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晴太拉着走的时候,银时用两指夹下了咬在齿间的那根“香烟”——赫然出现的棒棒糖差点没把月咏气得吐血。他脸上挂着胜利者的贼笑,远远地冲她喊了句话,音量不大但月咏能很清晰地分辨出他的口型——
“请记得给我留一份草莓牛奶和红豆盖饭!”
月咏不禁叹息。嗜甜如命,一副孩子做派,难怪到了大叔的年纪还找不到女朋友。
银时常去月咏所在的那家酒吧度过晚餐时间,菜单上是永不变的老两样。而月咏在休息日也会选择留下来坐在银时的对桌,和他闲扯上些许,这时的话题就完全不限于晴太和学校了。
“喂,”银时在月咏不由分说灌了一大杯红酒下去、不顾涨红升温着的脸还往杯里倒酒时轻轻喝住她,“烟酒伤嗓子,不想唱歌了?”
月咏丢过去一个不耐烦的眼神,还是放下酒瓶闷闷不乐地倒了杯水。“我说银八老师……”她拿装着清水的高脚杯碰了碰银时的,“这里不是学校,你这孩子王的面具也该摘下来歇歇了吧。”
满嘴都是红豆盖饭的银时含糊不清地应道:“嘛……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啊。”
“这么甜的东西真吃得下去?你怎么没给蛀牙疼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糖分可是能加速人类思维的哟。”银时为自己将面前的高脚杯斟满,一饮而尽的姿势却因杯内非酒而煞了些风景。
在糖分面前,跟一个没药救的甘党争高下是毫无出路的。月咏便也不再多言,只是隐隐地不安,这么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却拥有对一些过分纯粹的事物的执念,未必是好事。
不过……为什么要为这种存心想得糖尿病的家伙担心,任其自生自灭岂不最省事。
当视线再次掠过日轮时,向日轮靠近的男子又无端引起了她的反感。
银时看着她突然蹙紧的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佯装无意地道:“你很在意她?上次你站出来也是为了她吧……”
“你没必要了解。”
银时极其潇洒地将最后几口红豆盖饭扫荡入口,身体后仰完全依靠在座椅上翘起二郎腿,并将尾指塞进鼻孔开始高速旋转:“如果你能拦住我赊账的话,就继续沉默好了。”
月咏狠狠瞪了这个形象完全不堪入目的人民教师一眼:“就凭她是晴太的生母……这个理由够吗?”
语毕仰脖一口将水喝了个干净,将杯子摔在桌上起身迈开步的瞬间,被从对面冷不丁横过来的一条小腿给挡了去路。
“保安这种工作,男人可绝不能让女人给抢了饭碗啊。”
银时将几张皱巴巴的纸币拍在桌上,站起来向着日轮走过去,提臂一把勾住了那小伙的脖子说说笑笑,与他倒像极了一对碰巧相遇的熟人。对方没有其他同行者,看上去是一时饥渴的把妹菜鸟,比上次那位好对付些,被银时来了这么一出,在威力极大的自来熟嘴炮面前自然露出了十分心虚且错愕的表情——当然,同样错愕的还有月咏和日轮。
两人推推搡搡地出了酒吧,路过玻璃窗时仍旧勾肩搭背着,没有引起顾客们的怀疑。月咏竟也没顾上日轮,刚跑出去时正好捕捉到小道尽头两人猛地一拐弯消失了的背影,追上才发现只有银时立在原地,那人早已抱头鼠遁无处可寻。
那种程度的家伙,只要稍加教训就够了吧……
月咏讶异地望着地面上几滴反射着幽暗光芒的液体,艰难地开口:“你……”
银时逆着光从巷口出来,眼瞳里似是隐隐泛着血光,轮廓格外锋利的五官将黑暗生生撕裂开来,洁净的衣袖未掩住拳上的血渍。
“好久没打架,下手好像重了……抱歉。”
他的声音听来竟放温柔了许多,与月咏擦肩的瞬间却没有停下脚步。
月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无声离去的背影,银牙一咬低声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的声音在颤抖,像是被欺骗后的出离愤怒与震惊,亦像恐惧。她坚信的是,这般嗜血的令人战栗的气质,不是大街上随便哪个庸碌的常人就能散发出来的。他的来头,未必比那些个黑道人物简单。
这个男人是个夜叉,是存活在暗处的屠戮者,平日里却以一个不惧阳光灼烤的善人的外表示人——而事实上他确实是善的,这也是月咏始终不愿将他卷入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