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不是在去年的愚人节那天跟我告白
如果我没有答应与她交往
如果我没有开玩笑的提议同居……
或许我们现在会以陌生人的方式存在。
一切由误会开始……

她一娇气嗲声说话，我就会起鸡皮疙瘩。“嘘——小声点，我朋友在睡觉。”不晓得郁可唯睡了没，真怕这话被她听见。
“对不起、对不起……”她压低声音。
“怎么称呼？”
“我姓张。”
“哦，张小姐。”我故意打了个哈欠，“呃……张小姐，现在很晚了，这问题我们留待明天再谈好吗？”
“明天？可我今晚睡哪里呢？”她焦急状，乞求的眼神看着我。
“酒店啊、宾馆啊、旅店之类，只要你有钱，睡哪都行。若没多少钱在身上就去招待近住一晚罗，四五十块钱，你不会没有吧？”瞟了她一眼。她连几十块钱都没有，干嘛找上门来说租房间呢？
她扁了扁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到网吧睡吧，十几块钱就可以过一个晚上，很划算。”见她仍没反应，又说，“天啊，你该不会是连十几块钱都没有吧？好啦好啦，算我倒霉，二十块，你给去！”从装满零钱的玻璃杯里拿出二十块钱塞给她。
她推开。
呵呵，蛮有性格嘛。
“一小时五十块钱。”她说。
“什么？”没弄清楚她话中意，不过很快明白过来，“很抱歉，我不招妓。就算要招，也只招男妓。”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在你这儿睡一晚，以每小时五十块钱计算。”说着从钱包里抽出三张百元钞票塞给我，“先付你钱。给我一张床就可以了，早上五点钟前我一定会离开。”
嘴巴久久没能合上。哇，没遇上真不相信天下竟然有这种人，有钱不住洒店偏偏——她是否另有居心？她五点钟前离开，郁可唯应该不会发现吧。验了验钞票，确定无假才放她进屋。
她睡我的床，我只好睡厅的沙发。
半夜时分，有人叫醒了我。听，那语气！与其说叫醒，不如说骂醒。“潘辰、潘辰……你怎么又睡在沙发上？”是郁可唯的声音。
我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我想睡在沙发就睡在沙发，不可以吗？”打了个喷嚏。
她一言不发，拧起我便往我房间走去。
我挣脱开来。
“回房间睡！”
“你在命令我吗？”
“……”
彼此静静对峙数秒后，她走回自己房间，“砰”一声，将房门重重的关上。
随即，那个姓张的女生懵懵懂懂地走了出来。“发生什么事啦？”
我转身捂上她的嘴巴，小声说道：“别说话。”
她点点头。
为了不被郁可唯发现这女生的存在，我只好与她同睡在一张床上，我睡不着，她也是。我睡不着是因为郁可唯，而她睡不着则是因为天快亮了。
“唉，快五点钟了耶，你陪我聊一会好不好？”她用推了推我，没等我回应她又说：“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全名叫什么呢。”


第二章
我望着天花板，淡淡的回答：“潘辰。”
“潘辰？蛮好听的名字喔，呵呵。我叫张望，记住是望梅止渴的望哦。”
张望？好像在哪里听过，可一时想不起来。
她像一只苍蝇在我耳朵叽叽咕咕起来，不管我爱不爱听。我侧着身子装睡，而眼睛不时朝床边膝盖般高的柜台上的闹钟那瞟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从未试过像今天这样渴望时间能飞快流走。
五点钟时候，她忽然停止说话，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后跳下床。
我好奇地动了动身，看她。
她发现我在看她，尴尬状笑了笑，“借你的洗手间用一下。”说罢，走出房间。她的声音……变得更沙哑低沉了。是因为刚才一直说个没完导致的？
听见洗手间里哗啦啦的水声……
我走出厅，站在大门旁等候。
她梳洗完毕走出来，湿淋淋的头发，唇上的口红、脸上的妆统统冲洗掉了，身上仍残留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昨晚打扰了，我走了，拜。”
我打开大门，微笑头点头，“慢走。”
“他是谁？”身后的郁可唯质问道。
转身，见她倚在房门口，双手环抱在胸前，冰冷的眼神。
“朋友。”
“男朋友？”
“你胡说什么啊？她是女生。”
“她是女生？潘辰，你当我是傻子还是瞎子啊？”她一把抓过我的手腕，死死的勒住，“你我当初约好的，不能带人回来过夜，你忘了吗？”
我没有忘，所以昨晚才会瞒着她把张望留下。手腕被勒着的地方疼痛起来，忍不住呻吟，“啊……好痛。”
她一愣，立即松开手。
我揉着手腕走回房间。
“早餐想吃什么？”她问。
“不吃。”
“……”身后没了声响。
“随便啦，你煮什么我吃什么。”不敢回头看她，扔下一句话后，把房门关上。
扑倒在床上，埋头进被子里，脑海不止一次浮现出郁可唯那个受了伤的眼神。我曾经伤害过她。当我想向她说清楚，这一切只是个误会时，已来不及了——
“郁可唯，我……有话要跟你说。”
“呵，干嘛这么严肃？先尝尝我做的黑椒牛柳炒意粉。来，拿好叉子。”她递给我一支叉子。
拿过叉子，看了看碟子里的意粉，又抬头看她，欲言却止。
“我公司附近有一间西餐厅的黑椒牛柳炒意粉很出名，我去那吃过几次，真的蛮好吃的。于是我参考了不少资料，亲自操刀。这次是最成功的一次，你尝一口嘛。”她催促道。
卷起意粉，吃了一口。
“怎么样？好吃吗？”她满怀期望的看着我。
我不作声，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把话说开。
“很难吃吗？”她拿起叉子，卷起吃了口，“不会啊。”
“郁可唯，有些话……我一定要跟你说清楚……”
“好像很重要的话，说吧。”她微笑着侧头脑袋看我。
我咽了口水，“郁可唯，我们——”
“啊，我想起来了，意粉少了芝麻，难怪跟那西餐厅煮的味道差这么多了。”她站起来，“我先出去买点芝麻，很快回来。”
“不，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拉住她，不让她逃离。我知道她已经知道我下一句话想说什么。
“不要，辰，求你不要说……”她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对不起……”
“我不要分……不要……小辰，求你了。”略带哭腔，近乎乞求的语气说道。“你不喜欢我牵你手，以后我都不牵，你不喜欢我什么，我都改。只要不分开，好吗，小辰？”


“你认识他？”
“他啊，我认识他，可他不认识我。他跟我们同级，总爱挂着一张痞痞的笑脸，说话亦真亦假，让人难以分辨当中真假。他可以睁着眼睛说谎话，即使被你知道他在说谎，他也可以面不改色的跟你打哈哈过去，而你却在不知不觉中掉落他正在编织的下一个谎当中去。”
“哇，你好像很了解他似的。”
“非也非也，只是大家都这么说罢。”她耸了耸肩，伸手过来，“盘子给我，我帮你拿到回收处。”
午休时，跟阿CAT同躺在一张床上。
阿CAT侧了侧身，很不满的问：“为什么你每次回来的午休都要跟我同挤一张床啊？怎么不去跟凤凰、阿妮她们挤啊？”
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田凤凰有轻微洁癖，她哪准我碰她的床。跟阿妮睡，我要么贴着墙壁睡，要么被她踹下床。这还不算什么，最要命的就是她睡觉打呼噜！
记得在大一的那个冬天，那天很冷，跟我一样怕冷的阿妮硬拉我与她同挤一张床。我睡里面她睡外面，不料被她挤得转不过身，整晚几乎是贴着墙壁睡。整晚在听她打呼噜，害我失眠了。第二天晚上，我学乖了，睡在外面，也自备了耳塞。可半夜被她踹下床了，幸好她睡下铺，不然——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跟她睡过了。
“你什么时候把我的床铺腾空出来，我就不再跟你挤喽。”我说。
她不理我，闭上眼睛。
“阿CAT，你说……我搬回来好不好？”我望着那张堆满了杂物的床铺，问道。
“什么时候？”她仍闭着眼睛。
“这几天吧。”
她懒洋洋的睁开眼睛，抿着嘴，似是而非的笑了笑，“跟他吵架了，要回娘家小住？还是说，你们吹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澄清，我累了，如今已不想再解释什么了。我不再说话，安静的等候周公的到来。
醒来时候，阿CAT跟我说，我在睡梦中喊了好几遍“郁可唯”这个名字。
先是一愣，问她，我还说了什么？我害怕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说没听清楚，然后追问我郁可唯是谁？
我没回答她，收拾着课本走出宿舍。我记不起自己是否有作梦，梦里是不是有郁可唯的存在也不晓得，但我相信这不是一个好梦。
郁可唯，我承认在交往一事对她心存内疚。在误会解开的第二天，我告知她要搬走。她脸色一沉，不再言语，没去上班，似乎打算整日守在家里。
她在厨房里忙，我在房间里收拾东西。
“我煮了早餐，吃完再收拾吧。”她站在房门外说。
“我不饿。”
她定定的站着，直到我收拾完毕。
“可不可以留下来？”她说。
“给我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因为我还爱着你。”
“……”我愣了愣，把行李拖出厅。扫了一眼餐桌上的早餐，说，“你会找到更好的女生，但那个人不是我。”
她愤然将餐桌上的早餐扫落到地上，狠捶桌面，吼叫起来：“如果那个人不是你，再好的我也不要！潘辰，在相处的两个月里，无论多困多累我都坚持每天为你煮早餐，无论怎么忙都赶回来给你做晚饭。我牵你的手，你的反应告诉我你不喜欢这样的触摸。所以我很努力很拚命的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去碰你。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难道一点感动都没有吗？！”
她这么用心待我，说不感动是假的。在她之前，确实从未有人这么用心呵护我。但是我……“要我留下来可以，但是有个条件。若你答应了，我就留下来。”
她不作犹豫，立即点头答应。
“我要以一位房客的身份住下。”
“好！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要来个约定——”她说。

第三章
你我都不能带外人回来留宿。郁可唯说。
下午的课是公共课，我以为自己来得最早，殊不知，还有人比我更早来到了。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听着MP3安静的坐在离教室后门最近的座位上，可眼睛一直盯着教室前门看。
我在他的注视下走进教室，挑了一个靠窗边的座位坐下。
学生们陆陆续续到达。
教授拿着学生名单，随机点名字。
一个男生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是我中午在饭堂撞到的那个男生，张忘。他的出现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脸带微笑，抬头张望，似乎在找空位。像看到了谁，嘴角微微上扬，略带挑衅的邪笑。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教授叫住了他。
“姓张名忘。”他笑容可掬的回答。
“张忘？”教授看了看学生名单，抬头一笑，“张忘同学，你好像一直没来上我的课哦。我今天才看到你本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勤工助学协会给我介绍了一份PARTTIME JOB，可不巧的是工作时间被安排在有教授你的课这天早上。我打工回来太累了，所以一上你的课就睡得跟死猪一样。以致于被你点到名字，我都没听到。真的很抱歉。”张忘由一张灿烂的笑脸换成一张苦瓜的脸。
“勤工助学啊……唉——”教授长叹一声，“好啦，你找座位坐下吧，记住日后要工作、学习两兼顾啊。”
张忘深深的鞠了一躬，“我会记住的，谢谢你教授。”
坐在我左手边的一个女生，喃喃自言：“教授真可怜，遇上披着羊皮的狼。”
正琢磨着她这句话的意思，右手边忽然坐下一个人。愕然回头，看见张忘对我微笑点头。
“同学，我觉得你很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若是别人这样对我说，我绝对怀疑他在跟我搭讪。但我相信张忘不是在搭讪，因为我们确实见过，在两三个小时前。
“记得中午在饭堂撞到你那个人吗？”我指着自己。
“哦——原来是你啊！”他终于记起来了，“你叫什么名字？”
“潘辰。”
“呵呵，我叫张忘，记住是忘恩负义的忘哦。”
我忍不住发笑。
十分钟的小息一到，课室开始喧闹起来。
那个戴眼镜的男生站到张忘身旁，是刚才第一个来到教室的男生。“怎么今天不逃了？”
张忘打了个吹欠，“韩听风，你知道大家怎么传我们俩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呵呵，他们说你追求我，还死缠烂打呢。”他托着下巴，得意的说。
听罢，我边拿过书装模作样地看起来，边竖起耳朵听。
“那就让他们传啊，我不在乎。”
“是吗？呵呵，”张忘故意提高音量，说，“对不起，我不喜欢男人！”
教室霎时静了下来，我感觉到室内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到他们俩身上。
“原来传闻是真的。”我隐约听到身后有人这样说。
“张忘，你这个混蛋——”韩听风怒目圆睁，一把抓住张忘的衣领，并将他从座位上揪起来。
“呵，韩听风，你这算是因爱成恨吗？”
韩听风狠狠的吻住张忘，在众目睽睽下。
所有人都呈化石状态。
突然响起了掌声，“两位……爱人同志，能不能把大家的目光还给我？”教授说着，扫视了下我们，“同学们，我们继续上课吧。”
一下课，韩听风堵住张忘的去路，也阻碍到我跟左手边的女生。两人冷冷对峙，似乎有意待同学们离开后才开战。那女生好像赶时间，踩着桌面，跳了出去。可我穿裙子，怕春光乍泄，不敢跟随。


教室走剩我们三人。
“打扰一下，可不可以先让我离开？”我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韩听风托托鼻梁上的眼镜，移开几步。
张忘趁机逃开，没走出几步就被韩听风抓住。
“跟我回去治疗。讳疾忌医，对你没好处。”
“韩听风，你是我什么人啊？你喜欢的是张望，又不是我。就算我有病也跟你没关系吧？”张忘冷笑道。
他们俩的对话我没听明白。不过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
我收拾课本，撤离出教室……
晚上过了八点钟，郁可唯还没回来。她很少这么晚还没回来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饥饿难耐，于是泡了个杯面，坐在沙发上边吃边看电视。杯面吃到一半，听到门外有钥匙声。
听见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可开了几回都没成功。门外的真是郁可唯吗？我起了疑心，放下杯面，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前，朝门眼看——没错，站在门外确实是郁可唯本人。
我打开门，原靠门而站的她顺势倒在我怀中，带着一身酒气。好心扶住她，却被她推开。
她东倒西歪的站着，最后倒在沙发上。
“郁可唯……回房间睡吧。”轻拍了拍她。
别碰我。”
“……”
捧着杯面走出阳台吃，不经意看到楼下停着一辆亮着车头灯的黑色汽车，一个女人倚在车门边。她看上来，发现我也在看着她，低头抽了口烟，又抬头看我了一眼。将烟扔掉，驾车离去。
我洗完澡出来，郁可唯还躺在沙发上，喃喃自言。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她扶回她的房间。
她横躺在床上，似乎处于半醉半清楚状态，“潘辰……”
“怎么啦？”俯身给她盖被子。
她把我往床上一拉，我倒在床上。她扳住我的肩，双膝跪在我腰侧，凝视着我。俯身吻我的脖子，唇缓缓往下游走……
我越是挣扎，她越是粗暴。撕扯中，我突然放弃了挣扎。
见我放弃挣扎，她动作慢了下来，将睡衣上的扭扣一颗颗解开。
“你若敢继续，我明天就搬走。”我说。这句话，我曾经对她说过，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效力。
她顿了顿，满不在乎的冷笑了下，“你连房间出租的帖子都贴出去了，就算我不做，你也会走的，只是迟早的问题，不是吗？”
她怎么会知道我贴出租房间帖子这件事？“那你继续吧。明天开始，我会将你在我脑海中的记忆永久删除，当作从来没认识过你。”
她沉重的身子压了下来，头埋进我的颈窝，“你可以恨我，但请不要忘记我。潘辰，为什么我会这么爱你？为什么……”
她哭了。
她对我的爱愈是深沉，我愈是感到罪孽深重，好像我真的负了她似的。
我曾经问过她，为什么她会喜欢上我。我记得在她跟我告白前，她从未进驻过我的记忆里。她说，她一直都在我身边，只是以陌生人的方式存在着而已。
她拥抱着我，在哭泣中入睡……
翌日清早，她洗完澡出来，我已经把早餐弄好了。同居一年以来，这是我第一次煮东西给她吃。以前亲自动手煮东西吃一般都是她不在家，杯面又吃光光的时候。
她默默的吃了起来，脸上不带丝毫表情，让人看不出我煮的早餐好吃与否。
其实，我怎么会不清楚自己煮的东西好不好吃呢。若是好吃，我怎么可能宁愿吃杯面也不肯动手煮食呢？！明明很难吃，可她还是把早餐全部吃完，连眉头也没皱一下。是忍受还是接受呢？
对于昨夜的事，我们都只字不提。
临出门前，她一如平日，检查胯包里的东西。她忽然从胯包里掏出一叠红色帖子，看了数秒，方吐出几个字来，“你的字写得真丑。”说罢，将红帖子撕个粉碎，扔到垃圾桶里。


第四章
晚饭时候，郁可唯接到一个电话，然后匆匆离席而去。我从未见她如此慌张过。
十分钟左右，门铃响起。难不成是她来去匆匆忘了带钥匙？我连门眼都没去看，就打开门。
“小辰，是我啦。”她双手并合与脑袋往左侧四十五度，微笑。装什么可爱！
“哦。有什么事吗？”我明知故问。
“可不可以进来再说啊？”
“说了再进来吧。”虽然我没打算让她进来。
“关于房间出租的事啦。”
“我不出租了。”
“为什么嘛？”她一张满是失望的表情对着我，“我有钱付给你的。”
我知道。可今早郁可唯都发言悍卫主权了，我哪还有权利将房间出租呢？“张望，你有的是钱，为什么一定要租用我的房屋呢？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企图、阴谋之类的？”
“你想太多了吧？在前天晚上之前，我并不认识你，哪来什么阴谋、企图啊？只不过是前晚跟你相处，觉得你蛮好的，如果日后能跟你同住，一定很愉快的，我相信。”
我记得前晚也没怎么跟她说话，说的不过是无关痛痒的话罢。“哦？如果你是冲着我来的，我劝你还是不要租的好。因为你一住进来，我就立即搬出去。”如果房间可以出租的话。
她扁扁嘴，吱吱唔唔地说；“住一晚可以吗？就今晚，我无家可归……我一个弱质纤纤的女生，这么晚还在街上游荡，很危险的。”
“八点多，也不算晚啊。”前晚她不是十一点钟还摸到这里来么？
“小辰……就让我再住一晚嘛，好嘛。多少钱一晚，你开个价吧。”怎么听上去像她在卖淫，跟我讨价还价似的。
“张小姐，须知道金钱不是万能——”话未完，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了。
于是跑进屋。看到是郁可唯的来电，立即接起，“喂？”
“小辰，今晚我不回来睡了。”她说说，微微叹息了下，“睡觉前，记住把门窗锁好。”
她连“再见”都没说就挂掉了。
张望擅自走了进屋。
“你应该知道下一句话是——没钱万万不能吧。”她说。
我把手机放回去，“我刚想这样说。其实我的意思是……你要多付一点钱！”
收下她的钱，我郑重告诉她——这次最后一次，不要再来了，钱不是每次都能派上用场的。
因为每次都得逞，她根本不想听我废话。走到餐桌旁，瞟了几眼，转身问我，“应该还有其他人在吧？”
“她刚走了。”我坐回自己的座位。
“哦。有没有吃的，我还没吃晚饭呢？”
最后那个杯面我昨夜吃掉了，也忘了储备。只好叫她打开冰霜，看见什么能吃的就拿去吃。
“鸡蛋两只，纯牛一瓶，蝴蝶粉一小包……喂，能吃的真的只有这些吗？”她打开冰霜仔细搜寻能镇饱肚子的食物，可结果却让她失望。
“是啊。”我没告诉她那是我跟郁可唯明天的早餐，其实那一小包蝴蝶粉是前两天吃剩的。都怪我，看见蝴蝶粉样子可爱就一时冲动买下一大包，前两天，郁可唯煮了一半，我嫌难吃，她就没煮剩下来的。
她把能吃的统统挖出来，拿去厨房煮。
当我收拾碗碟时，她才弄好。看见摆上桌来的一大碗伴着蛋花的蝴蝶粉，色和形都不错，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要不要尝一口？”
“不用了，我刚吃饱，你慢吃。”
捧着碗碟走进厨房，只见里面一片狼籍，煮剩的那只鸡蛋跟半瓶牛奶被放在一旁。
像上次那样，她睡我的床，我睡沙发。虽然她一再邀我同睡，但我不愿意，我实在不想像上次那样被她叨唠个没完。


半夜里，她说起梦话来，把我吵醒了。
“我告诉你多少遍了，要睡回家里睡嘛，你这样迟早把我一个月的零用钱给花光！平时你拿钱去买化妆品、香水我忍了，可这两天你居然……得了，我不想听你解释，睡觉！”
房间里忽然没了声音。
侧了侧身。糟了，如果郁可唯半夜上厕所发现我又睡在沙发上，怎么办呢？不安仅持续了几秒，又平伏下来。我忘了今晚她不回来睡觉！
在这一年里，这次是她第三次不回来睡了。第一次在误会解开后的第二天晚上；第二次是什么时候，我忘了，只记得当晚她打电话回来，说要加班不回来睡。
在回忆中入睡。
梦里，我依稀看见一个人，从远处跑来，画面越来越清晰……她停在我跟前，额头满是汗水，手执一朵红玫瑰，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着。她微笑着把玫瑰递给我。
在路人投来的异样眼光下，我飞快将玫瑰收下并拉她匆忙离开，我感觉到脸蛋在发热。她是第一个送我玫瑰的女孩。我有点高兴，也有点害怕。
“郁可唯，为什么你会喜欢我？”我问。
“如果喜欢你非要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感觉，你是我用感觉去喜欢，用心去爱的人。除非你先甩掉我，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放开你的手。”见我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她笑了笑，“是不是很肉麻？呵呵。”
“小辰，今晚吃黑椒牛柳炒意粉好不好？我刚学会煮的。”
“好、好啊。”
“我的同事知道我能烧得一手好菜，都说我应该去当厨师，呵呵。我才不要呢，十个厨师九个脾气暴躁，我可不想让人以为我更年期到了呢……”她在我耳边呢喃。
“小辰、小辰……”耳边有人不停叫唤我。
我突然惊醒过来。看了看张望，才坐了起来。刚才的明明不是在作梦，而是曾经的记忆，但为什么会出现在梦里？
“小辰，你作恶梦啦？”张望蹲在沙发旁。
“可能吧。”
“你刚才说梦话了，叫了好几遍‘郁可唯’这个名字。”
“我还说了什么？”
“你说‘对不起，郁可唯，对不起……’来来去去都说这一句，没说别的了。”
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钟，四点四十五分钟。
“把你吵醒了？”
“不、不是，我一般都是五点钟过后才能正真睡着的。”
夜猫子。“那五点钟之前呢？假睡啊？”
“这不能告诉你哦，呵呵。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的，就是我越临近五点钟越精神。”
我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就是用感觉去喜欢，用心去爱的人。
她说有，可是那个人一见到她就要拉她去看病。她不肯告诉我她得了什么病。
有病就应该去看啊，讳疾忌医对她没什么好处。我说。
“他也这么说过。可是……病治好了，我就会永远看不到他。”她深呼吸了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个人是因为她有病才守候在她身边的？许久，她都没睁开眼。
一、二、三……墙壁的钟鸣响了五下。
“喂，你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她慢慢张开眼睛，冲我诡秘一笑。“借你的洗手间一用。”说完，朝洗手间走去。
我知道她想干什么。于是把卸妆绵拿给她，“先用这个把妆擦掉，再洗吧，会干净些的。”
“谢谢。”
她匆匆离开，跟上次离开的时间差不多。
……
去上课，一打开门才发现郁可唯靠着门坐在地上。
“干嘛不进来？忘了带钥匙？”
她不回答，慢慢站了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


我提着包包，一手拿过昨晚喝剩的半瓶纯牛奶，走出门。
刚跨出门才听到她说，“空腹喝牛奶不好。”
愕然回头看她。她怎么会知道我空腹喝牛奶？我不清楚她坐在这里有多久。“我深夜饿醒，把早餐当夜宵吃了。”
“是吗？那冰霜里还剩什么？”
“一只鸡蛋。”
“回来，我给你煮个鸡蛋吃。”稍带命令的语气。
煮出来的鸡蛋只有掌心般大小，吃了跟没吃一样。捧起半瓶牛奶喝，发现坐在沙发上的她盯着我看，于是我把牛奶瓶放下，与她对视。
她别过脸去不看我。
我便趁机拿起牛奶瓶，提着包包走出门……
走在校园里，一辆白色汽车在我身旁停下。
随着车窗缓缓降下，韩听风的脸终于露了出来。“潘辰，可以聊一下吗？”
“以这样的姿势聊？”他不怕脖子酸，可我怕腰酸呐。
他走下车，吩咐司机几句，然后回头对我说，“边走边聊好吗？”
“聊张忘的事？”我想我不会猜错吧，因为除了张忘的事，我跟他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你知道他多少事情？”他说话时的表情始终只有一个，就是没有表情。
汽车跟着我们慢慢移动。
“啊？我跟他好像只聊过几句，对他的事不甚了解。”
“只聊过几句，你骗谁啊？你们睡在一起时都不说话吗？”
“什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睡在一起？你怀疑我跟他——”我气得说不上话来，“韩听风，你诬蔑人！”
他不吭声，恍惚悟出什么来，扬了扬嘴角，“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起，跟你说些莫明其妙话。再见。”说罢，窜回车子里。
我将这事告诉了阿CAT。
她说韩听风这号人物，我惹不起。他可不比一般人，不是一般的有钱，一般的有权势。他傲慢得很，瞧不起人，连询问的语气都像在命令人。这话不假，我刚才就见识到了。话末又嘱咐我，不要去招惹张忘，因为招惹了他等了招惹了韩听风。
正聊着，旁边一女生插话进来，“你们在说他们俩啊？我跟他们同班，我比你们知道得更多更清楚。”
阿CAT一下来了兴致。
“张忘以前是个喜形于色的阳光男孩，说话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虚伪。他跟韩听风很要好，听说双方的父母是世交。后来张忘父母离异，他跟了他爸，他爸整天忙于工作，而陪在他身边的只有韩听风……”
“好可怜哦。按道理，应该是张忘先喜欢上韩听风才对吧。”
“我也这么觉得。可是这段时间，韩听风缠得他特紧，然后两个人就像猫和老鼠，你追我躲的。”
“他们这叫情趣，你懂不懂啊？”
暧昧的事情落入她们口里，说出来竟变成了铁一般事实。
昨晚没睡好，所以我很快就在她们激烈的讨论中入睡……
“潘辰，你怎么又睡在沙发上了？要睡回房间睡！”郁可唯的微怒声音回响在耳旁。
是啊，我明明可以睡在房间那张软软的床上，但为什么我老爱睡在沙发上？沙发不比我的床柔软啊。
被她的责骂声吵醒，可我依然不肯睁开眼睛，继续装睡。
她把我抱回房间。
虽然一直没有睁开眼睛，但是我能感觉到她用炙热的视线注视着躺在床上的我。全身神经不由地绷紧，如上弦之弓，一触即发。
床沿微微一动。
“辰？”她坐在床沿边上，伸手撩动我的刘海，说话的声音变得深沉而柔和。
想吻我吧？这样的情节，电影、电视剧天天上演。我紧握双拳。
她果然俯身下来……吻了下我的额头，温柔说道：“没事，你睡吧。”
她明明可以趁机偷吻我，可她没有。是不敢，还是发现我在装睡呢？

看见站在我右手边的张忘，令我想起了那个糟糕的下午，那次挨骂得莫明其妙的经历——
那天我跟男朋友守云出去约会，坐公交车出去的中途，我的头没由来的晕晕痛痛起来，只好中途折回。等到回校的那班车，守云拉我上车，可因前车门堵满了人，他上去了，我还在站在车门外……而我身后的人都争先恐后往上挤，很快将我挤开去。
守云想下来，却被堵住下不车，“小辰，你从后车门上吧。”
我点点头，揉着太阳穴从后车门钻上车。
每到一站，我总免不了与下车的人碰撞几下。头已晕痛得厉害，有种头重脚轻感觉，自己的脚好像不是踩着地。迷迷糊糊的就往身旁一女孩肩上靠，我感觉到她缩了缩肩。可她没有挪步移开，依然站着，让我沉重的头靠在她没有肉感的肩上。
公交车又到站，走了些人，我周围变得宽敞。
“她是谁？！”我听到耳旁一个女孩质问的声音。
“我不认识。”也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可这个声音源自我脑袋上方。声音很近，如同贴在我耳旁说话。
“不认识？”被我靠着的肩忽然抽离，我稳不住重心往前一倾，恰好被一只手托住，托着脸。那只手将我的头用力往后一推。
我整个人往后倒，幸好及时抓住铁杆，可此刻我的脑袋晕痛得快要裂开似的。站稳了脚，抬头瞧瞧推我的那个混蛋到底长什么模样。画面忽而朦胧，忽而清晰……一个卷发女孩神气的怒睁着我，很明显，凶手就是她。
“你干嘛推我？”
“我就喜欢，你能拿我怎样啊？哼，你不要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在这里乱发媚功，要钓马子也得看看场合啊。贱女人，发情也不看看对象，你没看见我跟她站在一起吗？！”
“你——”我气得说不上来来。我刚有对谁发情吗？莫明其妙！
乘客们都纷纷将目光投射过来。
“小辰，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守云挤到我身旁，问道。
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只知道莫明其妙的挨了她一顿骂。
“丹，别吵了，下车吧。”
“下什么车，还没到呢！”那个骂我贱女人，叫丹的女孩被另一个女孩拽下了车。
后来我才明白过来——丹是在吃醋，因为那个让我靠着她肩的女孩是她的女朋友。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好笑。
我知道自己很迟钝，许多事都后知后觉，而且对短期的记忆总是记不住。阿CAT取笑我，说我老了，因为记不住短期记忆的人通常都是老年人。
其实有些事、有些记忆的存在既不能让我快乐，也不会让我痛苦，我会选择性遗忘，虽然未必都如愿。想忘却的却没有遗忘的记忆碎片被搁在记忆库的某个角落……而我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
“小辰，你发什么呆？”张忘用手肘撞了撞我。
我终于回神过来，将一切回忆都抛诸脑后。“张忘，你有没有用感觉去喜欢过一个人，用心去爱她？”许久没听到他的回答，抬头看他，只见眼神忽然变得深邃。
“呵呵，在你之前，我有过很多女人，但有了你之后，我发誓以后只爱你一个。我要宠你疼你爱你……”
车上乘客无不呕吐。
他不想说，我知道，我自然不会跟他较真。
“那你呢？一定要对我坦白一切哦。”
“我？”这问题我从未认真想过。用感觉去喜欢的人？我不知道。以前只要追求者对上我的胃口，就会与其交往，与守云交往亦如此。“我不知道……”
公交车靠站，他跳了下车。“小辰，我们不顺路，再见——”
不顺路？他知道我住哪吗？
“嗯，拜拜。”
后车门缓缓关上……


手机铃声响起。走回房间去接，发现并不是我的手机在响，而是郁可唯的，她忘了带手机。我本不打算替她接听，可手机响了很久，我终于受不了走进她房间——
一接过电话，对方劈头就说：“喂？可唯啊，昨晚我跟她分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呃，对不起，我不是郁可唯……”
“那你是谁啊？跟郁可唯是什么关系？前天晚上她明明跟我说目前还没有女朋友的！”
前天晚上？是郁可唯没回来睡那晚吗？“我？我是她的房客。她去上班了，忘了拿手机。”
“房客？”她说话不再像刚才那样充满敌意，语气缓和了些，“那她有没有带过女人回来睡啊？”
“没有，至少我没见过。”
“呵，不好意思，刚才冲你乱吼。我叫简丹，是她前前任女友，不过很快就会变回现任女友了。”她忽然由母夜叉变成一只小绵羊，甜美的声音让人难以相信刚才冲我鬼叫的同出自这张嘴巴。“那她什么时候回来啊？”
“一般是晚上六七点钟的时候。”
“她回来，就麻烦你叫她回我电话，谢谢。”对方说完就挂了线。
郁可唯的前前任女友？
走在校园里，看见张忘从韩听风的车走下来。
“张忘。”我朝他挥手。
他木然站在韩听风身旁，失焦的双眼恍惚没看见我。
韩听风用手肘撞了撞他，他才朝我慢慢走了过来，然后木无表情的从我身边走过去。
韩听风追过去，拉住他，说，“小忘，潘辰在叫你呢。”
“不要碰我！”他甩开韩听风的手。
“对不起。”
“我不要听‘对不起’——”张忘将书砸向韩听风，“昨天你在校门口堵住我，无非想让我错过见她的机会。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让我见她？你明知道她回来了，却封锁消息不让我知道。韩听风，你凭什么这样做，你凭什么？！”
“她把你伤成这样子，我怎么可能还让你去见她？小忘，为什么你不懂放下？她不爱你，也不可能爱你，是你一直用伤害自己来证明爱的存在而已。”
“她爱不爱我现在已经变得不重要了，我只想见她一面。”
“不可以，我不准你去见她！小忘，我不准你伤害自己，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
“这些话你留着跟张望说吧。”
还有第二个张忘吗？
“跟她没关系，我一直喜欢的是你，不是她！”
“你喜欢我？哈、哈哈——”张忘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呢喃着走开了。
韩听风不再跟上去，无助的看了看呆呆站着的我，然后坐车离开。
他们之间的对话，我只听懂了一半，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她”所指何人？
……
“小辰，要不要看看这本小说？”阿CAT递过来一本小说，“你今天老发呆，拿去看吧，消磨一下时间也好。”
我接过书，“你最近怎么老看小说啊？看上瘾了？”
“哪有上瘾这么夸张？只是最近比较无聊，想借小说打发一下时间罢。”
“她前几天跟男友吹了，时间多了，怎么会不无聊呢？”阿妮搭腔。
阿CAT苦笑了下，“他说和我在一起就像跟朋友在一起那样，没有了爱的感觉。”
我随手翻动手中的书，“别伤心，男人遍地都是，只要你肯俯身捡。”
“我也这样想，若我不肯俯身捡，还可以找个女人爱啊，哈哈！”
阿妮立即躲得远远的，这是我见到的，她反应最快的一次。
“喂，就算我真的要找也不会找你，你这么迟钝，没准爱情来了也不知道。最可怜的就是跟你这种迟钝、后知后觉的人谈恋爱，不累死人、也会气死人呢。”


第七章
两天下来，她又恢复了平日冷若冰霜的原貌。
我们之间的言语比从前更少。以前的冷言相对是双向，如今已变为单向。她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多半是对我冷嘲热讽，对此，我并不回嘴，因为我知道她变成这样是我一手造就的。
星期日她休假，可她一早就出门了。下午才回来，回来时身边多了一个染酒红色头发的女孩。这是她第一次带人回家。
我们都没有信守当初约定。
“这位是我的房客，潘辰。这是——我的朋友，简丹。”郁可唯简单作了个介绍。
简丹？就是前几天在电话里冲我鬼叫的那个女孩，郁可唯的前前任女友？“你好，叫我小辰就好。”
“小辰？这名字有点耳熟。”她直视着我的眼睛，仿佛要看进我的心里去。
“是吗。”
我走回房间，无所事事的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可唯，你怎么连电视广告都看得这么入神？我快无聊死了，拿些相册给我瞄瞄吧，让我瞧瞧你的前任女友长什么样。”
“前任女友？”我听见郁可唯的轻笑声，“可惜，她不曾跟我拍过照，我连她一张照片都没有。”
“交往两个月了却什么都没有，你蒙谁啊？”
“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至少我吻过她一次，偶尔也会牵牵她的手。”
可是分手后，她也吻过我，还差点霸王硬上弓。郁可唯一定是故意说出来的，她明知道我还在房间里。
简丹狂笑起来，“哈哈，说你纯情好呢，还是说你幼稚好？”
耳不听为净，我拉被子盖过全身，因动作太大，被子一角撞到了床头柜。柜台上的小石了滚落地上，一颗接一颗……装石子的玻璃杯碎了，我不该用拿两支笔将它们围住了事的。
于是爬起床，蹲在地上捡石子，一颗颗往手心里放……
一年前，我在一间精品店的厨窗里看见了一只造型特别的玻璃杯，就因为造型特别所以多看了几眼。
“你喜欢这只玻璃杯？”陪我逛街的郁可唯看在眼里，便问我。
“不喜欢，只是觉得造型特别而已。用它来喝东西感觉一定很奇怪吧，呵。”
“不一定要拿来喝东西啊，当摆设也不错。”
生怕她把那玻璃杯买下，我加大了离开的步伐。毕竟我们的交往只是一个误会，她不该为我消费。
但她还是买了给我，在当天晚上。
我一直把玻璃杯放在床头柜。
每次看到玻璃杯里空空的，心里总有种空荡荡的感觉，于是往里面倒水，七分满。可杯中的清水并未填补我内心里那种空荡荡的感觉，我想要的不是透明的存在，而是真实的感觉。在一次拿小石子扔阿妮的抓弄事情中，我发现杯子里放小石子比放清水更适合。
杯子碎了，小石子没了栖身之所。
“丹，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听到郁可唯这样说，随后听到大门打开跟关上的声音。
……
“阿CAT，过几天我可能要搬回来住。”我躺在阿CAT的床上，而她坐在床上看小说。
“哦。”她应了声，然后翻到下一页继续看。
“我说真的。”
“你哪次不是说真的？你自己数一数，这几天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们都把你床铺上的杂物清走了，可你哪次真的搬回来住？”她对我翻白眼。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你继续看你的小说，我继续睡我的午觉。”
下午放学回去，看见守在门口旁的简丹，我就头痛不已。
这几天简丹有事没事就跑到家里来。郁可唯没有给她家里的钥匙，所以她一到我放学时间就在家门口守着，让我为她开门。
她等郁可唯回来，我则等郁可唯下班回来煮晚饭。
而在等待的那段漫长的时间里，我总要忍受她冗长的“演讲”，我是她现场惟一的听众，她不肯放过我。她的演讲从不连贯，话题的转换完全没有过渡。她正说着她喜欢喝的卡布奇诺咖啡，下一句一转就说到她刚辞职不干了，目前是个双失女青年，失业又失恋。


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愣住了，努力联想前后两个话题的连系。
“小辰，你也喜欢女人吗？”她突然问我。
我记得她上一个话题是——她前任女友因看到她发给郁可唯的短信而吃醋，还打了她。
“你说呢？”
“我能从别人的眼神辨别出对方是不是同性恋，但只有百分之八十的准确率。而你……我尚不确定。”
“哦，是吗。那你跟郁可唯是怎么认识的？”我刻意岔开话题。
“她跟我一位高中同学的室友，我去那同学宿舍玩，于是认识了她。她很爱煮食，自己偷偷买了个电饭煲放在宿舍，闲来无事就用它煲汤、煲粥、煮饭、炒菜、煮面……一煲N用途。炒菜，你也许会觉得不可思议吧，不过她确实是这样做的。其实我第一眼就看上她了，于是采取先试探后追求的策略，什么手段都用上了才把她追到手。”
原来如此。
“可追到手后我才发现她很无趣，她宁愿可以用手帮我解决，也不肯亲我的嘴。于是我背着她跟别的女生搭上了，她知道后也没多说什么，只要求分手……我们分分合合过两次，直至去年的三月——她对我说她喜欢上一个让她有了爱的感觉的女生，她的心再也装不下别人了。我问她是谁？她怕我会去找那女生的麻烦，死活不肯说。”
郁可唯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虽然我跟简丹相处不过几天，但她的牛脾气还算了解得七七八八。找麻烦是小，闹出人命是大！等一下，去年三月？郁可唯跟我告白是在去年四月，那……那个女生该不会是——
“那个女生就是郁可唯的前任女友，可惜我从没跟她打过照面。”
郁可唯终于回来了。
“可唯，你终于回来啦？”简丹蹦了过去。
“你怎么又来了？”郁可唯放下胯包，边挽起袖子边朝厨房走去。
“我很想你嘛。”
相同的对白我听了不止一次，但她们乐于重复。
我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小辰，你怎么也跟可唯一样，连电视广告都看得这么入神啊？”简丹站厨房门口说。
“呃……我副修广告设计，对电视广告比较感兴趣而已。”
“哦？是吗。”
“丹，将汤捧出去吧。”郁可唯不忘叮嘱她，“小心烫着。”
简丹捧着汤盅小心翼翼的从厨房走出。
我指着放在桌脚下的垫子说：“放在那垫子上吧。”
“帮我把垫子移出一点，小辰。”
我伸手把垫子移出，就在那一刻汤浇在我手背上。虽然只是一点汤水，但实在太烫了，我痛得大叫起来，“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简丹连声道歉。
郁可唯跑了出来，看见我捂着手背，立即拿出小药箱给我烫伤的手背涂药。嘴里不停责骂我，骂我太不小心，还说了些类似“我活该”的话，然而“活该”二字她始终没有说出口。
我有点哭笑不得，明明是简丹烫伤我的，但听她责骂我的话，倒像是我故意让简丹烫着似的。
简丹吃过晚饭才离开，而刚才吃饭时，她一直默默无语，大概是对刚才烫伤我一事心中仍存歉意吧。
郁可唯把简丹送出门，回头看见我收拾餐桌上的碗筷，略带命令的语气说，“你的手刚涂了药不宜碰水，放下，看你的电视去！”她将碗筷捧进厨房，动手洗了起来。
看着电视，我忽然傻笑了起来。她对我的冷嘲热讽，我可以装作没听见，可她那样骂我，若在平时尽管是我有错在先，我也一定会回嘴。奇怪的是，今晚面对于她的责骂，我竟不怒反笑。
接下来的两天，简丹都没有再来了。她还在为烫伤我那件事内疚吗？不过后来我才知道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下午没课，我应阿CAT之邀陪她去见网友。
她跟那个网友在前天搭上的。她没有搞网恋，只是单纯想见见他罢，谁叫他吹自己的帅惊动了党。反正她有的是时间，见见也无妨。


我觉得奇怪了，不是有视频吗？
阿CAT转述那网友的话，“我真人帅过上镜，不信出来见个面。”
我们站在相约地点对面，隔着一条车水马龙的马路望过去，扫描目标人物。看见两个男孩傻呆呆的站着，不时东张西望，应该是他们吧？我们从开满鲜花的过街天桥走过去……
站在我们面前的两个男孩的身高相差无几，论长相，两人却相差几个级别。
“你就是‘爬上墙头等红杏’？”阿CAT正视那个帅气男孩，问道。
“你就是‘情到浓时方知农药贵’？”旁边那个相貌平平的男孩打量着我。
两人异口同声问道，一出口才发现大家都问错了人，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阿CAT起初不太喜欢相貌平平的阿恒，却在短短几分钟聊天里被他过人的幽默风趣言辞所吸引。
我过份安静，和我一起当陪衬的帅气男孩阿健不时偷瞄我，他没话找话说。
阿CAT有了异性没了人性，也忘了我的存在。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聊。”我说。
凡正我只是当陪衬，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走上过街天桥，阿健追了过来。
我驻足，回头看梯级下的他，“你干嘛跟着我？”
“你才是‘情到浓时方知农药贵’，对吧？”他锐气逼人的眼眸恍惚闪现一丝笑意。
“你的意思是——你才是‘爬上墙头等红杏’？！”
“没错。”他笑了笑。
原来我们都被耍弄了。“很可惜，我不是。”
转身离开，看见郁可唯跟简丹朝我迎面走来，她们还没看见我。这个时候她应该在上班吧，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往回走却撞上粘上来的阿健的胸膛。
“你没事吧？”他摸摸我的头。
我不悦地甩开他的手。
“哎，那不是小辰嘛？”简丹的声音，“嘿，小辰——”
一回头就跟郁可唯的眼睛对上了。
“你不用上课吗？哦——原来是在约会啊。”简丹看了看我身后的阿健笑，嘻嘻的说，然后挽起郁可唯的手，“呵，我们也是。”
郁可唯没有否认。
我亦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
她们从我身边走过。
摆脱掉阿健的纠缠，我走下过待天桥，然后转一圈又从天桥别一边走上……我不知道要去哪，只是不想停下来。
郁可唯居然跑了回来，手里揪着盒东西，站在梯阶间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我们互相凝视着对方。
“小辰……”
“嗯？”
她一步步逼近，我一步步后退……
“你、你有话就站在那说，我又不是聋子！”脚跟已碰到铁栏杆，我不能再退了。
她没再向前移动半步，托了托揪在手里的盒子说，“上次我打碎了你的玻璃杯，我说过要给你买新的。我一直在找跟你那个一模一样的玻璃杯，简丹知道我在找，说这里附近有一间专卖造型奇特杯子的店，所以我就跟她来了。今天总算被我买到了。”看了我几秒，接着又说，“小辰，我没有跟简丹约会。”
“哦。”其实她没必要跟我解释，我们又没有在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