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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尔赛风云·水纹·下部】第二十章·士兵日记摘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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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1785年

X月X日

每晚的九时左右,从值班休息的房间走出来向左,顺着空洞的走廊到尽头角落,会有向下的拐道,当然,也有向上的。每一层都是类似的构造,同样空洞的走廊,同样阴沉的色调。

每一天,我得在这分不出第几层第几间的长廊里来回走三次,很多时候都忘记了自己身处之地,恍惚间似到了世界之尽头。在这里,名义上是看守卫兵的我们,实质上是被一个稍大些的牢房禁锢的囚徒,被这个名叫巴士底的大牢房。

我的生命将终于此吗?只因为我见证了陛下一心想掩盖的事件?只因为我见证了灰暗夜空中从凡尔赛宫跃下的耀眼流星?

我的名,是诺瓦蒂埃,原隶属于禁卫军杰劳德少校分队的上等兵。从凡尔赛的王宫被放逐到阴暗监狱,对外的理由是简单的人事调防,可是我知道,我的同伴们也知道,再没有出去的那一天,除非整个天地全翻转过来,除非真相再度为人所知。而那——是不可能的!

陷于强烈的绝望与失落中,我们,这些曾被赞为最具军人优点、站在法国军队最前端的人们开始酗酒、斗殴,迅速地沦落为巴士底原卫兵们也瞧不起的兵痞。他们嘲笑、讽刺、故意挑衅,更深地刺伤我们已然脆弱的自尊。“决斗”成了最常用的词语。血花飞溅,一个又一个人倒下,带着他们所知的真相,带着不甘心,提前获得释放。

典狱长德•洛内先生阻止不了这场混乱,他的士兵损失严重,而且居然只是内斗减员。他递交到军部的报告毫无反应,因为,让我们消失是国王的最终目的。

我没有加入混战中,没有选择在光荣的决斗中告别这灰暗的囚室。在混乱疯狂之中,我一遍一遍地回想那夜。

那是我曾见过的最耀眼的流星,带着不顾一切的坚决,燃烧着生命发出光彩的火花——那是我这个已看不到希望的灵魂中所残余的唯一珍贵。那夜,是我阻止她逃离的动作,是我令到她仍停留在她口中的“炼狱”里,所以,无论怎样,我也必须存在下去,作为见证,作为她的辩护者,存在下去!


1楼2007-06-01 18:05回复
    X月X日

    终于知道了!

    在知道自己将固守于此的那一刻起就有个想法,今日——许是长久以来我合作的态度令自己变成个勉强还算是受欢迎的人物——今日,我随同在此已待了十余年的卫兵巡逻时,他不经意地指着间毫无特色的囚室说:

    “知道吗?这就是巴士底唯一重要的囚犯所在,孔迪亲王阁下。每次德•洛内,或德•洛斯姆来见他时总是恭恭敬敬的。认真算来,他们两人是不能轻易见到亲王级的人物啊。”

    “亲王阁下就在这里?”我问。

    “是啊,就在你所见的那门之后。啊,说来也奇怪。亲王是以‘黑骑士’的暗杀罪名被关押,可外面黑骑士的活动从来没停止过。”

    因为“黑骑士”的名头只不过是借来掩人耳目的花招,国王真正要捉的人是德•杰尔吉将军,而我们则扮演了陛下的助手。

    虽然四周是一样的场景,记住一间囚室有些困难,但我还是记住了。回到休息室后匆匆写下一张纸条,然后跑到刻意记下的囚室前,敲敲门板,把我的纸条从门缝下递进去。

    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如果我的伙伴们知道了一定会这么问我。我们无法令到孔迪亲王重获自由,无法改变因我们介入造成的后果。可是,我们至少可以令到亲王阁下的单调生活不至于如此乏味,至少可以把我们听到的消息传递给他,至少可以帮助他不至在这牢笼中失去自己的理智!

    我要告诉他,我是谁,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以为他做什么事,因为——我再不愿见那日的最后一幕:惨碧的草坪上躺着苍白的人。再不愿见!


    2楼2007-06-01 1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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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月X日

      用与昨日同样的方式,我给了亲王第二张纸条。

      在我的纸条被送进去不到两分钟,门内有了敲击声,昨日的纸条被递出来,在最末的角落有个潦草的词,“谢谢”。

      从前我对孔迪亲王的了解并不多,除了凡尔赛中关于他的传闻。在我还是德•杰尔吉将军的下属时,也曾听到将军与亲王的关系亲密,但我们没有想到他们彼此相爱,而且爱得如此之深。的确,发现将军女性身份是个震撼,但……

      被那个传奇般的女子所爱着,是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3楼2007-06-01 1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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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月X日

        王后的项链成了凡尔赛、巴黎,甚至法国全境内最流行的词汇。里面的真相是什么?到底是谁拿了价值连城的宝石项链?诸如此类的疑问层出不穷。因为故事的主角是王国最尖端的人物调起了民众的热烈兴趣,但也因此,真相,也只会限于几个人知道。

        我把所知的消息尽快地传递给亲王阁下,收到的回应仍是简单的“谢谢”。

        他仍不能信任我吗?带着客套与疏离。我们还未试过交谈,也未曾真正面对过,而且我所充当的角色也不是能轻易说服他相信的啊。


        4楼2007-06-01 1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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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月X日

          因为我的表现优良,德•洛内给了我晋升的机会。这样虽然仍不能获得自由,但至少在这座监狱中,我可以自由来去。

          这就是忍耐的报酬


          5楼2007-06-01 1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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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24日

            圣诞前夜,长官们不在——他们都回家过节去了,巴士底的实际负责人成了我。我想去拜访亲王阁下,结果一问之下才发现,亲王房间的钥匙德•洛内一向是随身带着的。

            此时的长官,与曾经历的德•杰尔吉将军、杰劳德少校相比完全是两个层次的人,从精英的团队到此初时也确令人难以适应。

            圣诞节,我也只能递给亲王一张手写的贺卡,顺便把他从前要求的纸笔、还有书籍包成一包。勉强算是圣诞礼物吧。

            做完这一切,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才躺下不多久,有卫兵来敲我的门,报告异常。

            “我们在广场上发现一辆奇怪的马车,它从下午五点开始就在那里了,可直到现在,已经快十个钟头了,它还是在那里动都没动。我们怀疑这里面会有什么阴谋之类的,特地来请示您,是否需要卫兵警告他们离开?”

            这倒是一个很有趣的消息。

            我跟着卫兵来到城堡的垛口,勿需他人指点,在冬季单薄的月光下,偌大广场中仅有的一片黑影立刻就抓住了我的视线。

            它就停在那儿,斜斜地对着吊桥。月光还是太微弱,只能大致看清马匹、车厢的轮廓。看不出有什么显赫的装饰,也看不出身份、来意。

            “需要把他赶走吗?”

            这我也不知道。仅凭一辆马车应该无法对巴士底造成什么威胁。这厚重的石墙,就算搬来了大炮也未必能立刻攻破。

            “没什么。他愿意的话就让他在那里吧。”

            卫兵也没有反对,耸耸肩:“这年头古怪的事越来越多了,不好好地在家里火炉边守夜,跑来这里吹冷风,真是!”

            他的话里有一点提醒了我。本已要离去的,却突然重回到垛口,努力想看清马车上可能会有的标识,或里面的人。我的愿望太急切,将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若不是卫兵及时地将我拉住,只怕今晚的护城壕沟会多一个陪伴。

            “你怎么了,长官?你看到了什么?”

            我没看到什么,我只是希望看到什么。给我一点点提示,只要一点点就可以了!

            许是上帝——或者她——听到了我的恳求,那一团只看出大致轮廓的阴影里有部分动了动,露出了在月光下略带银色的金。

            啊!绷紧的身子突然松了口气。我知道了!

            那是我曾见过的,同样在月光下的金。那是她,只能是她!

            我回头紧紧拥抱那通知我的卫兵,是他通知我才能发现,才能发现这个阴暗生活中的一抹亮色。

            卫兵一脸诧异,只怕心里怀疑唯一还算清醒的原禁卫军也开始发疯了。此刻已顾不了这么多小节了。我匆匆地顺着过道,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亲王的房间。我要告诉他,一定要告诉他!我要带着他上垛口,亲手指向那一头灿金,要给他一个惊喜,一个真正能在这个日子、这个地方称之为礼物的惊喜!

            在我的手落在门上的前一秒,停住了。前一刻还笼罩着我的兴奋激动在紧闭的门前撞得粉碎。

            我在干什么呢?根本就没有钥匙,没有办法令亲王可以亲眼看到那抹亮金,那么,我兴冲冲地告诉他这些有什么用?就如告诉一个口渴濒死之人在某处有可以救他的水,而他却不能到达。这不是帮助,这是折磨!

            这夜,我站在亲王的门前很久,没有传递纸条,也没有交谈。只是站在外面,想象里面的那个人在忍受什么样的煎熬。

            这夜,是1785年的平安夜。

            第二天,我没有看到马车的影子,广场上空旷如常。

            第三天,也没有。

            ……


            6楼2007-06-01 1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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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多年来第一次走出巴士底应该算是令人高兴的事吧?虽然去的另一处并不是自由的地点。

              前来接他的人安德烈并不认识,他们虽未曾详细介绍自己,但对他的礼节却是做到十足,原来亲王名头的有效期在他关进巴士底四年也还未过啊。

              马车是贵族的,纹饰并不太扎眼,应是二流小贵族吧?为了他这个重要人物,他们还是花了不少时间做伪装工夫。在马车里,凡尔赛来的两位先生一左一右地将他夹在中央,没有给他蒙上眼,只是要求他承诺在路上不做任何惹麻烦的事。

              窗帘半拉,还是留了一半的缝隙让他得以重温巴黎除巴士底外的景色。外面的一切啊,不会因身边两位如绷紧琴弦的先生而少了半分色彩。

              在他们距进入凡尔赛宫还有几里的路上,马车突然抛锚了,一人下车喝斥着车夫尽快修理,另一人,仍虎视眈眈地盯着安德烈的一举一动。

              安德烈并不理会,只是贪婪地看着车窗外的一切,那些熟悉而又久违的街道、建筑与人群。他是多么地渴望这一切啊!巴士底外的一切看来是如此亲切可人,他爱这个国家,曾竭力把它改造得更完美,不过现在已无力再继续这个梦想了,只有把这一切,托付给他心爱的人,做一个旁观者的懊恼已使他悔恨了许多日夜。

              在车下的那位突然回到车上,和他的同伴压低了声音激烈地争执了一会——他们之间出现了严重的分歧——然后,一人回头望向他:“亲王阁下,您想必还记得对我们所承诺的吧?”

              把目光从外界的美丽拉回来。“是的。”

              “我是否可以信任您会一直保持骑士的风度直到我们告诉您不必再继续遵守呢?”

              看向他们的眼光仔细了些,发生了什么事令这两人紧张起来?“可以。”

              他松了口气。“谢谢,阁下。我实在不愿意将您罩在头套内。请您记住自己的承诺,我们的这次旅途就不会太难受。”

              发生了什么?

              在安德烈再次望向车窗外,他知道了。

              远远的,马蹄声逐渐向此方奔来,然后,那灿如金丝的发闯入他的眼。

              奥斯卡!

              他平放在膝上的手握紧了,眼睛贪婪地紧望着她,想要在这一瞬,再把她留住。

              奥斯卡应是刚从凡尔赛宫出来,没坐马车,只是带着一个卫兵骑马返回家,还是卫兵队队部?也是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马车,放缓了步伐。

              她比记忆中更瘦削了,水晶的眼中不再是在他怀里时盈满柔情,而是闪光,是她仰着头走出巴士底的坚定,是她从凡尔赛宫跃下的无畏,是她——在肯比安桥上的自信。斜阳映在她那头比他记忆中更长的发上,灿烂光辉的冠冕令到她身边,那个明明看来比她更高的卫兵也要抬起头望向她。她的腰,还是挺得那么直,傲然面对将来到的一切。脸上的红晕虽已渐渐消失,然,她身上焕发的闪光却比当年桥头自信的少年更甚!

              是的,她是那么强,可以到达她所想要的地方。当确定了自己追求的目标后,她不需要他,也可以制造出自己的精彩。

              只是,除了他,又有谁曾见过坚强的外表下那悲伤得碎了的心?谁曾见过默然守候的夜?谁能了解她所受的苦,与即将受的苦? 

              当奥斯卡与马车擦肩而过时,安德烈举起了右手,身旁的人已随时准备扯下窗帘压住他,制止他可能发出的任何信号,但他,只是触到自己唇边,将一个吻送了出去。眼中,是令人心碎的温柔。然后,她的身影已离去,不再回头。

              我不畏惧死亡,只是害怕看到你眼中的灰暗绝望。对不起,我要失约了,不能在巴士底等你。我不得不让你的希望落空,不得不又再次令你伤心。这一切,我都不愿意,可是,素来我行我素的我,当自由乃至生命都控制在别人的手中时,也是无能为力的。

              奥斯卡猛然回身,有些惊讶地望着远远抛在身后的马车。她难得的意外使阿郎不禁发问:“队长,怎么了?”

              “不,没什么。”她稳住自己的情绪,淡然回答,但仍若有所思地轻触自己的唇。那是错觉吗?她似乎感到安德烈在耳边低语,给予她温柔。可……那可能吗?

              奥斯卡摇摇头,暗自责怪自己竟被幻觉轻易主宰,但……那即将会是现实,只要她攻下巴士底,只要!


              10楼2007-06-01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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