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已经有了朦朦的光亮,晴儿的心也随着有了丝丝亮光。她决定今天就去找傅六叔,听说他曾经也一直坚守在四川的战场,他定知道箫剑口中的王爷是谁,那位格格是谁。叫来双喜,昨晚一宿没睡,得好好梳洗一番。
清亮又高远的天空让箫剑也起个大早,难得班杰明也突然来了兴致,要和箫剑再来一次琴箫合奏。两人沿着紫禁城里蜿蜒的小道散步,不知不觉,箫剑被就被眼前的景致所吸引。那是一处皇宫里难得有流水的地方,抬眼望去,看不到厚厚的宫墙,没有高大雄壮的鸾殿,只有清幽的流水和斑驳的小桥,再远处,还有一片密密的树林,清晨的林间,罩着一层似有似无的薄雾。在另一边,则有一处别致的小院,可以隐隐看到院内四处都有鲜丽的小花,花儿显得精致而有生气,一看就知道花儿的主人是在精心呵护着它们。
“没想到紫禁城里还有这样一处充满闲情逸致的世外桃源,看这里倒不像是在巍峨森严的皇宫里,班杰明,我们就到前面的树林里吹箫拉琴,恐怕不会有人听见吧?”箫剑毫不掩饰对这地方的喜爱。班杰明抬眼四处看了看,发现他们竟然已经走到了慈宁宫的后院,那个别致的小院,正是晴儿的住处。
“好!”班杰明笑着答应箫剑,做了个手势请箫剑先行开始。宛转悠扬的箫声似晨风徐徐吹出来的,悠悠地飘向天际。晴儿已经梳洗完毕,怕因一夜未眠而面色憔悴,还特意涂了一点胭脂,却意外的发现,这两年多以来,今天竟然还是第一次显得如此神采熠熠。时间还早,晴儿打开后门,信步走向后院,今天,后院的花也似乎开得特别艳丽。这个后院是她最喜欢的地方,这两年来,她常常一个人来这里,想他想得难受了,就去对那些花儿草儿说说心里话。今天是个好天气,风轻云淡,此刻,还有两只小鸟飞过来,叽叽喳喳地欢闹着。再细细聆听,空气中好像还有另外的声音,除了那绝妙的箫声,还有什么声音能像这样舒缓而轻柔地飘飞?还是那段拨人心田的旋律,当日大家的合力之作,怎么会不熟悉?晴儿踩着轻盈的脚步,循着箫声而去,果然看见密林之中的箫剑一袭白衣,迎风而立,那么专注而投入。她示意班杰明不要声张,笑意盈盈地安安静静陪他站着。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听到他的箫声,没有想到竟然还能这样看着他,陪着他吹箫,等待的时光中,这样画面不知道想过千次万次,却在已几近失望时得偿老天垂怜,让梦想成真。
一曲终罢,箫剑想问班杰明为何迟迟不拉琴合奏,发现班杰明竟不知去向,抬眼四处寻找时,却意外和一个明丽清亮的眼神相撞,那眼神来自一双熟悉的皓眸,不用说,箫剑也知道那是谁。四目交汇的那一瞬间,朝阳腾跃出地平线,绚烂的阳光喷薄而出,洋洋洒洒地给地上的两人铺上一层细细密密的光辉。箫剑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走到晴儿面前,伸手慢慢执起她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那纤纤玉手合入自己的掌心,而后待立原地,没有言语,只有真挚而热烈的眼神,停在晴儿的眼里久久不动,似要一直看向她的心底。不管傅将军会给他一个怎样的回答,晴儿将永远在他的内心深处真实的存在,就算这是最后的美好,也要最后的时刻,是美好的。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晴儿才一声轻唤:“箫剑,你随我来。”随后带着箫剑步入那个精致小院,又停步让箫剑在此等候,待重新出现时,手上多了一幅画。随着画幅的徐徐展开,箫剑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化,惊愕中难掩惊喜,问话时也有些语无伦次:“这……是我爹的诗?……这幅画,真的在你这里?”
箫剑的话更加证实了晴儿的猜测,虽然那个猜测太大胆了,大胆到没有人可以想象,甚至不能接受这样的巧合,但终究事实摆在面前,前一刻还在叹息有缘无分,没想到后一刻,就发现缘分竟然和他们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玩笑过后,缘分依然不可思议。巨大的喜悦冲击着晴儿的所有感官,虽然不知道阿玛和箫剑相处的细节,但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箫剑承诺要娶的那个格格,竟然不是别人,没有别人,再没有其他人挡在她和箫剑中间,晴儿想笑,想幸福地大笑,可为什么,竟然是满眼满眶的泪花,激动得直想哭呢?
微微的反常没有逃过箫剑的眼镜,特别是看到她的泪,箫剑更急了,扶着她双肩的两
手又加了些力道:“晴儿,告诉我,为什么这幅画会在你这里?是我亲眼看到王爷画画,题诗的。”
“箫剑,你还没有想到这位画画的王爷是我什么人吗?”晴儿的眼神中饱含强烈的期盼,期盼箫剑赶快和她一起来分享这个消息。
从小遭遇家变,幼时勤学苦练,以天为盖地为庐的江湖闯荡,和晴儿刻骨铭心的相爱,残酷的中缅战争,跌落山崖的死里逃生,不长的人生中就经历了这么多种种的箫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连确认小燕子就是妹妹时,都不像现在这样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不像现在这样,震惊到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在第一时间下意识地把晴儿抱进怀里,两人紧紧相拥,仿佛一定要接触到对方,才能证明这不是梦,两人一起,才能相互说服对方这就是事实,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这是不可改变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