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少四后续 - 牺牲

在此我想感谢飘飘的赏识... 不嫌弃我的烂文笔... 愿意推荐我的烂文给大家... Thank you 飘飘... @随峰飘荡oliye
由於我的旧文并非根据现有吧规的模式... 我把文重新发一次... 以方便大家看文和回复...


此文的概要 :
1. 此文主无桑, 其他三捕的支持者请见谅
2. 此文有点虐, 怕心痛者请见谅
此文有两篇续文, 有兴趣的朋友们欢迎继续参观...
叛逆(牺牲续文) - http://tieba.baidu.com/f?kz=645692833
穷途(叛逆续文) - http://tieba.baidu.com/f?kz=754230207

少四后续 - 牺牲
上接少四大结局 :
面对上千金兵一浪接一浪的攻势, 四大名捕不单没有畏惧退缩, 反而更激起他们护国的决心, 不顾一切的拼死一战, 然而, 在这生死战中, 他们仍牵挂着兄弟的安危.
铁手追命和冷血不约而同的抱着同一意念 -- 不可离开无情太远, 他们都知道, 无情体弱而并无内力, 加上行动不便, 近身搏斗对他极其不利, 而他身上和轮椅内的暗器数量有限, 一旦暗器用尽, 他的处境便会非常危险, 因此他们都想留在他附近, 可以随时照应.
可惜事与愿违, 金兵的人海攻势很快便将四人冲散, 铁手追命和冷血只可远远的看着各人孤军作战.
无情也深知自己的弱点, 一轮暗器攻击后, 他的身旁已躺满金兵的尸体, 金兵惧伯他那百发百中的致命暗器, 一时间也不敢埋身肉搏, 但他的轮椅也已无法移动半分, 然而, 他最担心的, 并非自身的安危, 而是他的三个师弟.
无情一手散出满天暗器, 十尺范围内的金兵无一幸免, 其余的金兵慌忙往后退, 无情把握这个机会, 望向其余三人, 一看之下却大惊.
铁手和追令正赤手(腿?)空拳应付大批金兵, 但面对金兵的大刀长枪, 形势非常严峻.
铁手面对一个身穿将领制服的金兵, 由於对手武功不低, 加上要应付四方八面而来的攻击, 显得左支右拙.
追命更被一名金兵从后抱着, 在极力争扎着要脱身.
冷血的情况更危急, 他那只攻不挡的武功, 令他身上已挂彩不少, 而他身后更有两名金兵正想从后偷袭冷血.
无情亳不犹豫的从轮椅中抽出四枚丧门钉, 两枚打倒泠血身后二人, 另外两枚分别刺穿与铁手和追命纠缠的金兵的喉咙.
然而, 无情发暗器时却令自己中门大开, 亦来不及避开迎面而来的一记大刀, 危急中只及把身一挪, 但大刀仍深深的砍进了他的右肩.
铁手追命冷血发觉身后敌人无故倒下, 第一时间便知道是无情出手, 当他们望向无情时, 那大刀正狠狠的砍进他的右肩, 他们觉得全身的血都在一瞬间凝固, 然后爆炸.
“无情!!” 他们同时的大叫.
无情却完全听不到师弟们的叫声, 右肩的剧烈痛楚完全掩盖了他的感官, 他身旁的金兵乘他的一刹迟缓, 把他拖离轮椅, 无情重重的跌倒在地上, 头脑反而稍为清醒了, 马上从身上取出暗器, 射杀身旁的几个金兵.
铁手追命冷血深知无情已无法支持多久, 都拼命的想去救援他, 但无奈金兵人数太多, 纵使他们都心急如焚, 一时之间竟也无法接近.
无情躺在地上, 强忍着右肩的剧痛, 勉力地发了几轮暗器, 杀伤了不少的金兵, 但很快, 他身上的暗器便用尽, 无计可施下, 他唯有拾起身旁金兵尸体上的大刀, 但刀一上手便被一名彪形金兵打掉, 那金兵手上长枪一刺, 便刺进了无情的左腹, 然后自豪的仰天大笑.
无情在右肩和左腹的剧痛下几乎马上昏死过去, 但他咬紧牙根, 左手再拾起刚才被打掉的大刀, 奋起最后的力量一掷, 刺中那金兵大汉的心脏, 那金兵大汉还未知道发生何事, 便已倒地身亡, 而无情已无力再抵抗, 软倒在地上.
金兵眼见这个看似残废无助的宋人如此神勇, 一时间都呆在当场, 直到附近的将领叱喝, 众人才回过神来, 举刀准备了结这个杀伤了他们近百同袍的宋人.
无情看着举在半空的刀, 心里竟是一片平静.
“世叔, 对不起.” 无情心想, “芷妍… 如果可以再见你一面就足够了…”
刀落下.
“当!!”
一柄长枪挡下了那数柄砍向无情的刀.
无情一眼便识得这长枪.
诸葛正我!
诸葛先生挥动长枪, 一瞬间便解决了那几个准备砍杀无情的金兵.
“无情, 支持下去!” 诸葛先生看到满身鲜血的无情, 非常痛心之余更担心他的性命安危, 急道, “援兵快到了! 你要支持着!”
诸葛先生忙着应付由东面涌过来的金兵, 冷不防一柄大刀从无情的西面砍下来, 一柄断剑硬生生的把大刀截住.


“不要死.” 传来冷血深沉冷静的声音.
无情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但他仍听到拳腿击倒敌人的声音.
“大师兄, 支持着!”
“死瘸子, 别妄想这样便丢下我们, 我不会顶替你的工作的!”
无情忍不住微微一笑, 心中一宽, 便支持不住, 在血泊中昏迷过去.
诸葛先生铁手追命和冷血围着昏迷不醒的无情, 奋力抵挡着金兵.
不一会, 他们听到北面传来骚动, 舒无戏带着一千兵马从后截击金兵, 金兵一时慌乱, 忙於应付突如其来的宋兵, 大部份金兵放弃和眼前四人纠缠, 剩下的, 那里会是四人的对手, 不一会便被解决掉.
金兵庆幸四人并不恋战, 否则会更伤亡惨重.
诸葛先生见战线转离, 马上转身检查无情的伤势, 一看之下, 他不禁眉头深皱 -- 无情昏迷不醒, 右肩的刀伤深及见骨, 血流不止, 左腹仍刺着长枪, 不知有否伤及内脏 -- 但他知道, 再拖延多一刻, 无情存活的机会便少一分.
铁手追命冷血守在二人四周, 防止再有金兵来犯.
诸葛先生从衣摆撕下一条长长的布条, 紧紧的扎着无情右肩的伤口, 以减慢失血的速度, 他望着那刺在无情左腹的长枪, 犹豫了一刹, 便对冷血说, “冷血, 砍掉长枪的柄.”
“那怎可以!” 追命回头叫道, “世叔你还要那柄见鬼的长抢插在无情身上多久? 他快要见阎王了! 长枪被泠血再砍一砍, 伤上加伤, 那真的会马上要了他的命了!”
“我知道!” 诸葛先生, 语气充满了无奈, “但我们必须尽快把无情带到江边, 我已准备了船接我们渡江, 船上有一位医师可以替无情治疗, 要是在这里拔掉长枪, 恐怕无情未到江边已气绝身亡, 但带着长枪, 我们又无法迅速将他带到江边, 现时唯一的办法, 就是砍掉长枪的柄, 长枪的刺, 只好留待船上医师去处理.”
铁手追命冷血无言.
诸葛先生续道, “眼下唯一可以砍掉长枪的柄, 而又能够将伤害减到最少的, 就是冷血.”
众人望向泠血, 冷血眼光坚定的看着长枪的柄.
追命却嘴上不饶人, 道, “他那柄烂断剑? 他杀人是了不起, 但救人? 死瘸子恐怕今次凶多…” 冷血瞪着要杀人的目光, 追命心一寒, 不敢再说下去.
冷血心知此一剑绝对不容有失, 他闭目吸气, 心神合一, 然后拔剑一砍!
长枪那粗逾一寸的长柄无声掉下, 只余下短短一截, 这一剑乾脆利落, 刺在无情左腹的枪头连颤抖一下也没有.
“太好了!” 众人不禁低声叫好.
诸葛先生还未开声, 铁手便已把无情的轮椅推过来, 追命冷血轻轻的把无情放在轮椅上, 三人一望前往江边那崎岖不堪的路, 三师兄弟交换眼色, 一左一右一后的把无情连人带椅的抬了起来, 步筏一致的奔向江边.
诸葛先生担心之余, 仍禁不住微微一笑, 他那四个弟子, 由五年前少看一眼便会互相残杀, 到今天比亲兄弟更亲, 简直是奇迹, 其实诸葛先生最初也只希望四人能好好相处办案, 没想到今天四人可以合作无间 -- 无情是头脑, 铁手是双手, 追命是双腿, 而冷血就是剑 -- 真是世事难料.
众人以最快速度走到江边, 接载皇帝和官员的船早已离开, 冷清的剩下一船在江边等候, 铁手追命冷血带着无情直冲入船舱, 诸葛先生吩咐船家开船后亦紧随进入船舱.
诸葛先生把无情安顿在其中一间房间后, 便要求铁手追命冷血在船厅等候.


-- 船厅 --
“为什麽我们不可以留在房间里帮忙?” 追命不服气地说, “神神秘秘的, 那医师又不见影踪, 真不知道世叔在想什麽.”
“世叔这样做, 一定有他的理由.” 铁手笑着说, 虽然他也感到有些古怪.
冷血坐在一旁, 不作声.
“顾得别人, 不如先顾顾自己吧.” 传来一把熟悉的女声.
“雪姨!” 三人高兴地看着飘雪推开帘布进来, 手上拿着一盆治伤用品.
“铁手, 追命” 飘雪道, “你们互相照料对方的伤, 我来照料冷血的伤.”
铁手和追命知道冷血每次战斗都会受伤, 今天他们几乎命丧沙场, 冷血的伤势一定不会轻, 所以也不多说, 各自拿了一些金创药和蹦带, 便坐下来互相检查伤势.
冷血也乖乖的坐下来让飘雪为他上药, 多年来细心的照顾, 令本来拒人千里的冷血已可安心地接受飘雪的照料.
但追命的嘴巴还是饶不了冷血, “雪姨, 你好偏心, 总是扔下我和铁手自生自灭, 只顾着冷血和无情…”
提到无情, 众人不禁担心起来.
沉默
“雪姨,” 铁手忍不往问, “世叔提过船上有一位医师, 他的医术如何? 无情今次伤得很严重, 那医师可靠吗?”
“的确, 无情是伤得很严重.” 飘雪沉重地说, 但仍带着一丝笑容, “但你们放心, 对无情来说, 这位医师是最可靠的…”
突然船舱房间内传来无情充满痛楚的一声嘶叫.
船厅内的四人一时间也呆了, 别要算铁手追命冷血, 连已照顾了无情十多年的飘雪也未曾听过一向冷静寡言的无情如此嘶叫.
飘雪回过神来时, 船厅已只剩下她一人.
--船舱房间 (较早时候)—
诸葛先生把铁手追命冷血赶离房间后, 便向房间内一扇通往另一房间的门轻声说, “他们都出去了, 你可以入来了.”
一人从门后走进来, 一见到床上满身鲜血, 昏迷不醒的无情, 身体猛然一震, 深深的倒抽一口气, 好不容易才令颤抖的身体冷静下来.
诸葛先生待医师冷静下来, “他右肩受了刀伤, 但总算已暂时止了血, 但他左腹仍刺着长枪的刺, 我们必须尽快把它拔出.”
医师不作一声, 只从身上取出针包, 快速纯熟地用针插了无情左腹上几个可以减慢血流速度的穴道, 并准备好金创药和大量蹦带.
诸葛先生小心地托起无情的上半身, 双手紧紧的抱着他, “请你拔去枪刺, 痛楚可能会令他一时失控, 我会控制着他, 请你尽快为他止血疗伤.”
医师看得到诸葛先生眼中的心痛, 也知道拔去枪刺的剧烈痛楚很可能令体弱并已严重失血的无情马上气绝身亡, 但二人也深知, 不拔去枪刺, 无情就只有死路, 所以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医师一咬牙, 奋力一拉, 枪刺便应声拔出.
极度的剧痛把无情从昏迷中粗暴地拉到现实, 突如其来的剧痛令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充满痛楚的嘶叫.
无情的感官已完全被剧痛拈据, 身体却无法活动 (被诸葛先生抱紧了), 眼前模糊的人影彷佛是金兵狞笑着要取他性命, 他只好拼命地挣扎.
“无情! 冷静点!” 诸葛先生用尽气力才不致被无情挣脱, 但无情听到的彷佛是金兵威胁的咆吼, 他强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火炙般的剧痛, 用尽谨余的力气, 要挣扎出那看不见的捆束.
“无情!” 医师叫了一声, 声音不大, 但无情却在一刹那像触电般停止了挣扎, 他的视觉和听觉仍是一片模糊, 但这把多年来他梦系魂牵的声音, 却像春雷一般轰进了他的脑中.
“砰!”
这时, 房门被铁手撞开, 三人却被眼前的景像惊吓得呆在当场 -- 诸葛先生紧抱着满身鲜血, 面无血色, 但已然醒过来的无情, 但最令他们惊讶的是房间内的第三个人, 虽然她带着面纱, 但他们还是马上识出她…
“…芷… 妍…” 无情轻声道, 然后便再次昏迷过去.


诸葛先生马上放下无情, 用手紧按着无情因刚才极力挣扎而被撕裂的右肩伤口, 桑芷妍则忙於处理左腹的伤口.
“别呆在那里!” 诸葛先生向呆在房门的三人说, “快把桌上的金创药和蹦带拿过来! 还有, 拿清水来!”
铁手追命冷血才回过神来, 手忙脚乱的帮忙.
一轮慌乱过后, 无情的伤口总算止了血, 满腹疑问的铁手追命冷血还未及开口, 便被诸葛先生连推带赶的逐回船厅, 诸葛先生回头看了一眼, 桑芷妍默默地坐在无情床边, 双手温柔地握着无情的手, 诸葛先生微微一笑, 退出房间, 轻轻地关上房门.
一到船厅, 追命便缠着诸葛先生问过不停, “世叔, 究竟发生什麽事? 为什麽桑姑娘会在船上? 是她主动找你, 还是你找到她? 她那面纱是怎麽一回事? 是否像无情之前说的, 她因中毒而毁了容? 她的毒解了没有? 她…”
诸葛先生插话, “追命, 你今天忙了一整天, 累吗?”
“当然累啦!” 追命马上回答, “快要累死了!”
“那,” 诸葛先生笑笑道, “去休息吧!”
“不行!” 追命忙道, 知道诸葛先生想避开话题, “未搞清楚事情, 我会睡不着觉的!”
“你会的.” 诸葛先生拍拍追命的肩膊, 笑着走进船舱.
追命看着诸葛先生临离开时的眼神, 不禁令他想起狐狸狡猾的眼神, “他前生一定是一只世上最狡猾的老狐狸…” 追命不满地嘀咕着.
-- 三天后 --
诸葛先生等人乘坐的船在九个时辰前已泊岸, 皇上的逃难队伍早在一天前已到达码头, 并向新的京师 -- 临安城 -- 全速进发, 但诸葛先生等人却未有准备上岸, 反而都在船上默默等待.
因为无情还未醒来.
三天以来, 无情一直发着高烧, 昏迷不醒, 连诸葛先生也开始担心他能否再醒过来.
桑芷妍衣不解带的日夜看护着无情, 清洗伤口, 敷药, 重新包扎, 喂药给水, 细心地重复一次又一次, 其余的时间, 她都是坐在无情床头, 静静地看着他那苍白俊俏的脸, 双手温柔地握着他的手, 眼中满溢着是心痛.
诸葛先生要求铁手追命冷血尽量不要到船舱房间打扰二人, 追命一有机会便在诸葛先生身边团团转, 希望把事情问个清楚, 但诸葛先生总是笑笑的不回答, 或是抛下一句, “无情醒过来后, 你自己问他吧.” 弄得追命心痒得要命.
铁手看着追命坐不安, 吃不下, 笑着摇摇头, 便去帮忙雪姨准备之后赶路时要用的东西.
冷血静静的坐在船头, 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以防有金兵偷袭.
大家便如此默默地等待着.
-- 一天后 --
无情缓缓地睁开眼睛, 散涣的眼神慢慢地聚焦, 混沌的脑袋渐渐清醒.
陌生的房间, 轻微摇彷的床, 像浪拍打船身的声音.
无情知道自己在船上.
房间内只有他.
“发生什麽事?” 无情疲乏的脑袋努力地找寻相关的记忆, “我怎会来到这里?”
他想起了与金兵对战的事, 受伤, 倒地, 世叔, 冷血, 铁手, 追命, 突如其来的剧痛, 还有…
一把熟悉的声音.
“是梦吗?” 无情心想, 那是一把令他心痛多年的声音, 他不想多想, 挣扎着想坐起来, 但右肩和左腹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令他失去平衡, 再跌回床上, 无意中碰到放在床边的一只水杯, 水杯落在地上, 碎掉.
无情咬紧牙根, 强忍着痛楚.
此时, 房门打开, 无情抬头, 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心在那一刹那停止了跳动, 身上的痛楚也像突然完全消失了.
来人虽然带着面纱, 但无情仍是一眼便识出了她.
“…芷妍…?”
相对一刻, 世界彷佛停止了转动.
然而, 无情却痛心地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他不想再看, 这样的梦, 他在过去几年来已梦见过无数次, 每次从梦中醒来, 那心痛的感觉却越来越沉重, 但他只有默默地承受.
他听到脚步声越走越近, 他甚至感觉在一只手温柔地抚着他的脸.
“够了,” 无情感到眼眶热了, 轻声说, “这个梦太真实了, 让我醒来吧.”
“你不是在做梦,” 一滴泪从桑芷妍的眼中掉下, 温柔地抚摸着无情苍白的脸, “是真实的, 你醒来就好了.”
无情犹豫地睁开眼, 看着眼前的人, 他的手轻轻地握着抚摸着他的脸的手, 感受着她的手的温暖.
良久, 无情轻声道, “你回来就好了.”
此刻, 纵使二人心中都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对方, 但一个眼神便足够了.

“砰!”
房门被撞开了.
“我在外面听到东西摔破的声音, 是不是发生了什麽意外…” 追命气急败坏地说, 但看见二人手握手的情况, 便说不下去了.
桑芷妍收回了手, 低着头走到隔壁的房间.
无情依依不舍地看着桑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后, 然后狠狠的向追命发了道杀人的眼刀.
追命心里发寒, 连忙道, “我… 我去告诉世叔和其他人你醒过来了.” 便一溜烟的逃得无形无纵.
无情叹一口气, 心道, “这个死神棍, 硬是要在不适当的时候做不适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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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先生, 飘雪, 铁手, 追命, 冷血都来看过无情, 一方面见到他终於醒过来, 大家都松一口气, 另一方面眼见桑芷妍回到他身边, 也很替他高兴.
“你这个死瘸子的命也真够硬,” 追命少不了的要奚落无情, “人家砍你一刀刺你一枪也死不了, 你是猫转生吗?”
“也不及你的乌鸦咀硬,” 无情躺在床上, 淡淡的回敬, “总之我不会比你早死.”
“你说什麽?!” 追命气道, “你才是乌鸦咀! 我追命还有一百几十年的福要享! 别把我跟你这个短命种比较!”
“不知道谁才是短命种.” 无情冷酷地再发招, “别以为逃得快便一定命长, 有时候跑得快, 但脑袋转得迟钝, 死得更快.”
“你…” 追命气得七孔冒烟.
房间内登时充满火药味.
“好了, 好了.” 铁手照例地出来打圆场, “大师兄刚醒来, 别要太劳神.”
“对啊,” 诸葛先生加入, 笑着对无情说, “你也是时候要换药了, 我们先到外边吧.” 便把众人都赶出房间.
无情感谢地笑了笑, 他知道诸葛先生是为了让他可以单独和桑芷妍细谈, 所以用借口把各人都赶走.
各人刚离开, 桑芷妍便从隔壁的房间走进来, 手中拿着一盆疗伤用品和清水, 二人也没说话, 桑便准备解开无情的上衣.
无情苍白的脸微微的红了红.
桑芷妍像会读心般, 事不关己地说, “你昏迷的时候, 我已帮你换过十几次药, 要看的话, 什麽也看过了, 所以你也不需感到尴尬.”
无情无奈地笑了笑, 便放松着任由他的医师为他治疗.
但过了不久, 桑芷妍便开始怀疑无情清醒过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无情的伤口复原进度不大理想, 而当她清洗伤口时, 虽然无情尽力不表视出来, 但从他紧闭的双眼, 微颤的身体, 紧咬的牙关, 和不断的冷汗, 她很清楚知道无情在强忍着剧痛.
桑芷妍的心很痛, 但医师的理性告诉她, 她必须彻底清浩伤口, 否则会导致感染, 后果会更严重, 因此她只好故意忽视一切, 专心的把伤口处理好.
待桑芷妍重新包扎好伤口, 无情已是全身被汗水湿透, 微喘着气, 面色发青.
桑芷妍很痛心, 但不知道该说什麽.
“我没事.” 无情暖暖地微笑着安慰桑, 稍喘着气说, “别担心.”
“你累了.” 桑芷妍说, “不如你睡一下吧, 我先出去.” 说着便准备转身离开.
“不,” 无情轻轻的捉着她的手, 气息仍有点不顺畅, “睡了那麽久, 我不想再睡, 你可以留下来吗?”
桑芷妍坐在无情身旁, 静静地等待他回过气来.
平静, 房间内只有无情微喘的声音.
过了一会, 无情终於恢复过来, 轻声地问, “你中的毒, 解了吗?”
桑芷妍犹豫了一会, 心中不想隐瞒, 道, “还没有.”
无情难掩眼中的怜惜和心痛, 但却没有再发问.
沉默.
“你没有其他问题要问我吗?” 桑芷妍忍不住微笑着问, “身为捕快的你, 竟然对我突然的出现没有疑问?”
“你想告诉我的, 你自然会告诉我.” 无情也报以微笑, “你不想告诉我的, 我也不想问你.”
桑芷妍轻轻握了握无情的手, 以感谢他对她那无限的信任.


“既然我已在你的面前出现,” 桑芷妍续道, “我也没打算隐瞒你.”
无情没插话, 只静静地听着.
“其实诸葛先生早在半年前已找到我,” 桑芷妍眼看着窗外的蓝天, “原来他一直暗中派人找寻我, 当时我体内的毒正在发作, 若果不是诸葛先生及时让我服下能解百毒的天山雪莲丹, 恐怕我今生也再见不到你了.”
无情想起几个月前, 雪姨曾因为发现皇上御赐给世叔的天山雪莲丹无故失纵, 而将神捕府几乎翻转, 还有世叔那事不关己的态度, 忍不住微微一笑, 但心里却是衷心感激世叔为他所做的一切.
“但即使是天山雪莲丹, 也只能暂时抑压着毒性, 再次发作是迟早的事, 所以… 我没有回来找你, 诸葛先生也没迫我.”
无情垂头, 不想桑看到他眼中的伤痛.
“数天前, 诸葛先生再来找我.” 桑芷妍也故意的避开无情的目光, “他告诉我, 你们即将要护驾到临安, 而他听说临安城附近有位脾气古怪的神医, 问我想不想去找他一试能否解除我身上的毒, 我本来不抱任何期望, 但诸葛先生说你此行有很大机会要投身沙场, 我怕你会有危险, 所以决定秘密地跟随你们到临安, 我原本打算真正找到解毒方法才跟你相认.”
“谁知, 你真的受伤了.” 桑芷妍的目光回到无情的脸上, 怜惜地抚着他苍白的脸, “幸好诸葛先生劝服了我, 否则…我怕我会后悔终生.”
沉默.
“你恼我吗?” 桑芷妍轻轻的问.
“你回来了, 我高兴也来不及.” 无情微笑道.
桑芷妍低头着笑, 她自己也忘了多久没有这样舒怀地笑.
“你可以除下面纱吗?”
桑芷妍的笑容消失了, 伤感随之而来, “你不会想看到我现在的容貌的.”
“不管你的容貌变成怎样,” 无情严肃地说, “我对你, 始终不变.”
桑芷妍心里感动, 也不想再逃避, 心中忐忑地, 慢慢的除下面纱, 露出脸上如火炙般, 令人惊心动魄的疤痕.
但无情一点惊慌的感觉也没有, 只有蚀骨的心痛, 他轻抚着桑的脸, “还痛吗?”
“傻瓜, 早就不痛了.” 桑芷妍看到无情平静的反应, 多年来不安的心终於安定下来.
“到了临安城,” 无情坚定地说, “我一定会想办法寻找替你解毒的方法.”
桑芷妍心中一阵温暖, 这世上只有他对她无限地包容, 爱护.
“你休息吧,” 眼见无情在一轮谈话后疲态渐露, 桑芷妍道, “以后的事, 容后再谈吧.”
“芷妍, 可否帮我一个忙?”
“你说吧.”
“如果世叔问起我的身体状况是否适宜上路, 请你告诉他, 可以.”
“但那并非事实,” 桑芷妍皱眉道, “以你的伤势, 最少要多静养八至十天, 要赶路的话, 最少要半个月后.”
“这伤不碍事,” 无情像在谈论别人的事般, “我们不可以等那麽久, 世叔仍有护驾的重任在身, 大家已因我而延误了数天, 而世叔也不会同意把我留下, 唯一的办法, 就是一同上路.”
“但你的伤…”
“放心吧.” 无情笑了笑, “从这里到临安城大概只需大约半个月的路程, 我会支持到的.”
桑芷妍默然, 她深知无情的性格, 一旦决定了的事, 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 所以也不劝他.
船舱外传来人声, 原来是护送皇上和官员的金剑和银剑回来了, 皇上的队伍在路上遇到舒无戏带领的兵马, 舒告诉金剑和银剑有关无情受伤的消息, 眼见二人忧心如焚, 便让他们回来.
桑芷妍马上戴回面纱, 除了无情外, 她不想任何人见到她的伤疤.
金剑银剑一下子便冲进了无情的房间, 他们见到桑芷妍, 先是一呆, 然后眼见无情看来无大碍, 心中一宽, 便兴高采烈地说个不停.
“桑姑娘, 你回来就好了! 你不知道少主多挂念你!”
“对呀! 少主时常拿着你送的香包神不守舍地发呆, 真叫人担心!”
“桑姑娘, 你要再制精油给少主啊, 近几年他的喘呜发作得越来越厉害, 又不肯去见其他医师, 我们全都没法子了.”
“对呀, 无论我们怎样劝, 少主宁愿喘个半死, 也不肯接受其他医师的治疗.”
“你们说够了没有?” 无情冷冷地插口, “是不是一回来就想挨骂?”
金剑银剑伸伸舌头, 知道自己说多了, 也不想惹恼已受伤的少主, 马上收口.
桑芷妍听得心中甜甜的, 但脸上不动声色, “病人需要休息, 你们都出去吧.”
金剑银剑如蒙大赦般逃出房间, 桑芷妍正准备收拾桌上的治伤用品时, 房外传来诸葛先生的声音.
“桑姑娘, 可否移步稍谈?”
桑芷妍回头望向无情, 无情向她微微的点点头, 桑会意, 退出房间, 诸葛先生领她到岸上, 远离其他人的耳目.
“桑姑娘,” 诸葛先生温暖地微笑着, “首先我想感谢你救回无情的性命.”
“要感谢的人是我,” 桑芷妍道, “要不是先生坚持劝导, 我便不会来到这里, 要是无情发生什麽事, 我会后悔终生.”
“既然上天注定你们可以在一起, 便顺顺它的意吧.”
桑芷妍笑了笑, 没答话.
“有件事情, 想请桑姑娘如实相告.”
“先生请说.” 桑芷妍已心里有数.
“以无情的复原情况, 他是否适宜上路?”
桑芷妍心中有一刹那的挣扎, 但最后也决定顺从无情的意愿, 虽然觉得难以开口, “适宜.”
诸葛先生看着桑芷妍, 像要看穿她的心.
桑芷妍避开他的目光.
一会, 诸葛先生收回目光, 慢慢地步向船, 带点无奈, 又像自言自语般, “既然如此, 就此决定吧.”


-- 第二天 --
众人大清早便起行, 为了尽快赶上皇上的大队, 诸葛先生决定放弃较远的官道, 而选择较近, 但远离各大乡小镇的小路.
一路上, 大家都是风餐露宿, 日间全速赶路, 吃的都是干粮, 晚上起个火, 随便找棵树挨着便睡.
但过了两天后, 大家便觉得有些不妥.
无情很刻意地避开其他人.
沿路金剑银剑推着无情的轮椅, 桑芷妍紧随在旁, 他们总是走在前边, 与其他人保持着距离.
休息的时候, 他们也是坐得远远的, 即使是取食物, 也是金剑或银剑过来, 一声不晌的取了食物便回到无情身旁.
最奇怪的是, 自从起程开始, 无情总是有意无意的背向着诸葛先生等人, 令他们连他的脸也看不到.
到了第三天的黄昏, 大家在树林一处空地上准备露宿过夜, 无情, 桑芷妍, 金剑和银剑依旧坐得远远的.
追命终於忍不住了.
“这个死瘸子!” 追命愤愤地说, “发什麽大爷脾气? 已经三天了, 整天不作声, 又不理睬人, 扮高贵, 人家欠了他的麽? 大家都是一样的辛苦赶路, 吃的都是硬蹦蹦的干粮, 他凭什麽发那麽大的脾气? 他以为自己是什麽人?”
“大师兄不是这样的人.” 铁手劝道, 虽然他也觉得无情的行为有些古怪.
冷血坐在一旁, 静静的看看无情的背影, 眉头微皱.
诸葛先生坐在另一旁, 沉郁地喝着茶, 飘雪看着诸葛先生, 又望望坐在远处的无情, 无奈地摇摇头, 便埋首准备明天赶路的东西.
“我受不了啦!” 追命大叫着跳起来, “我今天就要教训教训这个目中无人的死瘸子!”
“追命, 不要!” 铁手想制止, 但追命的腿实在太快, 一个箭步已冲到无情身旁.
其他人, 包括金剑银剑和桑芷妍, 也来不及反应.
盛怒的追命一手拍在无情的左肩, 但无情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原本坐得挺直的无情猛然弯下了腰, 全身剧烈地颤抖, 不一刻, 更猛烈地喘咳起来.
追命被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吓得呆在当场, 连金剑银剑用力推开他也懵然不知.
“把他放下来!” 桑芷妍道, 并迅速从包袱中取中针包和一些草药.
金剑银剑马上把无情从轮椅抬下来, 金剑扶着他斜坐在地上, 无情已喘得唇也开始发紫, 桑芷妍连环的在几个穴道施针.
诸葛先生和其他人赶到, 但不知道可以如何帮忙, 只好站在一旁干着急.
另一方面, 银剑熟练地以身上取出火摺子, 点燃了桑芷妍取出的草药, 拿到无情身旁.
一阵轻烟飘出, 众人嗅到一阵似曾相识的, 带甜的气味.
轻烟包围着无情, 他的喘咳渐渐的缓和下来, 他的唇也慢慢的由紫转白, 紧闭的双眼没有睁开, 便沉沉睡去.
诸葛先生等人还未从这突变回过神来, 银剑已一把抓起追命的衣领, 激动地说, “你发什麽疯? 你想害死少主麽?”
“我…我…”追命对刚才发生的事仍有余悸, 一时间不知如何自辩.
“银剑, 别冲动.” 诸葛先生上前, 轻轻的握着银剑的手臂, “追命不是有意的, 现在最重要的, 是照顾无情.”
虽然银剑仍有点忿忿不平, 但面对少主和自己最尊敬的诸葛先生, 他还是顺从的放开了追命.
诸葛先生给银剑一个赞许的眼神, 便转向桑芷妍, 问道, “桑姑娘, 我们该怎样做?”
“可以的话, 请先生容许我们尽快到附近的小镇.” 桑芷妍冷静地说, 也不多解释.
“那就起行吧.” 诸葛先生毫不犹豫地说.
-- 两个时辰后 --
诸葛先生一行人终於在午夜前到达最近的一个小镇, 并入住一家客栈.
桑芷妍马上写了一份应急的草药和疗伤用品的清单, 让金剑银剑到镇上的药坊购买, 铁手追命冷血也自动请缨的去帮忙, 诸葛先生, 飘雪和桑芷妍则留在客栈, 检查无情的伤势.
当桑芷妍揭开无情的上衣, 诸葛先生和飘雪都不禁庆幸无情仍在昏睡中.
伤口上的蹦带和纱布已沾满血渍, 剪开纱布后, 情况更是令人担扰 -- 伤口明显在过去数天被多次撕裂过, 伤口附近都发炎含脓, 不难想像伤者一路上承受着的痛楚.
诸葛先生和飘雪都感到很心痛.
“桑姑娘,” 飘雪忍不住问, “无情为什麽会这样的?”

-- 镇上 --
由於已是夜深, 金剑, 银剑, 铁手, 追命和冷血跑了多家药坊和店铺, 受了不少白眼, 才买到所需的东西.
一路上, 追命都感到很不安, 除了因为刚才的一幕, 更重要的是, 有两双带着怨恨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喂, 喂, 你们俩个,” 追命终於都忍不住, 带点心亏, 有些软弱无力地向金剑和银剑反击, “我是真的不是有意的, 我怎麽会知道那死瘸…你们的少主是那麽不堪一击的, 况且, 我也不是唯一一个人对他那古怪行径不满的.”
“那, 铁手,” 追命抓着铁手, “你说, 你也有不满, 对吗?”
“我的确觉得大师兄的举动不寻常,” 铁手一脸无辜地说, “但我从来没有什麽不满.”
“你…” 追命呛着气, 但又不能反驳, 铁手确实一直都信任着无情, 也没有发过一句怨言.
“冷血,” 追命唯有转移目标, “我一路上也看到你皱着眉, 你别说你不是因为无情的古怪行径而不满的.”
“我皱眉不是因为不满,” 冷血冷冷地说, “那是因为一路上我也嗅到无情身上传来血的气味, 所以觉得不妥.”
“他走在那麽远的前边, 你怎麽会嗅得到?” 追命不相信地说, “难道你有狗鼻子?”
冷血一记杀人的目光飞过去.
“你们都不是兄弟!” 追命有点委屈地说, 然后转向金剑和银剑, “你们相信我吧! 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的.”
“我也相信追命不是有意的.” 铁手试着为追命解围, “到底发生什麽事? 为什麽无情会这样?”
“少主的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宜赶路.” 脾性较温和的金剑说, “其实我和银剑也是出发前才知道, 但少主要求我们不要对你们说.”
“他亦指示我们要和你们保持距离,” 金剑续道, 语带无奈, “最初我们不明白为什麽, 但不久, 我们便知道原因了.”
“路上的颠簸令少主的伤口不断受创,” 银剑插口道, “加上无法好好处理, 伤口都发炎含脓了, 全身都感到刺痛, 连我们也要尽量不接触他的身体; 远离你们, 就是为了避免让你们察觉他的伤有多严重.”
“受伤加上路上的风寒亦令少主的喘呜复发,” 金剑续道, “桑姑娘每晚都为少主施针及燃点草药, 以抑制少主的喘呜, 但成效不理想, 以致少主晚上都无法入睡, 而和你们保持距离, 是为了避免你们嗅到燃烧草药的气味.”
铁手, 追命和冷血此刻才明了为什麽刚才嗅到那草药的气味时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少主为了不想阻延行程而苦苦支持着,” 银剑道, 狠狠地瞪着追命, “但你竟然用力拍打少主, 伤痛加上引发起他的喘鸣, 你这不是想要了他的命麽?”
“我…我怎麽会知道那麽多的事情.” 追命急道, 心中却内疚得很, “总知我不是有意的!”
铁手和冷血也有点后悔, 为什麽自己明明察觉到无情有异样, 但却选择不主动去了解情况.
“无论如何,” 铁手叹道,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我们先尽快把草药和疗伤用品带回客栈吧.”
-- 客栈 --
桑芷妍一边述说着几天来的情形, 一边完成清理无情的伤口.
无情仍然昏睡着.
“这是我的错,” 听完桑芷妍的述说后, 诸葛先生黯然道, “我一路上已察觉无情的行为有异样, 是我太信任他, 以为他会量力而为, 但我忘了他总是把我和神捕司的事放在前头, 却把自己放在后边, 是我的疏忽, 以致令他把自己强推到这个地步.”
“这不能怪先生,” 飘雪劝道, “无情这孩子每每遇到诸葛先生的事情, 便会不顾一切, 任谁也劝不动他, 就算先生你阻止他, 他也会想尽办法要我们上路.”
“雪姨说得没错,” 桑芷妍道, “我们都深谙无情的脾性, 他不坚持到最后是不会放弃的,这结果, 是预计之内, 只是来得快了点.”
诸葛先生看著无情苍白的脸好一会, 叹道, “追命这出奇不意的一拍, 也许未必是坏事.”


-- 三个时辰后 --
无情悠悠的从昏睡中醒过来, 头脑还未完全清醒, 只轻轻的移一移躺得有点僵硬的身体.
“你醒来了?” 传来诸葛先生的声音.
无情顿时清醒过来, 转头便看见诸葛先生坐在房间内的桌子旁, 正自喝着茶.
无情也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 心知无法再隐瞒下去.
“对不起, 世叔.” 无情不安地说, “我又再令大家的行程受阻了.”
“你的确是要道歉,” 诸葛先生悠然地喝口茶, 然后放下茶杯, 正色地说, “但并不是因为你阻碍了行程, 而是因为你不信任你的世叔和兄弟.”
“世叔, 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无情罕有地有点惶恐地说.
“你的心或许没有这样的意思,” 诸葛先生严厉地说, “但你的行动却有,为什麽你不可以和我们一起研究如何平衡你的伤势和赶路的急切性? 为什麽你要一个人杠下所有的困难? 难道这不是你对我们不信任的表现?”
无情一时间也呆住了, 记忆中诸葛先生从未如此声色俱厉的责备过他, 一向心思敏锐, 言词锋利的无情, 此刻却像一个最普通的小孩, 被父母责备时般哑口无言.
“对不起, 世叔.” 无情低头道, 虽然是同样的一句话, 但心里不再是不安, 而是内疚.
突然, 一只大手轻抚着他的头发, 无情抬头, 看到诸葛先生温和的笑脸, 令无情想起自己小时候, 每次受伤受挫或不安时, 世叔总会这样安怃他.
“你知错就好了,” 诸葛先生微笑道, “相信你的家人和兄弟, 你不是孤单一人, 你不需要把整个世界都扛下来, 让我们和你一起分忧吧.”
“无情知道了.” 无情衷心地说.
“那就好了,” 诸葛先生抚抚胡子, 满意地微笑道, “我们会在这里逗留五天, 你在这段时间好好休养, 否则, 之后赶路时, 我可不会理你.”
“但皇上那方面…”
“这方面你不用担心,” 诸葛先生插口道, “舒大人的兵马已和皇上的大队会合, 加上杨家军正在北面牵制着金兵的主力, 护驾方面, 即使少了我们几个人, 应该暂时是不会有问题的.”
“但是, 神捕司迟来护驾, 恐怕将来会被人作为话柄…”
“大不了便解散了神捕司,” 诸葛先生笑道, “让我再做回一个教书先生, 反倒乐得清闲.”
“世叔你这不会是真心话,” 无情正色道, “神捕司可是世叔一生的心血, 怎可如此轻易放弃?”
“但如果我要牺牲你才可保住神捕司,” 诸葛先生微微一笑, “那世叔宁愿做一生的教书先生了.”
“好了,” 不等无情的回应, 诸葛先生便站了起来, 径自走到房门, “总之我们五天后便会起行, 你乖乖的养伤吧.” 便头也不回的离开房间.
无情怔怔的看着房门, 然后轻声说, “世叔, 谢谢你.”


-- 第二天 --
桑芷妍一清早离开了客栈, 由於治疗严重喘鸣的草药颇为冷门, 所以她决定自己到镇上找寻, 要是镇上的药坊都没有所需的草药, 她仍可到附近的山头碰碰远气.
金剑和银剑受诸葛先生吩咐, 天未亮便以快骑起程, 以赶上皇上的大队, 通知舒无戏等人有关他们的情况和预计的行程.
瓢雪在客栈的厨房忙着依照桑芷妍的指示给无情煎药.
铁手和冷血到镇上视察环境.
诸葛先生吩咐追命留守客栈后, 便到镇上的衙门查询金兵进袭的最新消息.
无情独自一人留在客栈的房间内.
追命不安地在无情的房间外踱来踱去, 他很想向无情道歉, 也知道眼下没有其他人, 是最好的时机 (虽然他也在怀疑, 这是否诸葛先生刻意制造的 “时机”), 但始终没有勇气去拍那房门.
良久, 追命深深吸了一口气, 鼓起勇气, 一个箭步冲到房门, 举手就要拍门.
但手就要碰到门的一刹那, 那鼓勇气又消失了, 追命讪讪的站在那里, 不知究竟自己想怎样做.
正当追命举棋不定时, 房内却传来无情如寒风般的声音.
“既然已来了, 为何不进来?”
追命吓了一跳, 然后硬着头皮推门入房.
房间门, 无情躺在床上, 面色苍白, 但双眼炯炯有神, 像要看穿追命的心.
“我以为你睡着了.” 追命试着掩拭自己的尴尬.
“你在外边踱来踱去,” 无情冷冷的说, “就是睡着也会被你吵醒了.”
“我…” 追命尴尬地说,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怎麽样.”
“凭你那三脚猫功力,” 无情不屑地说, “我才死不了.”
“喂, 喂,” 追命有点火了, “你别要三分颜色上大红, 我又不是有意的, 是你故意欺瞒我们在先的.”
“如果我连你这个脑袋塞草的神棍也骗不了,” 无情冷冷地说, “我怎能奢望可以瞒过其他人?”
“你…” 追命气得七孔冒烟, “你有种! 下次要是我骗倒了你, 你别要怨我!”
“你要试的话, 无任欢迎.”
追命强忍着要冲上去揍无情的冲动, 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间, 但也看不见他离开后, 无情脸上浅浅的微笑.
“你这个死瘸子!” 追命走出房间, 口中还在愤愤的嘀咕着, “见你又伤又残又病, 半死不活的样子, 本大爷才不跟你计较.” 他边走边骂, 但见无情无大碍的样子, 又忍不住安心的微微一笑.
接着的数天, 无情都乖乖的留在客栈内休息, 加上桑芷妍和瓢雪悉心的照料, 他的伤势渐趋稳定, 复原的情况也大有改善, 喘鸣的复发也稍为缓和.
到了第五天的傍晚, 金剑和银剑赶回来了, 亦带来舒无戏的口信, 舒无戏叫诸葛先生安心, 皇上和其他重要官员皆无恙, 皇上的大队已和宋军的主力会合, 在未来数天内将到达临安城, 而皇上知道无情因护驾而身受重伤, 深感不安, 特别吩咐诸葛先生要好好照顾无情的伤势, 日后将对各人论功行赏.
-- 第二天 --
诸葛先生等人大清早便启程向临安城出发, 为了可以让无情得到较好的休息, 诸葛先生决定沿官道进发, 尽可能在中途的大乡小镇歇息过夜.
金剑和银剑如常的推着无情的轮椅走在前边, 桑芷妍紧随在旁.
铁手追命和冷血交换一下眼色, 铁手和追命加快脚步, 走到无情前边的左右侧, 冷血则故意堕后, 走在大队之后.
“你们…” 无情察觉到师弟们的举动.
“大师兄, 你放心休息一下吧.” 铁手边走边微笑道, “我们会留意着四周的.”
“对呀, 你这个伤残人仕也不用再装强了.” 追命带点轻蔑地说, “我们都知道现在的你是不堪一击的, 你还是安安份份的做一会受保护的弱者吧.”
冷血只静静的走在后边, 如狼的眼睛扫视着四周.
无情微微的一笑, 带点安心, 又带点无奈, 原本坐得挺直的身躯, 轻轻的放松, 倚在轮椅上.
“相信你的家人和兄弟.” 无情的心中忆起诸葛先生的话, 绷紧的精神也渐渐放松.
“皇上说要对我们论功行赏,” 追命边走边说. “你们猜猜皇上会赏赐些什麽给我们? 黄金万两? 升官三级? 还是赐婚让我当个驸马爷?” 说着更忍不住笑出声来, 心已瓢到十万百千里远.
“别想创你的心,” 铁手摇首笑道, “现在正值战争时期, 国库紧张, 哪里会有那麽多的余钱赏你? 升官三级, 你岂不是会跟世叔同级? 皇上的公主今年才十岁, 怎可能会嫁给你?”
“你这个铁手真会扫兴,” 追命瞪了瞪铁手, “别忘了我们可是拼了命护驾的, 皇上总不会待薄我们吧! 尤其是无情, 他差点因此丢了他的小命哩! 喂, 无情, 你猜皇上会赏赐什麽给你?”
静.
“喂, 死瘸子, 你应应人好吗…” 追命回头望向无情, 却一脸茫然的呆了.
大家都好奇的停下来, 望向无情.
原来无情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倚在轮椅上睡着了.
各人相对一笑, 难得见到无情可以如此安心地沉睡, 大家知道他终於肯完全放松, 把事情交托给他的家人和兄弟.
余下的路程, 大家都以这种轻松的心情度过.

-- 临安城 --
经过了十三天的路程, 诸葛先生一行人终於到达了目的地 --临安城, 而令各人惊喜的是, 临安城的繁华程度竟比旧日的开封京城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北面惨烈的战事好像跟这里毫无关系.
但诸葛先生等人并无心留恋城内的繁华, 只一心想尽快找到舒无戏, 并找个地方落脚休息.
那是因为经过十三天的路程, 纵然诸葛先生尽量争取休息时间, 但路上的颠簸和疲累已令负伤的无情萎顿不堪, 高烧一直不退, 喘鸣亦因风寒侵体而变得难以控制.
虽然无情不断的强调自己无碍, 但众人眼见他日渐消瘦, 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即使不是医师, 大家也清楚知道急需让无情好好静养.
桑芷妍一路上也没多说话, 只一心一意, 日夜不分地照顾无情, 也令致她陪着无情日渐消瘦.
幸好, 舒无戏已经收到有关神捕府一行人入城的消息, 全速赶来会合, 并带领他们到城中一处大宅, 原来皇上进城后, 已徵用了该大宅暂时作为新的神捕府.
众人也不多说, 马上协助桑芷妍安顿好昏睡中的无情, 然后分工合作, 部份人到城中购买草药, 疗伤用品和其他日常用品, 另外, 部份人则留在府中整理.
桑芷妍则留在无情的房间内, 替他处理伤口, 也忙着用清水擦洗他的身体, 以助降低高烧.
当桑芷妍拿起水盆, 准备换水时, 突然眼前一黑, 差点连水盆也拿不稳, 她勉力扶住桌子, 过了好一会才回复正常.
桑芷妍望向无情, 见他仍在昏睡中, 没看见刚才的一幕, 才松一口气.
她静静地坐在无情的床头, 眼中充满了伤感, 心想, “难道我们是注定要分开?”
接下来的几天算是平静地渡过, 无情终於可以真正的安静地疗伤, 高烧也慢慢的退下来, 但令他最宽心的, 是桑芷妍一直都留在他身旁, 细心的照顾他.
无情一向不相信鬼神天意这些事, 但他却罕有地, 不只一次的默默地像小孩般向苍天祈求这些日子可以延续下去.
--五天后 --
皇上诏见了诸葛先生和四捕, 新的皇宫虽比旧的稍为逊色, 但也非常金碧辉煌, 追命看得庆高采烈, 铁手无所谓地看着左蹦右跳的追命, 笑着摇摇头, 冷血对金光灿烂的皇宫丝毫兴趣也没有, 一心只想尽快离开.
相反, 诸葛先生却一直微皱着眉, 无情都看在眼里, 心中明白世叔是因为见到皇室不顾战争连年, 国库空虚, 依旧的穷奢极侈而忧心, 但碍於身在宫中, 不便多言, 所以只有默默地推动着轮椅紧跟在后.
皇上见到五人后非常高兴, 大设宴席, 歌舞赠兴, 完全没有察觉席上有人食不知其味.
宴席过后, 皇上要论功行赏, 追命期待得口水也快要流出来了.
首先是诸葛先生, 先生联合舒无戏带领精兵截击追杀皇正的金兵, 获升官一级, 及御赐上方宝剑.
铁手追命冷血护驾有功, 每人赐与黄金百两, 虽然赏赐的价值不菲, 但由於实质赏赐与追命期望的份量相距甚还, 所以他心里还是相当的沮丧.
“成崖余,” 皇上高兴地说, “朕听说你在战场上神勇非常, 据埋伏在金国军队中的探子回报, 金兵至今仍在热烈地谈论着我军内一位不良於行的神兵勇将, 如何以残缺之躯, 击杀击伤他们近百同袍的事迹.”
“更为他们震惊的,” 皇上眉飞色舞地说, “是你竟在重伤之下, 仍能一刀击杀有 ‘神力士’ 绰号之称的一名金国副将, 你可知道, 那副将击败了我军多少猛将, 如今此人一除, 就像拔去老虎的一颗獠牙!”
无情不禁想起战场上那彪形金兵和他的长枪, 左腹的伤口仍隐隐的传来阵阵痛楚, 无情从来不喜欢杀人, 但当时的情况却是你不杀人, 人便杀你, 无情只感到无奈, 并不觉得有什麽值得高兴的地方.
“自那一役后,” 皇上续道, “无情这个名字便成为金国军队中流传着的一个传奇!” 然后庆高采烈的看着无情, 等着他的回应.
无情心里叹了口气, 他最讨厌这种诃谀奉承, 官腔泛滥的场合, 要不是为了世叔, 他宁死也不会踏入官场, 但现在是人在江湖, 身不由己.
“下官只是侥幸而已.” 无情淡然回答.
“那怎会是侥幸!” 皇上仍很高兴地说, “你知道吗? 朕在途中听到你因护驾而受了重伤, 令朕多麽担心! 现在见到你没大碍, 朕才放心下来.”
“多谢皇上关心.” 仍是淡淡的语气.
“朕要重赏你!” 皇上混然不察觉无情的冷淡, “你想要什麽? 黄金万两? 升官封爵? 还是要个免死金牌?”
追命在旁恨得心痒痒.
无情正想开口回绝, 但心念一转, “下官听闻二十年前西域使节向我国进贡了三颗能解百毒的天山雪莲丹, 下官敢问, 那是否真实?”
“没错!” 皇上道, “根据御医所言, 天山雪莲丹是天下间已知最好最有效的解毒灵药, 但由於天山雪莲每三十年才开一次花, 又生长在长年积雪的绝崖上, 极难采摘, 加上提炼方法异常复杂, 所以天山雪莲丹是非常珍贵的.”
“先皇曾因为诸葛先生立下大功,” 皇上回想道, “而赏赐了其中一颗予先生.”
“下官斗胆,” 无情抬头道, “请求皇上赐一颗天山雪莲丹予下官.”
殿上众人皆有点惊讶.
追命更急得指手划脚, 要无情改变初衷.
“你…你中了毒吗?” 皇上问道.
“下官没有中毒.”
“那你要天山雪莲丹有什麽用?” 皇上好奇地问, “普通的毒, 不需要动用到天山雪莲丹, 高官厚禄和金银珠宝岂不是更实际麽?”
“实不相瞒,” 无情的眼神突然黯淡了, “有一位对下官非常重要的人, 她身中剧毒而急需解药, 虽然天山雪莲丹不能真正解除她体内的毒, 但仍可为她争取时间, 另觅解毒方法.”
“原来如此,” 皇上像被无情眼中沉重的悲伤所感染了, 原本兴奋的心情也冷却下来, “难得成卿家既忠义又情深, 朕亦不想强人所难, 朕就赏赐一颗天山雪莲丹给你, 另赏黄金百两.”
“谢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