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短有数不足较—
虽然在整理过程中,我发觉对异族的态度,和做事不计手段的方法,桓远之与班超是一致的。但毕竟班超不曾有类似的挣扎,桓远之的气魄也远逊于班都护。所以,还是把桓远之和陈聿修一起说说吧。
显而易见,处于同一立场同一民族的不同时期,他们二人同样有着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智谋,和重情重义的担当,但陈聿修比桓远之善良,桓远之比陈聿修果敢。汉朝的强盛赋予聿修悲悯的底气,因为给得起;东晋的溃败让远之无法容忍落败的耻辱感,因为输不起。这些贯穿于盛衰历史中的情绪也在循环流转。便如今天的我们,对国足各种鄙视痛骂怒其不争哀其不幸,而对乒乓球的比赛规则修改持之淡然。人之常情,殊途同归。
但理智上的理解不代表感情上的认同,这也正是他们的争议所在吧。
不可原谅啊。陈聿修就算想出了这个自以为是的万全之策,也至少调查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再施展开来吧;就算提出屯田的出发点是好的,当发现了危机,为什么不能对好友坦言相告?
有一点他没有看错。有血性的楼兰,不会是大汉永远的朋友或者部下。屯田,是为了改变楼兰人的习性,让他们适应和习惯,从而让他们认同汉朝并永远臣服。就算是要付出代价,他也必须这么做。因为他既不能接受关系到汉朝和当时的西域诸国民生的丝绸之路就此断绝,也不能接受好友的部族就此消失在历史中。所以,就算他知道了屯田的副作用,也依然会这么做,只是也许范围会小一些,会投入更多更长的时间去寻找水源、改变土质,会让那个结局再晚一些。但,他不知道,他不是摩罗诃,他以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低估了差别。
而等到他知道的时候,屯田已经因为效果良好而被推广,如果这时直言相告,汉楼关系又会回到之前的状态,甚至更糟。他尽了力去寻找水源来弥补,可惜没有结果。也许他应该本着良心跟好友置心长谈,就算被骂被打都没关系,重要的是一条条饿死的人命。可是班超在临走时告诉过他,屯田无论如何不可以停下。也许守了西域一辈子安定的班都护认为,如果非要牺牲,无论是经济上,还是边区人们的安宁,至少要将汉朝的牺牲减到最低吧。如果坦言,愤怒的楼兰人会如何面对欺骗了自己这么久的汉朝呢?断绝丝绸之路不说,甚至会有兵祸战乱。已经走上毁灭的路,不能回头,也不能停下,更没有别的出路,尽力而为的陈聿修还能怎么办呢。
比起聿修的不自信,桓远之则是太自负了。就算是为了维护自己那个清谈佛老、对历史生产力推动作用值得商榷的国家,也不能如此不折手段,杀害稚子不说,甚至还对亲如妹子的小车子下重手!
那是因为,他再也输不起了。为了东晋的胜利,他已经牺牲了太多。翩翩迎风的衣袂浸染了鲜血,执卷抚萧的手沾染了铁锈,温润如玉的面容掩上了面具,清澈宁静的目光笼上了阴影;言笑晏晏的家人同族死了干净,无心北扩的晋被铁骑漫掩,赌上了一切造好的结界又被命运推倒再无复盘可能……他凭什么相信来自敌对方的赢诗所谓的公平对决,相信来自异次元到处搅局的七曜使者所谓的黄金盛世!如果改变历史只需要太一轮,那么牺牲了这么多的自己为什么没有资格呢?他是自私的。他为他的数万同胞而自私,他无法因为黄金盛世的美梦而眼睁睁看着数万同胞成为祭品。他很有可能就来自历史的原点,正是因为无法接受那样的结局,才孤身跋涉了千年。他怎可以放下,怎输得起。
因为输不起,所以面对车芸的挥剑相向并且胜利,桓远之突然失去了理智。他若清醒,怎会没有办法让车芸住手?将她收入天书中,或者将她定住,甚至装晕倒装昏迷装死引她来看将她击昏,也可以只将剑指着自己的喉咙与她静静地对峙,趁她犹豫将时间磨到她们自动退席,或者还可以使用美男计,从后面抱住小车子,反正小车子攻击力是0而云狐傻乎乎的没有自主力……兵不血刃的办法有很多,可惜我们平时谋略过人从容不迫的桓哥哥,本就不是冷血到可以淡定面对小车子的不谅解的家伙。我想,也许小车子在他心里,真的重要到让他犹豫于自己的坚持了吧。所以看到小车子一步步走向太一轮,没有了思考能力的他才那么急迫,想都不想就捡起轩辕剑挥舞了去。然后,就立刻后悔了吧,怔怔地走近她,呆呆地抱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