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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文】【杀乐】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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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一往情深
日近黄昏,月上柳梢。
枫苑里一派祥和气息。
枫香树被夕阳镀上一层金红的余光,摇曳在晚风中,十分美丽。
院落里的砂池已被打理干净,恢复珠白的色泽,被细细爬梳出水流的纹理。
凌月仙姬坐在屋檐下,捧着温烫的茶碗,淡淡问了一句:“阿罗,如何了?”
立在庭院的步石上,阿罗竖起耳朵细听风声,才回答到:“尚未离阙。”
看了看天色,凌月仙姬淡淡勾起一丝笑:“甚好。”
内室的门被拉开。
玲裹紧身上的外服,坐到凌月仙姬的身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见状,阿罗递上一杯热茶给她:“没有发烧真是万幸呢~玲小姐,不多休息一会儿吗?”
摇了摇头,玲偏头,看向仙姬:“我没事……那个,仙姬大人,阿乐人呢?”
嘴角的笑意仍是淡淡的,仙姬饮下一口茶,温温地答:“她大概……是迷路了。”
——【迷路了,就会被吃掉的。】——
玲歪歪头,表示疑惑。
阿罗掩唇而笑,转进内室,拿了条薄毯覆上玲的肩头。
“阿罗,时候不早了,”又饮下一口茶,凌月仙姬敛下金瞳,淡淡叹了口气,“把那面镜子取出来吧。”
微微伏身,阿罗应声,退了下去。
玲拽了拽仙姬的袖子,着急地看着阿罗步出庭院:“不、不让阿罗姐姐带阿乐回来吗?”
凌月仙姬转头,用那双金色的瞳眸看着满脸担忧的玲,语声十分温和:“她,不会有事的。”
————————
夜色深浓。
神奈川乐确实没事。
她醒过来的时候,月上中天,清辉覆地,一潭光影如梦。
乌发散了一地,在被褥上铺陈开去,蔓延到榻榻米上,像水底摇曳的水草。
她睁开眸,发现自己伏在被褥上,发上、肩上,甚至连同指尖,都落满了月光。
刚醒过来,她还不太清楚自己的状况。
迷迷茫茫地,她为那透帘而来的月色所惑。
【她住的和室里,并没有卷帘,怎么会有月光——】
想翻个身,身子才微微一动,她便察觉到腰间有东西压着。
转头,借着透帘而来,细密规则的月光,她终于看清,那是一只手臂。
优美的肌理线条,鲜艳的红色妖纹,那只手指掌修长,掌心微温……目光顺着手臂蜿蜒而上,她看清伏在自己身侧,未被月辉烙上的……那个人。
猛然瞠眸,她终于有那么点清醒。
她的发上、肩上,的确是落满了月光。
但她的指尖上,纠缠着的……是他清清冷冷,柔柔软软,纠纠缠缠的银发。
嘴唇微动,她低低地吐息,却没有发出声音——
【杀生丸……】
——————
事情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
神奈川乐表示迷茫。
于是,她开始回忆。
“我……要留下。”
  


75楼2013-04-07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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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最先想起的,是她那时候的选择。
    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选择,但那时候,她的确是那么说了。
    接着,她想起他落在自己唇上的指尖,那微微发烫的温度。
    她做了选择,嘴唇微启,语声发出,他落在她唇上的指尖,便落入她的唇里……被她的舌尖触到。
    那时候的她,并没有意识到那个动作有多……挑|情。
    她只注意到那时,他把指掌倏然收回,紧接着——
    他就——以他的唇替代了。
    【忍不住捂脸,神奈川乐羞耻了。】
      饶是她曾想过多次,也这么干了两回,却从未如此羞耻过。
    那么令她措手不及却又沉迷不已的吻——她从不知道,清冷如霜的杀生丸,居然会有那么烫的温度——
    但她没那么容易臣服。
    她有推拒过他。
    有那么一两次,她确实推开了他。
    因为,他让她快不能呼吸……而那时候的他,亦是如此。
    【偷偷转头看了一眼杀生丸的睡颜,阿乐低低笑了,亦没有出声。】
    那时候的她似乎也是这样,看着他的脸色,笑出了声。
    她似乎还说了什么“呐,杀生丸,你还真是很青涩啊”之类的话——接着,她再次被他扑倒。
    五十步笑百步,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青涩或者不青涩,她和他,半斤八两,谁也说服不了谁。
    明明青涩,但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却都不是甘愿被扑倒的家伙。
    论实力,论体力,神奈川乐居于下风;可论脸皮厚,杀生丸不及她。
    她想,那时候的杀生丸一定是有些恼羞成怒了。
    因为,他困住了她的双手,还扯断了她的腰带——
    以她系腰带的方式绝不会难解,为什么他要用扯断这么蛮横粗暴又没技术含量的方法呢?
    现在想想,她只能说,他真是恼羞成怒了。
    也许,还有些……急不可待。
    【把脸埋进被褥,她妄图用被褥的温凉来降低脸颊的燥热,可惜成效不高。】
    她是自作孽,不可活。
    杀生丸要扯断她的腰带,让他扯就是了……为什么她一定要挣脱他的困缚,把他的腰带也扯断?
    偏偏那时候她觉得扯断他的腰带还不过瘾,把他的单衣也给恶狠狠扒了开——
    事到如今,她再说自己有多疼惜那件和服恐怕都太晚了。
    她还没得意够,杀生丸就出手了——作为回报,她的和服也被撕得有如破布。
    破碎的和服同黑发一同摇曳在水中,旖|旎而妖|娆。
    背靠湿滑的石壁,跌坐在潭水里,水波漫过腰际,她避无可避地,看着他倾身而来。
    烫人的指尖抚过她的下唇,滑过她的锁骨,然后在她脖子以下腰肢以上的地方【河蟹横行】。
    她一直不是个任人玩|弄不去反抗的女人。
    双手缠上他的脖颈,她仰起头,咬上他的薄唇,不让他听到自己的被折腾出【河蟹】的声音。
    但,这毕竟不只是一个吻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事儿。
    最后,当他分开她的双腿,当他倾覆她这页风舟,当他和她之间再没有任何空隙后——
    神奈川乐,完败。
    【——清炖肉汤,河蟹N字,请亲们尽情YY,墨墨还是很有良心滴——】


    76楼2013-04-07 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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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末了,她居然还昏过去了。】
      神奈川乐伏在被褥里,对自己的完败很是懊恼。
      红云布满脸颊、耳廓、脖颈,还蔓延到胸口,她对自己的表现很是羞耻。
      如斯羞耻,应该早早抛诸脑后,可偏偏她对那场角逐,那场——又热又痛、又冷又昏、又是愉悦又是折磨……的缱绻——记忆深刻。
      羞耻,羞耻,羞涩而耻辱。
      她一直被评价为不知羞耻,此刻却怎么也无法平息这份难得的情怀……忍不住,她再次抬额,看向杀生丸。
      他的睡颜,在黑暗中安稳,像沉潜入她夜晚里的梦。
      【如梦一样的幻影,似水中浮沫,明灭易碎。】
      不知道看了多久,她的视线里,缓缓浮起两点星光,潋滟,温柔。
      她眨眨眼,才发现,杀生丸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那双金瞳。
      “你醒了很久。”
        清冷的低嗓,没有疑问的字句——的确是杀生丸的声音。
      但那眼神,却是她没见过的……那种温柔。
      张了张嘴,她几度欲要开口,却仍然没发出声音。
      面对他,她仍然是感到羞耻的。
      但羞涩渐渐褪去,留下更多的……是耻辱。
      指掌紧握,她复又把头埋进被褥里,闷闷地回声:“杀生丸…最后,你叫的名字…是神乐呐……”
      【神乐之于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存在,神奈川乐不知道。】
      【但她知道自己从他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总归是觉得苦闷的……不论是在什么时候。】
      腰肢被收紧,肩膀被扳过,她伏在被褥上的动作瞬间变成仰躺。
      月光从他的额头滑落,隐没在他下颚的阴影里。
      杀生丸悬在她身上,银发亦如月光,倾泻而下,落在她的脸颊、肩膀,胸口。
      他的指掌从她的肩头离去,穿梭进她的黑发,缓缓梳理着她铺陈如水草般纠缠微卷的发丝。
      他看着她,眸光专注而温柔,唇角有一丝淡淡的弧度。
      他这样的表情,让她觉得——他是在笑。
      忍不住呼吸困难,心慌意乱,她偏开脸。
      他对她露出这样的表情,难道是因为……她刚刚的话逗乐了他?
      思及此,她更苦闷了……明明,她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77楼2013-04-07 0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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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喜欢听什么?”他的指尖终于从她的黑发里抽回,抚上她的脸颊。
        “……哎?”脸被扳正,她对上他的眸光。
        “神奈川,还是阿乐?”他的呼吸渐渐逼近,气息倾吐在她下唇。
        “……你?!”蓦地脸红,眸光微闪,她伸手想推开他,可惜……反抗无能。
        “你,喜欢哪个?”捉着她的手腕,他的唇落在她腕侧,感知着她的脉搏。
        咬着唇,低垂着眸子,她赤瞳里的光闪烁不定,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回答不出他的问题,阿乐闭上眼睛:“你会失望么……我不是神乐……”
        他几乎没有犹豫,便回应她:“对我来说,你就是你,不是其他人。”
        他的话终于让她停止颤抖。
        低沉的嗓音,清清冷冷,一如以往。
        她却觉得,他的嗓音里似乎埋藏着很多很多的……他的秘密。
        抬起眸子,她望入他的眸底——那里依然清晰映着,她的影子。
        “不是其他人。”
        额心相抵,眸光相对。
        他轻轻吐露着,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知道……是你。”


        78楼2013-04-07 0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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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插图一张,吾名【月光】——


          79楼2013-04-07 0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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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浮生若梦
            【对我来说,你就是你。】
            【不是其他人。】
            【我知道……是你。】
            阿乐明白,这大约是她能听到的出自于杀生丸嘴里最奢侈的话了。
            她实在不知道,这些话算不算得上情话,但炸毛的她确实被顺毛抚了,不再使小性子。
            隐约的,她还觉得他的话有些……耳熟。
            但她没太在意自己为什么觉得他的话耳熟。
            抬手圈抱住她的脖颈,将脑袋埋进他的颈侧,整个身体贴靠着他,她在他的肩窝处轻轻吐息:“杀生丸,我有没有说过,我很喜欢你?”
            他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缓缓将身体的重量倾轧到她身上:“有。”
            指尖在他背上拂过,避开她留下的浅浅抓痕,阿乐继续吐息:“那我有没有说过,你太温柔了,杀生丸。”
            “有。”他的手心贴上她的腰侧,缓缓向下,一寸一寸地,摩挲到她的腿侧。
            “唔……”轻轻喘了一口气,她忍不住收紧指掌,“那我有没说过…你再这么温柔下去…我会…唔——”
            “你会,离不开我。”他偏过头,气息落在她的耳廓上,微微暗哑,“你有说过。”
            闻言,她轻笑出声。
            他的指掌在她腿侧徘徊挑勾,在她敏感处肆虐,几乎要烧融了她。彼此的身体紧贴在一起,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能够传给她,而她亦是。
            她的笑音浅浅震荡到他的胸腔,他动作一顿,瞬间便遭到她的反击。
            “不对哦,杀生丸,再这样下去——”修长的腿跳出他手掌的制约,缠上他的腰,她弓起身子,将笑音落在他的唇上,“是你,会离不开我。”
            谁会离不开谁,这种事儿……不好说。
            被她这么恶劣地逼近,杀生丸没有精力反驳她。
            他不擅长用言辞与厚脸皮的神奈川乐对抗。与其用言语不痛不痒地刺激她,他更愿意用另一种方法对付她——更何况,她在他面前如此坦诚、柔软而且……湿润。
            神奈川乐奉行及时行乐和睚眦必报的人生准则。
            所以,接下来的事,多半与乐攻杀受、杀攻乐受、反扑与被扑、少儿不宜的河蟹横行有关——【请看官们尽情地……】
            ——————
            再次醒来,眼未睁,她就先闻到屋子里点着的熏香味道。
            那味道,微浓,却醒神。
            她依然枕在他的发上,如同睡在月光里。
            转头,他睡在她的身侧,脸孔隐没在月色落不到的地方,安稳,如常。
            目光微低,她便看到他的指掌仍然落在她的腰上,似眷恋般不肯离去。
            月华微凉,沁上她的肩头、发梢和指尖——恰似一潭光影如梦。
            低叹一口气,她闭上眼,复又睁开——梦,皆会醒来。
            离开他的指掌,她起身,落足于榻榻米上。
            刚走了半步,就踉跄了下。
            捂脸,她羞耻于自己的腿软。
            遂慢慢地从内室挪到外室,再挪到垂着竹帘的门侧,她低声:“你,该出来了。”
            帘外的妖愣了一下:“神奈川大人是在跟小的说话吗?”
            扶着垂帘一侧的柱子,阿乐对帘外那只装愣的妖表示不满:“你的妖气,太明显了,阿罗。”
            轻笑出声,阿罗的声音不复以往的平淡:“那么,神奈川大人叫小的有什么吩咐?”
              


            80楼2013-04-07 0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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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凌月仙姬。”提起行李,拉住神无的手,阿乐跃入风中,“我们走了,请你……好好照顾玲。”
              “我尽力。”凌月仙姬的声音有些远,但还是能听出其中的失望。
              —————
              没有回头,阿乐在心里小小声补了一句。
              【再见,杀生丸。】
              一尝夙愿,无悔于心。抚子醒来,再无束缚。
              不敢回头,也不能再眷恋,她直视前方,在风中笑开。
              【我自由了呐……杀生丸。】


              85楼2013-04-07 0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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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罗什么时候离去的,她没在意。
                盯着那几篇洁白的羽毛,阿乐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叹了口气,她正要将之收起来,身旁的神无伸出了手,覆在了羽饰上。
                转头看着神无,阿乐奇怪:“怎么了,你想要?”
                神无摇了摇头。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扔了它?”
                神无淡淡点了点头。
                “好吧。”有些无奈地,阿乐拿起羽饰,作势欲扔,结果又被神无捉住袖子。
                神无制住了她扔东西的动作。
                “抚子…你把我搞糊涂了。”有些摸不着头脑,阿乐郁闷,“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神无点了点头。
                接着,白衣白发的白少女抬手就把那个装羽饰的盒子给扔了出去。
                阿乐张大了嘴:“原来,你是想要我扔掉盒子……”
                神无继续捉着阿乐的袖子,将她手上的羽饰拉到眼前——抬手,揪下一根羽毛递给她。
                “抚子,你是要我……”适应了神无的寡言,阿乐只能慢慢猜测,“扔了这片羽毛吗?”
                神无点头。
                  终于确认自己的问题没有纰漏神无的回应没有问题阿乐便将羽毛扔了出去。
                大风忽升,一片羽舟浮在面前——神奈川乐忍不住风中凌乱:“那个…抚子…这个…可以坐吗?”
                这次神无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拖着行李直接落座于羽舟之上,她看着阿乐,嗓音飘渺:“散落之念已然齐聚,逝去的风即将归来。”
                叹了口气,阿乐表示自己没文化听不懂。
                落足于羽舟之上,她安安稳稳跪坐,看了看夜空,继续朝着北方飞去。
                专心看着前方,阿乐没留神神无什么时候把镜子放下了。当她帮她束发的时候,她还有些纳闷:“怎么突然……抚子,你想做什么?”
                不言不语,神无不出声。
                直到神无停下动作,退开,捧起镜子,阿乐才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束发,发尾微翘;一身轻便和服,腰间别着把长扇;佩戴着一对翠珠流苏耳坠,发上簪着几根羽毛发饰;眸光对上镜子里的自己,阿乐有些恍惚——如那些夜晚的梦境般,她的镜像,再次与神乐重叠。
                “抚子…你也比较喜欢神乐吗?”回神,神奈川乐缓缓吐息,“还是你也跟琥珀那家伙一样认定我就是神乐?”
                神无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把镜子收回,抱于身前。
                阿乐没得到答案,也懒得去追究答案。
                折腾了大半夜,她很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她干脆躺倒:“抚子,你能帮我看着风向吗?”
                神无坐在她肩侧,侧脸被飞舞的发丝遮蔽,阿乐看不清她到底有没有点头。但或许是太累了,或许是很久如此放松,或许是很久没有如此这般安心,平日里谨慎周全的她并没有去确认神无的回应——
                神奈川乐,就这么闭上眼,沉沉睡去了。


                87楼2013-04-07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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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飞啊飞啊飞的分割线———
                  天光微亮。
                  一叶羽舟在风中平缓飞行,朝着北方而去。
                  如霜般的白发在风中飞舞,神无的眼眸清澈如无物。
                  垂下眼帘,她的目光停在睡得十分安稳的阿乐脸上,一瞬不瞬。
                  【散落之念已然齐聚,逝去的风归来若往。】
                  神无抱于身前的镜子里,缓缓浮现星点的微光,像夏夜的萤火,又像是晨间的微光……柔软又温暖。
                  抬眸,她望向天际。
                  清风掠过衣袖,晨光染上额顶,她的低语,飘散在风中,无人知晓:
                  “心若能新生于人世,夜半之月也会眷恋……汝生眷恋之物,唯夜半之明月尔?”


                  88楼2013-04-07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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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抚今追昔
                    她,是自由的。
                    【现在,要去哪儿呢?】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她是自由的。】
                    风日晴好。
                    山花烂漫。
                    垂下眼帘,再复抬眸……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这就是,我要的自由吗?”
                    风景迤逦。
                    山风流转。
                    猩红的深色慢慢浸透和服,蔓延的血珠烧灼着膝下的花朵。
                    她握紧指掌,任赤色肆无忌惮地铺展开来。
                    垂下眼帘,再复抬眸……依然,只有她一个人。
                    “一个人……都没有。”
                    捂住胸口,她还察觉得到……心脏在跳。
                    【怦-咚。】
                    【怦 — 咚。】
                    【怦 ——— 咚。】
                    心……还在跳。
                    心,在她的胸腔里跳动着。
                    “就在这里……结束了吗……”
                    花瓣被风卷起,从眼前飞过,沾染了她的血色,绚丽而哀伤。
                    天际的光,太过刺眼,湮灭了她随风而去的目光。
                    垂下眸子,垂下发梢,垂下……期盼的目光。
                    她应该是笑着的,笑着吐息。
                    “这就是,我要的自由……只有,我一个人……”
                    风声骤起。
                    花香云涌。
                    她抬起脸,瞠大了迷蒙的赤瞳。
                    不知是惊,或是喜。
                    【……杀生…丸……】
                    清冷的嗓音,低低地——“我是,追着奈落的臭味来的。”
                    刺眼的银白在她的视线里,与花海融为一色。
                    因为太过刺眼,她又垂下了眸子。
                    “呵……很失望吧,我不是奈落。”
                    她也很失望——到最后,仍然没有人为她而来。
                    而这样的失望,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呐……
                    但她却听到,他清冷的嗓音,压抑着不知名的东西,说出了那句让她惊愕、抬头、甚至轻笑出声的话:
                    ——“我知道……是你。”——


                    89楼2013-04-07 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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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醒来的分割线——————————
                      猛然惊醒。
                      呼吸急促,心跳如雷。她坐起来,抬手捂脸。
                      指尖触及的地方,眼角、鬓边,耳际,湿漉漉的一片。
                      她的眼眶里仍残留着的、涌出的水珠,炙热、温烫,源源不止。
                      这情景,全然不像会发生在她身上的。
                      “可恶,这是……什么?”一边拿着袖子恶狠狠地擦拭着汹涌的水珠,一边恶狠狠地低咒,她不知道如何制止这样失控的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希望有人来告诉她,可到了最后,她却只是将脸埋入棉被里,放任那些水珠浸湿和服以外的东西,“太糟糕了,我不应该……是这样的……”
                      的确,流泪这种事,不应该发生在她身上。
                      她不是那么多愁善感娇弱哀泣的人,不曾为任何人流过一滴眼泪。
                      她自恃骄傲冷漠视人命如草芥,除了自由,这世界上她什么也不在乎——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会流眼泪?
                      但流淌而下的泪珠却反复提醒着她,她在哭……而且是止不住地哭。这种哭法,仿佛一旦开启了泪水的开关就再也关不上似的。
                      有些自暴自弃地,她阖上眼眸——任由自己,干脆把一辈子的泪水都流干。
                      等了很久,她才等到泪水渐渐止住。
                      抬起头来,抹干泪痕,她低笑出声。
                      “……杀生丸……”她的低音,几不可闻,“我还真是……该感谢你呢……”
                      感谢他,送了她最后一程。
                      感谢他,让她不是独自一人。
                      感谢他,让她离去的时候,能够笑出来。
                      ——————
                      纸门被拉开,来人的脚步很轻。
                      她这时才想起自己应该要先弄清楚自身处境。


                      90楼2013-04-07 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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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既然碰面时,没让神无用镜子——难道这家店的店主是神无的……熟人?!】
                        一边走动,一边查看旅馆里的环境,一边做出如上推测的神乐忍不住蹙眉。
                        【神无熟悉的人,也不过就那几个,而且……同为奈落的分|身。】
                        指掌摸上腰间的长扇,神乐神思紧绷。
                        【她活着,神无活着,其他分|身则也皆有可能活着——若然只是白童子那样的活着也就罢了,若是奈落活着——】
                        “神乐。”空灵而飘渺的声音自前方传来,神无像是要安抚她的不安,“汝生眷恋之物,唯夜半之明月尔?”
                        紧皱的眉头松开,眉尾挑得老高,神乐几乎是立刻反驳:“我怎么可能会眷恋那个杀——”猛然住了嘴,察觉自己脱口而出的,是那个人的名字,神乐忍不住有些懊恼,“恩咳,够了,如果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你成功了。”
                        微微偏头,神无的视线落在她昂起的下颚和微红的耳廓上,若有所思。
                        “汝若能新生于世,”不紧不慢地收回目光,神无继续缓步前行,“夜半之月——”
                        “够了,别说了。”打断她,神乐咬牙,“别提他……不论你说什么,我在乎的,只有自由!”
                        神无停住步子,转过身,凝视她。
                        神乐则躲开她的目光,径自往前走。
                        【于是,这就是所谓的,赤|裸|裸的逃避呐。】
                        她的确在乎自由。
                        她的确是自由的……但只限于身体。
                        若非如此,她怎么会流泪……又怎么会对失去神奈川乐的自以为是而失望不已?
                        她真的只在乎自由吗?
                        【是————才怪。】
                        ————
                        神乐不安、焦躁,还混杂着一点自我厌恶的情绪,在先于神无一步进入旅馆大堂的时候,瞬间扭曲。
                        指着出现在眼前的人,神乐张大了嘴:“你不是死了吗——”
                        坐在大堂的柜台后,常年在脸上包着绷带,却露出左眼眼角泪痣的男人咧开嘴笑了:“哟,阿乐,你还没死吗?你还没死,我当然没那么容易死~~~”
                        神乐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他的话真是凉薄又混账!
                        她当年深觉自己拖累了他才害得他殒命——她因此愧疚郁闷内伤了那么久——还照顾抚子(也就是神无)那么久,顺带帮他看着巫女和店铺——结果这家伙早就弃了老本行在北方开起温泉旅馆——
                        顿时生出一股被恶意欺骗的怒火,神乐抽出长扇:“神奈川,我现在就让你下去陪巫女,风刃之——”
                        但可惜,她的风刃没发出去。
                        有人握住了她执扇的手,还清清淡淡地问了一句:
                        “你口中的巫女,是指我么?”


                        92楼2013-04-07 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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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转头,她看到那个握住她手的人,一身素净的和服,身姿娉婷,黑发如瀑,神色凛然不容侵犯;而她那张脸上,因为少了很多褶子,变得异常地清冷美丽——
                          她制住了风刃,清清淡淡地问了一句:“你口中的巫女,是指我么?”
                          惊诧过后,甩开她的手,神乐气愤难平:“巫女,不对,我应该叫你……桔梗。”
                          被她甩开,桔梗也不为意,淡淡接了一句:“我现在叫彼岸。”
                          坐在柜台后头那个绷带男闻言,插了一句:“不对,是神、奈、川、彼、岸~~”
                          桔梗偏开头,装作自己没听到神奈川的话。
                          但怒气冲冲的神乐没发现他们之间的诡异氛围:“我才不管你现在叫什么我也不管柜台那个老男人叫什么——你们欺骗我!”
                          对上神乐的眸子,桔梗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
                          但片刻后她的回答,却让神乐险些吐血。
                          桔梗清冷的表情非常严肃,但话语的内容却是——
                          “太久了,我都不记得神奈川的名字,好像是叫【无能】,还是叫【无用】,亦或是【无耻】……”
                          坐在柜台里的那个男人吐血三升,声音拔高,打断桔梗的中伤:“是无双,无双!神奈川无双!”
                          闻言,桔梗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很浅、很淡、很……温柔的弧度。
                          “你可以叫他神奈川,或者无能、无用、无耻之类的……” 看着神乐,桔梗继续说明,在听到柜台里那个男人更郁闷的“无双无双”的强调之后,嘴角的弧度维持着不变的温和。
                          神无早就进了大堂。
                          此刻,她站在了桔梗身后,看向神乐,眸子里,无波无澜。
                          但她所持的镜子里,却淡淡浮现出一个……让神乐,不,是让“神奈川乐”深恶痛绝的影像。
                          桔梗仍然在说,嘴角的弧度清淡温和:“神乐,或者,你还可以叫他……”
                          桔梗的话并没有说完,便被冲出柜台的神奈川郁闷地捂住了。
                          但神乐却将桔梗的话接了下去——
                          ——“鬼蜘蛛。”——


                          93楼2013-04-07 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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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挖填着灰泥,一边覆上瓦片,神乐的眉头一直皱着,看起来很不爽。
                            将瓦片递给她,桔梗的表情很冷清,目光很犀利:“你带走了我,却没有带走神无,足以证明你对无双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么糟糕。”
                            接过瓦片,神乐的脸有点臭。
                            “不过,为什么提到那个人,你的表情比面对无双还糟糕?”弯腰拿起瓦片,桔梗的眸中有着了然,“我想,应该不单单是因为你从他那里偷了神无的镜子。”
                            手腕一抖,有那么一坨灰泥差点甩到桔梗身上,神乐扯了扯嘴,露出一个很恶劣的笑:“如果你不想让我再死一次,你就别在那个人的面前泄露我的行踪。”
                            躲开神乐的攻击,桔梗继续将瓦片递给她,沉默半晌。
                            看着神乐工作的侧影,她好半天才继续说话。
                            但话题却与之前相差甚远。
                            “我本来以为自己死了。”桔梗的声线清清淡淡,嗓音不大,仅她们两人能听到,“神魂俱灭,永无明日的那种死法,真是……一次就够了。”
                            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神乐不理她。
                            “但我没有想到,无双,也就是鬼蜘蛛……会救我。”眸光飘远,桔梗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带着点讽刺,“我不知道他活着,如果早些知道,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鬼蜘蛛从大门口伸出绑着绷带的脑袋,对着桔梗招手,作势要把茶水和点心端上来——他那样子,还真是相当谄媚。
                            摆摆手,拒绝之,桔梗看着他垂头沮丧的样子,嘴角的那丝轻讽的弧度缓缓温和起来。
                            “为了除掉人类之心,奈落在白灵山丢弃了那么多的肉块,结果却让无双从那片尸骸中爬了上来。”闭上眸子,桔梗的眉头微微蹙起,“费尽心思救活我,将残缺的灵魂碎片装填在一个日渐破败的人偶里,我真不知道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神乐摇头,表示鬼蜘蛛的做法——根本就没有意义。
                            “呵……可惜那具人偶太脆弱了。”微睁开眸子,桔梗的目光很是冷冽,“几次三番想杀他,不仅失败居然连人偶都残破到几乎无法存贮灵魂的地步。”
                            闻言,神乐忍不住在心里鄙视神奈川。
                            “为了不再让我杀他或者不再让我破坏人偶,他把我困在山里,而他为了修补人偶,则去山脚下弄人偶的材料。”淡淡地叙述,桔梗似是回忆往事般地,“你一定疑惑,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动作一顿,神乐停下挖泥的手。
                            转头,赤瞳对上那双墨色的眼眸,她吐息:“因为你,才有那家棺材店。”
                            因为桔梗,神奈川才收集尸体。
                            因为桔梗,神奈川才呆在山脚的小院落里。
                            那么……是不是因为桔梗,神奈川才……收留了她和神无的?
                            “无双,是个可恨的混蛋。”杀气一闪而过,桔梗继续递上瓦片,让神乐修补屋顶,“如果死亡能够消灭他的执念,那也会是件好事。”
                            神乐沉默了。
                            “你想知道他为什么离开你吗?”
                            神乐没点头,也没摇头。
                            “我现在的这具身体,并不是人偶。”摊开五指,任阳光从指缝间漏下,桔梗看着自己的掌心,“这具身体,有心跳,有温度,有血液,有呼吸……像真的是我的身体一样。”
                            “……不是真的?”疑惑地抬眉,神乐放下刷子,伸手去碰触桔梗的掌心。
                            “不,是真的。”唇角的弧度淡淡的,她的眸光有些无奈,“这具真实的肉|体,很契合我的灵魂。”
                            神乐的手微微一僵。
                            “肉|体是真实的,灵魂却是虚伪的。”再看向神乐,桔梗叹息,“你知道么,这样的肉|体,如果没有放不下的执念……是不可能被找到的。”


                            96楼2013-04-10 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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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难以割舍
                              日近黄昏,汤の馆内。
                              桔梗准备晚饭不在场,鬼蜘蛛调停打架,神乐围观。
                              鼻青脸肿形象十分惊悚的白童子坐在鬼蜘蛛旁边,一边抱怨着神无的粗鲁一边恶狠狠瞪视着坐在他对面三无少女——接着,再次被神无镜中猛然伸出的铁拳揍飞。
                              神乐忍不住捂脸,表示从没看过神无这样子。
                              手掌覆面,神乐却在指掌掩盖直下,偷偷弯起了唇角。
                              她不得不承认,看到如此“活泼”地和白童子互动的神无,她其实是十分高兴的。她甚至觉得这时候,面无表情但肚子里一定暗爽到翻的神无,比之平时轻飘飘毫无情绪的三无少女……真是要可爱多了。
                              不管不顾在场的人有谁,神无和白童子从内室打到外廊。
                              且白童子依然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神无的攻势仍然强劲,造成的破坏也十分……惨烈。
                              白童子撞得各种天花板地板墙裂的痕迹,飚出的血花四溅,各种翻桌倒柜,各种混乱损毁,让鬼蜘蛛终于暴躁起来。
                              伸手一抓,一手一个双双揪起,鬼蜘蛛吼了一声:“够了,不要打了!你们争论的问题,现在说顶个屁用,两百年以后长成阿乐那样子再来讨论!”
                              闻言,神无乖乖把镜子放好,在盛怒的鬼蜘蛛手上慢悠悠晃来晃去。
                              但白童子就不依了:“猥琐大叔你自己执着了一百年还这么失败,你有什么资格说教——”
                              额头蹦出个大井字,鬼蜘蛛火大得很:“你这个吃白食的,老子把你捡回来你竟然还敢给我吱声!”手一松,脚一抬,鬼蜘蛛把白童子踩在脚下,威严老爹气势全开,“给我把旅馆的天花板和地板修好——否则就给你关禁闭!送你十对触手作伴!还有,以后都别想骑着炎蹄再偷溜出去!”
                              白童子挣扎啊挣扎,如同一尾跳上岸的鱼:“不公平!不公平!明明是她干的!为什么只惩罚我?!”
                              无视白童子的话,鬼蜘蛛把神无放下了。
                              他拍拍她的脑袋,语重心长:“抚子,别管他是谁,对非礼你的家伙不用手下留情。”顿了顿,神奈川大叔继续道,“不过,只是出拳头还是太轻了,你下次用刀阉——会比较快。”
                              神无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依然面无表情,神无的镜子里却泛起浅浅的光……神乐看得出来,那是她很开心。
                              她忽然发觉,这还是神无头一次……在自己以外的人面前露出这样微妙的心绪。
                              在认定自己是神奈川乐的那段时日里,她和抚子相依为命,朝夕相处,十几年的羁绊,是身为妖怪的自己从未拥有过的。而现在,她们各自恢复了妖怪的本性,身为风妖的她本该丢下这一切,去寻找她心心念念的自由——但,她却难以割舍和抚子的羁绊。
                              神乐明白,如果离开神无,自己会很难过。
                              那种难以喘息的痛感,奔腾如初次醒来时的眼泪,止不住,她毫无办法。
                              每天清晨醒来,看到神无端坐身前,捧镜自持的模样,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每日看着神无将鬼蜘蛛的囧事爆出,每日和神无一块吃饭、采买、守着柜台、泡个温泉,每日这样的陪伴,就算神无几乎不开口都是她在自说自话,她却也觉得……温暖,且平和。


                              101楼2013-04-10 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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