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同时,室中忽然一黑,蜡烛已熄。一个身影靠近了她,在她耳边低语。
“没事,风把蜡烛吹熄了。”听到那个久违了的熟悉的声音,虽只有两个字,却足以让她的心猛地一震。她缓了半刻,抑住了心头的惊跳,冲外面平声道。
只听着门外脚步渐远,她回过头,屋内一阵明灭后,重新恢复了光亮。他在桌前,重新点燃了蜡烛。
他望着她,俊面上依旧是如昔的笑意,目光流连并凝定于她的面上,仿佛眼前一亮,有一瞬的讶异和赞赏自眸中划过。此时的她没有身着平日里的红色衣衫,而是一袭月白色襦裙,头上没簪任何的金石珠玉,一头鸦色青丝被闲绾了一个简单疏松的发髻,面上妆容亦是简淡,依约眉山,黛痕低压,樱唇亦未点绛。此时的她有别于他过去所见时的冷艳,映着夜色,倒是多了几分清婉的味道。她亦回望着他的目光,清面上依旧是如昔的淡然。
许久,他们彼此对望着,没有说话。
“你怎么来了?”终于,她先开口了,移步至桌前落了座,语气不像是许久未见的人,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清冷平淡。
“如今的情形大概你也清楚,”他并不介意她的冷淡漠然,随着她也来到了桌前,淡淡地笑着道:“一切只待风声过了再说。想着来京城看看朋友,也便来到了这里。”
“哦?可我又是你什么人?”她勾起双唇,眼中却并无笑意,顺手执起一旁的青花瓷壶,流水自壶嘴倾泻而出,入了杯盏中,却不见氤氲的水汽。
他一愣,继而望着她,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你不是我姐姐吗?”,说着接过杯盏,握在手中,却没什么温度,低头轻轻饮了口,微蹙了下眉。
“姐姐?”听到这个答案,她也一愣,转而一笑,点点头道:“可不是。但我还是希望你少来这里。如今你名声在外,你这个做弟弟的总不希望看到姐姐哪朝受到牵累吧。”
话甫一出口,比那茶壶中的水和透着薄寒的雨夜还要冷上三分,彼时的空气仿佛是凝定了一个瞬间。
说完后的她似随意地慢慢转过身去,挪步于窗前,望着窗外的夜幕。半刻的静默后,背后传来了他的声音:“姐姐说得对,如今我这待罪之人再来此处,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累得姐姐没了消闲。是啊,怪我虑事不周。”
他的语气与一般无异,听着他的话,她回转过身来,一只手依旧轻轻搭扶在窗棂之上,豆蔻指盖儿却微微泛白。她的目光由下自上扫过,在他的面上停留了须臾,却看到了他眸中尚未来得及完全散去的一抹失意和自嘲。
“时辰不早了。”她又作势抬首望了眼天色,漫不经心道。
“是啊,”他亦顺其目光望去,点点头,语气中微有几分留念,却还是道:“那我先告辞了,你、多多保重。”
“嗯,”她应了句,想了想,终还是淡淡地开口道:“看过朋友就走吧,别再来了。”
“嗯。”听其言,他看了她一眼,身形一闪便离了楼去。行了几步,忍不住又回过头来看了眼那熟悉的窗,轻轻一叹,大步快速离去了。
绣楼中的她本是倚在窗前,似是料感到他的想法,在那一瞬侧开半步。而后再次隔窗远望,看着那个身影慢慢淡出了自己的视野,才转过身,离了窗前。
只见,窗棂上留下了两道划痕。
(本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