每天参加音乐课。”
他如是说。
我沉默，忽略掉内心小小的欢呼雀跃。
“3月3日，也许他没有注意，但我确定——”
马修的字迹在这一页写到了底，我深吸了口气，然后翻过一页。
“他的嗓音是个奇迹。”
6.
合唱团渐入佳境。
马修开始单独给我训练。
这让我感受到某种被重视的感觉。
我不再是只擅长制造恶作剧的人。
后来，我们知道我们的数学老师也喜欢音乐。
那天他和马修说着话，说着说着居然情难自已地唱了起来。
我想我是头一次发现这个说话就像催眠曲的戴眼镜老头也有有趣的地方。
再后来，他成了我们的钢琴伴奏。
7.
我的独唱出现在新的歌曲中。
我感到自己被需要，并在别人所不知道的地方沾沾自喜。
那是首很温柔的歌曲。
“在回旋的风中转向，用力张开你的翅膀。在灰色的晨曦中，寻找通往彩虹的路途。”
唱着唱着，心里突然有些堵。
鸟类有翅膀，所以它们可以飞越出高墙。
那我们呢？
8.
小孩子对于自己所属的东西总是非常执着。
例如小时候玩的玩具，就算自己已经不喜欢，但要是谁想要走，却是怎么都不愿意的。
在我眼里我的母亲一直是最美丽的女人。
所以我不喜欢马修和她的亲近，不喜欢四周的孩子对她的评论。
尽管我知道他们都不带恶意。
于是透过窗户看见散布在空地上的马修和母亲——尤其两人还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的时候，我泼了马修一脑袋的墨水。
意料之外的是，我遭到了同班孩子的攻击。
这时候我才惊觉马修在我们的生活上带来了多大的变化。
这样的变化让人猝不及防。
但它却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并继续改变着。
生活不再是一成不变的单调，慢慢地被着上了艳丽的色彩。
昏暗的池塘底，好像也透进了那么些微的光芒。
9.
学校被偷了十万法郎。
哈珊气得快要发疯，焦躁在在一个点上踩过来踩过去，很像是被拔掉触角的虫子，只能在原地打着转转。
矛头直指向蒙丹。
他以往的劣迹斑斑让他完全没有申辩的权力。
那一天校长室里除了响亮的巴掌声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
后来他被送进了监狱。
马修在日记里为他可惜。
因为事实上或许他的确是个人渣，但这件事的确不是他干的。
马修隐瞒了真凶，只是将十万法郎原封不动还给了哈珊。
蒙丹最终被送回原校，我们一直被蒙在鼓里。
日后生活如常，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流氓在池塘之底待过。
10．
我的臭脾气也许让马修有些生气，虽然现在来看我并不觉得他是真的生气。
他取消了我的独唱。
“独唱？不不，没有独唱。”
“没有你我们也可以唱得很好，莫杭治先生。”
公爵夫人来听合唱的那天，我一个人孤零零被撇在一边靠着柱子。
那感觉真是蠢极了。
他们站在那里唱歌，歌声回荡在空气中，而我却只能站在一边看着。
这种被排开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但……
当唱完一段后，马修示意他们停止。
然后，他转向了我。
我似乎能看到他眼里印照出的我的样子。
唇角漾起微笑。
11．
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
例如哈珊抢走了马修的功劳。
例如有人一把火烧了池塘之底。
例如马修最终被辞退。
我们在二楼的房间里，唱起马修最后留下的那首歌。
“空中飞舞的风筝，请你别停下，飞往大海，飘向高空，一个孩子在望着你呐。”
窗台于我们的身高而言有些遥不可及，于是我们将那些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说出的言语写在纸片上，将他们折叠成一架架飞机，伸出手，将它们放飞。
我知道它们一定到了马修的手里。
就如同我知道马修在临走前看到我们从窗口伸出的手时一定露出了笑容。
“我想向着全世界呐喊，可谁又会听到呢？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
“一个伟大的音乐家在镜子里看到了真实的自己。”
膜拜闲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