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蒙恬的心绪纷乱得难以言喻，她们已经那么大了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哪里看起来想小学生？！”灵焰火了，“我连驾照都有了阿好呢？”娉忆则双手抚着面孔作自我陶醉状：“啊呀，讨厌，人家看起来那么年轻吗？”
灵焰把这自恋的女人推一边凉快去。
“你们为什么没有留发？”扶苏也极震撼。那发型、皮肤、脸庞、举止，无论怎么看也不会超过十五岁。
“剪个头发还要问为什么？我喜欢我高兴。”灵焰翻个白眼。娉忆发现了问题的关键：“你们的平均寿命是多少？”想想又改口：“一般人大概几岁去世？”
“人生三十不为夭，福气好的话，五十岁已经很不错了。”
五十岁？！双胞胎倒抽一口凉气。二十一世纪五十岁刚退休，起码还有三十多年逍遥呢。这年代的人活得真的好辛苦。
蒙恬看看扶苏，决定把话说开：“灵焰，娉忆，无论你们是否妖邪，这件事你们万万不能对别人提起。”
扶苏震动：妖邪？
“我们不是什么妖邪！”灵焰烦不胜烦，“只是比你们晚出生两千多年而已！”娉忆想去捂她的嘴都来不及。
然后，闯了大祸的灵焰将解释的任务丢给妹妹，自己躲旁边烤火去了。娉忆解释了足足半个多钟头，唇干舌燥。
这两个古人适应能力堪称一流，没有大惊小怪，只是十分好奇未来的世界，又问了许多关于秦国未来的事。遗憾的是娉忆原本知道的就不多，并且坚决不把未来的事透露给他们，只推说间隔太多年，没有记载。等他们讨论的差不多，才发觉灵焰早又睡着在那里。
扶苏十分有趣：“她昨夜没睡好？”
“才不是！”娉忆真觉得丢脸，“她最近太累了。”隔三岔五闹紧【】急【】集【】合的后果。她踢踢灵焰。
灵焰睁开眼：“吃饭了？”


午后，蒙恬去接收扶苏带来的物资，扶苏则跟住双胞胎问东问西，娉忆耐着性子一一解答。三人在营区巡视过，转向围场：灵焰骑马的时间到了。
扶苏看见她翻身上马，眨眨眼：“灵焰，女人应该侧着骑。”
“你开玩笑，侧着骑怎么打仗。”她听都不听，“娉忆，上来。”
娉忆叹口气，她不喜欢骑马，可是身在战区，不会骑马太危险了。她只得爬去姐姐身前坐好。
“你来吗？”灵焰问扶苏。看他这么文弱，不知道会不会骑呢。
扶苏轻轻上马：“去哪？”
“带你去~卖。”娉忆狞笑。
扶苏也笑：“输的人刷马！”他扬鞭飞驰。
双胞胎追上去。


娉忆看他一眼：“是你？！”是那天被灵焰打败后归降的匈奴人！
“是，请两位不要惊慌，单于听了我的事后，特意来请两位，希望你们到我们的国家一行。”他极有礼地道。
“你是说，你投降之后又逃回去，还把我们卖了？”灵焰眯起双眼。
那人跪倒在地：“我的命是两位救的，但是我宁死也不能投递叛国。单于求贤若渴，两位若能扶助我国，小人愿以死谢罪。”他动作极快地拔出腰刀，回手自刎。
灵焰想都不想便伸手拉住他，那人眼神倔强地与她对视，片刻后，灵焰苦笑：“算了。”
那人顿首后退回哈克身旁，巴扎看看他，再看看她们，怀疑地问：“你们救过他？”
姐妹两不鸟他。
“呦！你的脸怎么了？”借着火光巴扎才注意到主子的异样，愣了半晌咆哮出声：“谁把你的眼睛打青了？！”
“少鬼叫，是我。”灵焰懒洋洋地斜他，“怎么地？”
巴扎一个字也不信：“哈克？！”他可是草原上的勇士，怎么可能败给这样一个小丫头？
哈克就着皮袋喝酒，脸色更加阴沉。
“你们！！”巴扎火气冲天，“说！！是用的什么卑鄙手段？！”
双胞胎不懂蒙语，从头至尾只听他一个人又笑又叫兼手舞足蹈。
“我说，他不是发了羊癫疯吧？”灵焰怀疑地问妹妹，完全无视巴扎那挥舞的巨大拳头。
娉忆将他从头打量到脚：“的确，就差口吐白沫和昏迷抽搐了。”
“他会的，”灵焰邪邪地转转手腕，“我保证。”
巴扎虽然听不懂何谓“羊癫疯”，不过听一个疯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况且还有白沫抽搐云云。他再憨也晓得别人不是在夸自己，当即面红耳赤青筋浮凸，提了拳头三两步跨过来，气得鼻孔里呼哧呼哧的。
灵焰站起来将指骨掰得“卡卡”响。很好，她的满腔郁闷终于有地方发泄了。
翰斯尔请示地看向哈克，以为主子会出声阻止。那女孩刚及巴扎胸腹，赢了也不光彩。谁知单于大人居然揶揄道：“我赌一百头羊，买你输。”成功地激起来巴扎更大声的哇啦：“来来来！不将你一掌拍死我就算输！”
灵焰长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两个字：“来吧。”
巴扎嗷嗷叫着冲来，双手呈爪状探向灵焰肩头。灵焰低头闪过，右脚勾住他足踝使个绊子，顺手还在他背后推了一把。于是巴扎正对着娉忆五体投地般趴了下去。
“不好吧？我们又不认识，快快请起！”娉忆轻笑，“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她危险地盯灵焰一眼，看穿她的恶劣企图。她姐姐不置可否地撇撇嘴。
巴扎又羞又气地爬起来，还弄不清状况地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绊倒，身上的泥土都不拍就又冲上来，看上去是想扭灵焰的衣领。好灵焰，跃起身形与他对冲，并成功地拐住他脖子将他拖翻在地。更绝的是，她居然右膝跪在他右肩上，翻手捏住巴扎的喉咙，将脸正对着他狞笑着说：“别动，除非你想当众出丑！”边说边威胁地瞄了一眼他正伸来抓她左手。那只手硬生生地顿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气得颤抖。

篝火旁鸦雀无声，人人脸上皆是不置信的表情，连呼吸都停了，只有野味的油脂滴在火上的“嘶嘶”声与火中的枯枝发出的“噼啪”声，仿佛时间凝固般戏剧化。
“我已经出丑了！”巴扎低声咆哮，脸部因为缺氧和恼怒涨得通红。灵焰好笑地发现自己虽然已经松开了他，他却还是听话地举着手一动不动。忍不住蹲在他旁边问：“你多大？”
“十九。”虽然很不甘心，可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答。
天呐！！比她们小那么多！！双胞胎对看一眼，还以为他已经奔三了呢！这人真显老。“那你们主子多大？”灵焰顺口问。
“二十一。你老问我们年纪做什么？莫不是是想嫁人了？”巴扎憨憨地脱口而出，换来头上一记暴栗。灵焰凶巴巴地嘘他：“就是想也轮不到你！”巴扎极委屈地腹诽：泼妇，难怪没人敢娶。
丢下他，灵焰旁若无人地从火上取下一条不知是什么走兽的腿走回娉忆身边。她们夜里还有活动，明天的食物还不知在哪里，先吃饱肚子要紧。在这种事情上面，她是很专业的。
深夜，灵焰如猫般轻捷地绕至哨兵背后将其一一放倒，随后缓缓地靠近马匹，成功地将她要的偷到了手，可惜她不会上马鞍，只好牵秃马。白天行军十分疲倦，晚上又饮酒，匈奴人一个比一个睡得死，灵焰几乎想改变计划一个个收拾掉算了，被娉忆远远瞪了一记死光才作罢。娉忆被姐姐推上马背，灵焰割断其余马匹的缰绳，从篝火的余烬中抽支木柴点燃了一二匹的尾巴，便带着妹妹策马逃离。

第八章 匈奴国都
仍是走上次的路线，蒙恬派人一直将他们护送到国界才回去。之后就由哈克派来接他们的大批卫兵接手。他们改走水路，也就是顺着古黄河而下，途经鄂尔多斯高原、卓子山、磴口，最后到达河套平原，也就是现在的内蒙古包头市西。匈奴国的国都就设在那里，距蒙恬的大营仅仅六百多公里，中间却隔了毛乌素沙地、鄂尔多斯高原、库布齐沙漠和黄河。
古河套地区是一片水草丰美的地方，十分适合放牧与定居。古黄河的上游就打这里经过，而且水质清洁，流速也比较缓慢，正适合拿来灌溉和饮用。双胞胎在船里闷了整整五天，第六天早晨才抵达了单于的王府。
“乖乖，真豪华！”跨进王府的大门时灵焰赞叹着，本以为会住蒙古包的，没想到会有房子住：“烧起来一定很壮观！”
“你在讲什么鬼话！”引路的小仆人大约听说她们是俘虏，并没将她们放在眼里。一听俘虏竟然讲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他当然要大声叱骂以显王府的威严了。难得他小小年纪汉语讲得那么好。
“我说要烧了它，有什么不对吗？”灵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娉忆居然也跟了一句：“对呀对呀！”
“大胆秦狗！竟敢……”他还没吼完，脸上早已挨了两记清脆的耳刮子。
出手的是娉忆！更稀奇的是，打人之后她居然还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和灵焰讨论起如何点火、如何扇风、该从什么地方烧起等等，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巴扎在后面老老实实地听着：一路上她们已经讨论过将马杀掉、在卫兵碗里下毒、将船弄沉、半夜把自己扔下海、将哈克五马分尸等等的许多问题了。烧房子？那算什么？
被打的小仆人捂着脸呆了一呆，惊天动地的叫将起来：“来人！！来……”
这次出手的是灵焰，所以他很不幸地被踹飞了出去，撞上四米之外的围墙之后才停下来——当然挂了。灵焰能将熊一样的巴扎当沙袋摔着玩，揍这个小东西还不跟玩似的。灵焰从不扇人耳光，她只用拳头和脚，比较爽快。
巴扎毫不同情地瞥了“小东西”一眼：太没眼色了，挨打也是活该。没看见他都不敢出声吗？你算哪根葱？
仆人们见状早逃光了。没人带路，姐妹俩自己四处溜达，表面上在讨论“怎么烧顺风”实际上是在观察逃亡的路线。她俩才不打算乖乖地当人质咧！巴扎哼都不敢哼地跟着。
王府是非常大的，娉忆只能大略地记下房屋的位置、方向、守备人员的方位和数量等；灵焰则忙着四处搞破坏。例如踩平一片花啦，踹断几根栏杆啦，打破个把罐子啦，在墙上留几个大脚印子啦……折腾个没完没了。总之，但凡她俩所到之处，无不如蝗虫过境，能啃的都啃了，也就差上房掀瓦，这还是多亏娉忆拖住她要她保持“淑女风度”她才作罢的呢。
虽是古匈奴，毕竟是国王的王宫，有许多精美的陶器、木器、漆器和毛皮制品，珠宝之类就更不用说了！连宫灯都是一米多高的铜鹰造型，镶金嵌银。如果考古学家们知道这对双胞胎正在大肆破坏这些宝贝，心痛出来的眼泪或许可以汇成另一条黄河。
最后，她们终于走累了，跑去一个水中亭稍事休息。娉忆忙着在手帕上画王宫的略图；灵焰无聊之余，骑在栏杆上玩水不算，还大叫饿了，要吃什么“肯德基”、“麦当劳”、“满汉全席”、“扒鸡烤鹅”……存心整得巴扎焦头烂额。
她俩敢这么闹也是算准了哈克不会杀她们。这么大老远指名道姓地要她们，还宁可用大秦皇子来换，必然是有事求她们。不趁这时出气难道还等以后吗？
巴扎抬袖子抹一把汗，偷偷问刚闻讯赶来的翰斯尔：“哈克呢？怎么还不出来啊？”
翰斯尔愁眉苦脸地答：“不来了，单于说了，今天公务繁忙无暇接见，叫咱们先接着，让两位姑娘‘开心开心’，明儿才见呢！”倒霉！怎么偏偏摊了这么个差事：几天没见，这两个女人更泼了。
“开心开心？！”巴扎怪叫，“再开心个把时辰她俩非把王府拆喽！行行好吧……”他已经受够了，谁不服谁去伺候那两个祖宗试试！他是宁可去战场拼命也再不想遭这份罪了。
“单于为什么要把她们弄来？”翰斯尔悄悄问。
“你问我？”巴扎一屁股坐倒在草地上，“大概他是嫌咱们老是闲着吃白饭，所以想找点事来……”他嗖地跳起来：毁了！这草地叫阿芳泼湿了，他坐了一屁股湿泥：“……给咱们做做。”他哭丧着脸把话说完。
瞄一眼亭中的两人，翰斯尔同情说：“你去歇会儿吧，我盯着她们。这几天难为你了。”
巴扎感激地一拍翰斯尔的肩膀：“老爹，大恩不言谢，改天我请你喝酒！”说完转身就走，活象再迟些就会被鬼缠上似的。
灵焰正自泼水玩得不亦乐乎，娉忆藏好手帕抬起头说：“好了！我知道他在哪了。”想躲开她们，等她们火气消了再出现？好美的梦。“咱们去挖他出来！”
“打铁要趁热。”灵焰同意地点头，正所谓一鼓作气：“等到明天的话，像我这么好脾气的人一定会原谅他的！”
娉忆差点从栏杆上翻下去！——这种话她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娉忆在前面走，她姐姐跟在后头东张西望，看什么不顺眼就踹什么（基本上除了石头她什么都踹）

匈奴人的商业并不是很繁荣，有点像过去乡村里的“赶集”或庙会，每几天或十几天固定有一两天是“交换日”；但由于是匈奴的国都，所以五天里差不多有三天都是集市。双胞胎在各个摊子间钻来钻去，惊讶货物的丰富，做工的精美。尤其是那些饰物，多古朴的花纹！多奇特的造型！而且全部都是手工制品。她们从未见过那么多那么美的手工艺品，这些东西在现代基本已经失传了。
听着摊主夸耀自己的东西是什么最新款式双胞胎就好笑；明明已经是两千多年前的老古董，新款？哈哈。她们一边忙着和摊主讨价还价一边胡思乱想。两姐妹一边一个将翰斯尔忙得人仰马翻。
可怜的翰斯尔说不用还价了，反正王府买这些东西从来都不用付钱，都是记帐之后在地租中扣除。结果招来一通大骂，姐妹两硬逼着他立刻付现款给人家。怪了，她们还价不就是为了省钱吗？这两个丫头实在太奇怪了，对哈克家里那些宝贝乱踩乱砸，却喜欢这些个不值钱的，买了这么一堆。
“你看！”娉忆拉住灵焰在一个摊子前蹲下来，拣起两付耳环。都是银子的底座，一付是浑圆的豌豆大的鲜红色石头，不知是不是宝石，也不知是怎样做出来的——这时候的人已经能够将宝石打磨的这么好了吗？另一付是黑耀石，大小式样皆与红的相仿，但它黑得透明又黑得深邃，只是那么一丁点儿的小石头，却可以使人联想到人的灵魂和浩瀚的宇宙。
灵焰一把抓过那对红的：“我要穿耳洞！”真希奇，她一直死也不肯穿的。


于是双胞胎就在摊子上各挨了两针，把耳环戴起来了。可真不容易，要知道，那时候是用的两颗黄豆在耳垂上搓了许久，再将大得恐怖的骨针蘸了酒，硬生生地穿过去的。好家伙，把个灵焰疼的是龇牙咧嘴眼泪花花。娉忆的黑宝石非常衬她的眼睛，使它们更显智慧冷静；灵焰的耳环则像是两颗血珠似的凝结在她的耳垂上，她的眼因之倍增灵气。收到这种效果，刚刚的疼痛也就值得了。


第九章 逃亡之旅
第二天她们开始办正事。娉忆开始向姐姐讨教武术，灵焰挑了几套实用又灵活的拳法腿法教给她，像戳脚、少林五行拳、小螳螂拳之类的。同时她开始学习匈奴语和写匈奴文字及秦国文字。叶灵焰仍是每天都在玩，没事大闲人一个。
哈克每天都要向灵焰挑战，也每天都被K的很惨；他也每天都去找娉忆讲话，娉忆一直对他冷冷的。巴扎和翰斯尔也只有在一旁替主子叹气的份儿。

隔天是匈奴的新年，哈克兴冲冲地带着礼物来请娉忆参加他们的酒宴。
娉忆扫了眼**托盘里的珠宝首饰，淡淡一笑：“抱歉，我不是金丝雀。”
哈克不懂她的意思，再三吹嘘酒宴是如何热闹，皇亲国戚们又是如何期待见到她。
娉忆厌烦地别过脸去：“你走开好不好？”
灵焰哈哈大笑。
哈克铁青着脸摔门出去，走出几步却又回头看着她的窗户，神色柔和下来：他还从没见过女人对待珠宝是那种态度的，她太特别了。

一个半月很快就过去了，灵焰已经能够骑着马四处狂飙，她对于动物似乎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连王府里的近百只猎犬都叫她混熟了，并且将她话奉为圣旨。现在只要她一声令下，策反这一百条狗不成问题。娉忆的功课也大有起色，可以说简单的匈奴语了；至于秦国的大篆，她反正本来就练过书法，渐渐也认得了不少字。
凭心而论，这里的生活是比蒙恬那里要好太多了。什么事都有人伺候，要什么有什么。，无论食物、衣服、休闲娱乐，都是蒙恬那边比不上的。可不知为什么，双胞胎就是想回去，回到蒙恬的大营里去。他们只不过是在那住了一个月，这种“家”的感觉是哪儿来的？（只有一点是一样的：双方人马全部不知何为“刷牙”，人人口中一股怪味，双胞胎只得也教匈奴人用盐擦牙。这是她们从广告上看来的古法子，现在却又用来教古人了，真是可笑至及）
在她们到达匈奴的五十天，哈克又向灵焰挑战时灵焰不甩他了。
“你怕输？”哈克又用激将法。不过今天好象不管用。灵焰小姐懒懒地躺在毯子上晒太阳，旁边还趴了四条和她最亲近也是他最得意的爱犬，站起来都到她的下巴了！
“恩，我怕！”灵焰翻身枕在一条狗的身上，那狗回头舔她的鼻子，她把头埋在狗肚子上吃吃地笑。另三条不甘心被冷落的狗狗也跳过来舔她。
哈克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竟让畜生舔她？！
娉忆站在十米开外练习射箭，有两条狗来回帮她捡射出去的箭。
“我在向你挑战！你竟不接受？你不怕羞耻吗？”哈克说。他的汉语中实在没多少激人的词汇。
“我偏不接！”灵焰靠着狗坐起来冷笑，“你能怎样？你才应该觉得羞耻！竟想利用我偷学我的功夫！”一箭正中靶心。
哈克大窘之下夺过娉忆手中的弓箭指住灵焰：“你到底比不比？”他是真的急了。
娉忆尖叫。这男人在干什么？
灵焰缓缓站起身。那四条狗冲着喂了它们二、三年的主人低低地咆哮，背上的毛全部都倒竖起来。
哈克冲它们喝了一句蒙古话，它们瑟缩了一下，看一眼灵焰，向他走去；娉忆身边的那两条狗也一齐靠过去。它们驯服地卧在他的脚下。
“你比不比？”哈克说，“不比的话我一箭射死你！”他的箭是百发百中的。
灵焰突然眨眨眼睛：“你射射看。”她无所谓地说，一点点着急害怕的样子都没有。
“你疯了！”娉忆还在尖叫，“哈克！你干什么？！快点住手！”
“我原本打算打败她之后才跟你说的，”哈克的眼中清清楚楚地浮着一层杀气，“我要娶你！我要变强！所以才天天忍受着这种耻辱，卑躬屈膝地求她和我比试、忍受她的拳头和嘲弄！我是个男人！现在我杀了她，就比她强了……”他的手在抖。
娉忆说不出话来，她只觉得喉咙突然缩紧、干涸，仿佛一万年没有被水滋润过的干裂——
灵焰缓缓举起右手，打了个响指。
原本卧着的六条狗同时向他扑去，把他拖倒在地。一条咬着箭，四条咬着他的手和脚，还有一条最大的，含着他的喉咙。它呜呜地低吠着，等待灵焰下达“咬”的指令。
这一变化惊呆了娉忆和哈克，娉忆余惊未复地跑到姐姐身边。


不过考虑到河水可能已经结冰，娉忆只得接受灵焰的提议。两人洗洗手脸，将水袋装满饮水，准备上路。
猎犬们回来了，大都吃的很饱，本事比较大的还叼了兔子野鸡什么的回来，也不知隆冬时节它们从哪找到的这些野味。小雷小雪更绝，它俩居然合伙拖了一头母鹿回来。灵焰赏了它们四只兔子，娉忆忙着把野味洗剥干净，烤成肉干。点火的时候颇费了一翻工夫呢，火石！
耽搁了大半日，现在她们又上路了，顺着河走的话是不怕迷路的，而且水和食物也较为宽裕，只是一直没有看到人烟，路过的几处房舍都空着，东西搬得精光。大约是听见有战争，迁走了。
风餐露宿地走了十六天，她们翻过山、渡过河、迷过路、数度几乎陷在流沙里，牺牲了五条猎犬。多亏了这些宝贝猎犬们，她们才可以稍微减去一些旅途的危险与寂寞；也多亏了它们，她们才能食物充足。当她们在山中遇到野狼时，这些卫士们是如此勇敢地为了护卫她们而战。连娉忆都深深地爱上了它们，她们只不过付出了一点点爱，而它们却用生命来报答，叫人怎能不爱它？
第十七天时，她们发现了战斗的痕迹。有战士的残骸被扔在树林里，他们是被野狗从坟墓中拖出来的，已经被吃空了，盔甲也被扯得七零八落，分不出是秦军还是匈奴人。
娉忆很想安葬他们，但却办不到，十几天的旅途耗去了她俩大半的精力与体力。骑马时的颠簸也是很累人的，何况可以骑马的时候并不多：在沙漠里不能骑；在山上不但不能骑，较险峻的地方还需要靠人力将马匹拉上去。她们现在是在一点一点地榨干自己的体力。猎犬们倒还都很无所谓的样子，人类在体力方面实在是不能与动物们相比的。
走了一阵子，又一片沙漠横在眼前。娉忆呻吟一声，上一片沙漠几乎要了她们的命！没有亲身体会过的人绝对想象不出沙漠的残酷。起风时吹的她们眼睛鼻子全是沙子还不算什么，可怕的是沙漠中心的昼夜温差巨大，中午可以是五十摄氏度，夜里就会降至零度以下。她们又没有带毛毯，只能靠与猎犬相拥而眠来保持体温；而沙漠中看不见的杀手又这样多！蝎子、毒蛇、尤其是流沙更令她们胆战心惊：一条猎犬从踩到流沙至被吸入只用了三秒钟不到，根本来不及援救！想想看，那么轻的狗都如此，一百多斤的人呢？若是再遇上沙暴、狼群呢？她们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而且带着这许多狗，水和食物也是个大问题。
挥挥手让猎犬们去打猎，灵焰风尘仆仆的倦容上只有一双眼睛仍是明亮的。
娉忆滑下马背，取出干粮和水分给灵焰。
忽然，自不远处传来一阵猎狗的惨叫，双胞胎同时向声音的来源处跑去。


留爪,代葵宝一起小飞～偶介个潜水党都来顶文啦～

“小雷！小雪！”灵焰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大吼，“给我上！”
只听“轰”的一声，狗群一拥而上，将那两个匈奴人从主人身上扑倒、拖开。两个大汉惨叫着挣扎着想逃。但狗群淹没了他们。
灵焰挣扎着坐起身，大口大口急促地呼吸着，眼看着狗群啃嚼敌人的皮肤和骨头，她想吐。甩甩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她扶起娉忆。两个人一起靠在树干上喘气。


狗群退开时两个大汉已然血肉模糊看不清形状了，尤其是喉咙的部分，被撕扯得只剩森森白骨。这个时代的犬只还没有完全从狼群进化过来，本性仍然是残忍而嗜血的。
它们围在双胞胎身边舔她们的衣服和鞋子，以示安慰。她们尽力整理好衣服，带着狗群来到河边，用手帕帮每一只都仔细地擦了个澡。
“这两个人八成是逃兵，”娉忆惊魂初定，边擦狗边说，“匈奴军队一定就在附近，秦军也不会太远的。”遇到这种事后能这么快恢复理智，她已经成熟了不少。
“但愿我们先遇到秦军……”灵焰喃喃地道，她不知道她们还能撑几天。

第二十五天。
眼前仍是漫漫黄沙，这个沙漠无边无际得仿佛没有尽头。天空在这里显得特别地纯净和庞大，苍莽的沙地上两个瘦弱的人影伏在马背上带着一大群猎狗在拖步子。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实在是苍白无力的可怜生物。
“！”灵焰仿佛看见前面有片黑影，看错了吗？“娉忆，你看那是什么？”
她妹妹抬手挡住阳光，视线已经开始模糊：“是……海市蜃楼。”两人的食水昨天就已耗尽，她们又饿又渴，完全依赖着马匹才能继续移动。
灵焰使劲闭上眼睛再睁开。
“是人啊！！”她忽然又有了力气，“娉忆！有人啊！许多许多人啊！”她狂喜地叫。
娉忆只稍微振作了一点点：“是吗……但是……”
她姐姐疑惑地看她。
“如果是匈奴人怎么办？”娉忆决定把话说完，“如果我们遇见哈克可能还好些，如果没有遇见他……也许会有比那天更糟糕的事情，你明白吗？”
“这……”灵焰咬咬牙，“不管怎样，看看再说！”她们实在没有资本放弃这个希望。事实上想不看都不行：对方正以十分快的速度向她们逼近。一马平川的沙地上想躲都没地方。
“万一是匈奴人，那就马上向那个方向跑，”娉忆指着他们奔来的方向，“想办法绕过他们，不被追到就有一半希望遇到秦军。”匈奴人在沙漠中急行军不会没有理由的。
渐渐地，看到旗帜了……是匈奴人！！领头那匹马上的人正是哈克！
“快走！”灵焰一拨马头拍马就走。娉忆却在奔跑了两秒钟之后摔下地来。幸好是沙地，否则这下非摔断她的脖子不可。
“娉忆！”灵焰勒住马回头救妹妹，娉忆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她办不到。
灵焰用尽一切力气想拉她起来，猎犬们也用牙齿拉她的衣服帮忙。
哈克在奔跑的马背上忽然发现前面的狗群，幻觉吗？还有两个人？不会是被狼群围攻的倒霉鬼吧？……他悚然一惊：不会吧？！！
“娉忆！！”他大叫，加速冲向她们。不会错的！那个身影是娉忆！
“我们被发现了！你快走！”娉忆微弱地推姐姐，“他不会对我怎样的，你快走！”
灵焰发觉没有时间扶妹妹上马了，她一咬牙，爬上马背，断喝一声踢马向前冲去，猎狗们全部跟在她身后。
拜托！蒙恬、扶苏！求求你们！千万要在这里！灵焰的眼眶里有水珠向外滑。
“娉忆！”哈克根本不在乎叶灵焰的逃走，也没让手下去追。他跳下马直奔娉忆，把这娇小的姑娘抱在怀里。真的是她！哈克不知道是该狂喜还是狂怒：“连那样的地方也关不住你吗？！你为什么非要这样聪慧！”她的智慧和固执揪得他的心都痛了！
娉忆已经昏迷了，她的体力透支得太厉害了。
翰斯尔不置信地看着娉忆：她们是怎么从地牢里逃出来的？又是怎么跑到这里的？世上竟然真的有如此灵慧的女子么？！
“哈克！快走吧！敌人追来了！”巴扎从队伍后面冲上来吼。“呃？！她、她怎么会在这里？”他瞪圆一双虎目。
哈克将娉忆抱在怀里，外面罩上铠甲：“不！我们回去！”她正在他的怀里对着他的胸膛呼吸，他又怎么能够再逃！！哈克的眼闪动着烈烈的光芒：“匈奴的勇士们啊！去和敌人决一死战吧！！”他跳上马背大吼。

“可是你有没想过，对他来说可能不是一天两天！我们是突然来到这个时代的，万一突然又回去了，你想他孤老一生吗？”娉忆严正警告她。
“……不可能！谁离了谁活不下去？我们只是凡人，怎么可能为一个人守寡一辈子？！”灵焰有点动摇。
“很难说，这个时代的人还很淳朴，也许会很专情。”
蒙恬，为她守寡一辈子？灵焰发觉自己一点也不觉得开心。她不希望他难过。而他那样深沉执拗的性格……
“……他会的，我知道。”灵焰站起身来。“我会跟他说清楚，要不要继续同我在一起，由他自己决定。”

于是，晚间宿营的时候灵焰拖了蒙恬单独出去“散步”。扶苏提醒她夜间的野外很可能有野兽出没；蒙恬认为孤男寡女不宜单独相处；都被娉忆一一挡了回去。她姐姐的感情大事，就算天塌下来，他也得去！
“你到底要去哪啊？”蒙恬被拽着一直走，忍不住开口问。
“去约会。”灵焰意志坚定地勇往直前，走到看不到营地的地方才停下。
大冬天的晚上在野外约会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北风在草原上呼呼刮过，四周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月色极暗淡，没有星光，总之，这是个最没情调的约会地点。
被寒风迎面一扑，纵然她体质好也不禁开始打喷嚏。
蒙恬伸手去解披风。
灵焰抢先钻入他怀内：“包包好。”她下令。
他僵住了。推开她？舍不得。抱住她又于礼不合，真正左右为难。
灵焰把他双臂张开，环在自己腰间：“快点！冷死了。”
蒙恬将她打横抱起，走到避风的树后轻轻放下，双手握住她手臂想掰开：“灵焰，这样对你不好。”
“蒙恬，你爱我吗？”话一出口就觉得牙酸倒胃，实在太老套了；可是又不能不问，万一他真的不爱，那下面的话也不用说了。
感觉到他身躯的震颤，灵焰先松口气，看来不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可等半天没听到回答，她抬头，蒙恬的脸隐在夜幕中，看不清表情。伸手去摸，被他一把握住。
他掌心有汗。
“好吧……我就当你已经回答过了。”灵焰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男人羞涩得话都说不出了！
“娉忆说，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她又将头贴在他胸口，“我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随时可能回去，对你们来说，我们其实还没出生呢。”
手被极轻的贴在他脸颊上，能感觉到他胡茬的微刺；他缓缓摩挲，声音粗嘎：“我知道。”
“我不能和你生儿育女，白头偕老，我只是这里的过客，当我离开，你会伤心的。”
“我知道。”
“那我们还是分开比较好吧？趁现在还来得及，早点忘掉我以后你就不会痛苦了。”
“不！”他抱紧她，断然拒绝。
“蒙恬——”灵焰忍不住也伤感起来，“长痛不如短痛——”
“不！”蒙恬的目光终于肯正视她了，他将她的手攥在心口：“让它痛吧，只要我一息尚存，绝不忘记你！”
“即使痛苦一生？”
“即使痛苦一生。”
两人相拥沉默。风声猎猎吹拂过树枝，却吹不去这一片无奈的哀愁。
“陪我跳支舞吧。”灵焰贴着他轻轻摇晃，口内轻轻哼唱着那支优美的《Theoneyoulove》。蒙恬紧紧拥着她，笨拙地随她轻晃，末了，他低声道：“在这里的日子，你是我的。”
“好。”


“我……没答应跟她走。”蒙恬将脸埋入手掌，“我负了她。”
了然地拍拍他的背，扶苏很能理解他的感觉：“你很爱我父皇，是不是。”
“是。从小是他一手栽培我，二十岁便让我统帅大军协助王信攻楚；兵败后非但不治我的罪，反而让我带兵破齐。如今又将平北重责交付与我……我不能令他失望！”
点点头，扶苏缓缓问：“那么，万一父皇要纳她为妃，你又将如何呢？”
蒙恬猛一震：“我、我……”
“很难抉择吧，君恩与爱人。”扶苏摘一片叶子含入口中，“其实呢，我觉得你破齐、平北，已是足够的报恩，以后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扶苏苦笑，“虽然我这么劝你，我自己还不是一团糟。”
“你？”蒙恬强打精神看他，“你怎么了？”
“我爱娉忆至深，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他苦笑。
蒙恬愣住：“公子？！”
“嗯，早在她为我身赴大漠时，教训我当以大局、以百姓为重时我便不可自拔了。”温文的面庞上浮现着一片深情，然而又如许寂寞。
“那……公子何不对她说？以公子之尊，并不辱没娉忆。”
扶苏缓缓摇头：“不，我和你不同，我已有妻室。你应当听她们说过，她们的世界里是一夫一妻的，我不能给她。”
“公子！难道你从未对她说过？”蒙恬真正惊愕，“这一年多来你就闷在心里？！”
“既然不能给她名份，又何必扰乱她心绪，徒然增添烦恼？”他深深地吸一口气，“桃之夭夭，炯炯其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蒙恬，她们都是光明磊落的女子，我又怎么忍心将她带入王室的明争暗斗？你迟迟不向灵焰求亲，不也正是因你知道仕途险恶，不肯让她沾染这片黑暗？”两人心意相通，齐齐叹息。
星光下的花园，枝叶繁茂，暖风熏熏，风中飘散着的是花草的清新香甜，悠闲得简直如同尘世间从不曾有过烦恼一样。
秦宫礼仪还不算太繁复，娉忆没一会就都记清楚了。蒙毅满意地说明日一定不会有问题。大家早早解散回房休息。
娉忆一推门便见姐姐居然不是如平时般在床上躺着，而是坐在床前的地上靠着床柱发呆。
“你怎么了？”娉忆走过去在她眼前挥挥手，“喂~魂兮归来~”
灵焰双目茫然地直视前方：“娉忆，我想回家。”
“什么呀？”娉忆眨眨眼睛，“我刚才骂你，你生气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啦？”
“我不想再留在这里。”
“难道……你害怕明天秦始皇真的会把我们砍了？”娉忆还在笑，“安啦，包在我身上。哪回你闯祸不是我帮你摆平的。”
“我不要再待在蒙恬家！！”
这才发觉素来豁达的姐姐是真的不对劲，娉忆蹲在她面前：“到底怎么啦？你们吵架了？”
“不是！是我不了解，是我的错。”灵焰偏过头去，“他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该让他为难。”
“什么时候你这么懂事了？”娉忆心说铁定两人闹别扭了。“你们到底怎么啦？”
“没什么。”灵焰闭上眼睛，“你先睡吧。”
“好好好。”耸耸肩，娉忆开始更衣，“少女灵焰之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