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楼高台之上,隐着一所小屋,如同阁楼一般藏在高楼之顶。
一名男子倚窗而眺,远处的远处,仍旧是层层叠叠的宫阙亭台,无时无刻不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稳重的背影不动如石,静静地站着,恍然间,有着气吞山河的大气磅礴,胜似泰山的庄重沉稳。紫衣华贵雍容,金丝卷边更显一丝富贵。风过,掠动紫衣一角,带起一阵恍惚。腰间的玉佩也随着衣角的掠动而摇摆着,精致华丽的玉佩无疑彰显了他的地位。
倏尔,似乎有一道比风还轻的影拂过。一道黑影从高处落下,屈半膝,低垂首。
“一个月后让他们都到海兰,依位各部署在东南西北四大方位,随时听候调遣。”窗前的人声音低沉而浑厚,凛然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影子略低首,沙哑的声音并不使人感到舒畅,简单的语言却极其干练。又是一瞬,黑影消失于小屋中,没有留下丝毫动的痕迹。
一个月的相处令永夜坊的杀手的脸上多了许多笑容,这是曾经的岁月不曾拥有过的。杀手本是冷血无情的,但永夜坊主并不阻止杀手自由的享受,因此,永夜坊的七位杀手一直如同常人般生活着。
“绮姑娘,今日又弹奏怎样的曲子呢?”连潇坐在红木椅上,微笑着问道。
南绮微微一点头:“潇将军,那我就弹古时九大名曲之一《忘机》如何?鸣凤清音,悠然忘机。”
连潇一笑:“绮姑娘无论弹什么曲子,都是世间天籁,连潇还望多听几回呢。”
南绮低垂首,脸微微一红,纯洁可爱,难能如斯。南绮缓缓走到古琴前坐下,凝视着琴,如同看着恋人一般。抬起手,放到琴弦上。纤细的手指,白皙的皮肤,映着木色凝华的古琴,自然流露的却是惊心动魄的美。依旧是一袭粉衣,素雅恬淡,温和柔静。红色的长发轻轻地垂落下来,触到琴上,衬着古色古香的琴,愈加显出温雅的美来。
南绮手抚琴弦,轻轻一挑,“铮”的一声鸣响,便打开了一曲琴音曼妙的美。
一拢一抹,琴音被完全带动起来,炉烟袅袅,萦绕在雅座周围。伴随着琴声的颤动,白烟也似是蕴着节奏感地静静地一张一弛,缓缓跳动起来。动中又有静,为周围的气氛铺下一层迷蒙,犹如梦幻,唯美静谧。
“揽茝修初服,昭质裁荷衣……”随着琴音的响起,南绮亦唱出琴曲之词。
连潇静静地坐着,凝视着南绮静美的面庞,心中的烦扰被尽数扫去,只沉溺在琴曲中。与琴曲之高而昂,随琴音之落而垂。
在这清幽典雅的环境里,《忘机》之音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扩散。少思、少欲,令聆听者精神渐渐放松下来;少念、少语,使沉溺者抛开一切的琐念杂事,惟余琴声的淡然鸣响;少笑、少愁,让情绪亦无法左右鸣者与聆者之心。
绝美如斯,典雅似梦,便是《忘机》之琴意与琴韵。
“天下尽窠俗,悠然独忘机。”南绮按下最后一音,却只是静静地坐着并不起身。不仅是连潇,南绮作为弹奏者,自己也受到琴曲洗涤心灵的效果。将琐事放下,把烦恼抛却,一曲《忘机》,了却幽魂。甚至连萦绫轩中的客人,也是沉浸在这《忘机》琴曲之中,无法自拔。
“绮姑娘的琴曲,果然不同凡响……”连潇渐渐从琴曲中脱离,低声道,似乎害怕破坏了此处的宁静。
“潇将军过奖了,仅仅以此一曲,希望潇将军可以保持纯净的心灵,不被其他不必要的琐事所烦扰。”
连潇一滞,保持一颗纯净的心灵,作为一个杀手,还可能么?“呵呵,绮姑娘的话,定当谨记。绮姑娘……”
南绮忽而站起道:“公子不介意的话,便称我‘绮儿’吧。如此客气的话,可不是朋友了。”
连潇又是一愣:“那……绮儿……”
南绮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一条手链,上前两步。连潇默默地伸出手,南绮将手链为连潇戴上。两手相触之时,皆是微微地一颤。南绮脸一红,垂下头:“你……要好好的……”话毕,转身,不敢再看。
连潇缓缓道:“绮儿,待我解决一些琐事,就来看你。”情意早有,然却不语,付诸一个承诺,萦唯美之梦。
慢慢离开,走下木梯,转角处,回首,恰看到南绮温柔的目光。触及心扉,永存美好。轩外,日光穿透树荫,洒在道上。风过,阵阵摇曳,似是舞动了一曲恒久的美梦。只是,终究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