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计
春愁秋恨皆自惹,风月无边笑痴人。这是我开始跟着秋娘的时候,她就告诉我的一句话,末了还要再加一句:“你若不信,只瞧你娘便是了。”关于娘亲的记忆如今已经变得很淡很淡了,只记得那是个红袖粉衫,如骄阳般明丽娇美的女子,即使是她离开我的那一刻,那眸子里的光彩依然熠熠。我叫杨沁儿,这个名字没什么特别的意义,沁园春是娘亲最喜欢的词牌,但她在为我取了这个名字的时候,却坚定的对我说:“你要记住你叫杨沁儿,或许有一天你会和他相见,又或者你们今生无缘相认,娘并不要求你什么,但你要记住你姓杨。”彼时我还拖着柔软的的粉紫色的尾巴,那不是龙的尾巴而是蛟的尾巴,见过我的水族立刻就明白了我是龙与其他生灵的结晶,而我的人身又代表着我是这海里身份较为为低下的鲛人,不过我并没有被送去与终日纺织鲛纱的鲛人为伍,而我与生俱来的过人灵力,也使我在十岁那年可以任意控制我的鲛尾,化成人的模样了,也是从这一年起,我再没见过我曾相依为命的母亲。
那个早晨我醒的晚了些,当我醒来时母亲已不在我们所住的位于海底的偏远行宫,侍女告诉我说,三公主上天庭去了,说好了晌午就会回来,我于是化出原身,一边等一边追着自己的尾巴玩儿。等啊等,直到海面上扬起了星光,娘亲才回来,她拥住我,唤着我的乳名说:“娃娃,娘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我看出母亲哭过了,可我不敢问。
第二天一早,大舅舅来到了我们的行宫,他身旁还有一个我只见过几面的威严老人,但我知道他是我的外祖,是这片大洋的主宰。此刻他的手里拿着一卷明晃晃的东西,很多年后我明白,这段黄绸本身没有任何意义,而它所代表的那份至高无上的权力,却是让我又爱又恨,一生欲罢不能。
娘亲看着外祖,深深地跪下了,外祖的语气缓慢而坚决,“作为父亲,无论你犯了什么错,我都只会佑护,更何况这一切并非你之过,但我首先是西海的王,若是因你之事坏了我龙族的大计,我如何面对万千子民,况且这也是你咎由自取,为了那个人,你不顾我们也就算了,难道连你的亲生女儿也不想想吗?”言罢一声长叹。
自始至终,娘亲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舍不得眨一眨眼,摩昂太子于是说:“寸心,放心吧!沁儿我们会照顾好的,等你回来,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好端端的女儿,哥哥向你保证。”娘亲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去,“娘•••”我喃喃地唤道。娘亲的身子一颤,终是没有回头。
从此以后,没人在我面前提过她,她仿佛从不曾在西海出现过一般,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并没如圣旨上一般永禁西海,若是海中有她的气息我一定感觉得到,鲛人有着异常灵敏的感官,更何况那是我血浓于水的母亲啊!
总的来说,龙宫里的人对我还是疼爱的,只是有时候我能感觉到外祖看着我时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那目光中有愤怒,有怨恨,还有的就是深深的畏惧。一个夜晚,我在外祖母的寝宫睡下了,迷糊糊地我好像听到了外祖父的声音。
“长得真漂亮,只可惜不是我敖家的人。”
“沁儿真是越大越像那个人了。”
“他要是尽过哪怕一点做父亲的心,沁儿也不会成了鲛人。”
“说真的,您当真要送沁丫头到•••
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外祖母支吾道。
不要舍不得她,这不见得是件坏事。
我迷迷糊糊又睡去了,然而第二天一早我就要被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想等娘亲。”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可怜,不然不会连一直不大喜欢我的舅母,也望着我泪水连连,外祖母最后抱了我一下,“好孩子,你只有去了这个地方,才能有一天会见到你娘,这是你的命,是福是祸就看你的造化了,你要争气,就像•••你的父亲。”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关于我父亲的话,既然他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那么为什么他却不能让我像其他孩子一样留在父母身边呢!从未出现过的人,我又何必要想他呢!我用自己还未适应的双腿开始了我今后艰辛而又繁华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