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选择了天下,我重归天涯。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哀伤的双目。那是蕴藏的寒冰,冰冷得灼伤了每一个妄图接近的痴人。
她手持宫灯,蓝衣飘然。淡漠的双眸,沉静的目光凉凉地落在少年落寞的眼睛深处。在少年的记忆里,那样的对视,世间万物皆无,唯有时光静缓流逝。岁月带走了隔阂,如同未尽前缘在时空里无声地翻飞。宫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却是足够点亮漫漫长夜的温暖。
那短暂的一怔,随即便是匆匆擦身而过。
蓝衣消失在迷茫的星空。少年默然望着,寒风轻轻卷起他的衣袍。
那个时候,他方进入阴阳家。正迷茫而坚定地默默成长。后来少年知道,那夜相逢的少女名曰清歌。亦是出入阴阳。不同少年的天资聪颖,她只是平凡的阴阳弟子,资质平平。孤单而寂寞的存在。
从那时开始,漆黑的夜里将不再孤单。
少年习惯爬上高峻的山巅。静默等待那轮明月一次次升起,将自己浸润在遥远的清辉里。一并等待的,还有明月下的一支笙箫,一曲清歌。
温婉如玉的箫音,夜夜萦绕耳畔。月光融入箫声,悲哀婉转。
月夜未变,箫声依旧。只是少年已非当年的少年。
“清歌”他低低地唤她,“明日,我便可练就傀儡之术。”
原本恬淡娴静的脸上,平添几分隐隐的不安。长风轻拂过身旁少女如瀑的青丝,妖娆交织在静默的夜里。不知什么时候,星光已不再黯淡。并不刺目的光芒默默散落人间。
“这样。”她浅浅皱起眉。夜又一次陷入一贯的沉默。她微微侧身,细细打量。眼前少年冷冽的眉宇间有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而更多的是睥睨天下的凌然。她心下了然,一如既往的温婉笑靥,不知为何渗透着无尽的苦涩。她仿佛用尽最后的力气,点亮此生最后一盏明灯。“星魂,天黑了。拿着灯,莫要跌着。”她好似忘记了眼前的少年已不止是星魂一般,顿了顿,“我先回去。”
回去。回的不是阴阳,而是天涯。
次日。
少年紧握手中宫灯,怔怔地凝望着即将燃尽的火光。只恨不能化作这即将陨灭的火星,堕入万劫不复。
就这样静默地立着,好似是等待着谁的归来。又好似是守望着谁的离开。
额前的发丝轻轻掩盖着双眸,谁也望不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