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埃德尔斯坦府住了几天后,通过和埃德尔斯坦先生断断续续的谈话(它们少得可怜,通常只是在路德维希出门工作前的几分钟。),路德维希很快适应了屋主的南方口音。他也很快和屋子里的小女佣爱丽丝混熟了。意/大/利小姑娘时常穿着浅色的裙子,时常坐在埃德尔斯坦身边听他弹琴,她眯着眼睛,悠着两条细细的小腿,又会赶在罗德里赫回头之前赶紧摆出一副他所要求的“一位淑女的样子”。她有点笨手笨脚——或者说,路德维希从没见过比她更笨拙的小女佣了(不过在事后他发现爱丽丝的姐姐或许要更笨拙一些)。她扎着两条细细的辫子,动不动就从身后搂着路德维希的腰请求路德维希陪她玩。(只要有空,路德维希也从来不拒绝她,尽管他对扮演爱丽丝的丈夫感到非常头疼)。作为报答,小姑娘每天早上都要在路德维希房间的花瓶里插一只新的雏菊花,以粉色和白色居多,尽管作为一个军人的路德维希对花朵并没有什么研究,但他也衷心觉得那些小小的花朵令人愉快。埃德尔斯坦先生有时会拿琴弓敲小姑娘的脑袋,爱丽丝便泪汪汪地抽着她的小鼻子,一到这个时候罗德里赫就只好放弃那长长的说教了。但私下里小姑娘却偷偷告诉路德维希这一点儿才不疼(她愉快地把眼睛眯成缝:“不、一点儿也不!罗德先生就是那样,他高兴的时候不仅会允许我呆在他身边,有时还会吻爱丽丝的额头呐!”)
路德维希对房子的主人越发好奇——奇异的带有长者威严的年轻人,祖上显赫的身世,像是维/也.纳的森林一般凝重的,又时而在风里歌唱着的琴声,似乎并不是有如看起来那么严肃的性格——像是小时候所阅读的传奇故事里的人物。
——自己简直像是个充满好奇心的孩童一般准备去探索这个谜底。路德维希暗暗嘲笑了自己,但他不得不承认——在埃德尔斯坦先生面前,自己恐怕也只像一个孩子罢了。
他摘掉了奖章,只把绶带留在上面。果然,第二天埃德尔斯坦先生的语气好了许多:“早上好——路德维希。”他难得地断下琴声与路德维希打招呼。
“您好——埃德尔斯坦先生。”尽管路德维希因此稍稍有些高兴,但并没有闲聊过多——对于埃德尔斯坦先生,他觉得或许站在楼梯边,听这位先生的琴声会是更好的交流。
在路德维希回来的时候,宅子里来了客人——一位皮肤黝黒的西/班/牙人(路德维希这样猜)。“你好——!”(来人热情地向路德维希伸出手)“俺是安东尼奥——大家都这么叫俺,名字太长了谁也记不住——罗德已经跟俺说过你啦!”
罗德。
……路德维希从来没有尝试这么叫过埃德尔斯坦先生,甚至对此他根本没有想过。
路德维希劝说自己不要在意这位先生有点糟糕的德语,他和这位热情过头的安东尼奥先生握了手,埃德尔斯坦先生显得心情很不错(虽然他的脸上仍旧没什么笑意。而安东尼奥对埃德尔斯坦先生大胆的称呼也让路德维希断定他们是故交)他邀请路德维希与他们共进晚餐。
晚宴上,安东尼奥先生不停地讲述着他在周游世界的见闻,逗得坐在他身边的意/大/利双胞胎咯咯直笑——也让埃德尔斯坦先生一直皱眉(不过或许他也对此很感兴趣只是没有表现出而已)。最后他们谈到了局势(三方都有些尴尬,特别是路德维希。)而安东尼奥突然宣布:“俺准备离开欧罗巴——去美/利/坚。带走小罗维娜和小爱丽丝。”
路德维希很高兴安东尼奥打破了尴尬的场面,但他的话倒让路德维希感到宁愿继续继续那个讨厌的话题。
许久之后埃德尔斯坦先生打破了沉寂:“是的,美/利/坚很安全。这是个很好的选择。”他的声音听不出一点儿波澜。
午夜时路德维希隐隐约约听见楼下有琴声。他站在楼梯上查看——琴声已经断了。西/班/牙人和埃德尔斯坦先生在接吻。他很惊异自己的大脑利落地接受了这一点,好像这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久久地伫立在那里,良久之后他听见西/班/牙人压低的声音:“去美利坚吧。罗德……和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