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搬运/花庚】密码（by:LittleH）

UN
穿越丝丝缕缕的云霞，空降在异乡国土。出了市中心，顺着绵延悠长的带状线一路北上。车窗外，广袤宁静的绿野仙踪流淌而过，恰似匆匆的流沙。
一年、十年、百年，一如往昔。
世纪轮回，不过弹指一挥。
“……在中啊，你不能假装很感兴趣吗？”兴致勃勃细数大好风景的棕发女生终于忍无可忍，一掌拍在昏昏欲睡的男孩肩膀，试图唤醒他。
金在中揉了揉眼，无力地再度拉下眼罩：“抱歉，Isabel。我实在撑不住了。我要倒时差……”他双手环抱胸前，歪着头休眠。
灿金的阳光倾洒在他姣好的东方面孔上，伴随平缓的呼吸而起伏，暖意融融。两颗银色耳钉跳跃于浓黑发丝间，亮闪闪像童话里的精灵。嘴唇嫣红，微微嘟起软糖般的质感。纵使有眼罩遮盖，也不难让人想象其下顾盼生姿的眉眼。
然而棱角分明的脸廓，却赋予他不怒自威的盛气，以把持那诱人风姿。
一旁的Isabel看得愣神，喃喃自语。
“Hero，你能回来就好。”
言语像灵巧的风，掠过原野，直闯古旧宅第的最深处，那具寂寞侵蚀的躯壳。

【L：于是命运的轮盘又要转动了么。好无力…
H：你干嘛抢话，这是固定程序。
L：这轮盘转起来要干嘛，发电？或者撒狗血ORZ…
H：你不是无力么，赐予你力量…
L：那是小宇宙…
H：咳咳，其实命运的轮盘是要把我们转回1843年的西班牙。
L：好生硬的过渡段= =】

Isabel II de Borbón亲政时期，宫廷阴谋和政变革命层出不穷，人民生活状况全无改善。西班牙帝国固然江河日下，但殖民扩张掠夺到的金银仍足够炫耀皇室奢靡的生活。
譬如1860年，就有商人进献了一尊来自中国的玉雕。别无他用，女王将其赐予刚册封的侯爵Hero de Borbón。
#
1860年。
城堡坐落在郊外，遗世独立，鲜有访客。侯爵极少外出，对自己所管辖的巴塞罗那亦无太大的兴趣和野心。所以老执事Erard接受了护理玉雕的小童，是希望少爷能有个同龄孩子做伴。
他才十二岁，却被迫在成人的世界玩弄心机。
进大厅时Hero从二楼下来，交代他说：“Erard，十二点，老地方接我。”
“是，少爷。”Erard忧心忡忡地欠身。又是女王的邀请，否则他从不夜不归宿。
Hero点点头，目光扫过执事身旁的黑发小孩。那孩子正大胆地打量他，眼珠像天然的黑曜石滴溜溜转动，下午三点的阳光投在他周身，连空气都仿佛洋溢着温暖。
银灰色眼眸里的冰霜悄然消退，少年顿了顿：“Erard，他是干什么的？”
Erard摸摸小童的顺毛：“他将是少爷最忠诚的助手。”
“名字呢？”
“韩庚。少爷如果嫌它不顺口——”
“不用改。”
姓名是专属你的符号，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改。
韩庚。
我会念到顺口。

1860年。
城堡坐落在郊外，遗世独立，鲜有访客。侯爵极少外出，对自己所管辖的巴塞罗那亦无太大的兴趣和野心。所以老执事Erard接受了护理玉雕的小童，是希望少爷能有个同龄孩子做伴。
他才十二岁，却被迫在成人的世界玩弄心机。
进大厅时Hero从二楼下来，交代他说：“Erard，十二点，老地方接我。”
“是，少爷。”Erard忧心忡忡地欠身。又是女王的邀请，否则他从不夜不归宿。
Hero点点头，目光扫过执事身旁的黑发小孩。那孩子正大胆地打量他，眼珠像天然的黑曜石滴溜溜转动，下午三点的阳光投在他周身，连空气都仿佛洋溢着温暖。
银灰色眼眸里的冰霜悄然消退，少年顿了顿：“Erard，他是干什么的？”
Erard摸摸小童的顺毛：“他将是少爷最忠诚的助手。”
“名字呢？”
“韩庚。少爷如果嫌它不顺口——”
“不用改。”
姓名是专属你的符号，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改。
韩庚。
我会念到顺口。

DEUX
时值盛夏，放暑假的高中生金在中同学本打算好好在家休生养息，无奈碰上父母闹离婚时局动荡，被当作集装箱一般，遣送到巴塞罗那的远房表姐家。
眼不见为净，他只当出国旅游。
#
睡了半晌，金在中满足地舒展筋骨走下车，凑近藤蔓缱绻的铁门，定定十秒。
“我说Isabel……”
“嗯？”女生忙着收拾行李，没注意他脸上迷蒙的神色。
“你们一家平时就住这儿？”
“……嗯啊，”Isabel支支吾吾地搪塞道，“山清水秀，多凉快。”
你确定是凉快！？
金在中仔细打量面前的建筑物，一座像是用乐高积木搭建的层层叠叠的古堡。翠绿欲滴的藤蔓密密地将它围困起来，枝条上开有花，艳艳地红着，宛如熊熊燃烧的火焰，却散发出一派寂寥的香气。古堡四周是绿绒地毯似的花园，修剪得整整齐齐，令人想到剪刀手爱德华巧夺天工的作品。
爱德华啊……
金在中感觉莫名阴冷了许多。
“表姐，这怎么进去？”他推不动门，“里面锁上的。”
后者轻车熟路地凑近一根门柱子，打开暗箱，食指轻轻点了下按钮。
迅速地，从古堡飘来一阵清晰的钢琴声，短暂的曲调中分明有人说话。冷洌得像夏末秋初的小雨。
“9095……”金在中下意识嗫嚅出声，却是一堆莫名其妙的数字。
仿佛是回应，铁门上缠绕的藤条开始蠕动，回光返照一般飞速退开，钻进潮湿的泥土。整个过程有些科幻，金在中只好屏住呼吸干瞪眼。
锈迹斑斑的大门开启，远远驶来一辆马车。赤色骏马温顺地任Isabel梳理鬓发，望向金在中，竟是无限依恋的眼神。
“上车吧表弟，我做车夫。”

1861年。
韩庚十五岁，已经学到不少必备本领，但独当一面尚早，语言也需精进，因而与侯爵接触的机会并不多。白天兢兢业业地打理城堡的杂务，夜晚会在城堡的花园里散步。
侯爵受女王召见的次数愈发频繁，深夜归家时满身沾染着红酒香水之类的气味。Erard建议同去，又被他以“年老多病”驳回。
#
一年了啊。韩庚蹲在马厩前看小马驹吃食，好想再见一面少爷。少年金灿灿的短发和银灰色的眼像刻在了记忆里，不知道那张玉娃娃一样的脸近看是什么样子。
“你在干什么？”熟悉而陌生的平板腔调透出竭力掩饰的醉意。
韩庚惊得一跃而起：“少爷？！”
两颊浮起醉酒的红晕，Hero上前捂住他的嘴：“小点儿声！Erard生病了我才敢到处跑，你别吵醒他！”
“对了，你是韩、庚？”两个人安静地靠着马厩坐下，Hero试图把名字的音节咬准。
虽然听着别扭但确实是那两个字，韩庚刚想纠正他的发音，小马驹拱了拱两人手臂的缝隙，伸出头来，大眼睛看着Hero就入神了。
不知是酒精还是夜色的作用，平日的冰雪侯爵Hero殿下分外和蔼可亲，拍拍小马驹，微笑道：“它叫什么名字？”
呃，少爷居然笑了。
韩庚傻傻地凝望Hero，后者银闪闪的瞳仁像天使的羽毛，衬得皎洁的月光黯然失色。
“咩、咩……”称赞脱口而出，他连忙改成怪异的声调——少爷应该不喜欢别人说他美吧，即使是称赞。
“咩咩？”很像羊叫的昵称。
于是Hero又颠倒众生地笑了，还犹抱琵琶地遮住嘴唇。
受不住了。
少爷您怎能如此销魂昂……

【L：咩咩？为嘛不叫萌萌…
H：你又来砸场子了…没见叫咩咩这么顺理成章么。
L：为嘛不叫始源…
H：我靠你想3P！
L：不叫始源MS也是3P…
H：萌萌、站起来，踢他！】

TROIS
戴着黑白面具的执事，毕恭毕敬立在门边迎接两人。身材高挑，漆黑如夜的燕尾服，纤尘不染的白手套。听嗓音是个冷静的年轻人。
“欢迎回家，Isabel小姐。恭候大驾，在中…先生。”尾音的犹豫，像光洁的瓷器表面不慎划下一丝裂痕。
“午餐已备好，请移驾至餐厅享用。”
喝罢下午茶，金在中隐约有了困意。还未等他示意，执事已伸手道：“在中先生，请让我领您去卧室歇息。”
“……谢谢。”总得说些什么才好，金在中拘谨地顺从执事走上楼梯。
回廊很昏暗，仅在尽头开有一方窗，零落的阳光看不清明。执事秉着蜡烛，每到一处便点起嵌在墙内的灯。跳跃的红光一字排开。意义不明地念叨“红色的放到右边”，他按照灯光的指示，右拐，扭开一扇破损的门，门板的外围刻有缠绵旋转的花纹。穿过宽敞的房厅，灰蒙蒙的帷幕挡住去路。
“抱歉，我疏忽了。”执事欠身，一打响指。幽蓝色的火焰吞噬了帷幕，露出背后装潢华丽的大床，极乐鸟的图腾翩翩欲飞。金在中方能看见卧室的全貌。地板、墙壁、天花板均由柔软的绸缎铺成；床的左侧安放了榆木摇椅；右侧是一面黄褐色的全身镜。
执事绕到床边服侍他躺下，掸了掸被子表面并不存在的灰尘。金在中眼角的余光瞥见，巨大的镜子映不出他的倒影。
“睡吧……”
催眠般模糊的话语里，金在中似乎听到了那段破碎的钢琴音符，述说着。
Hero，我的、少爷。

1862年。
韩庚进步神速，已经能够陪同Hero出席女王日复一日的社交舞会，令Erard极其满意。
舞会上几乎吃不到什么东西，空腹喝酒怪不舒服，所以深夜的阁楼多了两位饥肠辘辘挟着黑面包片的少年。
吃饱了就懒得动弹，少年们蜷腿并肩坐着，聊些有的没的。近来的余兴节目是韩庚的神话传说，但他又说不了多少生僻单词。Hero通常听着韩庚磕磕巴巴的小故事，头一歪枕在他肩膀上就睡了。
很久以后，二十多岁的他们回望十多岁的他们，当时只道是寻常，怎料想得这就是他们共处的最美妙的短暂时光了。
#
该来的迅疾而无力招架。
Erard临终前，借回光返照的力量站得笔直，老执事命令韩庚单膝跪在Hero面前接任城堡执事。
托起Hero的左手亲吻一记，唇上还沾着他的体温，韩庚虔诚低语。
我发誓，永远效忠Hero de Borbón，以生命的代价，陪伴他、关爱他、遵从他、守护他，直至死亡。
Hero定定盯着韩庚头顶的发旋，左手迷恋着唇瓣的触感。
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QUATRE
丝丝入扣的声音吸引了金在中的注意，是那面铜镜。
装饰繁复的镜框边缘正衍生着苍白的蜘蛛丝，不断延展，猛扎入光滑的镜面中心，形成一个不规则的漩涡。漩涡又逐渐扩散至整块镜面，像雨点击打原本静谧的湖泊。黄褐色的铜质开始浑浊并加深了颜色，显现一片空白。
静默地，空白浮现出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眨了眨。
金在中掐紧虎口，疼痛却令他更清醒。
不是梦，这不是梦……
他闭上双眼，房间里弥漫着诱人的麝香，愈发清晰。
糯米般的童音贸然响起，“诶，你是谁？”
一个白白嫩嫩的小男孩杵在镜子里，十岁左右的稚气，头上挽着髻，身着剪裁合身的锦缎长袍，双手交握置于腹部，中规中矩的模样。
金在中睁眼，又闭眼，再睁开。如此反复直到小孩子不满地噘嘴喊道：“喂，问你话呢。”
跟小孩子抬杠未免荒谬，但金在中实在不满他的腔调：“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我嘛，是——凭什么我先说？”
“你先说我后说，尊老爱幼。”
“我先问你的！”
“问话的人应该先自报家门。”
“你说了我才说！”
“你不说我就不说。”
于是两个孩子气的家伙就类似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吹胡子瞪眼睛地对峙着。

良久，小男孩长袖一挥，清苦的香气幽幽飘荡：“罢罢，你的名字不重要，能陪我跳舞就行。”
“跳舞？”
“跳、舞啊……”故意拖长声调，他蹦着转圈，银线雪纺的衣摆如花朵绽放。
金在中不放弃打击报复的机会：“咱俩身高不合适啦。”
“身高？”仿佛才发现问题，男孩苦恼地对比差距，而后舒展眉头，颇有把握地说，“没关系，我很快就能比你高了。”
“小不点，成长的路还长着呢。”老气横秋地抬手想抚摸小孩子毛茸茸的脑袋，但接触到冰凉刺骨的镜面时不禁缩回手。
空旷的室内忽然回荡起翅膀扑打的声音。
男孩一声惊呼，没容金在中反应，匆匆伸手去覆盖他的脸。
“数到七之前不要睁开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是七？
Where are you going，baby?
黑幕降临。
恰似多年前经常发生的情景，被气急败坏的父母锁在小黑屋，目之所及皆是荒凉而绝望的冷色调，耳之所闻惟有灼热而无措的喘息声。年幼的金在中只能一再紧抱自己，细细的胳膊不断颤抖。
没有人援助他。
没有人解救他。
没有人……
“少爷、少爷，醒醒——”
挣扎着睁眼，一张平板而洁白的面孔吓得他一凛。金在中发现自己蜷缩在榆木椅子上，脑袋闷闷的，眼角还沾有湿意。
“在中先生，睡得好么？”执事直视他，不卑不亢地问候，“早餐已备好，请到餐厅用饭。”
“……谢谢。”金在中始终多不了话。
揉揉眼。
看错了么？
执事先生的瞳仁，闪烁着黑曜石的光泽。

CINQ
金在中暂时没有把这奇异的梦境告诉其他人，封存已久的好奇却一发不可收拾。适应了每晚与镜孩子的会面，默契地闭口不谈彼此的身份，相处气氛渐次温馨。
有时候镜孩子会静静坐着听故事，世界各地千奇百怪的神话传说经过金在中的娓娓叙述，深得孩子欢心。有时候金在中会乖乖陪小不点跳舞，中式的欧式的美式的，无视金在中不易协调的四肢和镜孩子认真又苛刻的态度，双人舞尚且有模有样。
如男孩所说，他的生长速度奇快，两三个夜晚便几乎抵到金在中的鼻尖。五官越发清秀可人的同时，脾气越发温柔甚至温驯，对于金在中偶尔刻意的挑衅也淡淡一笑，眼神近似后院那匹赤色骏马。
衣物一如既往的主打白色系，但边边角角混织着红的趋势，乍一看还以为是复燃的火苗。
金在中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没好意思开口议论。
Who are you?
扪心自问，抑或问那笑容渐消的少年。
Tell me，baby.

#
猎猎的火红波及一半长袍的时候，男孩衣衫不整满身伤痕地迟到了。
“怎么了？”金在中爱莫能助地问，想从他委屈的眼中看出端倪。泪水盈眶，黑曜石因水光荡漾变得质地绵软。
“好疼。”他忍不住满腹酸楚嚎啕起来，小小的缩成一团，甚是无助。
撬不开他的嘴了。
金在中叹气，克制着对寒冷的排斥，双手插入铜镜。将哭得忘乎所以的男孩抱到自己的怀里，拍拍他单薄的背帮忙顺气。男孩弓着脊背，脸整个埋在他胸前，双手顺势扒上他的手臂，新换的T恤被抓出褶皱，肩膀一耸一耸的，隐约能感到凉丝丝的水分渗入皮肤。
目不转睛地注视少年白皙的侧脸，金在中脸颊发烫，目光游移最终放回原位。
哇啦哇啦哭过一场，男孩仰起脸。挑剔地皱眉。
“哥哥，虽然你的肩膀够宽厚但我不得不说，心跳太快太大声了，影响我发挥。真是。”
“……”金在中掰了掰拳头，默念世界如此美好。低眉顺眼，目光却流连对方脖颈。
“哦，时间到。”男孩照例蒙金在中的眼，“数七啊。”
闭了眼，金在中数七。
生怕忘记那枚字符，嵌在男孩不慎掉露的玉佩中心。

#
凭记忆画在纸上，甲骨文的模样。
Isabel推托说不懂，言不由衷地“哎呀今天天气好适合遛马的”，踱出房间。
金在中奔书房去。
那里的书籍储备够他讲一辈子故事，却不够他查出一个字。
Isabel鬼鬼祟祟地通过门缝，看见一摞摞小山高的书本中央，表弟凝神蹙眉研究着字符。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像周遭灰黄的尘，淹没了他。
“在中先生。”
忙着呢，没空。
“在中先生。”
信号不好啥也没听到。
“那是‘庚’字。”
什么？！金在中惊讶地抬头，正对执事隐忍的眼眸。
后者简洁地解说：“‘庚’，天干的第七位，与地支相配，用以纪年、月、日。又以配五行，亦可用于姓氏。”
“……没了？”金在中见他牢牢抿着唇，神情却欲说还休。
“是，”仿佛这段话花了极大的气力，执事后来的请示底气不足，“您饿了吧，请用午餐。”
“噢好，谢谢。”金在中兀自往楼下走，少了执事尽忠职守的脚步声。
保持原先的姿势，执事沉默地站成一座雕塑。黑曜石神采尽失。
“你摊牌了？少爷他——”Isabel小心翼翼地选择措辞。
“罢了。”他虚弱地摘下面具，卧进书堆。
“韩庚，少爷他——”女生还噎在“他”的位置，想不出有效的办法安慰他。
“少爷已经忘了，我明白，他忘得一干二净。”
他双手合十靠在额前，半晌狠狠心说：“Isabel小姐，送少爷回家吧。”
“那，你怎么办？”
眉宇间的宽释和噙在嘴角的苦涩，让他脆弱的笑容泛着凄美。
“我熬得住的。”
孤独算得了什么，赢家终会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