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舒了口气,但马上又心生不爽了。心说我这古轩斋也是古玩店啊干嘛上别家呢?这儿什么没有啊!有点小孩闹脾气的意思。于是吴邪懒懒的答:“向东一里就是了。”,话中带着刚睡醒的软鼻音,话尾音调闲闲的转,颇为好听。闷油瓶仍没蹦出个只言片语,只把吴邪说这句话的神态在心里过了一遍,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吴邪觉得无趣,伸伸胳膊想重新歪过去睡会儿,也就怪他眼尖,闷油瓶一转身背上背着的那把黑金刀,叫他给瞧见了。吴邪心中一炸。他挫骨扬灰都认得出那把黑金刀来,两年前他可见过的。吴邪心说好嘛原来是你啊!当下就差点一声“留步”冲口出了,但是这话给无邪硬生生的给憋回肚里忍住了没说,眼睛转了两转,“这把黑金刀,我见过。”这句不冷不热的话说出来,那青衫的公子果然停下了脚步,微微侧了头看吴邪,眸似秋水深不见底。 “这是杭州吴家老三吴三省卖给你的,我可说对了?”这时的吴邪看着闷油瓶的眼神里已经多了一分戒意,这分戒意让闷油瓶看着觉得心里头怪不舒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舒服。于是微微一点头,拿眼神儿询问吴邪说这话的意思。这个时候的吴邪,已经很有一些精明抠门的气质了,特别是在跟人卖自家古董的时候,已经很油。不过好在是没经历过世俗险恶,气质还算清明,没那么市井,没那么圆滑。他打量了眼前的青衫人一番,发现此人虽然面皮白净眉目俊朗,但气势逼人,眼见着是习武的,跟自个可不一样。吴邪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跟这位小哥抢刀,不被揍去见吴老爷子都不错了,这哪成得了呢!可这刀吴邪实在想要啊。因此就有了开头的这一幕,这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店堂之上大眼瞪小眼。说到这里姑娘我得解释一下这黑金刀里头的来龙去脉了。读过原作的看官都知道这黑金古刀是小哥从三叔那儿买走的,这不假。但是这段跟《东回册》中的情节又略有不同,我得解释一下,不然您瞧着这莫名其妙的是唱的那出啊不是?其实说起来也没多大的事,不过是我们吴公子,犯了点小孩子脾气。也就是两年之前的事了,也并非相隔甚远。吴邪十五岁,张起灵十七,年华正好。十五岁不大不小,刚好就介于这小孩子与少儿郎之间的时段了。而那个时候的吴邪,跟同龄的其他人比起来已经很有些谦谦公子的味道,照例的一袭白衫,眼睛乌溜溜的,眉目间已经依稀有了成年的俊朗光影,手里装模作样的摇着把描了墨竹的折扇,很有那么一回事。但毕竟小脸还未长开,团团的孩儿气。按按吴三省的话来说,这孩子瞧着是软趴趴的,没一点硬气。这个有没有硬气还有待考究,这个软趴趴嘛,不好说,真的不好说……但是,别看吴邪一脸文弱,其实他的倔脾气是我们大家有目共睹的。这孩子要是倔起来连小哥都拦不住,何况是对他千依百顺的吴家人呢(╯▽╰),真是够吴家人头疼的了。那时候吴三省受一位朋友之托,在老家的店里卖一把黑金古刀。也不知道是祖传的还是从哪个斗里摸出来的明器,来路不清不明的,但的确是个好东西。刀送过来的当天,吴三省就忙不迭的差人给自个儿的大侄子,也就是吴邪捎口信,叫他赶紧来瞧瞧这难见的好刀。吴三省是怕这刀叫人早早的挑走了,吴邪要瞧不着。他知道这大侄子好兵器这一口,恰逢吴邪十五岁生辰快到了,让他看看喜不喜欢,喜欢了吴三省便自己个儿买下来给他做礼。可是吴三省左等了右等了,天都黑了也不见大侄子摆驾,心里头干急,也不知道吴邪忙活什么呢。原来我们吴公子这天刚好在家翻到一本好东西,这会正津津有味的琢磨着呢,一时看得入神。他又仗着他三叔疼他,认定吴三省是铁定会帮他留着了。所以这么一来二去的就让闷油瓶无意间捷足先登了。第二天一早,吴邪带了小厮优哉游哉的过来了,却大老远的就瞧见一年轻人背着个布包匆匆的自店中离开。吴邪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儿,但是一抬头看到吴三省站在店门口对着自个儿笑得很无奈的时候,吴邪才知道坏了事儿了。当下就拉了脸不高兴,任凭吴三省笑得很无奈,真的很无奈。于是吴邪就倔上了。唉。直到现在,吴三省想想这事还觉得很憋屈,非常憋屈。也是,他这么一个厉害角色,走哪哪呼风唤雨的,什么事没见过,什么斗没下过,居然给自个大侄子耍了一通小性子。临了自己还不得不差人照着那黑金古刀的样子打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好言好语的亲自上门送到吴邪手里。真憋屈,可是没法子,谁叫他吴三省就这么一个大侄子!吴邪有了刀了,心里头还有点儿堵。可不是嘛,原本安入囊中的东西,到头来却没了,落空了。吴斜幼时读的圣贤书也多,心气儿难免有点高了。就这么惦记着惦记着,两年如白驹过隙溜走。还就这么巧真让他给碰上了。所以说时孽缘嘛,孽缘…… 于是吴邪便向小哥要这把黑金古刀了,心里头很坦然的要了。说是要,自然也不能白要,吴邪便道这店里头的东西你中意的随意挑一件,我跟你换你这把黑金刀,若是要现钱,我准备妥了也送府上的。他那看着小哥的眼神,是非常的志在必得了。但偏偏,小哥把头略微摇了一摇,不赠,更卖不得。然后小哥十分干脆十分潇洒的抬脚走了,吴邪拦都拦不住。 您说嘛,吴邪这的确是天真过头了。他明知道小哥是习武之人,刀不离手,连睡觉都不离手的(众:他怎么知道的!),怎么可能卖了?送了?对不对嘛。所以事后吴邪自个儿想想,也觉得真是蠢不离,也觉得奇怪。这为什么奇怪呢?您说吴邪真的非得留下这刀么?也没那么执着,没到非得到不可的那步;您说吴邪会不晓得闷油瓶是断不会同意的么?也未必,真的未必。那他干嘛拦人家?非得说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再让人家走?吴邪怎么也想不通。不过,人家吴公子想不通,看官您,一定想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