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舫o原创o】眸（半黑道/贤旭/赫海/源庚/强兔）

一．
“哥，我出去了！”金厉旭西装革履，瘦小的身材被笔挺的布料包裹着，显得比平常还要精神一些，但还是透出了与生俱来的苍白。
“嗯，小旭啊，见到考官不要紧张，面试嘛，好好回答。”虽然被叫哥但其实并不是亲兄弟，只是沾了一点亲戚关系才与厉旭同住一间公寓的韩庚，抬手帮要出门的他整理了一下领带，顺便在脸上画了一个笑脸，“加油。”
“你叫金厉旭？”坐在中间主考位置的李东海用笔勾了一下纸上的名字，看一眼资料上他的照片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瘦小男孩，皱了皱眉头。
这个人……并没有资料上所写的年龄应有的特征嘛……
“嗯。”小心翼翼的点了一下头，眼睑也没敢抬起来。
“看上来，不要紧张。”看他紧张的样子，不禁笑起来。
厉旭慢慢把头抬起来，怯怯地瞅了一眼坐在那里同样穿着西装但衬衫扣子扣得极随意的的男人——他笑起来真好看……
面试很顺利，东海似乎也没有想为难他的意思。
“社长，这是今天面试我筛选出来的人的资料，您看一下。”东海把文件夹放在老板崔始源的面前。
年轻有为的蓝凌社社长，从父亲一代手中继承蓝凌家业，表面做正经生意，开酒吧、浴场、夜总会，私下是与黑帮的军火交易，交易中各种危险都会发生，蓝凌中所有要员都必须佩戴枪支——包括这个李东海。
始源翻了翻手里的资料，抽出一张：“去落实一下。”
东海拿过来上面写着“金厉旭”。
“社长助理？真的吗？”厉旭非常不可置信，旁边的韩庚笑着听他讲电话。
这个弟弟果然还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
事实上这样更让他担心。
“是的。我叫起范，以后就是同事了。”电话那边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请多多指教！”连忙说。看来这位是前辈呢。
始源挑了一下眉，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瘦小的身板，“你就是金厉旭。”抬手招东海到耳边低声说了什么，东海点了一下头，走去把窗帘拉紧，然后快步走出办公室，随手关上了厚重的门。
“是。”厉旭笔直地站着，心有点虚。
“你了解蓝凌多少？”语气很冷。
“是，是大公司，掌管有高级酒吧夜总会共，共13家，几乎独霸整个市场……”想稳定自己的语速，可是却始终隐不去胆怯。说话都不利索，暴露了他的恐惧。
“知不知道蓝凌真正是干什么的？”很随意的盯着那张已经被吓得不轻的小脸，依旧没有表情。
“不，不知道。”
始源从抽屉里一把抽出一样黑黑的东西，甩手丢到桌上。
厉旭定睛，无法自制地倒退了一步——那漆黑到发亮的东西，是枪。

二．
厉旭不知道自己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自己的双脚钉在实木地板上，咬着牙关不让自己退却。
金厉旭，你不可以被吓退。为了韩庚哥，为了自己以后的生活，你不可以逃走，那是懦夫。
心里的恐惧却是不可控的，像毒蛇一样吐着信子，毒气的弥漫让他紧握的手不停的颤抖。目光依旧死死盯着那桌上乌黑的闪着杀L戮光芒的东西，时间就像停止了脚步，看着他的好戏。
“不错，有点胆量。既然进了蓝凌的门，让你看到得了这个，你就不可能再走出蓝凌的门了。”始源点点头，看上去似乎对他很满意的样子“这把L枪，给你了。收好，别被身边无关的人看见。”冷冷的警告他。
“是，明白。”心里既惊愕又害怕，还好奇，但他还是忍住了多问几句的冲动。
“不用问太多，叫你做什么就去做，一定会有钱拿。只是你这条小命，就靠它保吧。”
厉旭松了一口气——幸好没问……
目光呆滞的走出办公室的门，外面是非常正规的公司特有的工作隔间，不知道他们都在干什么，只看得出，一些在接很正式的电话，一些则在埋头写写划划。在这些隔间的旁边，是社长助理的休息室。
刚刚，他拿给我的东西是枪吗……里面有子L弹？我不会用枪啊……为什么会录取我呢……
腰间那把硬邦邦的东西在身上刻出了让自己害怕的印记。恐惧都把他的力气都抽空了。
“嘿！你还好吗？”眼前出现了一张精致的脸。
“……！你是那个……那个面试我的人？”厉旭尽力整理了一下思路，眼前这个人很熟悉。
“对啊！你是厉旭对吧？我叫李东海。”要和他握手。
这个叫李东海的人没有了面试那天严肃的表情，甚至还有让人不自觉想亲近的感觉。好漂亮的人啊……
他勉强的提了一下嘴角，那里想灌了铅一样沉重，脸色苍白。
“来进来，别站在外面。起范也在里面。你还没见过吧？”拉起他的手，声音暖暖的。看他脸色很不好看，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沙发上，坐着一个正在玩游戏机的少年，半长的卷曲的头发，很好看的样子。他并不理会有人推门进来，只当是东海而已。
“起范，这是厉旭，你打电话通知来上班的那个人。”拉出躲在背后的厉旭。
“哦，厉旭吗？闷闷的应了一声，放下PSP。又输了……站起来，伸出手，”你好，我就是金起范。“声音低沉有厚度。
厉旭礼貌的回握。
“始源刚刚是不是给了你什么？”东海低声问他，心里有了答案。
“他……给了我……”很艰难的一字一句。
“手L枪。”起范头也不抬地补了下句，看都厉旭看过来的慌乱的眼神，挑了一下眉，“不是吗？”
“起范！！你做什么？他已经吓得不轻了！”东海有点发怒，斥责他。
“有什么关系？反正已经被少爷吓过了一次了。”起范一脸的无所谓，“干的不过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少爷也能干的这么得心应手，真是有天赋。”不屑地勾起嘴角，“现在还把毫无经验的人牵扯进来，真是够不可理喻了。”
“你……！”
“那个……我需要做什么……”厉旭尴尬的打断争执。
东海叹一口气，开始叮嘱他作为社长助理需要做的事情。
厉旭隐隐的觉得，这是个不平凡经历的开始，可能会有危险，可能不只有危险。前方是一团危险的迷雾，他没有穿透迷雾的明灯，只能看到一个个在迷雾中行走的人影，像鬼魅一般出没着，似乎很自如。
而自己呢？要走进这团雾了。
这是一条不归的路。他知道。

三．
“听说哥最近找了一个新助理？”起范和东海哥不是都是二十四小时待命了吗？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男子，英俊的剑眉，漂亮的像倒映了黑夜一般的眸子，有种说不出来由的光芒。他半躺在始源家的沙发里嗓音慵L懒而极富磁性，半眯着眼看不远处坐在沙发里看报纸的始源，笑容有一点魅L惑，“还是说……始源哥厌倦了老面孔？”笑得不明就里。
“不过是普通助理而已。”始源没有任何表情的翻看着报纸。
“哥还是冷漠啊……那个人都走那么多年了吧。三年前他走后你就没再……按哥的条件，一抓一大把呢……”斜着眼睛看灯光下的始源，依旧是满满的笑意。
“够了赵奎贤，我会再找一个真正能为崔家传宗接代的人，用不着你来操心。”冷冰冰的语气，就像习惯了一样，心里却是落寞。
他现在……会在哪……
过得可好？
面无表情的继续翻报纸，耳边突然传来那个叫奎贤的人的均匀呼吸声，抬头看见了他的睡颜。
虽然看上去是成熟的样子，睡觉时却还是像个孩子。
抬手示意东海拿来一条毛毯，接过来亲自为他盖上。
小贤，我知道你为我好。
可是我还是忘不了他……
四．
“哥，我只是上个班而已，不用你送的～”厉旭和韩庚走在路上，厉旭一直劝说哥哥不要跟来，心虚。
“没关系，反正我也正好出来找找灵感。哥最近的画卖的还不错所以要多画才可以卖更多钱。”韩庚笑着举起相机，对着周围他感兴趣的景色拍起来。
厉旭只好由他去，用手里的文件夹遮住别L枪的地方，胆战心惊。
站在蓝凌所在的办公楼前，韩庚找到一个特别的角度打算拍街对面。镜头里出现了一辆黑到发亮的劳斯莱斯，停在门口，走下两个年轻高大的男子……
他……是他……他怎么会在这……这里是蓝凌？
韩庚呆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来人，慢慢放下手里的相机，动也不动。
“哥……哥？”厉旭拉拉他的袖子，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一定认不出我了……他还是没变，真好。可惜我变了……变得连他也认不出了……
“韩庚哥！”厉旭一急之下喊出了名字。
这一喊，把两个男人的目光喊了过来。
“韩庚哥，这，这是蓝凌的社长，我的老板，崔始源社长。”看始源走过来，只好硬着头皮介绍。
“你好。”伸出手，笑得礼貌。
“你好，我是厉旭的哥哥。”握住始源的手，一样很客套。
奎贤看着轻握的两只手，露出一丝冷笑。
“跟我来吧。”一个男子的声音低低地在背后想起，“不要打扰他们叙旧。”
厉旭回头，眼前的人让他不禁看愣了神。
他的眼睛，好大好亮，像黑洞一样，要把人吸进去了……
看见眼前这个小朋友愣神，以为自己吓到他了，只好伸出手：“咳，你还好吧？”
男孩静静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手给我。”
“哦……”
手放上男人的手心的一刹那，厉旭的注意力才被忽然间拽回了现实。
社长和庚哥……以前认识吗……为什么这么客气，还要自我介绍？还有，庚哥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悲伤呢……朋友见面不应该很开心吗？
拉着厉旭的奎贤才不知道他心里占满了这样那样的问号，他知道手心里的那只小手，凉凉的，细腻柔软，消瘦细长，像弹钢琴的手。
就这样牵他的手，会不会太唐突了……
“喂……可以放手了吗？”进了始源的办公室，这个拉着自己手的男人好像还没有放开的意思。语气小心翼翼的，他觉得可以知道社长办公室密码的一定不是普通人，不要得罪才好。
“哦。”无所谓地放开，自顾自砸进柔软的沙发里，看小男孩双手双脚不知道往哪放的手足无措的小样子觉得很好玩，“坐啊。”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厉旭轻轻坐下之后，不太大声地问。
“说。”很干脆，顿时对这个瘦瘦小小的男孩产生了不大不小的兴趣。
“社长和庚哥，之前认识吗？”
“哦……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助理啊……对啊，不止认识那么简单吧……”恍然，后一句又露出调笑的表情。
“……？”
看他一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叹了口气。
这孩子没觉悟……
“他们两个，以前是恋人，在一起过一段时间。三年前分了手。刚刚，是他们三年来见的第一面。”

五．
放下礼貌握着的手，发现厉旭被人拉走。
“他去哪？”韩庚盯着厉旭去的方向，冷冷开口。
“去上班。”头也不回的回答。
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手却被拉住，动作停滞下来。
“回来，不说一声？”明显在强忍一种从内心迸发出的不明情绪，尽力维持出温和的平衡。
“回来哪？您认识我吗？”抽出被再拉住的手，放回外套口袋。
“厉旭是你弟弟？很好看的孩子。”他在没话找话，只想多留他一会儿，看他久一点。
“哦，是。”听不出语气。
“回中国，过得好吗？”
“好。”
“厉旭是中国人？”
“不是。”
“那……”
“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转身后的下一秒，他听见心脏像玻璃一样发出开裂的声响，然后一点点瓦解，碎了一地。
“我有机会，留下你吗……”
始源说不大声，只有自己听到。
我不会再回去了，崔始源。
六．
“你叫什么名字，小助理？”看着小朋友惊讶的表情，笑着问他。
“金厉旭。……你呢？”犹豫了一下，战战兢兢地问。
“赵奎贤。”他只打算告诉他名字而已。
“那个……男人和男人之间……可以吗？”
听到厉旭的问话，笑得灿烂。
小朋友你真的很干净。
“可以啊。他们不就是吗？”笑着回答他，打算迎接他下一个问题。
有人在门外摁开了密码，走进来，无情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让奎贤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社长……”厉旭忙站起来，怯怯地叫了一声。
始源“嗯”了一声，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拇指和食指揉搓着高耸的鼻梁，好像很头疼的样子。
“始源哥，怎么了？”奎贤也站起来，走到这个为情所困的人面前。
“厉旭。”低沉的声音，像是一头在克制杀气的雄狮。
“是，是……”
“明天有庄生意，带上枪，和我们去。”
“是。”
奎贤看着始源用冷到掉冰渣的语气命令厉旭，厉旭瘦小的身板笔直地站着。这样的场景，让他眉头紧紧锁在一起，隐隐透出担忧。
金钟云……

七．
别墅里站岗的都是戴着面具的人，面具都在这豪华的灯光下闪着骇人的光彩。
“钟云哥，他们来了。”一个带银色面具的男人，对坐在奢华沙发里的另一个戴着金色雕花面具的男人低声说。
他脸上的面具遮盖了眼神，嘴角露出邪气的笑容。
“来了啊崔社长。还亲自来啊，我的面子还真大呢。”邪气的笑容依旧。
“是，连晨暮的帮主都亲自来验货，我岂有不来的道理。”彬彬有礼的语气，自然还有另一层意思——你可能会下手脚。
前面的剑拔弩张并不能阻止他们背后的人眼神交汇。
小海……最近还好吗？
好，你自己要小心。
我会保护我自己的，你也要好好保护你自己。
我等你回来。
“多个孩子？”钟云注意到了站在最旁边的厉旭，瘦瘦小小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好笑。
“嗯，快验货吧。”始源不想在这里多呆，并不是怕。
钟云笑着摇摇头，指了指厉旭：“把他给我，枪我就不要了。”
“不行。”斩钉截铁地拒绝。
话一出口，晨暮的面具人马上围了上来，荷枪实弹，满是一种仗势欺人的架势。
“退后。”面对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东海举起一只手，嘴上还有好看的笑容，手心藏着一把微型的手枪，示意给所有人看，“金钟云，你们就是这样招待合作伙伴的？你也知道是我的枪法，子弹可不长眼，难道想看我怎么管教你手下这群狗吗？”
“银赫。”慵L懒开口，东海瞳孔剧烈一震，脸上顿时没了刚刚的笑容。
钟云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银色面具男子站了出来，举起了和东海一模一样的微型手枪，对着东海，没有任何表情。
赫在……你……
小海，对不起……
“我……不会去的……”厉旭怯怯的开口，手悄悄按向腰间……
“砰！！！！！！！”
子L弹出镗，“咚”地紧紧钉在他背后的墙上，硬是压成了铁片。
所有人都惊觉，看向开枪的人，再看向厉旭。
剧L痛让厉旭根本直不起身，鲜红的血液沿着肩膀流下，把衣服都浸透了。厉旭不停的发抖，咬紧了嘴唇都还是止不住痛苦的低吟，脸色已经苍白到切一刀也流不出一滴血的地步，触目惊心。
“李赫在！你疯了！！”东海第一个冲上去，扶住向下瘫的厉旭，咬牙喊出来。
“对不起，我叫银赫。”嘴上说得极淡然，心里看到东海流泪还是像刀绞一般。
“好，银赫，你有种就冲我开L枪啊，欺负无辜的人算什么本事！”
“把他带走，我们以后的生意，可就做不成了……”钟云看着东海扶起厉旭，加重了语气，对始源发出警告一样。
“……”始源死死的盯着钟云那双藏在面具后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会把他的伤治好。”笑了一下，“人是我伤的。”
“好，东海，把厉旭扶过去。”
“社长……”
“我说，把他扶过去。”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


八．
“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房间里传来一个男人的怒吼，一阵东西砸在木地板上的闷响传出门来，随即是“砰”的关门声，房间里又恢复悄无声息。
“钟云哥。”银赫走上前，迎向房间里走出的那个男人。
“走吧。”
一个月了，银赫看在眼里，厉旭从来晨暮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开口说过话。
钟云的隐忍却是超过了自己的对他的了解。
厉旭是个妖L孽，这是钟云亲口对自己说的。不经意间的露出包扎在绷带边缘的皮肤，白皙而诱人。
如果是以前，钟云哥是断断受不了这样的诱惑的。现在可以忍了，只有一个原因——他爱上了厉旭。
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厉旭，只能穿一半衣服的厉旭，默默坐在角落看书的厉旭……
金钟云，你也有这一天。
“你说不说？！”
又来……银赫外面摇摇头，转身离开。
“我倒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让我爱上你！”钟云用力捏住立厉旭的下颌。
今天，他好像没有耐性了。
厉旭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霸道的吻吓到了。瞳孔里尽是这个男人戴着面具的脸，没有一点恐惧，没有一点想要回应的欲望，只纠结在那句“爱上你”的话里。
这个人，为什么会……我做了什么？
“唔！！！放开我！！”抽到一点空当喊出来，却被钟云找到了探入他口中的机会。
“不……！！！”伤口刚刚愈合的肩膀没有挣扎的力气，只能无力地垂在身子两侧，同时……空气在一点点地被抽空，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只有面具上的那两只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化成了让他胆战的迷雾……
“放开他。”
厉旭一瞬间获得空气，没有了支撑力量，他一下子瘫L倒在地上，狼狈地大口呼吸，才看清刚刚出声救自己的人是谁。
“赵董事长，别来无恙啊。”嘴角上扬，笑容依然不羁。
“是啊，只是最近生意不太好做啊，要人不要货的事儿可不是人人都碰得到的。”来人看了一眼衣衫凌乱坐在地上的厉旭，闪过一瞬间的复杂。
“哦……是来要人啊……”低头，依然是笑，“要得走吗？就凭你一个人？”
“是啊，其他人我可以不管，可他，是我推荐给始源哥的，怎么到你这来了，也不说一声。”一脸的无奈。
“现在你知道了？干吗还回去啊？”
“如果我拿这个跟你换呢？”抬手一招，两个人抬进来一个一个箱子，排成一排。
“打开它们。”钟云招来人，一种探究又有一点明白的神色浮在脸上。
“轰轰轰”，箱子一个个打开，里面黑油油一片，闪着可怖的光芒——枪，和无数盒子L弹。
“怎么样？损失十个人的代价，心情很差吧？”在钟云的目光注视下，奎贤得意地示意了一下整排的箱子，“我用那天的货，跟你换……他。”
厉旭迷蒙地看着奎贤指向自己的手，轻L喘着气，没有任何力气，心里却渐渐踏实下来。
“用这一批枪，换一个人，这生意划算吗？”钟云收起笑容。
“那得问问我始源哥，这人是他的，我只负责把他带回去。”摊摊手，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厉旭。”把地上的人拉起来，钟云的语气连奎贤都一惊。
没有人听过金钟云这样温柔。
“你要跟他走吗？”还是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小心翼翼的询问。
厉旭点点头，怯怯地看着面具后面那双永远看不清的眼睛，小小的退了一步。
“你怕我？”嘴角的笑第一次变得苦涩。
“走吧厉旭。”拉起他的手，有点得意地说。
“认识一个月，要走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钟云开口，分明可以错觉他的眉头是紧蹙的。
厉旭站定，拉住奎贤。
“走了，有什么好说的。”
“哎。”小声叫住他，回过头，“我，可以提个要求吗？”
钟云第一次听见厉旭对自己好好说话，惊喜不已：“你说。”
“可以……把你的面具摘下来吗？”


九．
“可以……把你的面具摘下来吗？”
所有人都望向钟云，奎贤皱起眉头：这个要求，对金钟云来说，不会太过分吗？
晨幕的标志就在这各式各样妖孽的面具上，面具各不相同，上面都有每个人的特征，但绝对不可以在有别人在场的情况下摘下来，以免有条子的卧底暗自画下主要成员的画像。
被条子盯上了，晨幕还干么？
“所有人，都出去。你，还有你，留下。”冷冷的下命令，指了一下厉旭和奎贤。
待其他人都退出客厅，钟云的嘴角微微上扬：“你很会开条件。”随即手掌覆上面具，把那像长在他脸上一样的面具，慢慢取下来。
那张脸，本就俊美得没有一丝瑕疵，配上有点妖孽的漂亮的丹凤眼，给了整张脸与众不同的霸气，拥有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强烈气场。
在厉旭和奎贤惊异的注视下，钟云又慢慢地把面具重新覆盖在脸上。
“你就不怕……”奎贤忍不住开口问。
“如果是厉旭的要求，我都会答应。”不管他会不会害我。
“钟、钟云哥……”怯怯的声音，因为第一次对这个男人说话而尾音紧张出了一点颤抖。
钟云的脸很快的转向厉旭，奎贤看得出，那是怎样的一种惊喜、宠溺的目光。
就算钟云戴着面具，他也可以强烈的感受到。
“小旭……谢谢你的爱，可是，钟云哥的爱，太沉重了，小旭太微不足道，没有能力承受。”
“未来，或许会有更值得钟云哥爱的人，他或许还在等呢……所以，请钟云哥耐心寻找。”
“小旭谢谢你一个月来对我的忍耐，对我付出，不值得的。”
“小旭要走了。再会……”
“小旭……”
“小旭……”
金厉旭，你说的好轻巧啊……
你知道吗？你是我唯一忍耐了这么久、爱了那么久的人。
可现在，我除了放手，能做第二件事吗？
我好像除了伤害你，什么都做不了。
再见了。
“你还记得我吗？我叫……”
“赵奎贤，对吗？”打断，很快地反应过来。
奎贤笑了笑。哦还记得呢……一面之缘之后，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始源哥的货没有交出去，还赔一个新来的助理，这个助理还是韩庚的弟弟，始源哥看上去是着急的，却始终没有想出对策来，加上韩庚当晚就杀到蓝凌来要人，这个月，蓝凌的日子并不好过。
说起来，那天韩庚就差没一把火点了蓝凌的办公楼了。
今天白天，晨幕的另一场装备交易出了问题，自然免不了火拼，可是枪L支使用过久磨损严重却没有及时换，子L弹携带不足……十个人的损失让金钟云终于发火了，才会拿一个月来未说一句话的厉旭出气吧……
这次来，他还带上了东海。
他担心的是赫在，担心那十人里有他，只是碍于上次的冲突，没有面子来，刚好借这次的生意跟着自己来一趟。
看现在东海心情大好的样子就知道，赫在不会有事，而且小两口还和好了。
想到刚刚，他看到厉旭被狠狠地侵L略却无力反抗的样子，心里有一团无名火“轰”的炸出了不大不小的火花。
今天这场交易，也算一箭三雕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会认识金钟云？“还有……为什么他叫你赵董事长？”
“不像吗？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问那么多。”笑着揶揄他，“我是天鹰集团的董事长，和蓝凌，和晨幕都有生意上的关系。”
“晨幕的董事长就是你？这么年轻……”
“是啊小旭，他可是最年轻的董事长了。”开车的东海接过话头，解释道。
“韩庚哥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哥哥，“他一定担心死了对不对？！”陷进深深的自责里，“他和社长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他很……好，在始源哥家等你回来呢……”这话说得比撒谎要心虚的多了。
是，韩庚是在始源家没错，可是不一定好。如果不是在来之前起范把他一掌打晕，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呢。
“我待会给你们做饭赔罪好吗？害你们担心了那么久。”
“你还会做饭啊！我来帮你！”东海很惊喜。学上一两样手艺，等赫在回来就可以做给他吃了。
金厉旭，你还有几样是让我觉得好奇的？才短短两面而已，你给我的印象，也太特别了一点吧……
奎贤微笑着望向窗外，天边无声地被飞鸟刻出一道透明的划痕，好像从此，天空不再单调。

十．
韩庚醒来后就一语不发地坐在沙发上，紧握的双手上的青筋暴露了紧张的情绪。始源就坐在离他不太远的地方，目不转睛地看着韩庚的一举一动，看不出在想什么。起范若无其事地窝在一张单人沙发上，手上的PSP发出游戏进行时的“哔哔啵啵”的声响。
如果不是游戏机的话，在屋里，是人都不会相信里面有人。
门被打开，所有屋里的人一并快速抬起头。
“你没事吧？伤怎么样了？金钟云有没有拿你怎样……”像意识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一样，韩庚突然闭了嘴，只忙着查看厉旭的伤，“伤口在哪？”
“没事没事……韩庚哥，对不起……这里人太多了啦，回家再说。”见韩庚要来脱自己衣服，有点脸红。
“那我们现在就回家。”拉起厉旭就想走，表情并不自然。
“你没事吧？”始源开口，语气稍稍放柔了一点。
“是，我好很多了社长。社长，我想借你的厨房可以吗？晚餐就算给你们赔罪了害你们担心了那么久。”轻轻拉住韩庚。
韩庚被拉住，心里非常不愿意，可是是厉旭的要求，不得不同意。
始源瞥了韩庚一眼，回来回答厉旭：“你想用厨房？好，你尽管用吧。”
“东海哥，什么事这么开心啊？从刚刚就看你很开心的样子。”厉旭看着东海在旁边洗菜洗得不亦乐乎，笑着问他。
“赫在还好好的，当然开心啊。”东海自顾自地说，突然意识到“赫在”这个名字对厉旭还是陌生的，“啊，他就是那个……”我要怎么讲你才不会害怕呢？
“……？”睁大好奇的眼睛等着东海的解释。
“他就是那个戴银色面具的人，金钟云叫他，银赫。”小心地把名字说出来，“银赫”这个名字或许对厉旭比较熟悉，也比较害怕。
银赫？！
厉旭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表明了他的震惊。
就是那个，开枪打伤自己的人？！
“那天的事，我替他向你道歉。他也是迫不得已。”
“他是东海哥什么人？”继续手里的活计，若无其事地问。
“他是……我爱的人。”
再次惊讶地望向东海，东海却没有迎向他的目光，只是带着微笑，兀自低头边继续洗菜，一边讲那个不太久以前的故事……
“哥，对不起。”勾起了东海不愉快的回忆，厉旭有些抱歉。
“没关系，都过去了。”东海摇摇头，笑得灿烂。
“男人与男人之间，真的有可能吗？”
“有啊，是一种我说不出的羁绊和吸引力吧。”
厉旭没有再问，默默低头继续处理食材，突然想起那双一个月里一直出现在梦里的眼睛。
那双眼睛，不是金钟云，从他拿下面具的时候他就知道不是他。
那是谁呢……
好眼熟啊……

十二.
环顾奎贤的家，厉旭觉得好宽敞啊，有充满现代气息的设计，最特别就是，全部都是白色，细致的雕花呈灰色和黑色，隔出了奇特的层次感。
黑白灰相间的高档设计让厉旭十分局促不安：“奎……董事长，我到你家来做什么？不会是专门让我来给你打扫卫生吧……”这样的家，除非都把灰尘堆在黑色的地方，不然一点尘埃都好明显。
而且还收了行李……
“不是……”奎贤扶了扶额头，皱了一下眉头，“叫我奎贤就行。还有，以后你是我的私人助理，二十四小时在家待命，连去公司都不用，搬到我家来比较方便。”事实上，他不过是想给始源一个机会。
哥，不要去设计别人，我已经给你机会了，好好把握，别人不是你的脚踏板。
“私人助理？那我住在这里，韩庚哥怎么办？蓝凌那边……”
“蓝凌那边，有东海哥和起范，他们也会奉命负责你韩庚哥……应该是始源哥一定会负责的。”用毋庸置疑的表情点了点头。
“哦……原来是我太差劲了，社长不要我继续干了。也对……给他惹了那么多麻烦……”低下头去嘟嘟囔囔，有些沮丧。
“那个，不是这样的。在那边很危险，所以，是你韩庚哥拜托我把你带过来的。”又撒谎……赵奎贤你在厉旭面前撒几次谎了？！
“真的？那我的房间在……？”
“在我房间隔壁，在那，来吧。”把他引到房间门口，“小了一点。进去吧，收拾一下行李。”
厉旭在房间门边放下箱子，走进去，又回头看了一眼奎贤，他已经离开，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像得到一种认可一样才放心走入。
和外面的风格保持着一样的风格，只是镂空的银色雕花和纯白纱帘让房间看上去多了一点温柔。“小”是相对奎贤自己的房间而言的，对厉旭来说，已经很大了。还有小阳台，风景一流，阳台上有个大笼子，可是没有小动物在里面。
看上去笼子对动物来说，都可以媲美人住的别墅了。
有钱人家的宠物看来天生也比我们这些穷人高贵吧……
厉旭撇了撇嘴：这样的房间都嫌小，真该让他住一住我和韩庚哥的小公寓。
“需要加什么东西吗？需要的话我会让人陪你去买，不然欠带什么东西就回你家拿过来给你。”奎贤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阳台门那里，倚在门边。
“不用了……你就打算把我关在你的监控之下了对吗？”回过身笑着说，丝毫没有被奎贤的突然出现吓到，没等奎贤开口否认，“那好吧，我提个要求。”
“说。”要说出的“不是”被堵在喉咙，不太舒服。
“给我买只猫吧~”
“你要一只猫干嘛？”
“一个人在家会无聊吧？你又不是在家办公对吧？所以养只猫陪我啊。”指了指大笼子，“不然这么大的笼子，你就没想过笼子也会寂寞吗？”
笼子会寂寞……
说得多好。
奎贤细细咀嚼着这句话，顺着厉旭的手指看向笼子，空空的笼子，以前也是用来养猫的，不过是从始源哥家搬来的，养的是韩庚的猫。本来还打算扔掉，现在还是派上用场了，他们一定想不到这件事的。
笑了笑，瞳孔闪着迷人的光芒。
就在同时，厉旭刚好回头，迎头撞上了这样微笑的双眼，像触电一样的感觉，从头到脚都没办法直视，却在心里印下了印记。
好熟悉。

十三.
起范和东海没有跟来，始源独自一人站在韩庚和厉旭租住的小公寓门前，已经站了好几个小时了，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手伸向门铃，拿起又放下……
深吸气，手还是按了下去。
“叮咚。”韩庚匆匆来开门，看见门外的人的下一秒，惊讶被一种不明的情绪代替，不由分说就想把门关上。
当门只关得剩一条缝时，门又很快的打开了——韩庚听到了门外很痛苦的喘息声，那声音听上去就像被人捅了一刀，痛苦到无法呼吸。
“喂！你怎么了？你怎样？！喂！！！！”
看着躺在自己床上脸色苍白的始源，心情像一个被揉皱的纸团，却又舍不得丢掉，只因纸团里书写的是回忆，是决意离开却舍不得忘记的记忆。
什么时候，他又过上了饮食不规律的生活？当年被自己辛辛苦苦调养好的胃病，现在又被自己遇上了。
“你没吃午饭对吗？”看始源渐渐苏醒过来，开口就问，就像三年前他怪他时说的一模一样。
“在外面站了很久，一直没敢按门铃。”
“为什么不早点按？东海起范干嘛没跟来？”不小心就习惯性地开始了厉声的质问。
“你在关心我吗？”微微笑了一下。看你刚刚想要马上把门关上的表情，我哪敢按啊……说起来，始源还想感谢一下突然痛起来的胃。
“我去做饭。”逃避了问题没有回答，只是站起来，转身离开房间。
“还是这个味道。”始源吃着炒饭，叹气。
“少废话，来找我干嘛？不要告诉我就是为了蹭我一顿饭。”
“如果我说‘是’呢？”始源放下碗筷。
“你……”一时语塞。他还是那么霸道，没有变的。
“我是在想，厉旭去了小贤那边做私人助理，你一个人住会不会太安静了，就过来看看你。”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解释了一下真的目的。
“那干嘛不早点按门铃？”
“怕你……不开门。就像刚才那样……如果不是我胃痛，你会让我进来吗？”苦笑了一下，实话实说。
“……我很好。”韩庚别过头去看自己还没卖出去的水彩画和水墨画，叹了口气，心不知不觉软了下来，“画画可以赚不少，不太经常到外面去。”
“不唱歌了？”
“嗯，不了……”
就像两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相对坐，却相对无言。


十四.
“晟敏哥，把这个人的档案资料拿到档案库去存档。”奎贤把一个档案袋递给身边这个被叫晟敏哥的人。
那人拿过档案袋，看了一眼牛皮袋上面的名字，惊讶：“金厉旭？他有来我们公司吗？最近有什么特别的面试吗？”
“没有，是从始源哥那边调过来的，私人助理。怎么？哥认识？”
“他是我大学时的师弟，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呢！”晟敏原本工作中的严肃中多了一些笑意，“为什么突然把他从蓝凌调过来？不会烦什么事儿了吧？”心里清楚蓝凌是在干嘛的，不禁担心起来。
“啊，没什么，就觉得那边太危险了，上次不就被赫在开了一枪，伤得挺严重。”奎贤尽量让自己说得轻描淡写一点，毕竟还有一层关系会让晟敏更加担心。
果然……
“赫在对蓝凌的人开L枪？！！”他反了他了！晟敏真心觉得赫在反了，虽然他知道动L刀动L枪的人都嗜L血，但是赫在是和弟弟在一起的啊他怎么可以……蓝凌的人他开枪了，弟弟也是蓝凌的人啊……“那东海他……”
“你放心，东海没事。只是闹了矛盾，后来已经好了。”好像没有很想把事情经过交代清楚，只是说了晟敏关心的部分梗概。
“哦……那……厉旭现在在哪？”觉得应该去看看他，毕竟受伤这件事很严重。
“在我家。”
你家……
晟敏的表情僵了一下，敷衍地点了点头：“哦是吗……下班我去看看他？”
“好啊。”
放慢脚步，走在了奎贤后面，用淡淡的眼神望着那个宽而坚实的背影，长长地叹气。
你家，我都很少去呢，你就这么轻易地让别人住了啊……
厉旭自己一人窝在沙发里，抱着刚刚买的小猫。小猫偎在他怀里，一只还没长指甲的长着圆圆肉垫的爪子搭在厉旭手臂外，另一只则藏在了他的臂弯里，小脑袋总是转来转去地蹭厉旭的衣服，很乖。
厉旭低着头，细细观察怀里小猫的一举一动，落地窗外的阳光洋洋洒洒，他的金棕色的发丝变得金光闪闪。
“厉旭！！”晟敏看到他禁不住大叫，好久没看到他了，显得很兴奋。
“晟敏哥？！你怎么……”惊喜的跳起来把猫轻轻放在地上，大大地给了晟敏一个拥抱。
“我是他的工作助理啊！听说你受伤了？！怎么样了？怎么回事？现在怎样了？”提了提厉旭的双臂，让他像个布娃娃。
“呀！晟敏哥，别找了！我好了！”
“哦那就好！回去要去好好教训一下李赫在这个家伙！”气鼓鼓的包子脸。
“晟敏哥认识赫在？”
“对啊，他和我弟弟在一起！”弟弟什么眼光？！
“你弟弟？”厉旭突然有那种被绕晕的感觉，哪跟哪啊……
“东海啊。”奎贤懒洋洋的声音回答了厉旭的“难题”，“什么时候让晟敏哥给你买几件像样一点的衣服。晟敏哥？”
“好我知道了。哇！你的猫好可爱啊！！！”
语句前后的语气截然不同让厉旭无奈地笑了笑，无意间看了奎贤一眼，发现他那好看的也略带笑意的眼神一直在自己身上，慌乱把眼睛移开，笑容却依旧。

十五.
“厉旭啊，晟敏哥不是带你去买衣服了嘛，穿一件来看看嘛。”摆弄着怀里不安地扭来扭去的小家伙，不太耐烦地对坐在不远捧着电脑上网的厉旭说。
真不知道这小东西有什么好玩的他能玩它一天，还是游戏好玩一点。
“现在啊？！”
等厉旭从房间里出来，奎贤后悔了……
虽然是衬衫，但是领子却是敞L开的，没有扣子在领口，细细的银质项链刚好可以看见，落在细细的锁骨处，相得益彰，脖颈处的优美线条一览无疑，小西装衬得他很消瘦，只有肩膀有点不太协调的宽度，手紧张的握在一起，可以看到露出的青筋。
这个人……咳……
奎贤暗暗吞了一点唾沫，干咳了一声：“……晟敏哥帮你挑的？”这当然是明知故问。
“是……那个，这里不应该多钉一个扣子吗？”有点脸红，抬手拢了拢领口，手放下又敞开了，只好一只手一直抬着，可是手一抬着，锁骨就更明显了……
“不用……这样很……不错。”不错到有点……妖精了。
“真的？”
“嗯。”奎贤想从他身上的衣服这个话题上转移了，不然太难受了……“你明天，跟我去参加个酒会。你……有没有别的衣服了？”又是衣服……
“呃……”
“那算了，你就穿这样吧。”有点懊恼地捏了捏鼻尖——看来这个问题很复杂，“你快换回来吧。”
再不换会出事……
可以让他穿这样去吗？那里可都是那些很大牌的人啊……说不定……
“奎贤啊，酒会是在干嘛的啊……”坐在车前座上，问话听得司机也忍不住微笑了。
“酒会就是给喝酒找各色各样的名目和理由，或者说是借口，灌L醉你然后让你糊里糊涂地签各种各样的合同。”奎贤面无表情的，当然他只是因为昨晚没睡好。
天知道他多么后悔昨晚让厉旭换那一身衣服，那耀眼的小身影总是在他眼前晃，晃得他翻来覆去怎样都睡不着。
不一会儿，他就靠在座椅扶手上睡着了。
“那……奎……啊，睡着了啊……”刚想回头再问点什么，望了一眼就闭了嘴，兀自啐啐念了一句。
这是，第一次他可以这么认真地看他的容貌。
嗯，高耸的鼻梁，长而翘的睫毛，还有抿成一线的唇，轻叹一口气。
他真是好看啊……有钱人家的孩子就应该被上天这么又开门又开天窗的吗？什么都是好的。想着，托在掌心的嘴小幅度地嘟起：我韩庚哥也是很好看的呢，不然社长怎么能……
诶？皱眉做什么？做梦了？
“回来……别走……”很不安的样子。
梦到什么了呢？什么回来？有谁要离开吗？还是已经有人离开了……他很舍不得的人么……这样有钱的人，什么都有的人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心里千万个问号，还是忍住了，直到后来都没有问。
豪华的装潢、来去优雅绅士的人，手中无一不用拇指和食指擎着高脚杯，时不时有水晶轻碰的清脆声响。
“东海哥？”厉旭有点紧张地张望了一下四周，却意外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噢厉旭！你和奎贤也来了？好吧当然了。只是今天的主顾真的不知道……”后半句听不清楚。
“这么说，社长和起范也来了？”又四处找了找，希望找到好久不见的身影。
“是啊，不过范范没来，他还有其他事要处理。”东海看他怎么找都找不到微笑了一下，纤长的手指一点，“呐，在那啦。”
离厉旭和东海不远处，奎贤对始源挑了挑眉头，笑里有一点邪气：怎么样了？
始源无奈地笑了一下，摇摇头，笑得有点苦涩。
祝你好运。奎贤玩味地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和始源手中未举起的酒杯主动碰了一下。
早点看清自己的心吧小贤。始源用很淡的眼神看了一眼高脚杯被碰的角落，也露了一点不明所以的笑意。
突然，灯突然暗了下来，直到完全变成一片黑暗，而且好像，没有了再度亮起的兴趣。


十六.
怎么回事……
东海皱起眉头，职业的敏感告诉他，这样的事情发生不是什么好兆头，除非那个不知名的主人想给各位来个惊喜。只是这个“惊喜”恐怕，“惊”就有，“喜”就不一定了。
他看向近旁的厉旭，他不安地望向天花板的大吊灯，一定以为是灯坏了。东海用力提了下嘴角，想让自己往好的方向想过去，可是他依旧嗅到了不好的气味，弥漫在不远处的地方，让他多一秒都觉得危险的步步紧逼。
因为特别训练，东海很快适应了黑暗，周围的人从刚刚就一直有很多不满的声响，他依旧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哪怕一丁点的光亮。
就在自己不经意的一个眼神掠过门口露出的一点光亮，那光投射到了一样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上……
qiang！！！！
糟了！冲谁来的？总之先保护始源和奎贤再说。东海很果断地拉起厉旭的手臂：“走。”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甚至还没够着厉旭的手臂，后脑勺就被无声却猛L烈地一击，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东海哥？东……”厉旭想找东海，却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
“砰！！！！砰！！！！砰！！”qiang响。
“李赫在！！你怎么在这里？！”睁开眼睛，那张戴着银色面具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抬手摸了摸被打疼的部位，才想起怎么回事——糟了……
“李赫在！你干了什么？是你打我的？有枪啊！你！！”东海以最快的速度站起来，一阵头晕。
“小海……我……你没事吧……”忙搀扶了一下，却被甩开了。
“啪！！！”东海抬手就是一巴掌，扫在面前的人脸上，面具都被打掉了：“再找你算账！”头也不回地冲向刚才的大厅。
一定发生了什么，一定发生了什么……晨暮吗？这次的酒会的主人……
大脑飞速转过晕过去前的一幕幕，都不敢想，如果是晨暮的话，他们这次的目标，会是始源和奎贤吗？厉旭呢？
厉旭听到枪响，吓得缩到身边的桌子旁边，身边塞满了逃跑的脚步声和女人让人心生烦躁的尖叫声，没过一会，四周就安静下来了。
走了吗……奎贤和社长安全吗？
正想着，灯突然被人按亮了，厉旭被闪了一下眼睛，眼前变清晰之后的画面让他目瞪口呆。
奎贤棱角分明漂亮的脸变得苍白而扭曲，青筋都在额角暴L露，雪白的裤子赫然有一个血L洞，还在向外冒L血，触目惊心。
“奎贤！你怎么了？！怎么会……”厉旭忙过去扶，顺着奎贤死死盯住的位置看过去，“啊，钟云哥……起范你……”厉旭觉得他要整理一下面前的场景。
金钟云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因为疼痛不停地吸气保持清醒，右手有血在不停往下淌，血一直蔓延到手上的手L枪上，再顺着枪L管，一滴一滴，滴到还有光芒的木地板上……
起范站在门口，灯是他按亮的，钟云那一枪是他开的，开始快步走向厉旭身边的始源。
“少爷？！你还好吧……来我们走。”起范很费劲地扶起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始源，在他的左胸前，有一个很明显的血L洞。那是心脏的位置……
“社长！！”死了吗……天啊……厉旭看向钟云，眼里布满了怨恨和伤心。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身边的人？你不是已经放我走了吗？为什么……
金钟云好像感觉不到手臂上的疼痛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厉旭，看他对奎贤的心疼，看他对始源的悲痛，看他的眼泪……
我好像……还是没办法对你下手。
转身离开。
“起范！始源他……”东海冲进来，看到躺在起范身上的始源和还有点清醒但失L血过多脸色惨白的奎贤，身边坐着不知所措地撕白桌布给他包扎的厉旭。
“不知道，我已经打电话给医院了，东熙哥会派专车过来接，不会张扬出去。”起范还是很冷静，就算这个濒L死的人是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
东海看见始源没有一丝血L色的脸，眼泪一下子出来了。心脏啊，怎么可能活下来……
“要不要，打电话给韩庚哥……”厉旭战战兢兢地拿出手机。
“你没事吧……”看他手一直发抖，蹲下来握住。
“没，没事……”

十七.
“手术中”的的灯一直亮着，手术室之外一片宁静，三个男子都安静地坐着，只有手上暴起的青筋暴L露了紧张。
子弹必须取出来，奎贤还没什么，始源凶多吉少。
“小旭。”
“韩庚哥……社长他……”看到来人，忙站起来。
“我等他出来。”韩庚安慰性地握了握厉旭的手臂，在厉旭旁边的座位坐下来。
他看上去是那么镇静，可谁会知道，他是抱着见最后一面的心态来的。做这种生意，自己已经担惊受怕了一年，如今，问他怕吗，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奎贤？看到另一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厉旭忙跑过去：“你……他还好吧？”
“子弹已经从小腿取出来了，没有太伤筋骨，过上两个月就会好了。”医生回答，让厉旭放下了心。
“幸好还不会残L废啊……你运气真好。还有啊，腿伤还要全身麻L醉，有那么疼吗？”自言自语着，顺带对着沉睡的人做了个鬼脸。
五个小时后……
“始源他……怎么样了……”不抱希望的语气，不知道现在和医生说话是什么表情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在是不是会像电视剧里一样，收到医生一脸的无能为力，还有摇头，顺便免费送一句“我们尽力了”。
真狗血。
“还要观察一段时间。但是病人身体素质非常好，所以很大概率他会醒过来，还有，以后不可以太劳累，毕竟，子L弹离心脏很近，只有三厘米，枪L伤附近还有灼伤，有一点伤及心脏功能。”医生微笑着阐述伤情，很职业。
“好，谢谢。”心里有一个悬着的很重很重的东西，“咚”地落了地，重得脚后跟都不由退了一步，才回过神来。
哼……你的命还是这么硬啊……
嘴角扬起了一点难得的笑容，一个交融了苦涩和经历一场虚惊的笑容。
十八.
“奎贤少爷，这个酒会，你怎么收到邀请的？”起范站在奎贤床前。
“很正常，就是很平常的请柬，只是请柬只注明了地点。我看是个很正常的会所，就打算去看看在说。那个会所有问题。”他醒了，在手术后一个小时里。
“有。这个会所在最近被收购，买主是个叫晨雾的公司，可是我没有查到任何有关晨雾的信息，根本就没有这个公司。”起范随手翻着手里的资料，笑得不明意味。
“晨雾，晨暮……哼哼哼。”轻哼几声，也开始笑。他一直觉得，一个涉黑的帮派就起这么娘L泡的名字？
“还有，这次金钟云的目的，就是你和少爷。”
“为什么？枪也拿过去了，难道他反悔了？那……”东海想说的是，如果目的是奎贤和始源，为什么不一枪毙了他们，顺便把厉旭带走？
“问得好。”起范阖上手里的资料，“问题就出在上次奎贤少爷你送去的qiang上。”从自己的qiang袋里拔出一把qiang，随手扔给了东海。
“干嘛？”
“扣扳L机。”
“啊？？”
“扣扳L机，快。”
“诶？怎么……”扣不动。
“这是Glock系列的枪L支，被安上了trigger safety，就是扳L机L保险，没有按住扳L机上的额外杠L杆，就没办法扣L动射L击。”捞过东海扔回来的手枪，枪随即发出咯啦一声，然后被举起来，“这样就OK了。”
“我刚刚拿到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玩具枪。塑料的？”东海饶有兴趣地望那小小的枪。
“是啊，不过这枪的安全L装置出现得真不是时候啊。”
“那和金钟云开L枪L杀我们有什么关系？”奎贤有些懂了，可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因为这个扳L机保险，很多人的枪开不了，那群笨蛋就开始怀疑我们送去的是玩具枪。还有一个人被你们带走了。”
“可是金钟云可以开L枪……”
“金钟云用的是‘沙漠之鹰’，他从来都是用这种。”打断东海，看向奎贤，“奎贤少爷，拿去的枪L支没有使用说明对吗？”
“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他比较在意最后那句里的“一个人”。
“既然是生意上的失误，就不要单方面怪钟云哥了。”厉旭提着一袋苹果来到门口，刚好听到他们说话，走进来接话。
奎贤看到来人，垂下眼睑，表情并不自然。东海和起范相互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病房。
“不吃苹果吗？”叫住他俩，顺手一人扔一个过去，两个人顺手接住，笑着走出去了。
“他舍不得sha你。”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他知道他知道什么意思。
“是……”听不出语气的回答，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
“所以为了不伤害你，他没有真的sha我们。”冷笑，什么时候，自己开始那么在意金钟云对厉旭的态度了？
“所以我该感谢他吗？”看了奎贤一眼，嘴角有点笑意。
“随便你。”
“我……并不想这样的。”
“如果他这次杀了我和始源哥，把你带走，你会怎么样？”从刚才就有的疑问。
“如果是这样，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他，会用一辈子向你们的灵魂忏悔。”
“可是他爱你。”
“爱我，就不能毁了我身边的人，谁都一样。”
厉旭坚定的话，强心针一样钉在心上：“那如果，他用我威胁你留下呢？”他想确定的事太多太多了。
“不是没有吗？什么都威胁不了我，除非……”打开水龙头，发出“哗哗”的水声。
“除非什么？”
“除非，他威胁到了你的生命。”关上水龙头，阳光里的微笑真的很美，“可他没有威胁我，也没有杀你，只是伤了你，就冲这一点，我相信他是好人，而且，我不会离开你的。”
“为什么？”跟着他笑出来。
“我是你的私人助理，寸步不离。”几乎一字一句，像是某种郑重的承诺。
是吗……那我要你以后，也像现在一样，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