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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每一朵哀伤的云 整理版 无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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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给我们亲爱的蓝大


1楼2012-07-18 11:46回复

    文/淡蓝蓝蓝楔子灯突然就灭了,电视里那个知名女歌手还来不及把最后一句唱出来,屏幕就黑掉了。小小的房间内一片漆黑。
    窗外依稀传来气恼的咒骂声:“哪个孙子把电给停了?还让不让人过年啊?”
    有锅碗瓢盆摔落在地的声响,比小城上空寂寥的鞭炮声还清晰。
    有人推开门到邻居家借蜡烛,有人嚷嚷着过了年要搬家。
    这个除夕夜,能对停电事件保持镇定的大概只有陈海茉和秦舒娅。事实上,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六次停电了,老化的电线似乎诚心不让人把年过好似的,动不动就闹个小脾气。这座小城几乎已经快要空掉了,市里发布的搬迁令在墙上都已经泛了黄。
    海茉在黑暗中坐了一小会儿,眼睛逐渐适应了浓郁的夜色,可以看得见房间内家具的轮廓。母亲坐在小木凳上磕瓜子的声音依然没有停下来,仿佛她面前那台电视有没有图像都无所谓似的。
    大概过了十分钟,秦舒娅终于停止了嗑瓜子,摸着黑简单洗漱了一下,对海茉说:“去睡吧。”
    “嗯,你先睡吧。”
    秦舒娅果然就去睡了,很快发出了细微均匀的呼吸声。
    海茉叹口气,很难相信这是从前那个嘴里唠叨不停的母亲。
    每个人都会被时光刻上印迹,不止是面容,就连心都会长出褶皱,渐渐萎缩,像一块苍老的石头。秦舒娅的心就是那样,寡淡乏味。
    海茉看了看手机,离零点还有几分钟,她要等到零点,对季修梵说第一声新年快乐。
    巨大而璀璨的烟花突然在夜空中绽放,把整个房间都照亮了。海茉脸上映着红色或绿色的光芒。她惊讶地走到窗前,脸几乎都快贴到玻璃上了。那么美的烟花仿佛就在她家房顶上开着似的。一朵、两朵、三朵……每一次绽放都伴随着“啪”的声响,照亮整片天空,又瞬间黯淡,留下一缕淡淡的灰白色的青烟。
    那样美,似乎把整个小城都惊动了。
    寥寥无几的还没有找到房子搬出去的留守户,哪有心情放这样的烟花,不过是一串响鞭打发了除夕夜罢了。
    海茉看着天空,竟微微有些感动。
    电话上闪烁着季修梵的名字,她回头看看沉睡的母亲,拿着电话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她要让他听听此时此刻花开的声音。
    一抬头却蓦地愣住了。
    大门外那个浅笑着的男生……
    那朵花是银白色的,在空中盛开的时候犹如漫天繁星,而他的笑容在星光下明亮夺目。即便下一刻黑夜又覆盖了那张脸,她仍可以准确地奔到他的怀里。
    “新年快乐。”他紧紧地抱住她,在她耳边喃喃低语。
    她听见不知谁家古旧的挂钟咚咚地响起来。
    新一年的第一时间里,他对她说了第一句新年快乐。
    “喂,怎么不对我说新年快乐?”男生像是有些生气似的,松开手盯着海茉的脸,眼里有清澈的光亮闪烁。
    海茉跳开:“笨蛋,敲钟的时候要许愿的啊!”
    “你许的什么愿?”
    海茉只是坏笑,并不说出来。据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其实只是向天祈祷,余生的每一个除夕都能与你共度,都能听你说第一句新年快乐。
    她摸摸他的脸,那样凉,这样一个傻瓜,是在这里站了多久呢?她看着他身后已经空掉的烟花筒,笑道:“你是第一个给我放烟花的男生。”
    “当然,而且必须是唯一的那一个。”语气里有小小的霸道与骄傲。
    她假装不屑地看看他,他立时恼得来掐她的脸,比挠痒还要轻的力道。她痒得咯咯笑起来。
    其实心里也是那样想的,他就是唯一的那个人。
    在除夕夜,骑着一辆借来的摩托车往返几百公里,披星戴月地来对她说新年快乐的人,这世间,仅此一人。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脸上。
    她看着他凑近的面庞,无处躲藏,只得羞得闭上了眼睛,倒仿似想要主动制造第一次KISS一般。
    从十五岁到十九岁,终于等来了他们的第一次KISS吗?
    咣当!
    身后的门被秦舒雅大力地推开了。
    “陈海茉!你在做什么?”
    真是,人家已经成年了呀!
    季修梵倒像是比她还慌似的,条件反射地松开抱着她的手,结结巴巴地对秦舒娅说:“秦阿——阿——阿姨,新年好——好——”
    


    4楼2012-07-18 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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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茉从来没看见他那样紧张的样子,一向那么骄傲那么王子范儿的季修梵,活像只见了猫的耗子!海茉不由得蹲在地上大笑起来,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不好意思,我刚刚碰碎了一个盘子。”一个男声在身后响起。
      “呃?”海茉一惊,回过头,却见顾予浓系着围裙拿着漏勺站在房门口。
      她的那张脸一定呆若木**?
      雪白的墙壁把现实映衬得好清晰!哪里有秦舒娅,哪里又有季修梵?只是一场再也寻不回的梦而已。
      “来吃饺子吧。”顾予浓的视线轻描淡写地掠过她眼角的那滴泪。
      她从桌子前起身,揉了揉被自己压麻的胳膊,跟着他走到厨房。
      饺子是从中国超市买来的速冻饺,但此刻吃起来,却有浓浓的中国味。新西兰的此夜安静如昔,没有几个人会知道这是中国的除夕。
      “做什么美梦了?听见你笑了几声。”男生头也不抬地说。
      “能够笑醒的梦,就算得上是美梦吧?”她问。
      “应该是。”
      “呵呵。”很想问问他,既然是美梦,为什么心里却像被人扎了一刀那样疼,结痂的旧伤口再次被剥离开,露出鲜红的肉。
      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新年快乐。”墙角的座钟咚咚地响起来,顾予浓忽然抬头对她说。
      海茉微愣了一下,轻轻应道:“新年快乐。”然后赶紧低下头,把一个饺子整个塞进嘴里。
      原来,这世上对我说第一声新年快乐的人,并非只有你。 第一章 纯白 1、 她常常梦见阳光的碎片,带着夏日的香气,从树的枝丫间落下来。。。 她仰着脸,欢喜地,去捡拾那些温暖的碎片,抱在怀里,犹如,抱着一枚璀璨的巨大的水晶球,而水晶球上浮现出她粲然一笑的脸。。。 即使醒来一切成空,依然欢喜不尽。。。 童沫沫,你真是个爱做梦的小孩。。。 你的世界,但愿一切,都好。。。 浅浅的文字给你深深的感受,送给幸福的你。。。 2、 七月的合欢树,开得有些败了,只有一些绯红的花朵隐约藏在枝桠间,更像是细细软软的小绒毛,迫不及待地想要随着风去远方。 黑白相间的燕子风筝旁边,伏着一只蝉。阳光穿过茂密的叶子与花,落在它身上,它忽地叫了起来,摩挲着透明的翅膀,尽情欢乐。海茉小心地将身体向前探去,几乎可以看清蝉翼上的脉络。 “啧啧,听说你们这些蝉过了夏天就会死翘翘了,那岂不是很可怜啊!”她似乎是在对蝉说话。 “海茉,你搞什么呢?够不够得到?”树底下的人忽然大声喊了起来。 “嘘!”海茉扭头,扳起小脸,警告着同伴们噤声。 瞬间,脸上的表情又转换为失望。那只蝉果然飞走了。 “起风了、起风了,快点扔下来。” 她叹口气,解开缠在树枝上的线,把那支风筝扔给了同伴。 忽地,眨眼的功夫,燕子风筝再度飞上了天。树底下的少年们尖叫着跑开,去追风筝。只剩下海茉还坐在树上发呆。 没多久,她察觉到自己的窘境,她之前是踩着李晓磊的肩膀爬上来的,可是这个死胖子竟然抛弃了她。海茉正在研究该怎样安全地着陆,有个戏谑的声音传过来。 “女侠,轻功失灵了吗?” 真是让人讨嫌的风凉话。她低头,却兀自呆住。在铺满绯红落花的草地上,穿白衫的陌生少年微仰着头,双手斜斜地插在裤子口袋里。 而一束光恰好落在他的脸上,刺得他微微闭上眼睛。那一刻,多么像海茉怀抱阳光的梦。心里忽然暖融融的,即使是盛夏,那种暖也不发烫,温和、柔软,带着香气,一点点浸入她的心里。见海茉面色庄重地盯着自己,他挠挠头,觉得自己惹恼了女生,补救地说:“要我帮忙吗?” 本来就是打算帮忙的。 “才不用。”她偏嘴硬。目测了一下到地面的距离,也不过比胖子李晓磊高出两个头而已。 海茉咬咬牙,果断地像武侠片里的女侠一样,纵身一跃,翩翩落地。 少年微愣了片刻,却又忍俊不禁。他哪能料到她竟真的用了轻功,他根本都不及阻拦。 海茉骄傲地看了一眼少年,随后却惊天动地地嚎出声来:“妈妈呀!疼死了!” 再也顾不上面子,哭得满脸都是泪。他急忙蹲下身,掰开她覆在脚腕处的手,轻轻地触了触。骨头应该没问题,大概只是扭了筋而已。心里松了一口气,嘴里却说:“怕是骨折了。” 海茉愣了一下,哭得更大声,嘴里还不忘数落:“都怪你!要不是你站在这里,我肯定不会有事。” 哪门子理论。 他强忍着笑,背起她,以他的判断,她的疼冷敷一下就可以缓解大半。 “喂!你想干什么啊?”海茉惊讶地咧着嘴。他就像一颗小太阳,身上的热气烤得她双颊通红。 “把你卖了。” 她眼珠子一转,随手擦擦眼角的泪,默默偷笑起来。 少年的身体有一种奇异的气息,海茉忍不住将鼻子凑近他的后背。 阳光的香气,到处都是阳光的香气,像是做不完的梦,把她包裹起来。 “那个,我叫陈海茉,你叫什么名字?” “季修梵。” “季修梵,修——梵——”像是故意拖长了尾音,恍然大悟地出声,“怎么是个和尚的名字?那个,和尚,谢谢你了。” 季修梵挑挑眉,哭笑不得。 3、 照例又被母亲训斥一顿。 十五岁的少女,总是没有沉稳娴静的样子,从小跟着小区里那些男孩子们跑来跑去,像一匹小野马。 秦舒娅越来越难弄懂自己的女儿了。


      5楼2012-07-18 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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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杨过和小龙女吗?” 4、 整个八月,日光明媚。 做很多很多的梦。 不再跟着死胖子李晓磊去放风筝,转而跟在季修梵身后晃荡。 因为季修梵他们家那个小区里有一个巨大的生态园,为富人们种植的新鲜瓜果,绝无农药残留。 跟着季修梵,她可以敞开肚皮吃,就像有一种仇富心理似的。 季修梵说他爸交了巨额的物业费,不吃白不吃。 然后,在八月的最后一天,她梦里那些阳光的碎片开始黯淡、粘连。腻乎乎的,带着腥咸的味道。整个人像是掉进了一个沼泽,伸出手握住都是滑腻的稀泥与水草。越是努力向上,越是下陷,渐渐被吞没,只剩头露在外面,仰着脸,艰难地呼吸。 “陈海茉、陈海茉。” 一声接一声的呼唤,总算让她从这个梦里逃脱出来。 睁开眼,看见天花板上雪亮的阳光,心才落入肚子里,开始大口呼吸。 她没做过噩梦,这是第一次。 “陈海茉,你还活着吗?” 楼下的男生真是放肆啊,不过是约好一起去图书馆而已。 “季修梵,你这个死和尚。”海茉喃喃地骂了一句,坐起身,却被眼前的情景唬住了。 哪里来的血?床单上,睡衣上,斑斑点点的新鲜血迹触目惊心,再大的蚊子压扁了也流不出这么多血啊?海茉怔忪了片刻,眼里的光渐渐变亮,脸上的神采渐至飞扬。 终于盼来了! 海茉立刻打开手机,按了两个数字又停住,第一次遇见这种事还真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想了想,还是发短信比较好。 喜歌呀,我的大姨妈终于跨越千山万水抵达我身边了,嘻嘻。 几个字反反复复地敲了半天,终于按了发送键,收信人是曾喜歌。 曾喜歌是海茉的死党。每个人一生中都会有那么一两个死党,无话不说,就像《天气预报》节目经久不变的开篇语一样:分担风雨,共享彩虹。 海茉常觉幸运,她遇见了喜歌。喜歌与她几乎是全然不同的一种人,温柔、优雅,骨子里就有一种公主的气质,比她见过的任何女生都更像女生。自然也不像她这样,凡事都是毛毛躁躁,张开嘴就不顾及形象的说笑,更不会像她这样,和胡腾腾他们那些混小子一样称兄道弟地打打闹闹。 很快,曾喜歌的短信过来:海茉啊,你终于不用担心自己不是女生了,问候你的大姨妈,哈哈。 海茉咧开嘴嘿嘿笑。全班的女生几乎都月事来潮了,唯独她,毫无动静。曾喜歌看看海茉扁平的小胸脯,很是担心地说:“海茉啊,你不会不是女生吧?我听说有那样的人……呃……大约就是中性人。” 曾喜歌虽然是开玩笑,海茉却当了真,整整大半年一直提心吊胆地,又不好意思问秦舒娅。 海茉撒腿就往卫生间跑,跑了两步急忙停下来,喜歌说大姨妈来的时候不能剧烈运动,于是蹑手蹑脚地走起来。想到以后再上体育课,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和老师请假,海茉一阵阵兴奋。 但是海茉却没有找到卫生棉,她翻了好几遍,确认秦舒娅储备的卫生棉已经用光了。 怎么这么惨! 门铃却响了,季修梵没好气地在门外喊海茉。 “陈海茉,你想晒死我啊!约好了去图书馆,你忘了吗?你这头懒猪,是不是还没起床啊!” “死和尚,闭嘴,不许敲门,不许进来。”海茉慌张地把卧室里染了血的床单和内衣塞进洗衣机,胡乱折了一叠卫生纸放进崭新的内裤里。 真是别扭。 海茉把门打开一个小缝,对着季修梵讪笑。季修梵警惕地看着海茉,好歹他们也认识一个多月了,这女生狡猾得像个小精灵,眼睛一眨就是一个鬼主意。而她最近颇喜欢做的事情貌似就是捉弄他。 “和尚。” 声音有点甜,让人不寒而栗。 “帮我买点东西呗!” “买什么?” “你先说帮不帮?” “那得看是什么东西。” 嘭——门一下子被海茉关上了。 真的很难说出口啊。 门外那小子又开始咆哮。海茉一副大义凛然慷慨就义的模样,只得在手机上打出了“卫生棉”三个字。 良久都没有回信。她看看门外,楼梯间空无一人。 他必定又以为她是在捉弄他吧。 5 像一个庄严的仪式。世界忽然有点转变了模样。童年的光影记忆渐渐被时间的齿轮碾过。海茉看见瘦瘦小小的自己向后退去,带着孩子的稚气与拙朴。以后是个大人了。这样想有点矫情。她决定给秦舒娅打个电话,老妈的单位离家也不算远,让她送一袋卫生棉回来应该没问题吧。可是秦舒娅还不待她开口,就匆忙地说:“有事待会说,我要去查房了。”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血呢,无止无休的。卫生纸换了一沓又一沓,扔到纸篓里,让人作呕的一片暗红色。海茉不再欣喜,只觉得厌烦,仿佛和童年有关的单纯真的彻底消失了。 “陈海茉,我今天自己去图书馆。” 季修梵的声音和着敲门声一起响起来,随后是下楼而去的脚步。他又回来干吗。海茉打开门,季修梵已经不见人影。门口放着一只便利袋,海茉急忙拎进来,里面装着一包烫手的卫生棉和一袋红糖。海茉的脸一下子烫起来。真难想象,那个男生是怎样在便利店的货架前徘徊着拿下它的,又是怎样红着脸把它交给收银员的。她想着想着笑出声来,这也算是对他的捉弄吧。海茉冲了一杯红糖水,真甜,全身的血管里都流淌着浓郁的甜。 6 九月。安城的九月已经完全有了秋天的模样。行道树开出繁茂细碎的淡黄色花朵。


        7楼2012-07-18 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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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茉在安城住了很多年,却总是叫不出那种树的名字。但她喜欢这样的早晨,晨光薄凉却又耀眼,逆着风在这些树下慢吞吞地骑着单车,那些细碎的小花瓣簌簌地落下来。有时候海茉什么都不想,只是享受着阳光与风。这年的九月,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富二代不是都有专车接送吗?很想问一问,却没开口。确切地说,自从早晨和季修梵在大门口遇见,他们一句话也没说。季修梵戴着耳机,单脚着地,倚在单车上,像是故意等她似的。海茉骑着车一过来,季修梵就率先骑到了她前面。谁也没有先开口。直到进了一中的大门,季修梵忽然甩下一句:“我去老师那报道。” 教室换了新的牌子,三年三班。初三真是个可怕的字眼。听说上一届初三的前辈们连寒假都没得休,更别说什么月假了。真是,为了中考,一个个都在拼老命啊。海茉刚走到门口,已经听见里面的嘈杂声。原班人马,一个也不少,班主任依然是不苟言笑的老杨,听说数学老师换了人,是鼎鼎有名的胡二南。这让海茉倒吸一口凉气,谁不知道二南老师最不讲情面,据说曾经当着全班的面训斥小考不过关的女生,把女生羞得一个星期没来上学。海茉她爸虽然是D大数学系的教授,奈何她却没有遗传到家族的这个优异基因。数学,是海茉的软肋啊。 “嗨,美妞儿,我想死你了哟。”海茉进门直奔曾喜歌的座位,这姑娘正捧着崭新的英语教材背单词。 “难怪你大考小考都是第一名,也太用功了吧。同学啊,人生苦短啊!不能让咱们这些美少女的青春埋没在教科书里啊!”海茉学着老杨的口气,语重心长地感叹着。周围照例想起一片掌声,有人配合着把新发的教材扔到空中。陈海茉与曾喜歌是老师们津津乐道的两个名字,这两个女孩子的成绩总是并驾齐驱。海茉思维活跃,功课做起来很轻松,甚至丢分的原因往往是因为毛躁。而喜歌则是真的用力,仿佛心里卯着劲,要做到最好。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站在最耀眼的地方,不是吗?自己的人生仿佛一直在PK,她只想比任何人都好。她也会觉得累,却停不住脚。只记得小时候每次拿了全班第一名,妈妈都会高兴地拥抱她。她只是想要一个拥抱而已。初一,遇见陈海茉。第一名的神话开始破灭。她蓄满了力量,却打不败海茉。尽管偶尔得胜,心里也知道,海茉是真的聪明。最重要的是,海茉是真的快乐。她羡慕海茉,甚至是愿意靠近她,去感受她的快乐。 “随便翻翻而已啦。”曾喜歌随手合上书,从课桌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海茉:“和我妈去旅游时给你买的。” 是一件陶制品。海茉从小就野,尽管秦舒娅一再想把她培养成擅长琴棋书画的淑女,奈何她没有那个耐性,倒是对和泥巴这样的游戏感兴趣,大一点就跟着D大雕塑系的一个老师学做陶。 “真羡慕你有个那么好的妈。”海茉抱着礼物眉开眼笑。曾喜歌瞥见海茉校衫里的白色背心带子,微微一笑,小声道:“放了学我陪你去买胸衣吧,我们海茉现在开始是大人啦。” 海茉脸上泛起红晕,却忙不迭地点头。傻笑了好一阵,才巴巴地说出口:“喜歌呀,我觉得你比我妈对我都好。” 这种事该是妈妈为女儿做的吧?海茉很久以前就渴望那样一件胸衣,有白色的蕾丝边,包裹少女的秘密。可是秦舒娅从来没有发觉海茉的心思,大概在她心里,海茉还只是小孩子,像泥土里的种子,尚未开始生长。人生有个死党是多么重要的事。海茉把头放在喜歌的肩膀上蹭来蹭去,像只小哈巴狗似的。喜歌被她弄得好痒,咯咯笑。曾喜歌的同桌胡腾腾看不过眼:“陈海茉,你和曾喜歌有断袖之癖吗?” 陈海茉故意要恶心胡腾腾,反倒加大音量:“喜歌啊,我好爱你哦。” 真让人头皮发麻。
          7 老杨一句不落地听到了海茉对喜歌的“告白”,因此,新学期的第一天,海茉就挨了批。这倒没什么,于海茉而言,挨批早就是家常便饭。关键是,在海茉没心没肺地讪笑两声之后,季修梵从老杨身后探出头。 “我叫季修梵,请多关照。” 毫无新意的自我介绍,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眼睛却若有若无地看着海茉,眼里有调笑的意味。海茉狠狠瞪他一眼。教室里有小小的喧哗,女生们的兴奋像一圈小小涟漪,荡漾开。 “好帅啊!像韩庚!” “不对,更像年轻时的柏原崇。” “柏原崇是谁?化石吗?” “像谁不重要,关键是这个帅哥以后是咱班的了,带出去都有面子。” “就是,咱班太缺面子了!” 海茉翻了个白眼,一群肤浅的女生:“帅又怎么样,能当饭吃吗?好男生最重要的是要有内涵。” 胡腾腾咳了两声,拍拍胸脯:“比如在下。” 老杨犀利的目光从胡腾腾脸上划过,犹如不见形影的六脉神剑一样,胡腾腾吐了下舌头把头缩起来。季修梵被安排在了教室最后一排,海茉回头看他,忽又觉得他似乎和平日不太一样。季修梵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哦,了解。海茉若有所思地撇撇嘴。此际的季修梵面无表情,倒是显露出气定神闲的高贵气质,耳廓上那枚红色的小痣,远远看去竟像嵌着一颗精致的耳钉。全不似她所认识的那个季修梵,嘴角常戏谑的上翘,带着一点小坏与痞气。海茉第一次觉得,此刻的季修梵果然算得上是个帅哥,的确比胡腾腾他们那些男生看着顺眼。真没想到,他竟然要担负起给三年三班争面子的重担。想想就好笑,海茉看看老杨苦大仇深的那张脸,努力地闭紧嘴巴,忍到内伤。新学期第一天照例是大扫除,海茉个子高,向来都是被劳委安排去擦玻璃。


          8楼2012-07-18 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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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忽然觉得有些吃力,小腹隐隐地疼。站在窗台上,海茉不经意地一瞥,看见季修梵斜倚在楼梯栏杆上,一副休闲模样。他穿了一件浅草绿色的细格子衬衫,在一群带着汗渍和油渍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白色校衫当中格外显眼,想不认出来也难。喜歌端了一盆水从季修梵身边经过,不知为何停下来,两个人像是在聊天,看那样子倒似以前就认识一样。随后楚修梵接过喜歌手里的水盆,帮她端进教室。经过海茉身边的时候,海茉对季修梵做鬼脸,季修梵却对高处的海茉视而不见,反倒与曾喜歌聊得入神。他的脸上有温文尔雅的笑。身边的女生照例发出细小的尖叫声。他就像一道光,因为太雪亮,反而黯淡了周遭的世界。海茉看着,觉得陌生。 “和曾喜歌走在一起很搭呢!”和海茉搭档擦玻璃的简小荷不由赞叹,简小荷擦玻璃的时候也不忘吃零食,说话的时候嘴里塞满了巧克力豆。 “哪有,他怎么能和喜歌相提并论。”海茉辩解。 “我观察很久了,季修梵自从进教室,没对任何人笑过,只有曾喜歌是特例。美女嘛,唉,在人群里总是像金子一样闪光。” 曾喜歌是美女,全一中的人都认可,不张扬的美,有安安静静的气场,却让人看着那么舒服,只一眼就忘不掉。海茉冲着季修梵的背影做了个挥拳的动作,季修梵冷不丁地转回头,淡淡地看了海茉一眼。她怔住。简小荷说的没错,那样温和的笑容,他只对喜歌绽放过。 8 难怪人说秋天的太阳是秋老虎。真热。好不容易捱到放学,大家人困马乏地奔向学校门口的炒冰摊。 “胡腾腾,帮忙买两份炒冰,多加葡萄干和蓝莓。”海茉眼尖,一把抓住胡腾腾的衣角,老板正在做他点的炒冰。身后一阵嘘声。喜歌脸红,对海茉说道:“算了,我们去对面的冷饮店买冰粥吧。” “怕什么,我们又没插队。谁有意见站出来,这是我同学请我吃的好不好。”海茉扯着嗓子在人群里吆喝着,一脸的小无赖,带着些许刁钻古怪的神情。 “陈海茉,就当你小,我们不和你一般见识。”有邻班的女生认出她,揶揄道。 “呵呵,多谢您大人有大量。”海茉笑了两声,拖过喜歌去人群外等着。天生乐天的女孩子,似乎从来不容易被激怒。胡腾腾总算排除万难地抱着三个炒冰挤出来,对海茉说道:“大姐,以后这样丢脸的事别找我了。” “行,明天不找你买炒冰,明天你早点去食堂排队,帮我打一份宫保鸡丁。” “陈海茉,你脸皮真厚!”胡腾腾咆哮起来。 “一般一般,也就一块砖那么厚。”她笑着吃了一大口炒冰,“唔,一夏天没吃到小老板的炒冰了,真想念这味道啊。” 正说着,一只手忽然伸过来,夺走了她手里的炒冰。季修梵气定神闲地拿起陈海茉用过的勺子,兀自吃了起来。 “你干什么?”她终于发威。 “你的身体应该不能吃凉的。”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比炒冰还冷。曾喜歌讶异地看了看海茉,他竟然知道她大姨妈…… 海茉瞬间反应过来,整个人都石化了。可恶的季修梵,干吗那么吸引眼圈,炒冰店的女生们几乎都听见了他的话。只有胡腾腾不明所以,一边吃一边关心地问:“陈海茉,你身体不舒服吗?” 海茉几乎是欲盖弥彰地辩解起来:“当……当然,我拉肚子。” 人群里又是一阵小小的惊呼。她拉肚子这种事,季修梵居然也知道。看着胡腾腾若有所思的眼神,海茉一把扯过季修梵,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对众人道:“其实,论辈分,我是她远房的姑姑。” 季修梵的脸霎时红了,又羞又恼。哦……众人了悟。 “这种东西能吃吗?”季修梵只吃了一口,便难以忍耐地把炒冰扔进垃圾桶。随后面无表情地把耳机塞进耳朵里,跨上单车,对海茉说:“回家吧,姑姑。” 他叫得那样自然,就像真的似的。真会演戏啊!面不改色!海茉恨恨地瞪了一眼季修梵,好吧,反正当姑姑也不吃亏,回头好好教训这个死和尚。 “喜歌,我先走了。”她对喜歌挥挥手,一脸无奈。喜歌恬淡地一笑,又看了看季修梵:“季修梵,明天见。” “明天见。” 他竟然回应她!海茉想着明天一定要和喜歌解释清楚,这个连两块钱一碗的炒冰都嫌弃的富二代和自己绝对没有一丁点关系。 9 依然很热。前面的男生故意放慢了车速。没有一丝风。海茉快蹬了两下,“啊”地叫出声。 “姑姑,谁踩到你尾巴了?”季修梵摘下一只耳机,戏谑地看着他。真是刻薄。真会伪装。谁看得出来这样一个家伙在学校竟显得那样温文尔雅。她只是突然想起和喜歌约好去买胸衣。被季修梵这样一搅合,她错过了拥有人生中第一件胸衣的机会。 “都怪你!” 看着她一脸斥责的模样,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她那小样子真可爱,不是吗?没来由地,打从第一天遇见,就那么喜欢看她脸上不停变换的表情。甚至为此,故意找茬去惹恼她。季修梵十五年寂寞的人生里,总算多了一件有趣的事。像猫和老鼠的游戏一样,乐趣多多。 “和尚,你笑什么?” 季修梵莫名其妙的笑容,令海茉毛骨悚然。 “那个,和尚,你和喜歌以前就认识么?” “嗯。” “多说几个字会死啊!” “数学竞赛的时候。” “去年?喜歌好厉害,全市的数学竞赛,她拿了第二名,和第一名只有一分之差啊!喜歌回来哭了大半天,她说今年一定要拿第一名。” “曾喜歌是我见过逻辑思维最强的女生。”真难得,他也会夸奖人。 “当然,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语气里满是骄傲。 “你们在一起倒是很互补。


            9楼2012-07-18 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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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修梵真可恶啊,我怎么可能一下子长到一米七。”海茉嘴里唠叨着,回到喜歌身边。
              喜歌忽然正色道:“海茉,你是不是喜欢季修梵?”
              “呃?”海茉的脸刷地一下子就红了,板起脸:“曾喜歌同学,你说什么呢?”
              “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怎么会喜欢他,我讨厌他还来不及。”海茉嚷了起来。
              “那……”喜歌盯着海茉的眼睛,“我就去喜欢他了。”
              深秋的天,连云都少了。那些红的枫树和金黄的银杏已经掉了大半的叶子。以前没注意到秋天的脚步这样快,突然之间,觉得校园里好萧瑟。
              看那些小女生在情书里写“修梵学长,我可不可以喜欢你”,海茉从来不觉得怎样。可是喜歌这样一说,她才仿佛忽然意识到,世界上有一种感情是“喜欢”。
              喜欢是淡淡的爱。
              在少女杂志上看到过这样的句子。淡淡的爱。爱。
              于是,脸变得热热的,整个人变得拘谨。看着喜歌那样冷静的表情,她反倒结结巴巴起来:“是……是吗?好啊、好啊。”
              而后又迟疑地蹙眉:“老杨不是说,不可以早恋吗?”
              喜歌看着她,缓缓地笑起来,像从前一样,抱住她,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说话的时候硌得她直痒痒。
              “海茉,你怎么这么可爱。”
              然后,转身向篮球场走去,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温柔地说:“季修梵,一点钟了,二南老师让我们去他的办公室。”
              那边很快传来男生礼貌地回答:“好,等我,我就来。” 2
              “我怎么会喜欢他,我讨厌他还来不及。”
              “那我就去喜欢他了。” 3
              天上没有一颗星,月亮也不见了,只有大朵大朵灰白色的云。看着有点诡异。起风了,车棚里悬着的灯左右摇摆。她坐在季修梵的单车后座,双脚杵着地。不时看看腕表,过了五分钟、十分钟、一刻钟。
              隔壁的篮球场照例有脚步声,分辨不出他的声音。
              手机在书包里震动,季修梵的短信:别等我,有事。
              海茉打了一个“好”字,还不等发送,又有新的短信进来,是喜歌的:乖孩子,晚上一个人走要小心,慢慢骑车,到家给我发个短信。
              曾喜歌总是那么贴心。
              但是她却知道海茉今晚不能和季修梵一起走。没错,因为她是和他在一起的。下晚课之前,喜歌和她说过,以后每周五晚上放学,可爱可敬的二南老师都要给她和季修梵开小灶。
              整个初三年级,只有十个人享用的小灶,其中就包括喜歌和季修梵。他们要代表一中参加今年的全市数学竞赛。
              原来,他根本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一无是处。
              他是一颗闪亮的星。去年全市数学竞赛的冠军。
              “就是他啊,第一名,竟然转到我们班。海茉,你知道吗?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把一个人默默地当成对手,结果这个人在心里的位置就慢慢变得不一样。开学那天,忽然看见季修梵出现,心里就咚地一声,像冰河解冻,河水开始汩汩流淌,漫过田野堤坝。心里就只有这个人的名字。海茉,你了解吗?”
              曾喜歌那样对海茉说的时候,海茉几乎听傻了。
              唉,多有才情的姑娘,说话和作诗似的。海茉很羡慕喜歌。她努力向自己的心里看,什么河啊田野啊堤坝啊,统统都看不见。一片沉寂,甚至白茫茫的,她什么都看不见。
              数学教授的女儿学不好数学,好像真的是挺丢人的。海茉微微叹口气,如果她的数学成绩也很棒,就可以和他们一起了。
              十月之末了,天气说凉就凉了下来。早晨出门的时候,秦舒娅命令她把那件橙色的旧毛衣套在校衫里面,结果她还是偷偷脱掉了。因为觉得那件毛衣有点丑,领子高高的,几乎全都露在校衫外面,起了小小的毛球,而且颜色艳丽得俗不可耐。
              可是真的很冷啊,单薄的校衫灌满了风。秦舒娅要是发现真相一定会恶狠狠地说:“陈海茉,冻死你都是活该的。”
              海茉吸溜吸溜鼻子,急忙推着单车离开车棚。
              人影晃动。有三个女生挡在海茉面前。海茉认得站在中间的那个,文文静静的,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是同年级艺术班学美术的江小沐。没错,江小沐。海茉不由得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她忘记了,江小沐曾经递给她一封浅蓝色的信,拜托她转交季修梵。
              那封信,被她随手夹在了化学笔记里。
              化学笔记,被简小荷借走了。
              “陈海茉,你真的是季修梵的亲戚吗?”江小沐开口,温柔的气质和喜歌有些相似。
              海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是坦白:“那个,当然只是个玩笑而已。”
              江小沐的脸色有些变了。
              她旁边那个大块头的女生不友好地问:“听说那些信都被你看了?”
              “江小沐,我真的没看你的信。”海茉连忙摆手,语气弱弱的,确切地说,是忘了看,唉。
              “请把信还给我。”
              “明天好吗?我是说,那封信现在没带在身上。”
              江小沐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海茉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季修梵的闲事,以后真的不要管了。
              身后响起车铃声,胡腾腾无声无息地骑着车子过来,像影子似的,吓了海茉一大跳。
              “陈海茉,你惨了,全学校的女生们都知道了真相。不是某人的姑姑,又偷看别人的情书。”
              “呃?”
              “反正大家都在这么说,你啊,名誉扫地。”胡腾腾幸灾乐祸地笑起来,见海茉还发呆,停了下来,“快走啊,你的护花使者不在,我送你回家吧!”
              “我们又不同路。”
              “我觉得不太对劲,最近好像有人在跟踪你。”
              “别吓人了!”
              “真的!”
              “闪开啦!不许跟着我哦!”
              “那你自己小心一点。”
              “哦。”胡腾腾话没说完,海茉已经跳上车逃走了。胡腾腾在班里是出了名的唠叨王,比女生还唠叨。她才懒得和他耗费时间,回家还要追一集电视剧呢!
              可是,眼前依然是江小沐幽怨的茉,瘦小的身体已经的中年


              12楼2012-07-18 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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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眼前依然是江小沐幽怨的眼神。似乎真的做错事了,偷窥了别人的隐私,其实也只是好奇而已,哪曾想这么多。现在后悔却来不及。海茉重重地叹口气。
                校门前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她记得车牌号,每天晚上都是这辆车来接喜歌。
                想了想,海茉跳下单车,向车窗里探探身。
                司机拉下车窗,面孔陌生,是喜歌的爸爸吗?不太像,好像要年轻许多。
                “喜歌今晚有辅导课,大概要晚一些出来。”
                对方笑笑:“好,谢谢你,陈海茉。”
                他竟然也知道她叫陈海茉。
                可是她不认识他。确切地说,她不太熟识喜歌的家人,也没听喜歌谈起过家人。只是,那样温婉的气质和优雅的穿着,不问也知道她有良好的家世和修养。
                和季修梵在一起真的很配呢!
                这样想着,吓了自己一大跳。 4
                到底还是来不及了。
                早晨刚进教学楼,就看见大厅的布告栏前围满了看热闹的同学。海茉自然也不想放过凑热闹的机会,要不是季修梵拉住她的书包肩带,她早窜了过去。
                “今天你好像做值日吧。”季修梵好心提醒。
                “是啊,是啊,要迟到了。”于是匆匆忙忙地往三楼跑。
                看见简小荷没正没事人儿似的坐在座位上喝豆浆,海茉急忙跑过去:“简小荷,化学笔记!”
                “看你那眼神,要吃人似的。”简小荷掏出化学笔记,又神秘兮兮地瞥了一眼季修梵,小声对海茉说:“陈海茉,你好像引起公愤啦!你知道女生的嫉妒心有多重吗?小女生们可能会吃了你。”
                说的是偷看情书那件事吧?
                海茉尴尬地笑笑,瞪了季修梵一眼。急忙去翻笔记本,哪里有浅蓝色的信封啊,什么都没有。
                “那个,你没看见这里面夹着一封信吗?”
                简小荷茫然地摇头。
                惨了。海茉去翻自己的课桌,翻遍所有的笔记本,真的没有江小沐给她的信啊。
                教室里的人渐渐多起来,有人冲着季修梵吹口哨:“季修梵,楼下的公告板上有人对你表白呢!”
                季修梵的嘴角若有若无地翘一翘,似乎见怪不怪。
                海茉倒是像被针扎了似的,用火箭一样的速度窜下楼,扒开围拢在公告板前的同学。
                江小沐。署名处的三个字格外刺眼。
                “艺术班的江小沐啊!真没看出来,这么有勇气,到底是学艺术的,就是不一样。”
                “要是被训导主任看到,她就惨了。”
                “不一定是江小沐自己贴的,也许是陈海茉做的吧?听说拖她转交的信都被她偷看了。”
                “嘘,那不是陈海茉吗?”
                全都在窃窃私语。
                海茉捏拢拳头,身体微微发抖。她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气,撕掉了那封信。只是一张纸而已,却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随后,却有人抢过她手里的信,稀里哗啦地撕个粉碎。海茉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一个巴掌已经落在了她的脸上,热辣辣地疼,沿着经脉蔓延开。
                “陈海茉,我恨死你了。”江小沐眼睛红红的,把碎纸屑扬到海茉的脸上,转身跑开了。
                知道自己做错了。
                不管是谁把信贴到了公告板上,她都合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耳朵里有嗡嗡的声响,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刺耳。头都要炸裂开。她看见周遭的人嘴唇的启合,却听不见他们的声音。还有小女生哭着走过来,嫌弃地冲着她吐口水。 那些被伤害的天真美好的灵魂。
                做错了,要怎么弥补呢?
                海茉蹲下去,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手臂里。
                然后,有一双暖暖的手覆在她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有小小的力量沿着指尖流进她的身体。
                “海茉,我们回教室吧。”是喜歌的声音。
                “喜歌,不是我。”仿佛只能够向喜歌解释。
                “当然不是你,我知道。”喜歌笃定地看着海茉。
                海茉走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的喧闹声忽然停止了,大家都默默地看着她。
                老师们喜欢的好学生。同性缘和异性缘都很好的率真开朗的少女。无忧无虑的十五岁女生。
                像一个美丽的积木城堡,被人轻轻地一推,彻底坍塌了。
                早自习的铃声响过了第二遍,老杨走进教室,看看写满了粉笔字的黑板,脸阴下来。
                “谁做值日?”
                海茉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过去,拿起粉笔擦,整个人愣住了,紧紧地咬住嘴唇。
                黑板上不知是谁用红色的粉笔醒目地写着“陈海茉”、“偷窥狂”、“不要脸”这样的字,大大丑丑的,真刺眼。
                难怪,大家那样看着她。
                全世界都在嘲笑她。
                有人提着清洗好的拖布从门外进来,怔了一下,接过她手里的黑板擦,迅疾地擦掉了那些字。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白色的粉笔末簌簌地落下来,她的头发上、脸上落了白白的一层。身后的男生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不回头也知道这是季修梵的手。
                “对不起。”
                是他的道歉声,全世界只有她听得见的道歉声。 5
                那样亲昵的小动作,却逃不过喜歌的眼睛。
                她的身体坐得直直的,拇指的指甲深深地掐进食指的指肚里。有时候,也会不安,对身体里住着的那个小魔鬼感到不安,灵魂被它控制,越来越不由自主。
                那天,简小荷拿起海茉的化学笔记的时候,手一滑,本子掉在地上,刚好喜歌从旁经过。捡起来,递给简小荷,另只手却悄悄地把落在地上的蓝色信封藏在了袖口。
                很讨厌那些写情书的女生,很讨厌那些浅薄又带着心机的告白。
                她也曾经想把那封浅蓝色的信撕得粉碎,回头看见陈海茉和季修梵说说笑笑的画面,心里凉起来。从数学办公室出来,全校的学生都快要走光了。没有人看见她被心里的魔鬼带领着,把那张纸贴在了公告板上。
                嘴角带着笑,手指微微颤抖。
                只是,大概她料想错了吧。她的敌人不是那些个只会写情书的江小沐。
                陈海茉和季修梵一前一后地从讲台上回到各自座位,途经曾喜歌的时候,喜歌给了海茉一个温暖的笑容。
                心里却冷的很。
                


                17楼2012-07-20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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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喜歌也喜欢看花火,炭火炉里扬起的花火,不需一秒,就散了。无影无踪。连声响都没有,连绽放的姿势都没有。比能在天空盛开的焰火还短暂。
                  她坐在暗色中,安静得连呼吸都听不见。
                  一个人看着车窗外扬起的花火发呆。
                  视线最终落到那两个人身上,心里骤然一惊,旋即丝丝拉拉地疼起来。
                  她喜欢看陈海茉的笑,澄澈、率真、干净,让她不知不觉想亲近。但凡她所缺失的,她都想去亲近。然后,心里的欲念会扩张,想要拥有。
                  必须很努力,才能拥有。
                  但也有些事,用尽了力气,也要不来。
                  比如陈海茉校衫里粗糙又俗气的手织毛衣。
                  比如陈海茉所厌烦的母亲的唠叨。
                  比如季修梵在陈海茉面前的不修边幅。
                  她坐在车里,看着陈海茉和季修梵在小摊前流连,扬起的花火偶尔遮住他们的影子,忽而又明显。两个人打打闹闹,笑得那么开心。
                  车门开了,司机递过来一碗热的水饺和一串烤肠。
                  那家的水饺,她常来吃,是手擀的面皮,吃起来有妈妈的味道。
                  “还想要别的吗?”
                  “小杜叔叔,我想自己去走走,你下班吧,把水饺带回去给囡囡吃。”
                  “我等你吧。”
                  “不用,我打车回去,放心啦。”
                  司机迟疑片刻:“那好,把手机开着,有事给我打电话。还有啊,别太晚回去,常阿姨会担心。”
                  “嗯。”
                  小小的年纪,比成年人还要冷静缜密的心思,常让人自觉地不敢靠得太近。
                  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命的司机,不大不小的高级公寓,二十四小时全天陪伴的老保姆。这就是曾喜歌生活的全部。
                  十岁那年,父母离婚,谁也不要她,拼命地推给对方,像一只被厌恶的流浪狗。后来到底判给了父亲,继母嫌弃他,但好歹还敬畏她那个有钱有地位的父亲,于是买了公寓雇了专人给她另设一个家,如果一个人的房子也可以算是家的话。母亲每个月见她一次,被男人抛弃的女人,反倒益发的独立,是声名赫赫的心理咨询师。
                  她倒是更懂母亲的心理,母亲是有多恨那个男人,才那么用力地把她推过去,让她做一块膏药,一辈子都贴在那个男人崭新的幸福上。
                  对继母来说,她就是一块被吐出来的香口胶,粘糊糊的,看着就恶心。
                  好在父亲多金,总不至于有灰姑娘一样沦为女仆的命运。只是,再没有家了,没有人爱她。
                  母亲也曾做好安抚她的准备,给她心理疗治。却发现这个女儿比自己的任何患者都清醒、冷静。小小的年纪,那么从容不迫的反应倒让人害怕,觉得她冷漠。渐渐,便不再把她放在心上。
                  而她,只是努力做得最好而已,她以为一切都做得最好,闪闪发光,他们就不会抛弃她。
                  11
                  车子消失在街角。
                  喜歌慢慢地冲着那两个身影走过去,很自然地,人海中无意重逢一样。
                  “嗨,喜歌,真巧!”海茉嘴里塞满了土豆片,一扬手冲着喜歌挥了挥。
                  喜歌露出淡定的微笑:“我听说这个夜市的东西很好吃,随便走走。”漫不经心地看了季修梵一眼。
                  季修梵已拖过一张椅子。
                  花火被风吹起,四处飘散。
                  “你自己吗?”海茉好奇地看看喜歌身后,“你妈妈对你真放心。”
                  “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迷糊?”季修梵说。
                  海茉白他一眼,给喜歌拆了一支一次性木筷,特意在茶水里涮了涮,这个动作是刚刚跟季修梵学的。
                  “你们吃吧,我得回家了,太晚了就该不敢走了。”喜歌忙摆手。
                  “没关系,让季修梵送你回去。”海茉把喜歌按在椅子上,拿了一串烤蘑菇给她。
                  “方便吗?”喜歌礼貌地看看季修梵。
                  “嗯,当然。”季修梵答。
                  喜歌对海茉眨了眨眼。
                  海茉心里忽然被针刺了一下,是啊,她说过要去喜欢他的。海茉看看喜歌,益发觉得她精致得像芭比娃娃,即使是一件普通的打底衫,也缀着漂亮的木耳边,带蝴蝶结与白色珍珠的毛衣,浅粉色公主款的薄呢大衣。喜歌身上的所有小细节,都露着少女的气息。
                  全不似她,依旧是一身肥大的校衫,自己都觉得粗糙得不像个女生。
                  


                  20楼2012-07-20 1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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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味蕾变得麻木了,鸡翅膀放多了辣椒也不觉得辣,海茉只是心不在焉地大口吃,吃得很快。
                    “陈海茉,又没有人和你抢,这么狼吞虎咽干吗?”季修梵瞪着她。
                    “咳咳……”喝一口水也险些被噎到,“我老妈说让我早点回去,我怕晚了被她骂。”
                    说着,海茉站起来,擦擦嘴巴:“这样吧,我先回去了,和尚,你务必要把喜歌送回家。”
                    “喂!你要的生蚝还没好呢!”
                    话还没说完,海茉已经连蹦带跳地跑远了,回头冲着他们挥挥手。喜歌做了个OK的手势,脸上是只有海茉能了解的笑容。
                    直到回头再也看不见他们,才放慢脚步。这样做是对的吧?要给喜歌创造机会,不能做电灯泡。
                    可是心里却落寞。走了几步,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海茉兀自发笑,什么落寞啊,哪有那么多矫情的小情绪,分明是肚子落寞没吃饱而已。
                    12
                    海茉慢慢变得很喜欢早晨,冬天的早晨添了许多凉意,却还是喜欢,总是在晨光里笑得很开心。
                    而那种开心很短暂,进了教室之后就渐渐被一种压迫感取代。
                    初三真让人压抑,压抑得快要疯了。
                    海茉夸张地对喜歌说,喜歌不以为然,笑她:“也没看你多用功,怎么就压抑了,中考对你又算不上什么威胁,你那让人咋舌的英语成绩足以弥补数学卷子的分数了。”
                    好像也是那么回事,从来没为中考担心过,那为什么还感觉压抑呢?
                    班里有人提议平安夜去附近的教堂凑热闹,响应的人不多,老杨天天在那唠叨着要惜时如金,谁还敢跳过老杨和家长的法眼去过平安夜啊。胡腾腾撺掇海茉一起去,这种热闹海茉向来都不会错过。
                    海茉回头看看喜歌,喜歌耸耸肩:“那天是周五啊,二南要给我和季修梵辅导。”
                    下周就要去参加数学竞赛了,想来季修梵更不会去凑热闹,那个家伙机器人一样,除了篮球也没见他有什么爱好。
                    于是恹恹地对胡腾腾说:“再说吧,看我老妈能不能放行。”
                    周五那天秦舒娅倒是没办法在家看着海茉,院里收了个重症患者,临时请她去会诊,连晚饭都没有赶回来给海茉做。
                    陈骁城打电话说有事,让海茉放了学自己买点东西吃。
                    满大街都是耀眼的圣诞树,挂满了闪烁的彩灯。胡腾腾穿得像一只棕熊,见海茉从对街过来,急忙挥手。
                    “人呢?怎么就我们两个?”海茉看看四周,约好了去教堂的人都在步行街入口汇合。
                    “可能先走了吧?”胡腾腾慢吞吞地说,递给海茉一个包装得很漂亮的苹果,“送你个平安果吧。”
                    海茉接过来,看了一眼,又塞到他怀里:“就是个苹果而已,穿个塑料衣服就卖那么贵,你自己留着吃吧。”
                    “花了十块钱给你买的,好歹这也是圣诞礼物。”胡腾腾嘟囔着。
                    “好吧,好吧,一会儿饿了就啃掉它。”海茉笑着拿过来,想想,又说,“你在哪买的,我也想去买两个。”
                    “一个不够吃?”
                    “明天送给喜歌和季修梵,都忘了准备礼物了。”
                    “我呢?”胡腾腾咆哮起来,“陈海茉,你这人真冷血啊,你心里就想着他们啊?”
                    “嘿嘿,等会儿我把这个苹果分你一半不就行了吗?”
                    胡腾腾不再说话,两个人向教堂的方向走了十几米,他忽然停住脚:“陈海茉,你不搞三角恋好不好?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喜欢季修梵呢?我和季修梵差什么啊?我不就是比他多几颗青春痘吗?”
                    没头没脑的家伙,一股脑说出那么一长串话来,路过的行人都不免回头看看他们。
                    海茉咽了咽口水,费了好一会儿神才消化了胡腾腾的这段话。
                    脸色变得很难看,像在酝酿一场暴风雨,盯了胡腾腾几秒,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向前走。
                    这样安静的陈海茉真让人发毛啊!胡腾腾别提多懊恼了,对着空气做了三个深呼吸,拔腿跑过去,一把拽住了海茉的胳膊。
                    “干什么?”她气汹汹地问。
                    “其实我就是想说,我喜欢你,真的。”胡腾腾鼓足了勇气。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每个少年都有一双灿若晨星的眼睛,那样清澈,可以看见湖泊。但是,似乎只有在季修梵的那片湖泊里,能看见自己的倒影,是无忧无虑的。
                    


                    21楼2012-07-20 1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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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学年的最后一节体育课,基本上没有什么教学内容,体育老师大方地让大家自由活动,可是除了几个男生去打球,其他人都拿着复习材料在树荫底下看书。
                      喜歌陪海茉复习政治,她负责出题目,海茉回答。后来简小荷她们也加了进来,十来个人在树底下坐成一小圈,喜歌依然好耐性,笑盈盈地让大家来抢答。
                      海茉不时眺望篮球场的方向,有些心不在焉。
                      “哎呀,陈海茉,你能不能专心点啊,季修梵又不在篮球场,你总看什么看?”简小荷揶揄她。
                      一众人笑起来。
                      “我又没看季修梵。”
                      众人却还是笑,笑得她不明所以。
                      一回头,却见季修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后了。她吓了一大跳。
                      季修梵将她拉到一边,递给她一个西点盒子,打开来,里面装着一块小小的提拉米苏。
                      “说过要给你买的,抱歉,拖了这么久。”
                      “多谢好意,你自己吃吧。”语气有点冷淡呢!
                      “江小沐的事情彻底帮她办好了,而且,我也和她说明白了,我喜欢的人不是她!”
                      海茉翻了个白眼:“那又关我什么事?”
                      季修梵很想说:“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你啊!”
                      可是他只是挠挠头,别别扭扭地说:“我们一起考附中吧?”
                      她细细看着他的脸庞,他的眼睛里有清澈的湖泊。她辨别着湖泊中的倒影,看见那个倒影的表情依然是欢喜的。
                      季修梵单手来捂她的眼睛:“喂,丫头,看得人毛毛的。”
                      温热的掌心,轻轻地落在她的皮肤上,仿佛有小小的火花在他的指尖绽放。海茉的心跳了起来。
                      我们一起考附中吧!这是对未来的约定吗?
                      经过了陈骁城与周兰溪的事,我们的未来还会在一起吗?如果那个秘密悄无声息地腐烂、埋进泥土,我们就会在一起吗?
                      “海茉,你的电话在响啊!”不远处,简小荷对着他们大声喊着。
                      “哦。”海茉向着简小荷跑过去,回头看看季修梵,他站在那里像一棵挺拔的树,脸上是青春正好的粲然微笑。
                      白色的诺基亚旧手机在政治书里不停地震动着,嗡、嗡、嗡,像夏天傍晚闷闷的雷声,想要把天空的晴朗统统都赶走。
                      是秦舒娅的电话号码,海茉按了接听键,却不是秦舒娅的声音。
                      她握着电话,手里的提拉米苏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像一滩稀烂的泥巴。她呆呆地看了喜歌几秒钟,喜歌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海茉,你怎么了?”喜歌问。
                      她这才像回过神来似的,拔腿就往操场外面跑。她跑得那样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想要超过天边的灰色云朵与那些黑色的雨滴,想要留住夏天的晴朗。
                      海茉猛地撞到人的身上,像一只轻飘飘的球,被弹在地上,又立刻跳起来,继续向前跑。
                      被她撞到的胡腾腾,看着水泥地面上鲜红的一抹血迹:“陈海茉,你的膝盖摔破了。你别跑啊?”
                      真的很疼,膝盖像被火烧过一样。
                      可是不能停下来,因为不想天空掉下雨来。
                      13
                      空气中没有一丝风。陈海茉搭乘的这辆出租车貌似没有冷气,司机替她将整个车窗全部摇下,陈海茉依然觉得热,白色的校衫后襟整个贴在了背上,黏糊糊的。
                      偏偏赶上下班时间,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按部就班地交错着,人流却依然拥堵。一时间,四周全都是车鸣声,和着车载电台里节奏强烈的快歌,嘈杂而混乱。
                      “叔叔,能不能快点儿?”海茉催促着司机。
                      年轻的司机在后视镜里打量了海茉几眼,似乎觉得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女生称作“叔叔”是很奇怪的事情。司机向窗外探探头,说道:“你看看前面那些车,都堵着不动,我想快也没办法。”
                      陈海茉只得重新收拾起耐心,右手下意识地拧着校衫上的扣子。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着,她像是吓了一跳,鼓起勇气把手机掏出来,看着季修梵的号码,犹豫了一下,按了拒听键。
                      车租车司机百无聊赖地玩着无线电台,信号断断续续的,偶尔传出陌生人的对白,带着浓重的安城口音。
                      “哥们儿,绕行吧,海悦宾馆那一时半会儿是过不去了,车都堵这儿了。这帮搞新闻的窜得比兔子还快,人才刚跳下来,他们就都到了。”
                      


                      23楼2012-07-20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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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课的时候,海茉会一个人爬上后山,沿着窄小的石阶路,可以一直爬到山顶的亭子里。山后面却是一道陡峭的悬崖,巨大的石头裸露在外,悬崖下面的海面幽深汹涌,总有大的浪拍打着那些石头。
                        她有时就坐在亭子里听那些涛声,心里猜着假若从悬崖上掉下去会不会粉身碎骨。
                        这样安静的日子也没能持续多久,秋天刚过完,就有风言风语传进了学校。海茉从人群里走过,身后的窃窃私语变得越来越多。
                        终有天,她清清楚楚地听到班里最看不上她的女生周媛坐在桌子上肆无忌惮地说:“她拽什么拽,她爸是个老流氓,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听说她在初中就和男生去开过房了!给钱就卖的!我那天亲眼看见沈安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啧啧,真不要脸。”
                        “她爸真是被人捉奸在床吓死的吗?太夸张了吧?”人群里有小小的惊呼。
                        “当然,听说是光着身子死在女人身上的。”传播八卦的人显然为自己说出的这句话感到恶心,厌恶地龇着嘴。
                        周围一团哄笑,有男生们不怀好意地问:“周媛,她爸为什么是死在女人身上啊?他趴在女人身上做什么?”
                        “缺德不缺德啊!”周媛红着脸骂了一句,跳下桌子追着男生就打。
                        又是一团哄笑,夹杂着青春期里那些腐烂的暧昧的味道。
                        海茉平静地走进教室,刚巧与周媛打了个照面,周媛识时务地噤声了,嘴角却轻蔑地翘起来。有人偷笑,甚至有男生窃窃私语地说:“她多少钱一次啊?”
                        海茉若无其事地走到周媛面前,周媛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一下。海茉微微一笑,伸出手就是一个凛冽的巴掌。
                        “陈海茉,你有病啊!”周媛捂着脸,嚷了起来。
                        海茉也不答,反手又是一个巴掌。
                        周媛这才想起反击,双手去捋海茉的头发,虽然海茉比她高半头,她却比海茉壮实得多。两个人厮打在一起,也看不清吃亏的人是谁。
                        “都站着干什么啊?”周媛闷头喊出声来。
                        于是有人上来劝架,说是劝架倒不如说是给周媛帮忙。那些个女生们早就看海茉不顺眼,那么清高又不合群,不就是个大城市转来的女生而已嘛!
                        忽地想起那年夏天,江小沐找人围攻她的场景,想起被江小沐撕碎的那张照片,想起那个被撕碎的美好画面。
                        海茉的心里涌起一股绝望的力量。她闭着眼睛,狠狠地抵御着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手,像疯了一样。
                        “哟,你们班打群架啊?真热闹!”安子吹着口哨从教室门口路过,向里面探探头,一眼就望见了被女生们围在当中的海茉。
                        班里的男生们只是坐在桌子上,嘻嘻哈哈的,拍手、尖叫,看热闹。
                        这样的陈海茉,犹如沦陷的孤岛。
                        “靠!你们班都他妈的什么人品!”安子的笑容消失了,三两步窜到人群中间,大力地扳过那些伸向海茉的手臂。
                        女生们吃了疼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一见是安子,倒都自觉退后了,没有人会想着主动招惹他。也有男生不服气地说:“沈安,我们班的事,你插什么手?”
                        安子抓起一把椅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教室里立时鸦雀无声。
                        他抽了一张面巾纸递给海茉,海茉的嘴角流血了。海茉只是抬头看他一眼,眼神冷冷的。她并没有接那张纸,她的身体笔直,微仰着头,面无表情地走出教室,就像个女王。
                        安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呸!狗男女!”周媛满头凌乱,冲着她们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
                        空气里响起不怀好意的嘲笑。


                        28楼2012-07-20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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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茉慢悠悠地走到学校门口,喜歌见她过来,迎了上来,递给她一个便利袋。
                          “是跌打药,一瓶是喷雾,一瓶是水,回去自己看看说明书,你身上一定还有瘀伤吧?”
                          那些瘀伤当然不会那么快就消失,依旧隐隐作痛。但是更疼的,却是被误解与冷淡的内心,很想问一声,喜歌,你还有药吗?可以让我的心不会疼的药?
                          “已经不太疼了,喜歌,谢谢你啦。”海茉接过袋子,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
                          “季修梵呢?你们不一起回去吗?”
                          “他有事先走了。”
                          “闹别扭?情绪不高似的。”
                          “我才懒得和他闹别扭。”很勉强地笑了一下。
                          “呵呵,你们这些早恋的孩子。”喜歌也不再问,只是拉着海茉上车,“我送你回去吧,你又没骑车。”
                          她们并坐在车子的后排座上,城市的灯火从车窗上闪过。
                          有一双柔软而纤细的手轻轻地握住海茉的手指,指尖传来微温的温度。海茉转头看看喜歌,默契地笑了笑。
                          “陈海茉,你要永远都幸福哦!”
                          “曾喜歌,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好煽情哦!”
                          小杜叔叔握着方向盘爽朗地笑起来,学着她们的口气,说道:“你们两个女生讲话好文艺哦!”
                          小小的空间内,三个人都大声地笑出来。
                          如果人生的这一路,都有这样的笑声陪伴,该多好?可惜,谁也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你,是坦途还是沼泽,是欢乐还是悲伤。
                          忽然不想告别十五岁,虽然想和你一起走到更远的地方,去看更好的风景,可是此刻,却好像没有了勇气。海茉的另只手摩挲着书包里的手机,心里的期待一点点落空,说不出的悲伤。 5
                          “小杜叔叔,麻烦你在路边停一下。”
                          “好像还没到你家吧?”喜歌问。
                          “我去便利店买点东西。”海茉找了个借口,其实是想从季修梵家的小区经过,也许会遇见他呢?
                          车子在一辆银灰色的汽车后面停下,海茉忘了下车,只是看着那辆银灰色的车发呆。
                          “是你爸的车啊?”喜歌认出车里的人。
                          “嗯。”
                          海茉应了一声,视线却紧跟着从车里走下来的女人。
                          “是季修梵的妈妈?”喜歌迟疑地说出口。
                          连喜歌都认出了她,自己应该没有看错吧。周兰溪穿着一条米色底子的碎花雪纺裙,头发微卷,散在肩上,连背影都那么优雅,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四十多岁的女人。
                          应该是顺路载她一程吧?海茉这样安慰自己,眼神却不安地落在周兰溪的手腕上。
                          周兰溪已经走出了两步,听见陈骁城轻喊她的名字,又转过身来,轻轻地亲吻了一下陈骁城的脸颊。
                          夜色中,原本不会有人注意这蜻蜓点水的一吻。
                          却偏偏被她看见。
                          就连喜歌与小杜叔叔也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这一幕。
                          海茉有一点恍惚。
                          “海茉……”喜歌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担心地看着海茉。
                          “也许是认错人了吧?”海茉故作轻松地说着,推开门下了车,却连再见都忘了和喜歌说。
                          其实是大脑空白了。
                          海茉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机械地跟在周兰溪身后。
                          在小区的电子门前,周兰溪掏出电子卡开门,银白色的路灯底下,海茉清晰地看见那串闪烁着光芒的晶石手链。
                          她不会看错的,陈骁城去年平安夜所买的那串手链。
                          她有一种想要扑上去的冲动,想把那串手链狠狠地从她胳膊上拿下来,却觉得双腿软软的。最终,也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周兰溪进了门。
                          “海茉,你没事吧?”原来喜歌并没有走,一直跟在海茉身后。
                          “如果是真的怎么办呢?”她定定地看着喜歌,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平静。
                          “那是大人的事,不归我们管。”喜歌用力握了握海茉的手臂。
                          喜歌并没有对海茉说,早在五年之前,当她尚且懵懂的时刻,就已清清楚楚地见识过这一幕。爸妈闹离婚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对她说一句,这是大人的事,不用你担心。
                          大人的事,与她无关。大人们各自寻找另一个彼岸,将她留在无人的孤岛。
                          陈海茉,你也要重复我的命运吗?你的童话城堡也要坍塌了吗?
                          夜风吹着脸,有一点初夏的温热,女孩觉得呼吸轻快了许多。
                          


                          35楼2012-07-20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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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别扭。
                            “就快好了。”海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就好,那学校见。”
                            挂电话的时候,听见对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胡腾腾还真是很紧张呢。
                            “是谁啊?”秦舒娅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同学。”
                            “哪个同学啊?我好像没听过他的声音。”语气变得小心翼翼。
                            “妈,你又要改行当**了?”
                            “随便问问。”
                            “咳咳。”海茉喝了一口鸡蛋汤,放下筷子,擦擦嘴巴,“妈,他叫胡腾腾,成绩中等,家世清白,他说他喜欢我,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一口气说完,海茉蹬蹬蹬地跑进房间。只剩下秦舒娅目瞪口呆地坐在餐桌边,手里举着的筷子都忘了放下,反反复复地把海茉刚刚的话回顾了好几遍,然后如坐针毡。
                            马上就要十六岁的女儿,已经遇到了主动表白的男生。秦舒娅心里藏了一两年的炸弹终于被引爆了。秦舒娅努力控制住自己,冷静地分析了一下海茉刚刚接电话的反应,慢慢平静下来。
                            海茉躺在床上,使劲拽了一下米妮,米妮的身体已经有些漏气了,悬在半空中,无精打采的。
                            “唉。”叹一口气,其实很想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却对谁也不能说,甚至都不能对最亲爱的喜歌说。
                            永远无法吐露出来的秘密,只能烂在肚子里的秘密。
                            3
                            黑色的宝马飞快地从十字路口驶了过去。
                            喜歌扭头向车窗后面看了许久,看得脖子都僵了。
                            “看见熟人了吗?”小杜叔叔看着后视镜里的喜歌。
                            “陈海茉。”
                            “你的那个好朋友很活泼,喜歌,你其实也可以活泼一点。”
                            “小杜叔叔,我很闷很无趣吧?”
                            “这个……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你很沉稳,喜歌。”小杜谨慎地回答着,知道她敏感,也知道她的身世可怜,稍不注意,就会刺激到她吧。
                            “可是大家都会更喜欢活泼的类型。”
                            “也不一定。”
                            喜歌不再说话。
                            她的心是一片海洋啊,表面是宽阔无际的蓝,令人乏味的蓝,内里却藏着多少绮丽变换的暗流。她不似陈海茉,把所有的好都挂在脸上,她需要一双懂得欣赏的眼睛,懂得聆听的耳朵,懂得体贴的心。
                            可是,他们都太肤浅。她遇见的人,统统都那样肤浅。不希望季修梵也是他们中的一个。
                            她把上节课的单词全部默读了一遍,海茉和季修梵才一前一后地进了教室。她耸耸肩,掏出课桌里包装精美的盒子,主动走到海茉的桌子边。
                            “海茉,你完全好了吗?因为忙着竞赛,所以也没有去看你。喏,这是迟到的圣诞礼物。”喜歌把盒子放到海茉面前,目光却落在海茉还不及摘下的围巾上。
                            “天,你们已经参加完竞赛了?”
                            “嗯,前天的事儿了。”
                            “考得怎么样?”
                            “还行。”喜歌双手自然地接过海茉摘下来的围巾,替她折好,两眼却不落痕迹地扫过围巾上手绣的LOGO,心里有个地方钝痛起来。
                            “哇塞!喜歌!你太好了吧!”海茉嚷嚷起来,惹得前桌的简小荷不免回过头来张望。
                            “曾喜歌,大清早的,谁踩到你的尾巴了!”简小荷的嘴里照例塞满了生煎包,随后眼睛亮起来,肥嘟嘟的小手拎起盒子里的胸衣,“啧啧,这个牌子好贵啊!”
                            镂刻着小朵玫瑰的蕾丝,正中的蝴蝶结上还嵌着一颗晶莹的珍珠,清淡的浅蓝色。那样一件精致的少女胸衣,是喜歌送给海茉的礼物。
                            海茉急忙从简小荷手里夺下那件珍贵的礼物:“简小荷,你手上有没有油啊?”
                            “小气,让我看一眼嘛,哎呀,陈海茉,你貌似没发育到需要穿胸衣的程度吧。”简小荷咯咯地笑起来。
                            多难为情。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海茉一抬头,看见胡腾腾斜背着书包走进教室,霎时安静下来,迅速地抄起一本书埋头看起来。
                            而喜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掏出书包里的手机,那只小熊被她小心地系在了手机上。想要认真地做一个鉴定,却又没有足够的勇气。把玩了小熊良久,终于翻过小熊的身体,找到它身上隐藏的LOGO。果然,和海茉那条围巾一模一样的牌子。
                            那天晚上,季修梵手里拎着的袋子,其实是买给陈海茉的礼物。这只小熊,其实是那条围巾的赠品。
                            


                            40楼2012-07-20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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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得到的只是因为陈海茉而存在的一件赠品。
                              真讽刺。
                              耳边又开始有人絮絮叨叨地吵起来:“曾喜歌,你只是一件多余的赠品。是多余的。是多余的。没有人在意你。”
                              要忍受不住了。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庞大,就像是走在荒凉的森林里,但是却发现每棵树的后面都有一只古怪的精灵在嘲笑你。
                              喜歌猛地捂上自己的耳朵,用力地摇摆着头,想把那些声音敢走。
                              “曾喜歌,你怎么了?”身后的同学推推曾喜歌的椅子。
                              她这才清醒过来,平静了一下,回过头,依然是恬淡可人的微笑,只是眼角带着一点伤感:“唔,有点儿头疼。”
                              “我带了热牛奶,分你一杯吧?”身后的女生掏出保温水壶。
                              “真好,谢谢你。”
                              “你的物理笔记能借我一下吗?”
                              “当然可以。” 一直是这样,人缘超级的好,即便是在同性当中,亦不会被任何一个小圈子排斥。连自己都觉得,这是一个反常的现象。
                              通常长得漂亮学习又好的女生,更容易被矫情的女生小分队们孤立,但曾喜歌却是个不同,也许是为人低调又大方,不似海茉那么热情尖锐,看着永远都是张扬的样子,所以,更讨人喜欢。
                              回身接过热牛奶的时候,喜歌看了一眼季修梵。他抬着头,出神地看着窗外,嘴角有若有若无地笑。
                              喜歌心里有小小的涟漪荡漾开,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男生,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就觉得他光芒万丈。却不知,生命最初的爱情,本就是一道光,是你纯纯的爱,让那个人看起来光芒万丈。
                              她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眼里的光亮却瞬间熄灭。
                              临窗的位置,是海茉低头看书的背影。冬日的暖阳隔着窗落在她身上,头发上的细小绒毛被渲染成一个柔和的光圈。
                              早课的铃声响了,喜歌仍旧坐在那里发呆,只是不知不觉加重了手劲,紧紧握住小熊的脖子。
                              仿佛可以听见小熊的呼救:“我快要死了,我快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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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学竞赛的成绩出来,曾喜歌如愿以偿地拿到了第一名,而季修梵落在三甲之外。海茉嘲笑了季修梵好几天,倒是为喜歌高兴。华联高中给一中的唯一保送名额,自然落在了曾喜歌的头上。华联高中,是省重点呢!像海茉这样成绩忽高忽低的非稳定分子,都不一定能保证百分之百地考上。
                              不过也会有担忧。因为虽然秦舒娅极力建议海茉考华联,陈骁城却更主张海茉考D大的附中。附中离家近,免去了早晚奔波之苦,而且教学质量也不比华联差,也是响当当的市重点。陈骁城一向开明,深知华联的学习氛围太紧张,反倒是有张有弛的环境更合适海茉的性格。
                              “真矛盾啊,喜歌,我到底要不要去华联呢?如果不去华联,就不能再和你做同学了。”真惆怅啊,手里举着筷子,饭都咽不下。
                              “呵呵,那你就考华联嘛,我不想和你分开啊。”喜歌轻轻地笑,小口地抿着饭。
                              “杞人忧天,你根本考不上华联,担忧什么,还是老老实实去附中吧!”季修梵忽然插嘴,筷子早已不可以起伸进了海茉的餐盘,“你不爱吃鸡块吗?我帮你吃好了。”
                              “臭和尚,你们方丈没告诉过你,和尚不许吃肉吗?”海茉急忙拿着筷子去季修梵的餐盘里抢他的鸡块。
                              两个人众目睽睽之下像孩子一样抢夺着各自盘中的吃食。
                              坐在海茉斜对面的简小荷忽然爆了一句:“你们俩都不嫌脏的啊?跟小两口似的。”
                              同张餐桌旁的七八个人立时笑抽了。
                              季修梵气定神闲地吃着抢来的鸡块,倒是海茉,涨得通红的一张脸,一时没忍住,嘴里的饭粒全都喷出来。
                              “曾喜歌,我们换张桌吃吧?”季修梵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饭粒,撇撇嘴,拖着喜歌到隔壁桌子去坐。
                              只剩下海茉在那里抓狂。
                              胡腾腾不识趣地坐过来:“陈海茉,我胃口不太好,你帮我把鸡块吃了吧?”
                              海茉倒吸一口凉气,自从平安夜之后,胡腾腾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和她嬉皮笑脸地开玩笑,不再毫无绅士风度地欺负她,变得礼貌、节制。像个影子,安安静静的影子。
                              只好尴尬地笑笑:“你自己吃吧,我吃饱了。”
                              


                              41楼2012-07-20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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