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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829希说妮是唯一】 《贤妻良妇》【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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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L希妮。


1楼2012-09-01 11:49回复
    ☆、第 1 章  在中央电视台首届春节联欢晚会直播的那一年,在先驱者10号越过海王星轨道从而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个飞出太阳系的人造物体的那一个月,在莎莉赖德乘坐“挑战者”号航天飞机成为第一个进入太空的美国女性的那一天,段林希和付梦妮同时在人民医院光溜溜的光荣诞生。
    付梦妮打的头阵,一声嘹亮的啼哭惹的在场人员都笑开了花,再看这小姑娘长的水灵灵的,白嫩嫩的小身板全没有刚出生的婴儿在通常情况下会拥有的那种皱皱巴巴,且哭的时间不长,哭完了就哆嗦着小手眯眼笑,更是让在场人员都喜开了怀——这孩子刚生下来就会笑,怎么这么懂事呢!
    段林希比付梦妮小一点,小多少?38分27秒。这个数字极有意义,直接影响到了段林希日后的四则运算,间接影响到了段林希日后的钱包,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比付梦妮小,段林希有点不甘心,嘴巴紧闭的使性子。医生一看这小妮子不知道哭,想当死胎,太有辱她的医术,一时气火攻心,索性俩眼一瞪,拎起段林希的脚后跟,对准脚丫子就甩了一巴掌——
    “啪——!”
    “哇——!哇哇——!哇哇哇——!”
    一连串憋屈的驴叫似的咏叹调闪亮登场。
    段林希是属破棉花车子的,不砸不转转,被医生一扇巴掌,她知道疼了,不使性子了,不装死胎了,哭透彻了,比付梦妮刚生下来那会儿哭的声音还响亮好几倍。
    接生的医生就爱听小孩哭,哭的声音越高她们越高兴,段林希的干嚎颇得医生欢喜,医生乐了,赶紧赞美:“多精神的小姑娘!”然后又下结论:“这孩子以后准淘!”
    医生真是火眼金睛,以后的段林希就是个淘气包,死淘死淘的。
    马克思说了,社会关系就是社会中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总和。这也就意味着人打一出生开始,就有了社会关系,刚出生的孩子不可能跟太多人太多事扯太多关系,因而,在此只说说段林希和付梦妮在社会关系中的血缘关系——家族史。
    当时,段家和付家同住一条街,段家住的是街头的筒子楼,付家住的是街中央的军区大院,两家隔着500米,一里地,离得不远。
    段林希的父亲段大成和付梦妮的父亲付士隐是大学同学,多少的有点交情,俩人有个很大的共同点——都是端铁饭碗的公务员。在这个共同点里头,他们也有个很大的不同点——段大成在档案局技术部工作,算是个清水衙门里的清水职位,没什么油水可捞,成年累月的就吃那点撑不死也饿不着的死工资;付士隐跟他正好相反,他起先在国土资源局建设用地科工作了一阵子,后来又慢慢往上爬了好几截,混了个大肥差,油水真是一层接一层。
    论个人能力,段大成和付士隐旗鼓相当,都挺会阳奉阴违为人处世,那么,为何段大成一辈子只能吃死工资而付士隐却能连连升级呢?除去单位性质不说,剩下的,就要追溯到他们的上一辈了。
    付梦妮的老爷爷付传宝是个军官,打过鬼子杀过人,生了个儿子——付梦妮的爷爷付栋梁——也是个军官。付传宝和付栋梁这爷儿俩在文/革那会儿被批斗过,他们一被批斗,逼得小公子付士隐也迫不得已的下乡当了一两年知青。付传宝年纪大了,没能接受住党的考验,俩腿一伸跟马克思学习唯物主义去了,付栋梁年纪虽说也不小,但跟他爹比起来毕竟还算年轻人,在考验中硬是撑着一把老骨头撑了下来。后来拨乱反正,付栋梁一家又开始了幸福生活。
    付士隐下乡那会儿觉得当村支书挺好,支书大小也是个干部,别人吃糠咽菜,支书偷着吃白馍,这待遇,真没得说。付士隐受了村支书的刺激,不再想子承父业,反是弃武从文,瞄上了公务员。虎父无犬子,有付栋梁这么个四面玲珑的虎父,付士隐在公务人员的行列里自然是如鱼得水,混的风生水起,好不得意。
    段林希的爷爷叫段金贵,靠着祖传的手艺打了一辈子铁,修个铁锅钢罐是小意思,做的铁画才是地道。可惜,那年头普通的老百姓连肚子都填不饱,都没钱买个做饭的锅,谁没事去买什么铁画?即使想买,也买不着,那年月,家里但凡有点铁疙瘩的,大都交给党去大炼钢铁好赶英超美快速实现工业化了,哪来的铁做铁画?
    


    3楼2012-09-01 1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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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是‘萨姆’,”冯燕有点不好意思的把大拇指头收起来:“你看我从工作以后就把英语给放下了,以前学的那点东西又都还给英国人民了,现在为了林希还得重新拾起来,当个娘可真难!”
      “不用刻意学,没事给林希放首英文歌听,喂她饭吃的时候说个food,喂她水喝的时候说个warter,简简单单的就行啦,日积月累的,她自然而然的就有语感了,”李清芳问冯燕:“产假完了,下个星期该上班了,林希你让谁带着呀?”
      冯燕说:“先让她爷爷看着点吧。她爷爷喜欢孩子,大成她妈活着的时候身子骨弱,照看大成的事都是他爷爷的活儿,照看小孩的经验一把一把的。他那铺子就在我们家街对面,来回接送孩子也方便。你呢?梦妮让谁带?也让她爷爷奶奶带?”
      “前几年动乱的时候梦妮她爷爷受了点刺激,睡眠时好时坏的,小孩子过去一吵吵,他更睡不好了。梦妮她奶奶又浑身是病,没法从根上治好,动不动就咳嗽,可不能把孩子放她爷爷奶奶家里。我和士隐正考虑要不要雇个保姆呢。”
      “好雇吗?”
      “好雇,就是不知根不知底的,孩子不敢随便让她们带啊。”
      冯燕是个热心肠,心直口快的,她想了想,说:“你要不嫌弃,就让梦妮跟林希一块儿让林希爷爷带着,噢,她爷爷身板硬,没病。”
      李清芳琢磨着,不管这个主意行还是还行,人家都这么热情的邀请了,总不能张嘴就拒绝,先让段金贵带上一两天的再说吧,到时要看着不行,再找借口拒绝也不晚。
      想到这儿,李清芳说:“那就得麻烦你们了,今天林希和梦妮都是满月,士隐在饭店已经订好单间了,咱们两家就一块儿过吧。”
      “不行不行,我们过去不就白吃白喝了吗。”
      “这话说的可见外啦,士隐和大成是同学,以后梦妮还得麻烦林希她爷爷,怎么算都是我们家占你们家便宜,别客气了,等会儿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去饭店吧,人多了热闹,孩子过满月不就图个热闹么。”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冯燕也不能再推辞了,李清芳陪着冯燕回家换了件连衣裙,又随便聊了聊,等段金贵和段大成都到了以后,几个人一起去饭店给孩子过了满月。
      冯燕一路上直冲段林希念叨:“拇指是thumb,记好了没?萨姆,以后妈妈一伸大拇指头,你就得知道这是‘萨姆’。”
      段大成听了新鲜,一再夸赞实行双语政策是教育孩子的好方法。段金贵听了心里头却不是个味儿,天真是变色了,这伙小青年,放着好好的中国话不说,捡什么洋落?什么“傻母杀母”的,简直就是鼓励孩子没事要在太岁头上动土,不吉利。
      满月过完以后,冯燕和李清芳重新开始了上班生涯,每天上班之前,俩人会把段林希和付梦妮送到段金贵那里,让他照看孩子,每天下班了就把孩子接回来。
      段金贵带孩子是把好手,给孩子喂奶粉换尿布什么的,样样不在话下,把两个娃娃里里外外伺候的很舒坦。他的铺子有新雇的伙计大栓帮忙照看,一个伙计半条腿,跟以前事事亲力亲为比起来,他现在要轻闲了些,有相对充足的时间伺候孩子。
      李清芳和付士隐看着段金贵带孩子的本事一点不比专业保姆差,也就放下了心,夫妻俩每隔两三天就给段金贵送点吃的用的,算是报答。
      上了年纪的老人喜欢跟孩子一起玩,段金贵一边逗弄孩子一边接点生意,间或跟几个老同志下下棋逗逗鸟,日子过的乐呵呵的。
      那时候教师的周末是一天半,星期六下午和星期天一天,逢到周末,冯燕就不用再把孩子送到段金贵那里去了。但李清芳不行,她周末的时候要赶上有手术或是值班,就得加班加点,付士隐应酬又多,这种情况下他们就把付梦妮拜托给冯燕照看。
      为了把孩子培养成国家栋梁,冯燕和李清芳塞给了段金贵一摞英语磁带,再三嘱咐他每天一定要按时按点的把磁带放给段林希和付梦妮听,段金贵再看不惯这种洋习气,也知道这是为了孩子好,倒也没有任何的不乐意。
      


      7楼2012-09-01 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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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 章  在传统的诞生礼仪之中,除去产儿报喜,满月礼和百日礼这三大件之外,还有一个大件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这就是抓周。
        段林希和付梦妮一生日的时候,段家和付家一起为两个孩子举办了一次隆重的抓周活动。
        一生日大的孩子基本上都该断奶了,差不多都会走了,只要智商不是特别低的也能呜呜囔囔的冒出几句人话来了。
        段林希和付梦妮就都断奶了,都会走了,嘴巴也会先吐个泡再咕咕哝哝的喊声爸爸妈妈了。
        关于段林希和付梦妮说话的问题,还要追溯到三个月之前。
        那天段大成和付士隐一边喝酒一边谈天侃地,冯燕和李清芳在酒桌另一头一边听他们扯牛皮一边伺候孩子。
        付士隐给段大成斟上酒,说:“这老窖是陈酒,我从我爸那里偷来的,我爸舍不得喝,藏了两三年,光看不动。我就看不过我爸这点,有好东西你就赶紧吃赶紧喝呀,成天把东西放着藏着,敢情它能给你生出个孙子来?前些年我爸我爷爷被批斗,家里头藏的那些好东西全让人家没收了,遭过那么一劫我爸还不长记性,还藏,嗨!得啦,他不长记性,我这当儿子的替他长记性,咱哥俩儿今晚就把这酒消化了,到了肚子里头谁也没收不了,撒泡尿出来谁爱没收谁没收去,大成,是不是这么个理儿?来一盅!”
        段大成端起白瓷酒盅来跟付士隐碰碰,说:“你说的太对啦!家里有了好东西,就得该用的赶紧用该吃的赶紧吃,吃了不疼瞎了疼,千万别放,放着放着就放没啦。就说苹果吧,买一堆苹果,不少人会先挑坏的吃,把好的先收着,等吃完坏的,好的也给放坏了,到头来一个好苹果也没吃着,亏不亏?这跟找对象是一个理儿,你要碰到中意的好姑娘,就得赶紧追,不能老憋心里头藏着存着,要不人家就得跟敢追她的过日子去了,你就只能伤春悲秋的当诗人去了。”
        “你这话深得我心,碰到好女人就得跟碰到好酒一样,赶紧把她喝下去,等生米做成熟饭,她想后悔也晚啦!”
        “没错呀!我当年一看小燕就相中了,相中了就大无畏的追了,那阵子喜欢她的除了我还一个毛巾厂的小伙,那小子比我早仨月认识的小燕,长的也人五人六的,就是成天跟个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喜欢了小燕大半年,愣是没敢说出来,结果你猜怎么着?小燕跟我这个大无畏的结婚了!那伙计在我们婚宴上喝了不少二锅头,喝高了才晕呼呼的说出来他一直在心底的最深处牵挂着小燕,我听的牙都酸啦!守着我就敢说这话,姥姥!管他是不是喝醉了是不是有情可原,我就想撂他一板砖,我……”
        “行了你!”冯燕打断段大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说说。”
        李清芳拍拍冯燕的手背,说:“行啊小燕,风流韵事有不少啊!”
        “可别损我啦您!”冯燕把总往桌边蹭的段林希往怀里抱抱,说:“当年一心考大学,考上大学以后一心学知识,学完知识以后一心工作,满腔热情都放到为人民服务上了,咱们接受的是马列主义先进思想教育,真是纯洁高尚的不行!冷不丁碰到大成那么个愣头青一表白,我就慌神了,一慌神就把自个儿这辈子给搭进去啦,哪有什么风流韵事。嗨,话说回来,当年毛巾厂的那小伙,现在都成副厂长了,我要是早知道他有这前途,早一拍屁股跟着他过去啦!”
        付士隐哈哈大笑:“嘿!大成,听见小燕的话了吧?你危险了!”
        李清芳拿起奶瓶子喂付梦妮一点麦乳精,说:“当年追我人也不少,现在混的比你好的也不少,老付,别光说人家,你也很危险。”
        段大成长叹一声:“当个爷们儿不容易,不怕女人不识货,就怕女人货比货呀!士隐,来一盅!”
        几个大人正有说有笑呢,突然之间,段林希咕哝出的一个单音节的字来——“shu”,冯燕以为听错了,就让段大成和付士隐先消停点,又鼓励段林希:“林希,刚才说什么了?再说一边给妈妈听听。”
        段林希扭扭脖子,拍拍小手,把半边小脸埋到冯燕怀里,小脚丫朝着付梦妮的方向踢踢,很听话的重复了刚才那个字:“shu。”
        段大成一听脸就黑了,瞪着眼训她:“我是你爸,不是你叔,来,闺女,叫声爸。”
        这回段林希没听说,小嘴羞涩的一抿,死活不再开口了。
        李清芳有点着急了,林希都会说话了,梦妮怎么还不会说话呀?俩孩子成天在一块儿,进步应该是同步的啊!还没等她急出汗珠子来,付梦妮就跟会窥心术一样,咯咯一笑,两只胳膊乱舞着抓住妈妈垂于胸前的头发,吐出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单音节:“mu。”
        这回李清芳高兴了,低下头狠狠亲一口付梦妮的脸蛋,再灌她一口麦乳精,又对付士隐说:“老付,听见没有?咱们家梦妮也会说话啦!”
        “听见啦听见啦!”闺女会说话了,付士隐也是容光焕发,“梦妮还真行,知道‘母’就是妈的意思,聪明!”
        


        9楼2012-09-01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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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清芳高兴了,就问付梦妮:“想要什么?妈妈给你买去!”
          “雪糕,小雪人,要两个,我一个,林希一个。”
          “得买三个,你段爷爷也得吃一个。”
          为自己的母亲长脸,让母亲为自己骄傲的这一年,段林希和付梦妮3岁。
          也是在她们3岁这年,中国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许身国威壮河山的两弹元勋邓稼先逝世了,与此同时,付梦妮的奶奶也去世了。
          三岁大的孩子能懂不少事了,比如说,初步学会以脸色的阴晴状况来判断大人的心情状况了,有意无意的,也懂得说点什么才能让大人开心或者干点什么才能从大人那里得到奖励了。
          三岁大的孩子不懂的事也多了去了,比如说,死亡。
          多点不懂的事好,因为不懂事就没拘束,一旦懂的事多了,拘束也就跟着多了。
          付梦妮的奶奶没了,付家一家老小,没一个是笑的。段家一家老小和付家的一群亲朋好友来付家吊丧,也没一个是笑的。
          大人不笑,付梦妮和段林希也不敢笑。
          付梦妮左看看妈妈右看看爸爸,前看看爷爷后看看客人,全是苦着脸的,再看看报纸,报纸头版上恰是关于邓稼先去世的新闻照片,照片上的人也全是苦着脸的,她看看那张照片,重新看看屋里的所有人,漂亮的小眉毛开始往中间蹙——这么多的人在一起,应该是笑哈哈的很热闹才对,她不明白为什么大人们都不笑。
          付梦妮觉得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多说话,于是乖乖的配合着大人做出一副悲伤的样子来。她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悲伤,但在三岁的小姑娘眼里,只要不笑,就算悲伤。
          段林希一直以付梦妮为学习榜样,她看着付梦妮很严肃,自己也赶紧把两腮往下一耷拉,做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五分钟以后,付梦妮装悲伤装的累了,段林希装严肃装的乏了,俩孩子都受不了这种阴云密布的压抑气氛了,干脆小指头互相一勾,小马尾辫各自一扫,啪嗒啪嗒的跑出去玩了。
          经过三年的成长,付梦妮和段林希的个头都有一根普通的桌子腿高了,段林希比付梦妮稍微高一点,高多少?一公分。比付梦妮高,这是她有生以来最感到自豪的事。
          “咱们玩什么呢?编花篮?还是跳山羊?”段林希问付梦妮。
          付梦妮摇头,“想玩玻璃球。”
          “玻璃球,还得进屋去拿。”
          “你去拿。”
          “我不愿进屋。”
          付梦妮威胁:“你不拿,我就不跟你玩了。”
          段林希满眼迷茫:“不跟我玩你跟谁玩去呀?除了我,你还能跟谁玩呀?”
          “有的是!我朋友老多呢!阿凡提,葫芦娃,都认识我!”付梦妮挺挺胸脯,顶神气。
          “噢!”段林希重重的点点头,小身子一扭就走了。
          走了?不跟我玩了?渣渣!付梦妮急了:“林希,你干吗去呀?”
          “拿玻璃球去呀,”段林希转过身来,一脸灿烂:“等我拿来玻璃球,你把阿凡提和葫芦娃叫来,咱们一起玩好不好?”
          ……
          等段林希把玻璃球拿来,俩孩子找块空地,挖几个小坑,玩起了打珠子。
          “梦妮,阿凡提和葫芦娃呢?怎么还不来?”段林希一边问着,一边半跪在地上,拇指和食指固定着弹珠,之后拇指关节灵巧的一动,弹珠飞了出去,可惜,没能进坑,她跺了跺地,遗憾!
          “他们说他们忙,让咱们先玩着,等他们忙完了就过来找咱们。”付梦妮把弹珠送到嘴边,给它哈哈气,好让它长点能量,然后凝了凝神,弹了出去,也没能进坑,但她的弹珠要比段林希的离坑近一点,也算是第一轮的胜利。
          过会儿,段林希又问:“梦妮,我爸妈,你爸妈,我爷爷,你爷爷,他们干吗都哭呢?”
          付梦妮说:“我妈妈说,我奶奶睡着了,老醒不了,大家都哭哭,她就醒啦。”
          “噢!”段林希的脚丫子蹲的有点麻了,她站起来蹦跶几下,说:“我看见你爷爷家里有个特别好看的小盒,黑的,能给我玩玩不能?”
          “不能!”付梦妮一口否决:“我妈说,那个不能玩,那是送给我奶奶的,盛灰……灰骨……不对,是骨……灰,盛骨灰用的,我昨天想玩,我妈就没让我玩。”
          “什么叫骨灰呢?”
            


          12楼2012-09-01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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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我猜着,可能跟炉灰差不多吧。”
            “那么好看的盒,盛炉灰呀!不好,浪费。”
            “我也觉得浪费,我妈说,八十块钱呢!”
            “八十!八分钱能打一瓶酱油,八十能打多少酱油呀!梦妮,毛/主/席作证,以后,我买个800的小盒送给你!”段林希小脸一板,以表庄重。
            “我现在不喜欢小盒啦。”
            “你喜欢什么呢?”
            “我喜欢什么你送我什么吗?”
            “毛/主/席作证,我说话算数,”段林希左手叉腰,右手竖起两根手指头,发誓:“说话不算数的是小狗。”
            “嗯……”付梦妮仰头朝天,垂直面向正在电线杆上站军姿的几只燕子,好整以暇的溜达了一会儿眼珠,说:“我喜欢你听我话,我让你干吗你干吗,不能不听话,现在,你就得听我的话,不许见阿凡提和葫芦娃。”
            “汪汪汪!”段林希生动传神的学了三声狗叫,随后晶亮亮的小牙一呲:“我是小狗。”
            


            13楼2012-09-01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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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智商高的天才总是有点与众不同的缘故,来幼儿园已有大半年的杜松同学总显得有那么一点不合群,别的小朋友玩老鹰抓小鸡,他一个人照哈哈镜,别的小朋友睡午觉,他一个人看图画书,老师曾多次要求他要跟着大队伍向前进,无奈,不太管用,杜松照样我行我素。老师不喜欢不听话的小孩,一看这孩子没救了,也就不大管他了,反正杜松一点也不顽皮一点也不会捣乱,他爱干嘛就干嘛吧。老师们在办公室说起杜松来,动不动就会感叹:“马静多正常的一个人呀!怎么生出这么个孤僻的儿子来!”
              这天上完了舞蹈课,老师让孩子们自由活动,付梦妮要去厕所,段林希没尿意,就坐教室里等她。孩子们都出去玩了,教室里就剩下两个人,段林希和杜松。
              付梦妮和段林希平时形影不离,有付梦妮在,段林希也不敢跟杜松说话,弄的段林希要惩罚坏孩子的大业一直未曾实现。这次趁着付梦妮去厕所的工夫,段林希抓抓小屁股,走到杜松身边,明知故问:“你叫杜松?”
              杜松抬起头来,看着段林希点了点头。
              段林希奶声奶气的装大人:“你一个人玩多不好玩呀!多孤单呀!让妈妈看了,多心疼呀!咱们一起玩吧!”
              许是段林希同情又悲悯的语气打动了杜松,他竟破天荒的没拒绝。
              玩什么呢?段林希最爱玩打珠子,那就玩打珠子吧。
              她说:“咱们玩弹珠怎么样?”
              杜松说:“我没弹珠。”
              “我有,”段林希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五六个玻璃球来,故作老道的咳嗽咳嗽,做交易:“你可以买我的,五分钱一个,你有钱吗?”
              “有,老多呢!”杜松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硬币,加起来至少有一块。
              平日里冯燕和段大成至多给段林希一两毛钱,根本不会给她太多,乍看到这么多钱,段林希眼都直了,她就想把这些钱占为己有。她年纪虽小,却也知道偷和抢是品德败坏的表现,不能偷,不能抢,那么,赢总是可以的吧?
              对的,没错,偷是犯法的,抢是犯罪的,但是,赢是合理的。
              于是她说:“我送你一颗珠子,玩的时候,输的给赢的五分钱,怎么样?”
              杜松无异议,斗志也被挑了起来。
              俩人来到小操场,先说好规则,然后打弹珠。
              段林希常跟付梦妮玩玻璃球,打弹珠的技术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因而她在这次赌博性质的游戏中,赢了杜松十次,赚了五毛钱,五分钱能买一根冰棍,五毛钱能买十根!段林希乐的嘴都合不上了。
              段林希高兴了,付梦妮不高兴了。她从厕所出来,四处找不着段林希,直以为段林希是让狼外婆给叼去了,急的差点哭。后来来到操场,看到段林希和杜松正玩的欢,一下子又急又气,她越不让段林希跟杜松玩,段林希越跟杜松玩,不气急败坏才怪。
              段林希一看付梦妮过来了,赶紧对杜松说:“不玩啦不玩啦,再玩你就输光啦!”
              高智商的杜松输给了段林希,很是不甘心:“不能不玩,我得赢你一次!”头一扭,杜松看到了付梦妮,可能是付梦妮曾在他面前表现的非常博学的缘故,杜松一看到她就有点怕怕的,就想离她远远的。
              本着好男要跟女斗的原则,他跟段林希约定:“明天接着打!”
              段林希对杜松发起的挑战全盘接受。
              杜松走了以后,付梦妮撅着小嘴批评段林希:“你不乖!不听话!渣渣!”
              “我才没有不听话呢!”段林希掏出赚来的一把硬币,有理有据的说:“杜松是坏蛋,坏蛋要受罚,这是罚款,咱们俩平半分,你两毛五,我两毛五,怎么样?”
              付梦妮顶嫌弃的说:“我才不稀罕杜松的钱呢!”
              “噢,那该怎么办?”段林希为难了。
              付梦妮双手拍拍小肚子,大人有大量的说:“你是惩罚杜松,不是跟他玩,我就不怪你啦!你有储钱罐吗?存起来吧,我就有,里面都三块多啦!”
              


              16楼2012-09-01 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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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金贵没接受过高等教育,他画出来的东西却不比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差,他的手艺是祖传的,是一代人接一代人费尽心力琢磨出来的,这种不轻易外传的经验和手艺在学校里是学不到的。他亲自教段林希怎么画山怎么画水,怎么画花画鸟,事实证明,段林希是有绘画天分的,而且跟铁画也很结缘,她喜欢摆弄锤子和铁板,没事就拿着锤子在铁板上敲敲砸砸,她人小力气小,好几锤子也砸不出一个窝来,却还是让段金贵兴奋的把胡子翘了再翘,喜欢就好,喜欢就能继承,继承就不怕失传。
                跟段林希比起来,付梦妮对画画或锤子什么的就没那么着迷了,让她着迷的是李清芳的手术刀,手术刀不能随便动,她就拿着削铅笔用的小刀对布娃娃进行解剖,家里的玩具动不动就会被她分尸,逮只蛐蛐或蜻蜓她也会拿着刀子给人家动动手术,就差再往段林希的肚子上来一刀了。为了照顾到付梦妮别样的爱好,段金贵用铁丝和泥巴给她做了不少小铁人,铁丝当肠子当胃,泥巴糊在外边当皮肤,专门让她解剖来用,李清芳又往铁人身上标注了一些穴位,寓教于乐,付梦妮在无形中学了不少东西。
                段林希每次拿起锤子的时候,付梦妮就会拿起小刀解剖小铁人。两个孩子头对着头各玩各的,玩烦了,就出去滚滚铁圈,抽抽陀螺,要不,就再叫上几个小朋友玩丢手绢跳橡皮筋,这么多能玩的,这么多好玩的,简直忙不过来。
                只要付梦妮在段林希身边,段林希在玩铁之前总会先叫上两声“梦妮,梦妮”,付梦妮要是答应,她就能安心的玩,付梦妮要是不答应,她就先跟付梦妮玩一会儿,再玩铁。段金贵家里常备零食,付梦妮解剖累了,常常会去里屋拿点水果或点心出来,段林希一看有吃的,就想伸手拿,她一伸手,付梦妮就打回去,玩铁玩的手脏,怎么能上来就抓呢?
                手脏,没法拿,怎么吃?好办,付梦妮拿起点心来,先喂段林希吃一口,再喂自己吃一口,这时段林希为了表达感激,会凑上去亲亲付梦妮的脸蛋,付梦妮要是高兴了,会回亲她一下,要是不高兴,就白她一眼。
                在一年级结束之后的那个暑假,段金贵迎来了一位客人,他叫蔡玉泉,当年43岁,国字脸单眼皮,鼻梁有点塌嘴唇有点厚,个头不高还驼背,黑瘦黑瘦的,这长相,正常人都会把他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里头归类。但人不可貌相,蔡玉泉是中工艺金工系的副教授,也是中国民间艺术家协会的会员,他来段金贵这儿,是为了搜集民间工艺好整理成书的。
                蔡玉泉很佩服段金贵精到的手艺,段金贵很欣赏蔡玉泉厚道的为人,一来二去的,两人成了称兄道弟的忘年交。
                那天中午段林希和付梦妮在段金贵的铺子里写暑假作业,段林希写累了,就拿张白纸在上头画小猫小狗。段金贵和蔡玉泉坐在她们不远处一边喝茶一边闲聊,蔡玉泉说:“老哥,等我们学校开了学,你给我学生上一课去吧。”
                “那怎么行那怎么行,”段金贵连连摇手,“我个大老粗,哪有份量给大学生上课呢。”
                “这么说可过谦啦,您这手艺,说实在的,我们学校没几个人能比得上,给那群学生上课绰绰有余,”蔡玉泉指指墙上挂的一幅仿着郑板桥的《竹石图》作成的铁画,说:“这手艺这功夫这力道!你完全担得起民间艺术家的称号!”
                “看你说的,看你说的,我还成‘家’了,您可真会哄我这老头子开心。”
                “我可不是哄您,老哥,就这么定了吧,等8月底开了学,你去我学校上一课,咱这门课不用说太多,理论什么的学生都知道,剩下的全是手上功夫,你随便做幅铁画让学生看看,他们就懂啦。”
                段金贵拍着茶壶盖掂量掂量,说:“行,就冲你这么瞧得起我的份上,我也去。”
                “这就对啦!”蔡玉泉走到段林希身边,低头看看她画的小狗,眼珠一下亮了:“这孩子是个苗子呀!你看她画的小狗,有模有样的,真不赖!”
                段林希被人夸了,高兴的不得了,一高兴就冲着付梦妮打了个大喷嚏,喷了付梦妮一脸口水。付梦妮擦擦脸,倒了一大杯子凉开水给她,跟个小医生似的说:“多喝水,预防感冒。”
                蔡玉泉夸付梦妮:“这孩子真好,多懂事!”
                段金贵赞同道:“梦妮是比林希懂事的多,小小年纪认识不少穴位,了不得。”
                段林希接过水来乖乖的喝,水太多,喝不完,瞅瞅低头做作业的付梦妮,她转个身就把杯子里剩下的水泼门外去了。随后把空杯子放到付梦妮跟前,看着付梦妮满意的点头,她也跟着满意的点了一个头。
                蔡玉泉在旁边看得哈哈笑,他这人有个毛病,就是特别喜欢不听话的小孩,那些中规中矩的小孩他一点不喜欢。段林希刚才的举动很合他心意,他越琢磨越有趣,琢磨够了,又问段林希:“林希,知道什么叫素描吗?”
                  段林希咬咬铅笔,说:“不知道。”


                23楼2012-09-01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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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玉泉点点头,对段金贵说:“老哥,林希有这天分,该让他接受点正规教育,把绘画底子打好了,再配上你这手艺,以后指不定能成大器呢!”
                  “正规教育?”段金贵有点迷糊:“什么叫正规教育?就是你说的素……素描?素描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呀!”他心思一转,又说:“你看吧,我打小是跟着我爷爷我爹学的画画,看见什么想到什么就画什么,我都不正规,怎么教林希正规呢。要不,玉泉,你来教教林希?”
                  “没问题,”蔡玉泉很爽快的应了:“以后我教她。这孩子可塑,又有你的遗传,能教出个好徒弟来我也高兴。”
                  “快别说遗传啦!”段金贵捋捋小山羊胡,叹气:“林希她爸,就是大成,那是我正儿八经的遗传,什么都遗传到了,就是手艺没能遗传的到,他不爱这个,爱看书,爱看书是好事,咱也不能阻了孩子的前途。当初我还寻思着他要考不上大学,我就是揍扁他也得让他把手艺都学过去,那阵子可把我愁的不轻,我恨不得拿把刀子朝他肚子上伺候一刀,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我的种……”
                  段金贵抱怨了段大成好一阵,有句老俗话,叫说曹操曹操就到,段金贵说想在段大成肚子上伺候一刀,段大成的肚子就真迎来了一刀。
                  段大成得了急性阑尾炎,打针吃药都不管用,疼得差点满地打滚,只能做手术。
                  李清芳掌的刀,手术很顺利。医院里的普通病房都住满了人,有几间高级病房倒是空着,医院里有人好办事,李清芳给他走了走后门,让他住了一个单间,并且只收取普通病房的费用。到这一刻为止,段家跟付家的关系在亲近的基础上算是又拉近了一层。
                  白天冯燕和段林希能在医院里守着段大成,晚上就不行了,总不能让孩子也在医院里睡觉,李清芳把段林希要了过去,晚上由她来照看孩子。
                  李清芳让段林希住付梦妮的小卧室,付梦妮的小床还算宽阔,起码睡两个孩子没问题。晚饭后段林希和付梦妮洗完澡,先看会儿电视,再跑到床上闹腾一阵,之后准备睡觉。
                  段林希想爹想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付梦妮被她折腾烦了,打开小台灯,训斥:“渣渣!你想挨揍是不是?”
                  段林希特别委屈:“我想爸爸妈妈,他们不在我睡不着。”
                  “把我当成你爸爸妈妈就睡得着啦!”
                  “你才不是我爸我妈呢!我爸爸妈妈会在我睡觉前,给我讲故事,我不听故事睡不着。”
                  付梦妮托着腮想了想,拿起床头的一本《格林童话》开始读:“从前,有一个富人的妻子得了重病,在临终前,她把自己的独生女儿叫到身边说:‘乖女儿,妈去了以后会在九泉之下守护你,保佑你的。’说完她闭上眼就死了……”
                  段林希的眼圈开始发红,“我爸爸也得病了,他不会也死吧?”
                  付梦妮安慰她:“你爸是小病,死不了,得重病才会死呢!”
                  “可是,他都开刀了呀!还不重吗?”跟3岁时不懂死为何物不同,7岁的孩子已经很知道什么叫死了。一想到爸爸可能会死,段林希的眼泪接着掉下来了。
                  都开刀了,确实是大病,付梦妮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只好板着小脸擦掉她的泪珠子,再训斥:“你还听不听故事啦?别打岔,别说话!”
                  段林希打生下来就欠训,付梦妮一训她,她果然不说话了。
                  付梦妮又换了一篇童话,从头开始读:“严冬时节,鹅毛一样的大雪片在天空中到处飞舞着,有一个王后坐在王宫里的一扇窗子边,正在为她的女儿做针线活儿,寒风卷着雪片飘进了窗子,乌木窗台上飘落了不少雪花……”
                  读完一篇,再读下一篇。
                  段林希听着听着困了,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付梦妮读着读着也困了,不知不觉的也睡着了。
                  李清芳忙活完家务,见付梦妮的小卧室里的灯还亮着,便走过去催她们快点睡觉。打开房门,刚想说“早睡早起才是好孩子”,就看到付梦妮和段林希已经面对着面,头挨着头的睡着了,付梦妮揽着段林希,小胳膊搭在她的腰上。两张粉粉嫩嫩的小脸靠在一起,小小的鼻翼像两只落在百合花上的小蝴蝶,扇着翅膀,微微翕动着。
                  李清芳笑了笑,轻轻的把掉在地上的《格林童话》捡起来,帮她们盖好毯子,亲亲她们的额头,关上了台灯。
                  夜深了,入梦了。
                  童话中的雪片在梦里飞呀飞,飘呀飘,还有那只可爱的青蛙,在欢快的唱着歌——小公主啊我的爱,快点儿把门打开!爱你的人已到来,快点儿把门打开!
                  


                  24楼2012-09-01 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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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 章  暑假过完之后,段林希和付梦妮很顺利的升入了二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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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打线条事件。
                    学习素描的第一件事是什么?传统方法上讲,打线条没商量。蔡玉泉就是从打线条开始训练段林希的。
                    蔡玉泉拿张素描纸,快速从上面打出一排线,由暗到亮,规规整整,他再从纸的上端往下画条线,呵!比拿着尺子画的还直!他继续在直线旁边画一个圆,呵!呵!比用圆规画的还圆!段林希看的眼都成灯泡了。
                    蔡玉泉问她:“林希,你想不想跟我一样也把线画直了,把圆画圆了?”
                    “想!想!”段林希连连点头,生怕蔡玉泉看不见,每个头都点足了90度。
                    “行,那你先打上一个月的线条吧!”
                    蔡玉泉一点点的教给段林希打线条的方法,随后说:“林希,没事的时候,就随便拿张纸在上面画。用不着非用铅笔画,钢笔粉笔圆珠笔,都能用。当然啦,也用不着非拿好纸画,更用不着非从纸上画,地板墙面砖头树叶,逮住什么就往什么上画,准没错。甚至也能往空气上画,你闭上眼睛,想象着你手里拿着一支笔,就可以在空中画,能明白不能?”
                    “明白!”段林希大声说。还闭上眼,摇着胳膊像模像样的在空中挥舞了几道。
                    多聪明的孩子,一点就透!蔡玉泉很欣慰。
                    就这样,段林希跟线条较上了劲。蔡玉泉说了,从地板上墙面上也能画,于是家里的地板和墙面都遭了秧。本来学校的地板和墙面也会受到侵扰的,但段林希很机灵,知道破坏公物会挨罚,所以打死也不在学校折腾。冯燕和段大成对她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只能认命。
                    这天段林希和付梦妮吃过午饭以后,在段金贵家里睡午觉,段林希迷迷糊糊的睡了20分钟,醒了,再也睡不着了,睡不着就打线条,蔡玉泉说了,逮住什么就往什么上画,正好付梦妮在自己身边,就往她身上画吧!
                    段林希拿根粉笔,专心的往付梦妮脸上打线条,打了一层又一层,没多大工夫就把付梦妮涂成了一张僵尸脸。付梦妮睡的很沉,一点也没察觉到。等她醒了,扎辫子的时候一照镜子,对着镜子里那张鬼脸吓得嗷嗷叫。付梦妮生气了,整整两天没搭理段林希。
                    在段林希小小的生命当中,付梦妮不跟她说话是很要命的一件事,因此这次的打线条事件,深深的印刻到了她的脑海中。
                    二,三八二十七事件。
                    到了二年级,付梦妮和杜松依然常在大小测验中拿双百,段林希常拿双百的经历却成为了历史,因为二年级有了动不动就用到小九九的四则运算。
                    从冯燕教段林希小九九开始,段林希就爱把三八二十四说成三八二十七,要是让她做个加法:“8+8+8=?”她准能算出24来,但一说乘法就坏了。
                    “二十四二十四三八二十四!”冯燕曾不止一次的这么纠正,可惜,她纠正了这些年也没能纠正过来,段林希照样“二十七二十七三八二十七!”每每把冯燕也搅合的说了好几次三八二十七。
                    从冯燕的失败中可以推测,二年级的数学老师能把段林希纠正过来的几率,不容乐观。
                    段林希别的题目做的都很好,一点不差,就是一碰到“三乘以八”马上歇菜,这件事很让数学老师头疼。数学老师是个40来岁平平常常的中年妇女,这位平凡的老师有个很不平凡的闪光点——特别擅长拿着黑板擦当戒尺,专打学生们的手掌心。
                    那年月没几个人会像如今这般看中什么素质教育尊重什么学生权利之类的东西,那年月体罚学生跟吃饭喝水一样正常的很,还有不少家长会格外嘱咐老师“要是孩子哪里不对了您使劲揍就行!”可见体罚学生曾被很多人视为人民教师的美德之一。
                    一次数学小型测验之后,付梦妮和杜松毫无意外的又拿了满分,并列第一。段林希错了三道题,得了九十二分,排名第五。错的那三道题里都直接或间接的需要用的“三八二十四”这个口诀,段林希无一例外的都使用了“三八二十七”这个招数。
                    


                    25楼2012-09-01 1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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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里有43个学生,数学老师从后十名开始,一组组的把他们叫上讲台,先问他们错了几个题,错一个揍掌心一下。
                      听着那“啪啪啪”的清脆声,段林希的胳膊开始哆嗦了,掌心开始冒汗了,付梦妮跟她一直是同桌,趁着老师不注意,偷偷的慰抚她:“林希,别怕,你才错了仨!”
                      “三黑板擦!还少呀!”还没挨揍呢,段林希已经开始想哭了。
                      终于轮到段林希了,老师问:“段林希,你错了几个题?”
                      段林希垂着头回答:“三个。”
                      “为什么错的?”
                      “粗心大意。”
                      “把左手伸出来。”
                      段林希咬咬牙,把掌心里的汗往裤子上擦擦,慢腾腾的把左手交给了老师,刚伸出去就想往回缩,老师瞪她一眼,怕了,不缩了。
                      老师抡起黑板擦,毛朝上木板子朝下,“啪啪”两声,很利索的跟段林希的手掌心来了两次舌吻。别的同学挨揍的时候都没叫,段林希也不好意思叫,手疼,想叫而不敢叫,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真是难受极了。
                      老师在打第三板子之前,突然问:“段林希,三八二十几?”
                      “二十七……”段林希顺口就说出来了,一扭脖子,眼角扫到付梦妮正伸着四根手指头朝她来回晃,段林希一个激灵,接着就后悔说二十七了,可是晚了。
                      “啪——!”
                      最后这一黑板擦比前两下明显要重的多,连付梦妮都感同身受了,就别提段林希有多疼了,就这么疼也没能把三八二十七纠正过来,也算是个奇才。
                      等下了课放了学,付梦妮捞起段林希一直抄在口袋里的左手看看,有点发肿,红通通的一大片,她的眼眶也跟着红了,嘟起小嘴朝着掌心吹吹,问:“还疼吗?”
                      “嗯!疼!”段林希是真疼,她越想越不是滋味,爸爸妈妈都没打过我,你凭什么打我呢?我不干!她说:“梦妮,我要让数学老师吃不了兜着走,你跟我一起不跟?”
                      付梦妮很是知道段林希接下来要干吗,便说:“当然跟,你一个人要被逮住怎么办?你得有我配合才行!”
                      俩人走到办公室前的自行车处,找到数学老师的车子,猫着腰看看四下无人,利利索索的把车子的气门芯给拔了,段林希拔前轱辘,付梦妮拔后轱辘——老师打了林希,付梦妮似乎也有点记恨她,拔根气门芯,权作泄愤吧。
                      又一次的小型数学测验中,有道题目是“34+(67-18×3÷2)=?”很好,又有三乘八的问题出现,段林希掰着手指头使劲想,三八……三八……三八多少来着?……想起来了!……呀,又忘了!三八……三……八……他妈的!管他的!二十七!
                      她倒也聪明,还没学小数点呢她把这道题给算出个小数点来。
                      


                      26楼2012-09-01 1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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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还不懂爱,但是,并不妨碍把《爱》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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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家有三个孩子,冯燕是老二,她上边有一个哥哥冯刚下边有一个弟弟冯强,父母稍微有点重男轻女的倾向,冯刚冯强也颇是有点大男人主义,小时候冯刚冯强脱下衣服来就让冯燕洗,连句谢谢也不说。冯燕要是不帮他们洗,他们责怪她不说,当父母的也会责备冯燕几句,好似生个闺女下来就应该是专门伺候男人的一样。
                        冯刚冯强学习不好,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了,冯燕当年拼死拼活的考上大学,一方面是为了让自己过的好一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证明给父母看“女儿不比男儿差”。冯刚冯强比冯燕结婚早,冯燕考上大学以后想让哥哥弟弟帮她出点学费,结果兄弟俩没一个掏钱的,冯燕只好向亲段四处借,咬着牙发誓要过的好好的给父母兄弟看。
                        事实证明,在冯家三兄妹当中,冯燕是过的最好的,首先是找的对象好,段大成拿她当宝段金贵拿她当亲生闺女,没婆婆还不用为婆媳问题伤脑筋,多好!其次是工作好,段大成是公务员她是高中老师,薪水尽管算不得多高但福利好,养家糊口一点问题没有,没事还能出去旅个游,且两口子的工作都挺受人尊重,多好!最后是家庭和人缘好,丈夫贤惠女儿聪明,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工作上跟同事都很合得来,下班后跟李清芳互相分享点女人间的小秘密,日子过的很顺心,多好!
                        但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美国也好中国也罢,无论国内国外,大多有着这样的规律,一旦你过的好了,最眼红嫉妒你的,不是别人,而是过的不如你俗称“一家人”的亲段。
                        冯燕有各种各样的好,她的大嫂子和弟媳妇难免会眼红嫉妒,时不时的会在背地里嚼舌头。
                        在段林希读四年级的那年春节,冯燕两口子带着她回娘家,段林希跟她姥姥姥爷算不上亲近,在屋里呆了呆就自己跑出去玩了。老人年纪大了,重男轻女的思想也让岁月磨平了,现在想跟外孙女说说话聊聊天了,外孙女却不稀罕了,两个老人摇着头,一再的感叹种什么样的因,结什么样的果。
                        天冷,冯燕怕段林希冻着,就拿了自己的一件外套去院子里给她披上,段林希说:“妈妈,我渴”,冯燕说:“进屋喝水去”,段林希说:“姥姥姥爷怪怪的,我不爱进屋”,冯燕没辙,捏捏段林希的鼻子,去厨房给她倒水,很不凑巧的,她听到了正在厨房炒菜的大嫂子和弟媳妇的说话内容。
                        大嫂子说:“小燕过的是比咱们好,你看给老头老太太带来的那些东西,都不便宜!听说大成单位今年开春就盖楼,盖完了就能给他分一套,多好呀!咱们俩嫁到冯家这么多年了,还在这个破院子里挤吧着,真不甘心!我还听说她公公那铺子越来越火啦,不少外国人都过去买那些铁玩意儿,她公公就大成一个儿子,挣的钱还不都是小燕的?”
                         


                        29楼2012-09-01 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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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媳妇说:“可不是么,都是她的!当年我看上冯家,就是看中他们有手艺在厂里工作稳定,谁知道那厂子现在发不出工资来呀!现在好了,我那口子和你那口子挣的钱加起来,也没小燕一个人拿的工资多。”
                          大嫂子说:“哼!过得好有什么用?生了个闺女,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嫁了人的闺女胳膊肘都朝外扭,到头来还不是个赔货!”
                          弟媳妇说:“就是!没个儿子,临死了连个抬棺材的都没有,哼,等老了才有她好看的呐!”
                          冯燕一听气的不轻,大年下的,她不想跟嫂子和弟媳拌嘴,她们连初中都没上完,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半文盲,自己跟她们计较什么呢?冯燕打算把这口气咽下去,还没等她咽完,段林希先帮她出气了。
                          段林希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举着大笤帚朝着大嫂子和弟媳妇猛拍,厨房里的锅碗瓢盆被她扫了一地。大嫂子和弟媳妇躲闪不及,老腰老腿都挨了一笤帚,她一边拍一边怒气十足的跳脚:“你们坏蛋!你们说我妈妈坏话!你们死了才没抬棺材的呢!你姥姥的!不许说我妈妈坏话!”
                          冯燕一看段林希那架势就乐了,一乐眼泪就掉下来了,没白养她!
                          她擦擦泪,赶紧跑过去把段林希抱住,连连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林希乖,林希乖,林希是好孩子,不生气,走,妈妈带你回家找梦妮玩去,好不好?”
                          说着,冯燕抱起段林希来就走了,由始至终没看过大嫂子和弟媳妇一眼。
                          路上冯燕问段林希:“从哪学的骂人?”
                          段林希迷糊:“我骂人了吗?”
                          “那句‘你姥姥的’,从哪学的?”
                          “噢!不用学,我同学都会说。妈妈妈妈,我刚才骂人,你生气了吗?”
                          “不气!你骂的好极了!但是,以后不许乱骂人,听到了?”
                          “嗯!”
                          回家后冯燕带着段林希去找付梦妮玩,段林希把自己在姥姥姥爷家做下的光荣事迹添油加醋对付梦妮复述了一遍,起初说着还挺自豪,谁知越往后说越生气,她跺着脚舞着拳头朝地面和空气发泄:“说我妈妈坏话!我恨不得把她们揍趴下!哼!我要跟靖哥哥似的,会降龙十八掌就好啦!一掌过去,她们全倒!梦妮,我的气还没出完,还想再出出!”
                          付梦妮嘟嘟小嘴,说:“怎么出?你又不会降龙十八掌,有妈妈在身边,你大妗子小妗子当时才没揍你,你要一个人找她们去,她们肯定会揍你!”
                          段林希的眼珠子转了转,说:“你跟我来。”
                          两个孩子坐上公交车,朝着姥姥姥爷家进军,他们一个住在城东一个住在城西,光坐车就得一个多小时,等她们到了地方,天都快黑了。
                          姥爷家的大门敞着,又正是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在冯父冯母的屋里吃饺子,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很方便外人出入。趁着天黑,段林希摸起板砖来把大嫂子和弟媳妇屋里的玻璃给砸了,付梦妮看着好玩,也摸起板砖来砸了一块,外头风大,呼呼的,屋里的电视还响着,玻璃破碎的声音不太容易听到。
                          砸完了玻璃,俩孩子撒腿就跑,一口气跑到公交站牌,再坐车回家,段林希这口气总算出完了,来回折腾了近三个小时,就为了砸块玻璃。
                          段林希和付梦妮离开家这么长时间,冯燕和李清芳都没太注意,一是由于她们常在外边一玩就三两个小时,家长没太当回事,二是由于冯燕正把在娘家发生的事跟李清芳说,两人一唠起家常,就忘了时间。
                          等她们把家常聊的差不多了,段林希和付梦妮也风尘仆仆的回来了,新买的衣服上全是灰土,好好的马尾辫散开了一半,此种情况李清芳早就习惯了,她也不责备什么,只让她们去洗洗脸梳梳头,又对着冯燕长吁一口,说:“小燕,你个热肠子,这回受伤了吧?别说你啦,就是我,有时候也会跟妯娌闹的不愉快,为了不闹的太僵,不让自个儿太膈应,我都不大跟她们走动,看不见听不见,咱就不生气。必须见必须看的时候,就使假招子,虚情假意谁不会呢?活了这么多年,我就认准了一个理儿,有些所谓的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亲段,远没有好友近邻对你实在。看开点吧。”
                          冯燕决定看开点,想看开点的最佳方法,就是让自己不去看。
                          从这年春节开始,冯燕跟大哥和小弟两家断了往来,只在年节的时候回去看看父母,后来大嫂子和弟媳妇的儿子考不上高中,想找冯燕走走后门,她们一进段家大门,段林希就冲她们摆起了脸色,弄的两人好不尴尬,而冯燕也以生病为由,谢绝见客。
                          是的,冯燕记仇。她心直口快是个热心肠,凡事以和为贵,不轻易记仇,一旦记起仇来,往往会把事情做绝,在这一点上,段林希很随她。
                          这种性格上的共性,在若干年后,差点影响到母女间的和谐,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30楼2012-09-01 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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