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黄花秋意晚
听雪楼,白楼
白衣男子凭窗而立,目光淡漠而飘渺,残阳投下一层暗金色的光芒,华光流转在他俊秀的侧颜上。
单手轻叩着窗棂,似在沉思,淡漠的笑意从唇边轻轻浅浅的晕散开来,清冷如斯。
这毒蝎帮与江左梅家……唇角轻轻带起一丝冷意,几不可察,看来这听雪楼主,倒还真是不好当……自嘲而茫然的光芒在那一瞬浮上双眸,却倏然散去,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咳咳……咳咳……”
他紧紧扣住窗棂上的紫檀木,极力克制着自己心肺间的血腥之气,脑中一闪而过的,竟是那绯衣女子熟悉而略带清冷的面容,激得他心中痛楚如潮,经久不散。
阿靖……?她离开前,是这样说的罢?阿靖……阿靖……
思及此处,他苍白的几乎不带一丝血色的面庞上,竟泛起几分淡淡的微笑。
每每想起她,竟似是前世相识的知己,前情尽在眉间心上,几欲开口,却终是叹息无言。而她冰冷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痛苦与疏离,竟让他心似利刃轻搅,再不能喘息。
他蓦然便攥紧了左手,咬牙极力克制住胸肺间淡淡的血腥气息。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想起她,他便会心痛如斯,恍惚不能自已,似是曾经的记忆汹涌而来,却终是寂寂,再不能想起分毫。
回头,案几上静静陈着一盏药茶,微苦淡淡,是她,替他备下的罢?
唇边不由得浮起一丝微弱的笑意,纤长的手指轻扣执杯,正欲饮下,却被猛烈的咳嗽激得不由得蜷下身去:“咳咳……咳咳……”
暗红的血不可抑制的喷涌出来,落在那一袭白衣之上,绽开几朵诡异的血花,殷红的血迹晕散开来,浸透了他原本一尘不染的衣衫。
“啪——”无力的手指再也扣不住杯盏,那瓷盏落地,骤然碎裂,唯留下一堆支离的碎片。
白楼,密室中,
绯衣女子的目光在那榻上的白衣公子脸淡淡拂过,心中不由的一阵一阵的惊然。那脸色苍白,已近乎毫无生气,这一次直接昏倒,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或许,因为她,他的病早已严重如斯了……
看着他沉静的睡容,她怎么也无法相信,一个平日里叱咤风云,指点江山,霸气凌厉如斯的人,竟会是如此的脆弱,奄奄一息。
她忽然感到心中痛楚如斯,逼得她不由得凝滞了呼吸,暗暗攥紧衣袂。
他不会有事的……她从未想到过,有一天,他也会死……
他不会死……不会死的……
若是,若是他因了她而死……她蓦然闭眼,有泪意盈睫,却终是不曾落下。
满室寂然,竟似是连空气也早已凝滞。
“怎么样?”看着老者收回的手,绯衣女子轻轻开口,语意微颤。
“楼主的病本就不轻,再加上上次运功,强逼毒素,虽说侵蚀的大部分是记忆,但这‘绝尘散’着实厉害,亦伤及了五内,所以导致了病情的突然恶化,一发而不可收拾。”玄衣老者淡淡叹息,略略带些沉重。
“这……可有治法?”阿靖略一沉吟,便又开口问道。
“普通药茶怕是抵不过了……若是……若是……”墨大夫小心斟酌着,却终是小心翼翼的开口,“若是能采到龙舌,或许还能缓一缓这病症。”
绯衣女子的眸中闪过一丝精芒,似是决定了什么,她轻启朱唇:“若我现下便去洞庭采药,十天之内,墨大夫可否保楼主平安?”
“若是靖姑娘可十日内取回龙舌,老夫有把握保楼主无事。”老者淡然而坚定道。
在旁默然了许久的碧落护法望向红尘一眼,单膝点地:“楼中事务沉重,靖姑娘,还是让属下去罢。”
“不必。”绯衣女子绝然开口,“我已去过一次,必然比你熟悉君山地形,楼中此时事务繁多,你留下来配合南楚一并处理了便是。我自当快去快回。‘
碧落应声抬头,讶然地在绯衣女子的眸中捕捉到一丝决绝的光芒,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起身。
她……也是爱着楼主的罢?如同他爱她一般,竟是不惜为他再度冒险,去闯那君山十二天堑……曾经的猜忌曾经的隔阂,如今,都是可以放下的罢?
他蓦然便叹息了一声,再无言语。
“这十日里,全楼戒丵严,若是有外人胆敢擅自靠近白楼,一律只杀不留!”冷冷的话语带着浓重的杀气,似是能冰封满室。
绯衣女子扬鞭而去,面纱在风中微微扬起,在寂夜中带着些许迷离,暗影如翳。
听雪楼,也已不似平常般平静了……
秋风萧瑟,又有谁知,是怎样一个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