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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将以我的意见为太保守,有些人以为太偏激。世上总常有人很热心的想攀住过去,也常有人热心的想攫得他们所想象的未来。但是明智的人,站在两者之间,能同情于他们,却知道我们永远是在于过渡时代。在无论何时,现在只是一个交点,为过去与未来相遇之处;我们对于两者都不能有什么争向。不能有世界而无传统;亦不能有生命而无活动。正如赫拉克来多思(Heraclitus)在现代哲学的初期所说,我们不能在同一川流中入浴二次,虽然如我们在今日所知,川流仍是不断的回流。没有一刻无新的晨光在地上,也没有一刻不见日没。最好是闲静的招呼那熹微的晨光,不必忙乱的奔向前去,也不要对落日忘记感谢那曾为晨光之垂死的光明。” “在道德的世界上,我们自己是那光明使者,那宇宙的顺程即实现在我们身上。在一个短时间内,如我们愿意,我们可以用了光明去照我们路程的周围的黑暗。正如古代火炬竞走-----这在路克勒丢思(Lucretius)看来似是一切生活的象征-----里一样,我们手里持炬,沿着道路奔向前去。不久就要有人从后面来,追上我们。我们所有的技巧,便在怎样的将那光明固定的火炬递在他的手内,我们自己就隐没到黑暗里去。”


1楼2012-12-15 11:14回复
    上文出自周作人自编集《雨天的书》中《蔼里斯的话》一篇,蔼里斯即亨利·哈弗列克·蔼理士(1859-1939年),著有《性心理学》一书(具体见http://www.baike.com/wiki/%E3%80%8A%E6%80%A7%E5%BF%83%E7%90%86%E5%AD%A6%E3%80%8B)其著作对周作人有很大影响。
    以上两段是周作人翻译《性心理学》(周作人译作《性的心理研究》)第六卷跋文末尾两段所得。


    2楼2012-12-15 1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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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生活之艺术并不在禁欲也不在耽溺,在于两者之互相支拄,欲取复拒,欲拒复取,造成旋律的人生,绝不以一直线的进行为贵。耽溺是生活的基本,是不可以蔑视的,只是需要一种节制;这便是禁欲主义的用处,唯其功用在于因此而能得到更完全的满足,离开了这个目的他自身就别无价值。在葡萄熟的时候,我们应该拿蒲萄来吃,只不可吃的太多至于恶心,我们有时停止,使得下次吃时更为---或者至少也同样的甘美。但是在葡萄时节,不必强要禁戒,留到后日吃干葡萄,那是很了然的了。
      --------------出自周作人《读纺轮的故事》一篇


      3楼2012-12-15 1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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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反对者的错误,即在于以儿童读物中的神话为事实与知识,又以为儿童听了就要终身迷信,便是科学知识也无可挽救。其实神话只能滋养儿童的空想与趣味,不能当做事实,满足知识的要求。这个要求,当由科学去满足他,但也不能因此而遂打消空想。知识上猫狗是哺乳类食肉动物,空想上却不妨仍是会说话的四足朋友;有些科学家兼作大诗人,即是证据。缺乏空想的人们以神话为事实,没有科学知识的便积极的信仰,有科学知识的则消极的趋于攻击,都是错了。迷信之所以有害者,以其被信为真实;倘若知是虚假,则在迷信之中也可以发现许多的美,因为我们以为美的不必一定要是真实。神话原是假的,他决不能妨害科学的知识的发达也不劳科学的攻击------反正这不过证明其虚假,正如笑话里证明胡子是有胡须的一般,于其原来价值别无增减。
        出自周作人《神话的辩护》一篇,与谗言何其相似,与黑酸挑亦何其相似,嘻嘻。


        4楼2012-12-15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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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哀悼死者,并不一定实在体察他灭亡之苦痛与悲哀,实在多是引动追怀,痛切的发生今夕存殁之感。无论怎样地相信神灭,或者厌世,这种感伤恐终不易摆脱。
          出自周作人《唁词》一篇,为纪念齐可所作,《雨天的书》中收录颇多讨论生死的文章,如《死之默想》《若子的死》等。《若子的死》为记叙自己小女儿周若子之死所作,寥寥不过数百字,不同于一般追忆文章,尽言死者的音容笑貌, 克明俊德云云,大概是痛切之至反而作不出任何文章了。


          5楼2012-12-15 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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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中的书》是前些天买的周作人的自编集,收录其一九二一年至一九二五年所作杂感随笔之类文章,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豆瓣上褒贬不一,又说校勘不力,错缪众多云云,不过我是个文盲,毫无鉴别力,又不求甚解,拿来看也够了,哪里管得到哪个字的典故,该作何解之类的乱起八糟。
            此书所选文章中,比起随记,我更喜欢杂感(或者是说比起散文,更喜欢杂文吧),其在自序二中所言“我原来乃是道德家”“我的浙东人的气质终于没有脱去”,可以窥出其终于不能完全出世,达到自己所追求的“平淡自然的境地”。
            而我读此书,除了感佩其读书之多,学识之广博,考据之严谨及一丝不苟外,更多的是觉出了其人格的矛盾之处,即是既有一种道德家,浙东人的入世,又渴望平淡自然,然而终不可得,此种矛盾,在诸多篇目中均有所涉及。
            现列举如下:
            《死之默想》中,言及对灵魂是否存在之讨论的感慨时说“可惜我们不相应地受到了科学的灌洗,既失却先人可祝福的愚蒙,又没有养成画廊派哲人的超绝的坚忍,其结果是恰如牙根里露出的神经,因了冷风热气随时益增其痛楚。”
            又如《若子的死》一文中,言及幼女夭折的痛楚时说:“我自己是早已过了不惑的人,我的妻是世奉禅宗之教者,也可减少甚深的迷妄,但是睹物思人,人情所难免,况临终时神智清明,一切言动,历在心头,偶一念及,如触肿殇,有时深觉不可思议,如此景情,不堪回首,诚不知当时之何以担负过去也。”
            《山中杂信》中写不胜苍蝇之扰时说“但我的心里有一种矛盾,一面承认苍蝇是与我同具生命的众生之一,但一面又总当他是脚上带着许多有害的细菌,在头上面爬的痒痒的,一种可恶的小虫,心想除灭他。这个情与知的冲突,实在是无法调和,因为我笃信“赛老先生”(此处应该是科学之音译),但也不想拿了他的解剖刀去破坏诗人的美的世界,所以在这一点上,大约只好甘心且作蝙蝠派罢了。”
            余下种种,不一一列举。
            周作人其人,在抗战后因曾出任汪精卫政权华北政务委员会委员,和日本人在文化上合作,被押解南京并被高等法院判为汉奸。传说其常在刑讯室边上听着**义士的惨叫,写着平和冲淡的小品文章,不过就我所看的寥寥几篇文章中,其作为中国人,想着“为个人的生存起见主张民族主义”也不曾失却拳拳之心。不过作为道德家,浙东人的周作人,和作为汉奸的周作人,是不是正如其文章所透露出来的一样,既受西方思想科学影响颇深,是“死理性派” ,又无法不被其天生的人性之软弱所影响,两者共存于一体,不得而知。
            不过我所知甚少,不敢妄下结论,所知的唯有这是一朵隐忍的男子,简之热情与凉薄,常在心里理智与情感的交锋,如是而已。
            不过生而为人,或多或少,都是如此吧。
            ps,关于隐忍,《日记与尺牍》中写“我不能写日记,更不善写信,自己的真相仿佛在心中隐约觉到,但要写他下来,即使想定是私密的文字,总不免还有做作。”
            关于凉薄,《初恋》一文中,到了结尾处,写他听到少年时思慕的杨姑娘死于霍乱,写“但同时却又似乎很是安静,仿佛心里有一块大石头已经放下了。”


            6楼2012-12-15 1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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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事愈恶,愈写不进文中去,(或反而走往闲适一路,)于今颇觉得旧诗人作中少见乱离之迹亦是难怪也。
              摘自《周作人自编集》《周作人书信》一本,原文为民国二十二年二月二十五日周作人写给俞平伯的信。一九三三年,《周作人书信》于一九三三年七月由上海青光书局出版,选入书二十一篇,信七十七篇,二十一篇书有十九篇散见于《雨天的书》《谈虎集》《谈龙集》等,唯信是首次发表,由周作人从旧友处手抄而来,集结出版。


              7楼2012-12-17 1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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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锥”二字,出自《庄子.秋水》。在《韩诗外传》中有:“譬如以管窥天,以锥刺地——所窥者大,所见者小,所刺者巨,所中者少。”
                钱钟书还真是谦虚


                8楼2012-12-18 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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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抄一点捏他
                  周作人看云集《两株树》一篇,言及乌桕,写:“王端履著《重论文斋笔录》卷九论及此诗(枫桥夜泊),注云,‘江南临水多植乌桕,秋叶饱霜,鲜红可爱,诗人类指为枫,不知枫生山中,性最恶湿,不能种之江畔也。此诗江枫二字亦未免误认耳。’”


                  9楼2012-12-18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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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绅士平日对出自厨子呼来喝去,有朝一日自己做了光禄寺小官,去死顾盼自雄,原来都是这一类的事。”《草木鱼虫》小引中看到这一句,想起袁枚《随园食单》中"戒苟且"一节,云:“厨者,皆小人下材,一日不加赏罚,则一日必生怠玩。火齐未到而姑且下咽,则明日之菜必更加生。真味已失而含忍不言,则下次之羹必加草率。且又不止,空赏空罚而已也。”
                    真绅士也,嘻嘻


                    10楼2012-12-18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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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 觉得说得挺好的,虽然没读过道德经,先丢这里吧


                      11楼2012-12-19 1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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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秀才阶级支配着思想的中国,虽然实际上还是武帝和财神在执牛耳,文章却有他的虚荣,武帝财神都非仗他拥护不可,有时他们还得屈尊和他来做同伴才行。儒将和儒医一样,有特别的声价,所以说关圣帝君必得说他读《春秋》,说岳爷爷也必得举出他的一首《满江红》来。民国以来这种情形还不大变,如威名盖世的吴子玉先生和冯焕章先生都有一部诗集出世,即是很好的例子。”
                        摘自:《专斋随笔》第九节:文字的魔力


                        13楼2012-12-22 1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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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鲁莽的说一句,小品文是文学发达的极致,它的兴盛必须在王纲解纽的时代。未来的事情,因为我到底不是问星处,不能知道,至于过去的史迹却还有点可以查考。我想古今文艺的变迁曾有两个大时期,一是集团的,一是个人的,在文学史上所记大都是后期的事,但有些上代的遗留如歌谣等,也还能推想前期的文艺的百一。”
                          “......文学则更为不幸,授业的师傅让位于护法的君师,于是集团的"文以载道"与个人的“诗言志”两种口号成了敌对,在文学进入了后期以后,这新旧势力还永远相搏,酿成了过去的许多五花八门的文学运动。在朝廷强盛,政教同意的时代,载道主义一定占势力,文学大盛,统是平伯所谓的“大的高的正的”,可是又就“差不多总是一堆垃圾,读之昏昏欲睡”的东西,一到了颓废时代,皇帝祖师等等要人没有多大力量了,处士横议,百家争鸣,正统家大叹其人心不古,可是我们觉得有许多新思想好文章都在这个时代发生,这自然因为我们是诗言志派的。”
                          ——————————摘自《冰雪小品选序》
                          “大致来说,随着社会生产力的提高,人类所受自然界的威胁和压迫逐步减弱,像最初那样地必须把人群紧密地凝聚起来使之严格的按照群体意志(尽管有时是异化了的群体意志)去行动才能维持人类生存的局面渐渐改变,个人的权利、自由哦、欲望、尊严等慢慢的得到了尊重,而不再是一味地以群体利益去压抑或取代个人利益了。由此,18世纪唯物主义者所阐述的"人的一般本性"蕴含的个人原则就在我国古代文学中日渐凸现。于是就有了"劝百讽一"地渲染享乐生活的汉代大赋,沉溺于个人哀乐的抒情小赋,向个人本位滑行的魏、晋、南朝文学,个人感情更为多姿多彩的唐诗、宋词;至于元、明以还的戏曲、小说,更多为欲望世界的展示。在这样的演变过程中,就总体来说,文学作品的内容越来越多样丰富,越来越注意到个人的利益,从而对人的内心世界揭示越来越深入、具体和细致;总之,越来越闪耀着人性____“人的一般本性”_____的光辉,同时也越来越显出个人特色的印记。”
                          ————————————————摘自章培恒、骆玉明《中国文学史.导论》p33-p34


                          14楼2012-12-22 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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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有今无,固可叹慨,若今昔同然,亦未尝无今昔之感,正不必待风景不殊举目有山河之异也。”
                            ————————————————周作人《一岁货声》


                            15楼2012-12-22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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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察明同类之狂妄和愚昧,与思索个人之老死病苦,一样是伟大的事业,积极的人可以当一种重大的工作,在消极的也不失为一种有趣的消遣。虚空尽由他虚空,知道他是虚空,而又偏去追迹,去察明,那么这是很有意义的,这实在可以当得起说是伟大的捕风。法儒巴斯加尔(Pascal)(今译帕斯卡http://baike.baidu.com/view/17673.htm)在他的《感想录》上曾经说过:
                              “人只是一根芦苇,世上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会思想的芦苇。这不必要世间武装起来,才能毁坏他,只须一阵风,一滴水,便足以弄死他了。但即使宇宙害了他,人总比他的加害者还要高贵,因为他知道他是将要死了,知道宇宙的优胜,宇宙却一点不知道这些。”


                              16楼2012-12-22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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