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阴冷的墓道里，张起灵走在第一个，陈曦牢牢的拽他的衣角，顺带着用看拖油瓶的眼光看了眼
身后的胖子和潘子。连带着吴三省也接受到了不善意的眼光。
他娘的，臭婆娘。
潘子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声，伸出手肘捅了捅前面的王胖子。
“哎哟，潘子你摸胖爷屁股做什么。前面有娘们你不摸。”
王胖子捂着屁股，戏谑的看了眼有些恼羞成怒的陈曦。心里暗暗的啐了一口。
呸，要不是你，天真能生死不明么！
陈曦上次触发机关的坍塌处离墓道口不远，几分钟的时间，一行人就已经摸到了。伴随着手电黯色的光，一大片坍塌的墙体死死的把前面的路给堵住了，只留的小小的一条一人过的空隙。
王胖子拿着手电筒瞎照了一圈，最后猛然上前在碎石块里扒出来一只黑色的鞋子。
“他娘的，天真该不会是埋在这下面吧，嗷——”
吃痛的嚎起来，胖子转身去看憋红了脸的潘子以及一脸沉重的吴三省。
“瞎磨叽什么呢你，臭嘴巴闭不上啊。”
“我这不是开个玩笑么。”嚅嗫着，摸了摸吃痛的脑袋。
一边的张起灵早早的蹲在了废石屑的四周，右手轻轻的扒拉着，纤长的眉微蹙着。灰扑扑的石屑粉尘飘摇，一边的陈曦攥紧了袖子，急切想要给他擦擦，却被张起灵闪开。
陈曦的一只手就这么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中。
“起灵……”带着撒娇的声音，却被人充耳不闻。无奈之下，她狠狠的跺了两下脚。
没一会儿，张起灵站起身子，淡淡的说道：“吴邪不在下面。”
一向波澜的眼里难得出现了一丝困惑，旋即，又恢复了正常，一队人小心翼翼的穿过了缝隙，继续往前走。
刚刚他们带过的地方，石头屑上慢慢的抖动起来。随即像是有着什么东西在拍打着地面。声音很轻也不扎耳。
蓦地，整块地面石板被翻转过来，露出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柔软的发丝沾染上了些许的灰尘，那人慢吞吞的爬出来，咳咳的咳嗽个不停，旋即，冲着被挖开了的那个大洞，喊道。
“你他娘的带的好路，小爷我差点被土呛死。”

【三】
吴邪拍了拍身上的土，随即又钻上来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冲他歉意的笑了笑。
他是吴邪，至于是不是真的叫吴邪他就不知道了，一年前，他被赶着下地淘宝的村民发现满身
是血的躺倒在这墓里，前路还给堵死了。老实巴交的几个村里人就拿着铲子锄头什么的，好不
容易挖出了一条小缝隙把他给挖了出来。随即送到了县医院里救命，伤好了后，他偏偏什么都
不记得了，连名字也是脑袋里条件反射班映出来的。
起初也没有在意，出了院就在小山村里呆着，山里人也淳朴，治病的费用和留在这里也没说什
么。往后的日子倒也平静，却总觉得缺了什么。
听救他的几个村民说，当时他腰间还别着一块玉，因为救人嫌硌的慌，就被人随手摘下仍在了
一边。
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得那玩意儿对他来说很重要，说不定自己在寻的就是这个！于是，下定
了决心，要找回来。
旋即招呼了个同村的人，也是救他的老汉的儿子阿二。一起下了地。
“你小子有正口不进，非得刨土刨进来。咳咳。”
“吴小哥，对不住。”憋红了脸，阿二不好意思的笑着。
“走吧。”
细琐的脚步声散在森冷漆黑的墓道里。吴邪掏出了火折子，点燃后探了探前面的路。听村里老
一辈的人说这是某个权贵的墓，凶险是必定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执着，非要寻会那玩
意儿不可。
“起灵，你吃嘛~”
胖子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瞥了瞥嘴。
娘的，这小哥也太没有眼光了，放着大好天真不要，要了这么一个婆娘。这才多久啊，就喊
着饿，坐下就吃，也没有个吃相，还把咬过一口的东西递给别人。
真是极品姑娘。
他们呆的地方是小小的一间耳室，中间放着一口小小的棺材，棺材边杵着两个灯杆子，里面还
有些灯油，张起灵随手点了，一下子亮堂了不少。
确切点来说，他们是掉下来的。天知道原来这斗是个双层，下面还有一层。原因归结于陈曦那毛躁的姑娘，一脚踏在了某块活动的砖石上，连带着石板翻飞，所有人都陪她掉在了这里。
“他奶奶的，小哥你有法子出去不？”
张起灵顿了顿，随即摇了摇头，专心咬了一口手里的压缩饼干。
霎时间，除了陈曦聒噪个不停，也没有人再说话。
“吴小哥，你走慢点，你走慢点啊。”
“唉唉，吴小哥，前面是——”
上面隐隐传来悉悉索索的说话声，没等张起灵他们仔细的挺清楚，穹顶就被翻开，又掉了两个人下来。


【六】
等到吴邪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早没了阿二和张起灵一帮人。身边矮小的圆形石柱顶端点着小
小的火苗。借着微弱的光芒，他扫了一眼自己呆的地方。
像是主墓室，穹顶上是精美的壁画，因为年代久远，有些褪色。琼玉做成的棺材静静的安放在
正中央，棺材盖歪在一边。旁边堆满了精致的陪葬品。目光从上往下扫了一圈后，最后他看到
满地都是状似甲虫，每只足足有半米左右。
“他娘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心里一麻，那些虫子像是忌惮什么东西一样，不敢前进。
吴邪忍不住向后退去，却生生碰到了一样东西。
伸手一摸，干涩的皮肤，能摸到手的形状，遍布脉络。
吞了吞口水，他暗暗的在心底咒骂着。回头看去，顿时，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蔓延到了全身。
那是一个粽子，还是一个站着的粽子。才到他脖颈的高度，全身上下呈咖色，干瘪的身体上脉
络纵横，脸上没了眼珠的眼睛黑乎乎的正对着吴邪。
娘咧，这是什么玩意！
忍不住后退，脚下吱嘎吱嘎的轻响声，吴邪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到了虫子堆里。头皮一麻，前面
站着那玩意儿，后面又有虫子。身边也没个武器什么的，赤手空拳的，他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了。
那粽子诡异的边发出咯咯声，边向他走来。吴邪也不躲，确切点来说是无路可退，脚下还要踩
着虫子和虫子之间的空隙。
“咯咯，咯咯。”
粽子在吴邪面前站定，黑乎乎的眼眶盯着他好一会儿，看的吴邪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它
才缓缓抬起脚。
“啪——”
“啪——”
“啪——”
几声声响后，最靠近吴邪脚边的那几只挥舞着大螯的虫子都被踩了个稀巴烂。别的也不再敢靠
近吴邪。
小粽子又缩回了原来站的地方，没了动作。


【八】
张起灵掏出个火折子递给了吴邪，微凉的指腹触碰到吴邪温热的皮肤，心底蓦地涌现出一种奇
怪的感觉。
温暖的，满足的。
“天哪，闷油瓶，你快看。”
吴邪惊叫着，至于脱口而出的叫了对方什么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张起灵的身体轻微颤抖了两
下，凑上前去看那些刻在棺材里的字。
大致的内容是讲了小粽子的生平。
它是五胡十六国时代的某个小国的国君的小儿子。虽然那时候也盛行男风，但是这只小粽子爱
上的却是自己的亲哥哥，未来的国君。
违背血缘伦理的爱情当然不可能开花结果，被老国君一杯鸠酒送去了西天。再说那位哥哥，到
底是于心不忍，便请匠人将自己的样貌画在了帛画上，希望能代替自己永远陪着心爱的爱人。
“还有这种事情啊。”吴邪愣愣的握着火折子，喃喃道。
想来那和自己长得相像的就是那小粽子的哥哥，怪不得，它不会伤害他了。
吴邪有些木然的看着缩坐在角落里的粽子。
要多大的勇气和多深厚的爱恋，才会直到死，直到变成粽子，还这么的想护着心爱的人。
不要说那个时候，就算是现在男男恋都很难被家庭和社会伦理接受。
想到这里，他的心突然好痛。好像自己也经历过这样的爱情，极力的维护着不被世人所认可的
感情。
“不要乱想，吴邪。”
有力的臂膀换过吴邪的肩，那人大力的伸手一勾，他的脑袋撞在他的胸口，沉稳的心跳传入耳
朵里，顿觉安心。
好像以前就曾经窝在谁的怀抱里，笑嘻嘻的谈着未来的畅想。
“张起灵……”


【九】
“吴邪，你……”
话还没有说完，穹顶翻转，又活生生的掉下四五个人来。张起灵蹙着眉，想要问出的话就这样
被打断，倒也不是很介意。
“哎哟，天真！”
胖子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大腿，眼尖的就看到了半窝在张起灵怀里的吴邪。
“诶？小哥，我说你可不厚道啊，自己跳了下来不说，咱们可是在上面折腾了好久才打开了那石
板。”
“起灵~”
一直被晾在最后摔了个四脚朝天的陈曦刚爬起来站定就急急忙忙的冲了过来，一下子扑到了张
起灵的怀里，把吴邪硬生生的挤了出去。
吴小爷吃痛的屁股着地，看着以占有姿势的女人窝在那小哥的怀抱里，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姑娘是不长眼睛的么？没看到那小哥的脸都有些轻微的变黑了么，眉头皱的像个“川”字一样了
，您还扑呢！哎哟，小爷的屁股哟。
“咯咯咯咯咯咯。”
被忽略的角落里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陈曦扭头去看，在黯色的火苗光里正巧对上那粽
子空洞洞黑乎乎的眼眶，顿时惊叫一声。
“驴蹄子呢？”吴三省接过潘子递过来的东西，皱了皱眉。
他娘的，叫你递个黑驴蹄子，你递个罐头。
“他不会害人的！”
吴家小三爷瞥了小粽子一眼，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没有撇到身边的人浅浅勾起的嘴角。
“它不会伤害吴邪。”
张家小哥的话一出口，众人顿时吃了颗定心丸一样，也不再去管那粽子。胖子一心趴在棺材边
的那堆宝贝里，捡了小个儿的就往怀里揣。最后居然摸到了棺材里来。
“嘿，胖爷我来一趟，不能蚀本啊。”
拿过吴邪手上的火折子探了探，良久，掏出一颗晶莹圆润的珍珠般大小的珠子。
“他娘的，要不是你胖爷爷心细，这玩意儿就卡在缝隙里出不来了。”
“咯咯咯咯咯。”
就像是僵硬的机器人，原本缩在角落里的粽子突然慢吞吞的一步步朝着胖子走过来，微微张开
的嘴里不时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张起灵推开赖在他身边的陈曦，一手扯过吴邪，护在身后，冲着胖子喊道：“把你手里的东西给
它。”


【十】
王胖子听了也不含糊，冲着走过来的那粽子伸手一扔，手里的东西不偏不倚的就扔到了它嘴里
。
霎时间淡淡的雾气在它干瘪的身体四周弥漫开来，转瞬间的，干瘪丑陋的身体就变得丰盈。
再扎眼的时候，眼前站的已经不是那个丑粽子了。而是一个十五六岁面容娇好的少年，黑发在
脑后扎了一个马尾。一袭烟青色的软色纱衣，要是将背景换做山河风光，指不定真有几分除尘
的味道。
“咯咯咯。”少年的薄唇轻轻的张阖，古怪的声音也不再干涩，变得有几分圆润空灵。
“草，这是那只粽子？胖爷的眼拙了。”
“小三爷，这……”
潘子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前一秒还是干巴巴的尸体下一刻就成了活生生的“人”。
“胖子刚才拿的是它定颜的珠子吧。”
摸了摸下巴，吴三省颇有趣味的看了眼那个有些僵硬却明显能入眼的家伙。
陈曦看着张起灵微微的点了点头，手里还拽着吴邪的手腕，摇了摇唇。
该死的吴邪，没死也就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要和我抢起灵！起灵是我的！是我的！
扔了背在身上的双肩包，她笑嘻嘻的握上了张起灵攥着吴邪的那只手，掰开了吴邪的手，随意
的一甩。
胖子潘子阿二和吴三省都脸色一黑，倒也不说什么，吴邪挠了挠头皮，心里虽然不舒服，到底
人家也是情侣，他也不能说什么是不？
陈曦偏偏就是个手欠脑子也欠的姑娘，吴小爷都不再计较什么。她非要松了手再走到吴邪面前
去狠狠的瞪他一眼。
于是——
森冷的气息从背后慢慢压迫而来，没等她反应，就被什么东西给推到，面朝地摔了个狗吃屎。
吴邪有些诧异的看着陈曦身后的那只小粽子。
它面无表情的伸回了手，抬了脚，一脚踩在了陈曦的背上。
“混蛋，踩姑奶奶，起灵~”
虽说是少年的模样，但是它不知道死了千八百年，做了多少年的粽子，这一脚下去，陈曦只觉
得心肝脾肾肺都要被踩吐出来了，慌慌张张的叫了张起灵。
那头，小哥正听着吴三省分析墓穴的情况，看也没看她一眼。
”咯咯咯咯咯。”扭了扭脚踝，像碾死虫子一样，又加了几分力气。


【十一】
“行啊，天真，连粽子都替你出气啊。”
一巴掌拍在吴邪的后背，胖子马上发现那只粽子正在面无表情的看他。敢情这玩意儿对小天真
一见钟情了？
“咯咯，咯咯咯。”冲着胖子一阵怪叫，森冷幽暗的目光盯的王胖子头皮发麻，咽了口口水，他缩
到了吴邪身后。
“胖子，你自己看吧。”
指了指玉制的棺材内侧和那卷帛画。吴邪的复杂的看了一眼已经把脚从陈曦背上挪开，却仍旧
面无表情的小粽子。
草，不是把小爷我当成它那个无缘的情人哥哥了吧！
“嗷，天真！原来这粽子你是弟弟！”
吴邪气急，一巴掌拍上胖子的后脑勺。
“你他娘的才粽子哥哥，小爷我只是凑巧长得像而已。”
“敢情我们到了这里，一没碰上别的粽子，二没尸蟞和怪虫子，三没机关什么的，是看在天真的
面子上啊，胖爷我谢谢你了。”
面对胖子真挚又戏谑的小眼神，吴邪忍耐下想要一巴掌再次拍上他脑袋的冲动，蹙了蹙眉。
“咯咯咯。”
张起灵淡淡的扫了一眼小粽子，看着吴邪略微懊恼和疑惑的表情，突然觉得很有趣甚至有些熟
悉的感觉，嘴角不自觉的蔓开了一个弧度。
“它在叫你，吴邪。”
“诶？”
“嘿，怎么忘了，小哥懂粽子语啊！”
阿二的嘴角抽了抽，看着一副恍然大悟样子的潘子，抖索的厉害。老天，吴小哥之前认识的都
是什么人，连精通粽子话的都有。
“起灵，疼~”
伸着手的陈曦还躺在地上，明明白白的想要张起灵抱她起来，眼里泪水打转，一脸的泫然欲泣
。
一边的张家小哥看着陈曦皱起的脸，一向波澜不惊的心起了褶皱。
好恶心。
眼光微转，就看向了一边的吴邪。不算太精致，却儒雅的脸上仍旧有着惘然和懊恼的神情，却
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可爱？
淡淡的光芒湮灭在黑瞳的深处，太阳穴有些胀胀的疼痛，大脑里隐约有零星的画面，却怎么也
串联不起来。
“起灵~”
“嘿，曦丫头，你不是自带着云南白药么，自己擦一点就行了。大侄子，来三叔这里。”
吴三省狭促的笑着，像极了一只老狐狸，火折子淡淡的光映着一脸的戏谑，倒比那粽子可怕几
分。
陈曦气的白眼一翻，趴在了地上。


【十二】
“大侄子，这是你的。”
吴三省从外衣的内袋里掏出来一块晶莹圆润的玩意儿，巴掌大小，呈圆形，两面都刻着精致的
麒麟纹样，顶头有细软的红绳拴着。
“这是……”
吴邪愣愣的伸手接过，温润的触感隐隐还散发着暖暖的温度，想来是块暖玉。
“这原本就是你的，小三爷，就是你丢的那块。三爷在上面偶然找到的。”
潘子拍了拍吴邪的肩膀，眼睛却是看着张起灵的。
“咯咯咯，咯咯。”
角落里的那小粽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抱了那帛画，还不停的发出咯咯的声音。想要蹭到吴邪身
边，却有些忌惮一边盯着它的张起灵。
“咯咯，咯咯，咯咯咯。”
焦躁不安的原地踏着步，吴邪象征性的伸手将手里的玉晃了两下。
“嘿，小粽子，你是想要这个？”
“咯咯，咯咯。”
张起灵皱起了眉头，目光转向了吴邪手里的东西。
——给你的。
——你他娘的下了个那么危险的斗就是寻块破玉？想要担心死小爷么！
——嗯，没事。
……
凌乱的片段交织成青年气急败坏的大喊声和嘴唇上柔软的触感。他有些怔忪，很熟悉的声音，
很熟悉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小哥，这粽子在说什么？”
手上的火折子快灭了，再不弄明白这只粽子想要什么，万一它扑上来，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王胖子舔了舔嘴唇，问着。
“它在叫哥哥。”


【十三】
“天真，你还真得做粽子哥哥了。”
去你大爷的！忍不住暗骂一声。一回过头，暗暗的火光里，那小粽子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面
无表情的脸，较好的面容在吴邪看来倒是有了几分凄苦的意味。
有些不忍心的将东西塞到小粽子的手里。换来的也是对方咯咯的笑声。
“啊！起灵~尸蟞！”
突兀的女声尖利的刺激着耳膜，小粽子很僵硬的，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陈曦。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身边已经聚集了几只不大不小的尸蟞，四周还有正在靠近的。
张起灵握着黑金古刀的手紧了紧，看了眼吴邪，正考虑要不要去救她。
古装小粽子却先一步走到了陈曦面前，居高临下的微微低了头。一只手摸了摸旁边的棺材壁，
有些僵硬的一按。
霎时间，整个棺材四周几米长宽的地方连同玉棺材都沉了下去，形成个很大的正方形大坑。里
面堆积满了尸体，成堆的尸蟞从尸体里钻出来，探着头向上爬。
“啊！！”
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陈曦，咯咯两声。它抬脚就将趴在大坑边缘的她给踢了下去。
“咯咯，咯咯。”
张起灵重新将黑金古刀背在背上，也是面无表情的吐出了几个字。
“它说她，太吵。”
“三爷，这不好吧。怎么说这丫头也是陈皮阿四的人。”
潘子担忧的看了一眼，想要上前拉人，却被一只纤长僵硬的手拦住。
“咯咯咯。”
“小粽子！”
他娘的，这古装粽子不是要把潘子也给踹坑里吧。吴邪本能的想要将潘子扯回吴三省身边，在
这个时候，几个人手里的火折子却突然熄灭了。
他的脚踝被人抓住，猛地一后拖，就听见一声吴邪短而急促的一声叫声。
除了小粽子，还有别的什么玩意儿！
“大侄子！”
“天真！”
“小三爷！”
“吴邪！”


【十四】
胖子拿了矿灯，四周照了一圈，所有人都好好的，唯独缺了吴邪。
“**他娘的，单就是喜欢天真，啐。”粗鲁的吐了口口水，正巧，对上了张起灵略显阴沉的脸。
“咯咯咯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吴邪不在，那只小粽子吱吱咯咯的不停，也不像先前那样温顺，多少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在森冷的墓室里总有些毛骨悚然的味道。
“总之得先找天真啊！”晃了晃刚从背包里掏出来的手枪，威胁性的扬了扬，胖子撇了撇嘴。
“咯咯咯咯。”
原地跺脚的小粽子突然狠狠的挠着墙，尖利的指甲刮过厚重的墓室墙壁发出刺耳的响声。
一边张起灵借着矿灯羸弱的光，慢慢摸到了墙壁边，手掌探了探，手心里略微感觉到凸起，眉头一蹙，用力按了下去。
霎时间，厚重的夯石墙壁从中间裂开一条缝隙，慢慢的向着两边扩散。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连接的是另一间墓室。穹顶的壁画的颜色比小粽子呆的这间更加鲜艳，似乎盖的时间也比它晚一些，矿灯小小的光亮看不清楚太前面的东西。
墓室里也不是和小粽子一样的石板铺路，反而有湿嗒嗒的泥土，鞋子踩在上面有湿软的水声。
张起灵和胖子拿着矿灯走在最前头，后面紧跟着吴三省，然后是拖着半死不活的陈曦的潘子和阿二，最后是小粽子。
空气中有淡淡的冷香，似乎不像是古墓，幽远的香气萦绕在鼻翼。张起灵如墨的眸子里有黯色的光。脚步放缓，零星的片断闪现在头脑里，他按了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
“天真！”
不知不觉走在前面的胖子突然大叫一声，晃了晃手里的矿灯，冲着不远处嚷嚷着。
前面几米的位置横着一口雕花精致的棺材，吴邪就面无表情的屈着一条腿坐在上面，温润的脸上在冷色的灯光下，有些淡漠出神的感觉。指尖夹着一把细长的匕首，尖端还在滴着血。
“天真！你他娘的现在和小哥一样学会玩突然失踪了！”
刚走了两步的王胖子瞬间被定格在原地，吴邪手上的匕首倏地就冲他飞来，划过他的耳际，直直的向着走在身后的张起灵飞去。


【十五】
张起灵不急不缓，两根奇长的手指稳稳的夹住了刀子，紧紧的抿了抿嘴唇。
“小三爷！”潘子撂下陈曦，跟着吴三省想要走上前，刚走了两步就被张起灵伸手拦下。
吴邪给他的感觉很不对。按道理来说，吴邪只和他在一年前见过一次面，印象应该不会太深，但是，就是哪里不对。
这样熟悉却又陌生的心疼感就像是长期积淀的委屈一瞬间爆发出来的伤口，汩汩的流着鲜血。
“天真！？”
淡淡的扫了胖子一眼，吴邪双腿盘起，手臂撑在膝盖上，一手托着腮，盯着面前的人。波澜不惊的脸上依旧是什么表情都没有，胖子被盯久了，心里有些发怂。
蓦地，吴邪勾了勾嘴角，扯出一个令人心惊胆颤的僵硬笑容，咯咯的笑起来。
吴三省铁青着脸，道：“不对！大侄子不是中了什么吧。”
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越来越重的冷香。
张起灵最后的记忆是坐在棺材上的吴邪那古怪的笑容和耳边轻轻的咯咯声。
【当初是你从我身边拿走了麟纹玉佩，我记得你】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皮，吴邪用不知道哪里弄来的水，逐次拍打在仍旧昏睡过去的胖子和陈曦脸上，其他的人都是刚醒来，有些茫然的看着忙得不停的吴邪。
阿二挠了挠头，问道：“小吴哥，你怎么样，刚才的你古怪的紧呐！”
吴邪温润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憨憨却又无奈的笑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
潘子一拍大腿，有些惊愕的问道：“小三爷不能说话了？”
他点了点头，用剩下的水洗了洗手，笑的温吞，轻轻环过站在他身后小粽子的肩膀。
“天真，草你他娘的可别再和小哥学着玩失踪了！诶，这和娘们一样的香味是哪里鼓捣来的？”
胖子重重的一下拍在吴邪的肩上，嗅了嗅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吴邪！你给我松开！就是这玩意儿把我踢下去的！好恶心的尸蟞和尸体！”
冷冷的瞥了一眼突然冲来紧紧揪住小粽子的小马尾的陈曦，原本还算姣好的面容因为愤怒
变得扭曲，丑陋极了。他轻轻提了提她的衣领，随手一扔，一下子就将她重重的甩了出去。
“吴邪你这个**！和我抢起灵还不够么！现在还要护着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你当初为什么不死在机关下！”
张起灵变了脸色，吴三省变了脸色，胖子潘子阿二都变了脸色！这丫头即便是陈皮阿四那老不死的人，说话也太不知好歹了！
吴邪的唇边泛起一个和刚才坐在棺材上一样的僵硬笑容，冲着她走了过去。


【十六】
吴邪的笑容在幽暗的墓室里说不出的苍白，就像是白纸的颜色。他蹲在陈曦的身边，咯咯的笑声让张起灵看向他的目光又深了几分。
细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庞，冰冷的寒意顺着指尖慢慢渗透进她的头骨，侵蚀大脑。陈曦瘫软着趴在地上，姿势扭曲而丑陋。
“咯咯咯咯咯。”身后跟着走来的小粽子拍了拍手，同样僵硬的笑容让一边的阿二吓白了脸。
“嘭。”
很清脆的一声，随即又是“嘭、嘭”的一阵声响。吴邪的手里还抓着她的头发，陈曦的额前流着血，人早已经晕了过去。
他揪着她的头发，拖着陈曦将她的头往地上磕。次次见血，胖子着实给吓了一跳，在一边喃喃道：“这会不会磕个窟窿，他娘的头不就给磕穿了嘛。”
似乎有些不尽兴，嫌弃的看了一眼陈曦，他像是对待最恶心的垃圾一样，送了手，还甩了甩手。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在小粽子的脸上轻轻啄了一口。
张起灵冷着眼，气血翻涌，淡淡的酸涩在心底绽开，吴邪在做什么？在亲那只粽子？
唇线精致的两瓣薄唇依旧血色淡薄，他突然就想起当初吴邪被戳成了一个血窟窿的时候，那不停翕动着的嘴唇。
苍白的，柔软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吴邪的唇应该是炽烈的，艳色的，他会咬着唇压抑甜美的呻/吟，柔软的唇瓣应该是一如姣好丝滑的红色花瓣，衬着细滑的皮肤……
“小哥，小哥，发什么愣啊。”
“没。”
微微低了头，黑色的眸淹没在细碎的发里，连帽衫的帽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神情。胖子也不再说话，跟上了也不招呼一声就朝旁边连通耳室里拐的吴邪和小粽子。
“天真，你他娘的走那么快做什么，胖爷我可腿短。”
嚷嚷着，吴邪停下了步子，回过了头。
目光正对上张起灵的黑眸。
他的心脏有微微的颤抖。
吴邪的眸不是这样的。不该有这样冰冷的目光，不该有如此空洞的神情。温和的笑靥和隐隐的倔强都消失的不知所踪。
手慢慢的握上了黑金古刀。他的脸上一片冷然，眼眸深处猝然燃起越发浓烈的怒气。
带走吴邪，假冒吴邪。真是好大的胆子。

【十七】
吴邪醒过来的时候，首先入眼的是黑漆漆的一片，狭窄的空间让他一度以为自己被关在了棺材里。坐起身的时候，手无意识的向身边摸了摸，手指触碰到一个软软的纸盒子，是阿二他爸给塞的半盒火柴。
轻轻一划。仅仅是几秒钟的光亮，也让他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他刚才躺的地方是一口棺材和墙壁之间的空隙。相当的窄小，恐怕连翻身都不行。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被换成了轻飘飘的白色袍子，细软滑腻的触感让他觉得寒气从骨子里升腾起来。
四下胡乱叫了一通确定没有人后，他斜靠坐在棺材边。
他大爷的！先前是被那只小粽子逮住，现在又是什么玩意儿将他拽到了这里！
错综复杂的墓道和墓室，他的脑子里像是被人塞了团浆糊，浑浑噩噩的。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喉咙里有甜甜的味道，淡淡的腥甜味在嘴巴里蔓延开来。
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无意识的吐出了几个字。
“闷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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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得懂我说话吧。”
森冷的刀尖指着假扮吴邪的粽子，张起灵的眼里是一派冷然，对方还是面无表情的站着，
笑容咯咯的，有些刺耳。
“吴邪在哪里？”
刀尖离它的胸口只有一寸左右的距离，只要他稍稍用一点力，这只粽子就可以彻底死绝。但是他还是迟疑了一下。
那张脸，和吴邪一摸一样，他好像有些不忍心下手呐。
“小哥！你在说什么！你拿着刀指着天真做什么！”
他的身体被胖子从后面抱住，那一身膘果然不是白长的，他都觉得有些动弹不得。
“小哥，你不能指着小三爷啊。”潘子也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略带点指责意味。
很突然的，一向淡然的张起灵也觉得烦躁起来。这明明就不是吴邪！它不是吴邪！
“它不是吴邪！”
“你他娘的还想抛下天真第二次么！”
低低的吼声被胖子更大的吼了回去。张起灵疑惑的看着脸颊微红的胖子。后者一把甩开了潘子示意打住的手势。
“潘子，你今个儿也别打断胖爷，胖爷快被这破事憋死了。”
胖子喘了喘气，用极为正经的神情对着张起灵。
“小哥你也别说胖子我不上道，实在是你欠天真太多了。你失忆前喜欢的是天真！是他天真吴邪！你说你失忆了，完了，他娘的回来还带着个婆娘说是女朋友，你让天真怎么活。要不是那婆娘，他吴邪会被戳成了个血窟窿在这深山老林里呆了个一年么？会愣是他大爷的把我们谁都忘记了么？小哥你之前每次下斗可都是不要命的护着天真的啊，现在呢，一年前那次拽着那婆娘不说，这又要用刀指着他？你张起灵对吴邪的良心被狗吃了？！”
“不管你们信不信，它不是吴邪。”
良久，他才低了头，握着黑金古刀，自顾自的向着别处走去，愣是潘子陈曦叫他都没去理睬。
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要自己去找吴邪，真正的吴邪。


【十八】
阴冷的墓室里，吴邪皱着眉感觉到渐渐聚拢过来的虫子，黑暗里悉悉索索的声音，忍不住让人起鸡皮疙瘩。那些虫子好像在忌惮什么，没有靠近他的身边，细碎的声音在离他不远
的地方就停止了。
“他娘的！”
低低的咒骂着，吴邪撕下衣服过长的袖管胡乱的绑在了右腹部的伤口。
一醒来就发现有伤口流血不止，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捅的。伤口不深，可以说没有伤到一点要害，却总是流血不止。
无奈的叹了口气，再这样血流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流血过多而死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伤口湿热的感觉异常的让他觉得不舒服，这样的无力感好像也曾经有过，有一种浓重的缺失感蔓延在心头，缺了什么重要的人，他最想念的人。
但是他想不起来了、他不记得那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是谁了。
无力的屈膝将下巴搁在膝盖上，他拼命的想要回想起那个人，头很疼，像是炸裂般的，他背后的衣料被冷汗浸湿。凌乱的记忆片段像是白驹过隙，飞快的划过，不留痕迹。
“吴邪！”
冰冷的身子被人强行扭转，搂在怀里。他的脑袋被按到那人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吴邪在瞬间觉得血液倒流，满满的委屈和满足。
好熟悉的感觉！
“闷油瓶……”
称呼脱口而出，随后，他却愣住了。闷油瓶？那是谁？他和阿二还有后来几个似乎是认识他的人，好像没有叫闷油瓶的啊。
“吴邪，我在。”
低沉的声音，略有几分心痛。他手掌下腥甜温热的感觉让他心悸，强烈的心疼感一涌而上。
“受伤了。”
不是疑问，是肯定语气。
“小哥，你做什么！”
拉住对方剥自己衣服的手，前襟还是被扯开了，滑腻的肌肤像是散发着芬芳的罂粟，即便是在黑暗中也是诱人的。吴邪吞了吞口水，他似乎可以感觉到对方灼热的视线定格在自己的身上。
“处理伤口。”
“诶！小哥，你别把我上衣全脱了啊！”
他的手顿了顿，果真不再扯自己的衣服，吴邪摸了摸鼻子，随即就因为不小心牵动伤口，
疼得呲牙咧嘴的。
腰被人环住。他的后背贴着那人的胸膛，温度滚烫。
“吴邪，我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