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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须臾末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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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灰灰的。又是一个坑


IP属地:江西来自贴吧神器1楼2013-01-20 13:08回复

    2 道路
    苏亦斓走在路上,加快步伐,企图早早离开这座带给她难以名状的诡异感觉的城市。
    距她遇到异形的那次已经过去了三天,在那之后她的第六感逐渐不知为何竟敏锐起来。她为了逃避这样的感觉马不停蹄地穿过一座又一座城市,但遗憾的是这令她生厌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明明没有再遇到异形,却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位于她所处的城市中,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黑暗正蠢蠢欲动着。
    终于在当天夜晚苏亦斓在梦中惊醒了。她对梦境全无记忆。亦斓茫然地起身,换衣服,走进浴室并洗漱,随后她收拾行装走出旅店,发现正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初醒的城市。霎时间她想起了与此情此景几近相同的那一天。
    于是她开始凭记忆的路线向前走去,不曾停下脚步。
    和那时一样的天色。一样的公交车和出租车的毫不拥堵的路况。一样的懒散的行人。一样的笔直的马路。
    但是,什么都没有。
    无论是有着强烈戾气的异形还是战斗着的少女,都没有再出现。
    “……不在这里。”
    亦斓站立在人行道上。
    “……我……”
    不知是不是下雨了。身边有行人抬头看天。但她并未带着这样的想法,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以及滴落在掌心的那一滴晶莹的水珠。
    苏亦斓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她渐渐开始接纳不安。这和她两年前离家并开始漂泊的生活的感觉是相似的。一个是对孤独的恐惧,另一个是对未知的本能排斥。
    亦斓坐在公园内的长椅上,难得随意地将手搭在椅背上,完全没有梳理过的墨黑色长发披在肩后;恰逢拂晓时分,天色微明,灰蓝色覆盖着辽远的天空。她一声不吭地坐着,眼睛仰视着正前方空中的云,流露出感情相当复杂的眼神。
    亦斓或许是在后悔,离家出走的代价是很惨重的,她像鸟儿一样飞离了樊笼,却必须独自面对所有风雨。但她始终是坚定的,因为她认为离家出走就可以断绝与家人的联系和关系,可以不再为血统所累。她憎恶自己的血脉,即使那是唯一能够让她健康地活着的体内流淌的红色。
    然而对此刻的她来说更多的是迷惘。她逃离了名为家的一个命运的樊笼,却又在不知不觉间进入了另一个如同魔术的白色箱子。
    不久之前却有人告诉她,会有人影响她的一生。现在想起这句话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一直反复思考着这样一句说听起来毫无逻辑甚至可笑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地想着,于是她开始留意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不厌其烦地观察过往的人群,尽管和她最初对城市的感觉别无二致,但她从某一刻起忽然发觉了对于她来说旅行的意义。
    这是旅行。苏亦斓告诉自己。没有人知道命运的轨痕,就如同没有人知道旅途中脚下的路的终点在哪儿。而她正走在路上,永远地在路上,在通向永远的路上。


    IP属地:江西3楼2013-01-20 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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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期限
      途经某一座默默无闻而祥和的平凡小镇时,苏亦斓做了留下来一段时间的决定。她在镇的南端的公寓租了一间两室的房屋,并开始认真地为几个月之内定居的生活作打算。
      整理好房间之后,她走出屋子,锁上门,沿着楼梯往公寓外走。整幢楼共有六层。不新不旧,十分整洁。楼道拐角处没有任何杂物堆积。墙壁和门窗的隔音效果似乎相当好,毕竟亦斓在下楼过程中没有听到公寓中居民的一点声息。
      她走到街道上。小镇的经济水平和科技水平都不甚发达,宽敞的马路上只有零星几辆汽车,道路两旁的路灯也是一副年代久远的模样。亦斓在这条街道的起点站住脚步,用力揉了揉头发,抬起头,看着街道两旁的店铺;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后,她朝前走去。
      今天的目标是找到一份零工,明天的目标是正式开始零工。苏亦斓这么想着,走进了一家面包店。
      找工作意外的顺利。半个小时后苏亦斓便走出了面包店,并在与店家妥协下商定明天开始工作。通过零工赚取生活费是离家出走的必需技能。苏亦斓从来不会在万事尚未具备的情况下行动,包括此次离家,她也是忍受到被允许工作的年龄才将计划了三年的事付诸实践。
      苏亦斓怀着良好的心情走在街道上。现在的她已经能够把无视对于黑暗角落中的异形的恐惧当做日常行为,但是,真不知道这是不是件好事。
      这一天到日暮为止的剩余时间她打算用来四处闲逛,以熟悉该镇的地形。亦斓边走路边四处张望,努力记住每一条路的名字或是标志性建筑。不过,可是,但是,然而,在——就在她瞥到一个巷**发出的红光的那一刻,忘光了前面走过的路。
      没有多加思索的亦斓马上奔向几秒前迸出红光的小巷。随着视线的转弯,映入眼帘的是碍眼地立在小巷中间的有着蠢动的黑夜一般的颜色的异形。
      第一次直面闻所未闻的异形的她愣在了原地。虽然眼前的生物的形态,大概是由于光线的原因,非常不清晰;它散发出的气息却是逼人的。很快那异形便发现了亦斓的存在,而亦斓却没有发现本以为会出现在这里的人的存在。
      它向苏亦斓靠近。
      与庞大的身躯相符的是它的行动缓慢。即使如此,对于捕获近在眼前的人来说,它的速度已经足够了,更何况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常识之外的生物而表现出常理内的反应的人类。
      遗憾的是,这时苏亦斓脑中已经没有任何想法可言。只是知道,现在很危险。非常地,非常非常危险。
      接着,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的面前出现了浅青色的宛若壁障的半透明隔层,有效地阻止了异形的攻击行为。然后,随之而来的是,宛若天神一般冷静而波澜不惊的声音。
      “鲜红的库瓦汀。”
      刹那间异形爆发出一簇耀眼的红光。那是苏亦斓见过了三次的,鲜红的,凌厉的,残酷的,昭示着血与灾难的光。
      异形的身躯随着红光的消减而被破坏殆尽,逐渐变为碎屑然后消失。异形完全消失后,保持在苏亦斓面前的浅青色壁障随之一同消失。然后,亦斓再一次并久违地,见到了那少女。
      而少女踩在异形曾经立足的水泥路面上,看着亦斓。
      很快少女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亦斓被这突如其来的奇迹似的缘分惊喜到了,沉默数秒后才有些不知所措地答道:“因为看到你的那个……红光了。”
      因为想再见你一次——因为那个旅店老板的话语。她没有将真正的答案告诉眼前的少女。
      “是吗。”少女随口应了一句,转过身去。但她又马上转回身子,语气认真地对亦斓说,“以后不要再干这种事情了。……很危险。”
      话音未落,她便走向小巷另一端的尽头。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亦斓,为了留住正加快步伐离开她身边的少女,情急之下喊了一声,“等等,……佣兵!”于是少女的脚步登时停住了,动作干脆利落得惊人,并望向苏亦斓。
      “谁告诉你的?”少女的眼神冰冷。
      亦斓犹豫了一会儿后,说:“……是前些日子里……那间旅店的老板。”
      戴着白色绒帽的少女瞥向一边,低声道:“多事的家伙。”
      亦斓并未在意她的自言自语,思绪飞快地运转数圈之后,苏亦斓对少女说道:“我有可以花钱拜托人做的事。既然是佣兵,要不要做?”
      “……说。”
      尽管还是相当冷淡的样子,但少女的态度和刚才相比变得柔和了许多。
      “和我一起旅行,然后保护我。”
      认为自己基本已经无法避免遇到异形的苏亦斓说道。
      少女想了想,问:“期限是多久?”
      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的亦斓微微抬头,保持着仰望天空的动作,想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低头,看着少女的眼睛,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回答了她的问题:
      “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闻罢少女只是沉默。
      亦斓随之补充道,“……啊,当然。我负责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在此期间你也可以收别人的钱帮他们做事,但是,你必须活着,保护我。”
      对面的少女继续沉默着。
      终于,似乎是已经过了深思熟虑,她闭上眼,淡淡道:
      “从今往后,我会保护你的。”
      紧接着,她走向苏亦斓,拉住她的手臂,领着她向前走去。“我还有点事要做。”她一边说着一边前进。
      少女比亦斓矮了半个头之多,脚程却相当快而且步伐平稳,苏亦斓用了一会儿时间才适应少女的步伐。走了有一段路后,在某个街角拐弯时,她问道:“我的名字是苏亦斓,‘亦’是和‘也’同义的那个字,‘斓’是‘斑斓’的‘斓’。……你的名字是什么?”
      “……花采。”
      她继续向前走着,并没有向亦斓一样说明自己的名字的每一个字。名字仿佛让少女回忆起了一些往事。
      她的名字是花采。
      苏亦斓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IP属地:江西4楼2013-01-20 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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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虚像
        这天一大早便下起了小雨。细雨将路面浇得很是潮湿。亦斓撑着伞,无言地走在路上。面包店的工作下午五点准时结束。虽然初春时分白昼开始延长,但此时已然显现出日暮的迹象。
        花采自然是不会跟着她呆在面包店从早到晚,所以二人约好每天五点花采到店里接她。前天花采准时到达了,昨天也是,今天却不是。
        就在亦斓纠结该不该去找花采时——花采的力量至少是无需让亦斓担心的,如果花采有危险,即使亦斓赶到了大概也只会成为累赘,但毕竟花采看起来年纪比亦斓还要小,怎么也不让人放心——就在这时,花采迎面走了过来。
        她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亦斓,径自往前走。或者说,注意到了她,而完全不打算打招呼。
        “花采?”
        直到她意识到亦斓是在叫自己时,才停下脚步。
        她没有戴那顶白色的帽子。
        看着亦斓,花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她别开视线,不去看亦斓那夹了相当分量的疑惑的眼神。片刻后,花采开口问道:“去哪里?”
        “回家。”
        亦斓说着,走近花采,使她也进入伞的遮蔽范围,然后往前走。
        雨势不变。道路两边的景色也无分毫改变。零落的行人往来,有时可以看到几个人相互打招呼。大概是因为城镇小,所以有许多住民互相认识。
        邻里生活温馨,实在是理想国的成分之一。亦斓这么想着,和花采就这样一路走回公寓。
        “真简陋啊。”
        一踏进公寓门,花采毫不犹豫地提出批评。
        “能住就好了吧。”
        亦斓关上门,把脱下的鞋子放到一边,看了花采一眼。
        明明前两天都没说过这样的话。亦斓很快又想,可能是前两天都没仔细注意过。
        并未在意亦斓的视线的花采,走进客厅,坐在了沙发上。
        客厅里没有电视也没有茶几,沙发也只能容一人坐下。如花采所言,的确简陋至极。沙发前铺着一张印有美丽图案的地毯,地毯上铺着城镇的地图和报纸。花采环视客厅,随后悄无声息地注视着亦斓的动作。
        亦斓没有发现花采的视线。待亦斓进入房间之后,像是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时刻的花采站起身。
        窗外已是黑夜。今夜无月,满天繁星争相辉映,企图代替月亮的光辉。
        或许是因为过于陈旧,挂在客厅的天花板上的灯突然开始闪烁不定。
        玻璃窗上隐约映出花采的面容。
        和花采在一起已经度过了四天左右的时间。
        亦斓躺在床上,思考着过去和未来。
        第一天定居这个城镇。遇到异形。被花采所救。见识到青色的壁障——大概是叫做结界的东西,以及别具一格的拥有鲜红色彩的攻击技能。雇佣花采。
        不过,与其说是雇佣,不如说是请求她和自己同行更为合适。
        第二天在面包店工作。按时买报纸。没有什么异常状况。
        第三天也在面包店工作。按时买报纸。也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第四天仍旧在面包店工作。按时买报纸。亦斓本人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但她觉得花采有。
        “是什么呢……”
        花采的确还是花采。
        外表和她记得的完全一样,除了那顶白色帽子。
        “人……难道是可以交换的吗?”
        或许可以,或许不可以。
        事实上,她家的研究所在两年前就从事过这类研究。
        她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熄灭了床头灯,闭上眼睛。
        次日早晨她醒来然后走出房门时,发现花采还是坐在沙发上。她闭着眼睛,但听到声音后,马上睁开了眼。
        亦斓看了一眼放置在客厅角落的时钟。时间刚刚好。她工作的面包店供应早餐,所以她有必要早起去工作。
        这次她注意了。她看到花采默默看着自己在她眼前的每一个动作。亦斓走到屋门时,听到花采问道:“出门吗?”
        提问得到亦斓的肯定后,花采站起身跟在她身后一起出了门。
        走到公寓门口时,花采伸手抓住亦斓的手臂,把她拉向其他的地方。
        和亦斓第一次被花采拉住手不一样。这次她的手臂被捏得生疼。而且,隔着一层衣服,她仍清楚地感觉到花采的手的冰冷。
        “过来。”
        在她发问之前,花采说道。
        她觉得花采的声音竟有些尖锐。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步行穿过了数条街巷。亦斓只觉得在周围看到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抵达一条无人的小巷——小巷两端的街道也没有人的气息,花采才停下脚步。
        花采松开手,侧身抬起头看亦斓。
        “怎么了?”
        花采的眼神很平静。
        平静得让亦斓感到些微的恐惧。
        沉默中,花采再一次抓住亦斓的手臂,向下轻轻一拉,使她的上半身向下倾。
        然后,花采抬脸,将她冰凉的嘴唇贴在亦斓的嘴唇上。
        头脑短暂地空白之后,亦斓的第一想法是不合时宜的“发展太快了喂”。没等她想完这样一句话,花采挪开了脑袋。她依旧抓着亦斓的手臂。
        看着亦斓的眼睛,花采的嘴角绽出一抹诡秘的笑容。
        说实话这是亦斓第一次见她笑。
        可惜的是,那笑容比昙花还短暂。
        而且,马上就被毁灭了。
        一支由眼熟的红光构成的箭矢穿过了眼前的少女的头颅。因为箭的冲击,少女朝箭矢射出的方向倒了下去。就在倒下的途中,红光无声无息地爆炸。
        但是,却没有鲜血飞溅。
        亦斓转动几近僵硬的脖子,看向倒在脚边的花采。
        剩下的只有一半。
        脑袋因为刚才的红光,只有一半了。
        就连剩下的一半,也是一副残缺不全的模样。
        旋即亦斓的脚腕被一只手紧紧擒住。
        那是脚边的人的手。
        只是这说法还有待考证——那真的是人吗?
        肩上只有半边脑袋的花采,不知从那个部位发出尖锐而惊悚的笑声,一只手抓着亦斓的脚腕,慢慢地支起上半身,面部朝向小巷的一端,说道:“真像救世主呐,刚好在这种时候出现!”
        站在小巷那一段的人——亦斓转头去看。
        是“花采”。


        IP属地:江西5楼2013-01-20 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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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原形
          两个花采出现在亦斓面前。
          一个已经被另一个破坏了,却还能行动。
          由此观之,离亦斓比较近的这个花采是异形,而且是可以变化形态的异形。
          这时轰鸣声从花采身后传来。
          巨大的黑影在她身后升起。
          “还在啊。”花采按住帽子,朝亦斓走几步后转身看向黑影,“看来你才是本体。”
          接着这条小巷的地面发生了变化。
          简陋地浇在地上以铺成路的水泥缓缓地凝聚在一起,形成一个个炮弹般的物体,飞向黑影。顺带一提,由于这个情况,小巷的路面在短短一段时间内变得满是坑洞。
          随着铺路的水泥被非法使用而显得道路整个被削去了一层表面,黑影前蓦地出现一面看起来十分结实的墙壁——缠绕着碧色光彩的墙——阻挡了它的前进。
          “那又如何?”
          亦斓脚边的异形的面容已经无法辨识。它用刺耳的声音尖叫着,一只手抓着亦斓的脚腕,力气之大以至于让她觉得脚可能就要这么掉掉了——另一只手对着亦斓甩去。攻击速度快得只能让亦斓看到残像的手被浅青色的结界挡住了。与此同时异形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它依旧保留人形的腿,被两把小刀毫不留情地贯穿。
          指间夹着数把不知道从哪里取出来的小刀的花采奔到亦斓身边,动作流畅地继续把小刀往下投。异形不同于人类,更不是笨蛋。理所当然地,它逃走了,而且动作快得让人叹为观止——带着腿上的伤。
          但是,没逃几步,仅在眨眼间,一道填充了耀眼金色的光柱将它围困其间。
          那金色的光辉,就像阳光般热烈动人。
          圆柱体的光直指云层,就像要在天顶上开出一个洞般雄浑,不见顶端。光柱消失后,原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小巷一端的高大墙壁逐渐崩塌,还原并堆成了主要成分不明的圆锥体。
          在那之后的黑影也消散了。
          异形很环保,被消灭后不留丝毫痕迹——亦斓站在原地,看着光柱消失的地方。她这么想着,听到花采在叫自己。
          “苏,这个给你。”
          “好好叫我的名字啊……这个防身?”
          亦斓接过刚才花采蹲下去一个个仔细回收的小刀的其中一把。
          “嗯。自己小心。”
          花采说完,自顾自往前走去。亦斓握住小刀的刀柄,试着挥了挥刀。突然她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于是她追上花采,问道:“这小刀要放在哪里?”
          问完这个问题后花采沉默了很久。亦斓以为她在想答案,于是跟着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穿过了数条街道之后,依旧没得到回答。
          被无视了。
          在心中无奈地叹气的亦斓,抬头一看,发现她跟着花采走回了公寓前。
          “咦?”
          亦斓难得地没有掩饰惊诧之情——居然走回来了,这样会迟到的,虽然她可能早就迟到了。叹声引得花采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是回来睡觉的。”
          虽然我一直觉得这房子不对劲——花采这么说着,将头转回去。
          “是这样啊……不过还是有床比较好呢。”亦斓一边说着一边把小刀递给还背对着她的花采,“等等花采,小刀还你吧,我……——?!”
          语句以惊疑组合的符号结尾。
          左手拿着小刀,原本她是想要把它还给花采的。
          右手和左手一起握住了小刀的刀柄。
          两只手的手臂肌肉都用了力。
          腿脚的肌肉也猛地发了力。
          苏亦斓整个人向前冲去,追上了本已往前走、离楼梯口只有一步之遥的花采,把手上的小刀的刀身扎进了她的背部。
          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只是——要把小刀还给花采而已。
          小刀马上被拔了出来,鲜血随之喷涌而出。
          沾了血的小刀掉落在地。
          花采一脸淡然地慢慢转身。
          亦斓不知所措地跌坐在地上,一脸不可思议的恐惧表情看着自己的手。她没有发现她的背后浮现了漆黑的雾气一般的东西。
          脚下的大地突然开始震动,原因则是,被从地基开始拱起并毁坏的公寓楼。
          “被‘附身’了啊……正好,我也不会除魔。自己跑出来了。”


          IP属地:江西6楼2013-01-20 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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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采似乎完全不在意背后血流如注的伤口,淡淡地说道。
            “呵呵呵,如果我一直附在她身上,你只能杀了她吧?我可不喜欢不新鲜的人类呢。”异形的刺耳声音更添几分邪魅,“我的名字是‘玛尔德’,站在隐界顶端的强者之一。不必报上你的名字,人类!”
            “这么不想知道宰了你的外壳一百多次的人的名字吗……”花采轻声说着,忍着牵动背部肌肉的疼痛,抬起手,瞬间代替公寓楼的存在的巨大黑影中爆发出惊人的红光,亦斓周围也出现了浅青色的结界。
            无法看清异形的本体。
            坐在结界中的亦斓小心地抬头看浮在她后方的黑色雾气。
            还是说,本体自身就是一个不确定的形态……所以才可以变化。
            然而,无论怎样变化,总有一个地方,是一成不变的。
            永远不会改变的地方,说不定就是它的心脏——或者核。
            思忖间,亦斓惊觉自己被黑雾包围了。保护她的结界之外,缠绕着浮动的黑色雾气。
            “好坚固的结界。”雾中的某个声音说道。
            透过漆黑的雾,亦斓可以勉强看到不远处的花采。花采在和那个巨大的黑影战斗。她离黑影越来越近——离自己越来越远。
            亦斓束手无策。
            她没有战斗能力,是标准的普通人。只不过是个,能看到“异形”的普通人。
            手上的血已经干涸,变成了略带褐色的暗红。但她仍能闻到血腥味。相处一个星期不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亦斓无法确定事情结束后花采的表现。
            即使是佣兵也是有血有肉的。像这样被雇主明目张胆地伤害,说不定会马上离开。毕竟生命是比金钱重要不知多少倍的东西。
            在这里死掉或许还好一点。
            至少不用背负刺伤花采的罪恶。
            “反正我……”
            这么想着的时候,结界外的灿烂金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闭上眼睛。在她纠结该不该睁眼时,她被扯住肩上的衣服拉着站了起来,同时花采的声音传入耳中。
            “马上用你最快的速度远离这里。”
            亦斓当场愣住了。
            正准备回黑影面前的花采见亦斓一动不动,咬牙重新张开结界,同时遮住她们两个人,道:“快点!”
            “……为什么?”
            亦斓一脸不知道原因誓死不动的决心。
            “我待会儿没法保护你。”亦斓还是不动。花采看了一眼逼近的巨大黑影,有些焦躁地说:“破坏核会有不明范围的爆炸。”
            “可是你一个人——”
            “你蘑菇够了没有?”花采摘掉帽子,塞到亦斓怀里,“这个帮我拿着,死了也不准弄丢弄破。快点离开,你不想听到自己被说成累赘的吧?”
            黑影冲撞结界,这场景让人看得惊心。
            花采话音刚落,亦斓转身逃跑。
            在转身的刹那,她看到因为结界被撞击花采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她……的确就是累赘啊。
            亦斓这么想着,压抑着胸口翻涌而上的各种感情,加快了步伐。
            直到再也看不见任何与刚才的情境相关事物,她才停下脚步。
            她站在有人来往的街上,默默等待着。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很长时间,或许很短时间,地面明显地传来震感。大概是,爆炸造成的。亦斓这么想着,握了握拳头,按原路跑了回去。
            事实却不像她想的那样。
            当她到达时,恰好听见一声巨响——她记得,那个是,叫做爆炸音的存在。
            几乎是同一时间地,绚烂的彩色光芒围绕在她身边。
            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爆炸的冲击,只看见美丽的彩色光芒,连声音都没有再听到。
            爆炸平息后,彩光也消失了。
            呈现在亦斓面前的,是一片到处布满碎石瓦砾的平地。
            以及,倒在这片平地上的满身是血的花采。


            IP属地:江西7楼2013-01-20 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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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佣兵
              四个月前一场不为人知的以佣兵为主角的隐秘战争,灭绝了几乎所有的佣兵。
              然而,这也只是伊吹听说的。
              因为在战争开始的两天前——或许是两天前,总而言之,就是前不久,她和随军祭司便作为没有战斗能力的人员,被送离了佣兵团。虽然当时二人都对此决策表示强烈的反对。
              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听到关于佣兵团的音讯。
              所有的佣兵团——包括伊吹和花采所在的塞勒西斯佣兵团,全都消失了。
              佣兵团再也没有出现过。到不久前为止,伊吹也没有见过佣兵。
              “我连‘战场’都找不到啊,”伊吹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只是在诉说这一件已经过去了的事,“所以大家的尸体也一样没找到。当时还以为全都死了……”
              一场战争,无人了解其内幕,开始,然后结束。
              而花采是战争的幸存者。
              伊吹当然不知道花采是如何幸存的。
              “花采能活下来,真是太好了。”
              但伊吹的神情,却欣慰得让人想流泪。
              亦斓看着她,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啊,对了。”很快伊吹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大门虚掩的手术室,“花采是不是有背着个东西?”
              应该还放在手术室里——伊吹这么说着,重新走进还未打扫,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的手术室。
              亦斓跟着伊吹走进手术室。
              用深色的布严实地包裹着的正体不明之物安静地躺在手术室的一角。
              “这长度……”伊吹蹲下身,双手托起这样物品。
              仔细端详了半晌后,伊吹开始动手解开包裹着它的布。
              那是一块完整的面积大到刚好可以做一件斗篷的布,亦斓如是目测展开在伊吹手中的物品。有些部分沾了已经结成深褐色的血液。
              而它本身,是一把没有鞘的长刀。
              刀刃丝毫没有磨损,依旧光亮如新,在手术室的人工灯光下依然闪着凛冽的寒光。
              “这布用法术加固过吧……不然怎么可能一直没破……”伊吹自言自语着,望了一眼被堆在一边的布。她伸手轻抚长刀的刀身,口中道出一个奇怪的名字:“光不度……”
              “光不度?”
              “啊,是这把刀的名字。”
              伊吹小心翼翼地用手捏住刀背,将布重新裹回去。
              “是花采的吗?”
              那她为什么不用呢——没等亦斓将这句直接肯定前一句疑问的话说出口,未重新完成长刀的裹布工作的伊吹便毫不迟疑地说道:“不是。”
              “诶?”
              “是另一个人的。呃,那个人啊,怎么说好呢。是当时佣兵团的……算是客人吧。我们都叫那家伙‘阿颜’。”
              “别人的刀怎么会在花采这里……”
              “谁知道呢。大概是托付给花采的吧,说不定那个人的话……”伊吹站起来,一脸平静地微微抬头,看向天花板,冷冷道,“……已经死了。”
              随后,伊吹拿着用布严实包裹的长刀,离开手术室。
              亦斓独自一人站在原地。
              她惊讶于伊吹能将一个人——甚至是她曾经的佣兵团的生死说得如此淡然。
              “佣兵……吗……”
              亦斓和花采相处不过一星期没到的时间,她也只亲眼见识过花采的战斗四次,一次远观,又有两次没能看到完整过程。
              更何况,花采都是在和非人类战斗。
              ——如果是人的话,你也能如此平静吗?
              不过,她大概是没有这样质问花采的资格的。
              所以,说得再准确一点,应该是,如果花采要杀死的是人的话,她——自己也能这样看着吗?
              她转眼看到被丢弃在手术室内的染血并且破烂的衣服,霎那间觉得头痛无比。
              清子是个胆大的女孩,看起来很活泼但也显得她有些蠢。她十分擅长也热爱唠嗑,仿佛有永远说不完的话。
              “……哎,其实我叫夏清啦。”
              在听到亦斓也叫她清子的时候,她一边打开伊吹吩咐给亦斓准备的房间的门,一边说道:“只是老师好像喜欢叫我清子呐。”
              原来伊吹有这种癖好——亦斓默默想着,走进房间。
              伊吹的诊所是一栋两层的洋房。一楼充当医院,客厅是看病的主要场所,也放了一些药和医疗用品在此。手术室、药房和病房全都位于一楼,由此观之,诊所的面积很是可观。
              二楼住人。师生三人都住在这里。除了卫生间、厨房、书房、二号药房和一个用来手工制药的类似于厨房的房间,剩余的空房间据说都是客房,偶尔被用来当病房。
              诊所后面有一个院子,种满各类花草。透过亦斓的房间里的窗户可以俯瞰整个院子。
              清子打开窗户,示意亦斓到窗边看下面的院子,“老师才不是什么园艺师呐,这些都是可以用来治病的草药。还有,平时负责修剪和采摘的都是洛予呐,这种活我可干不来。”
              较清子而言,洛予则严谨仔细许多——这是清子本人的评价。不过,洛予乃是诊所内唯一的劳动力,让他照料植物大概也……合乎情理——吗?亦斓脑中浮现这样一个问题。在她的感觉中,照料植物是精细活,由女性来完成比较合适。
              还是说,清子在直言自己最讨厌照看别人么。亦斓这么想着,叹息般地看了清子一眼。
              “……你叫什么来着?抱歉我记性不太好……什么来着,是姓苏吧?”清子突然转头看亦斓,手撑着窗沿,一脸的迷茫和慌乱。
              “苏亦斓。记性不好可是有麻烦的啊。”
              “唔,没关系呐,我只是脸盲还有经常忘记别人的名字而已,其他都是过目不忘呐。”清子一脸自豪地用手指把玩她的发丝,反驳道。
              这反差真是惊人。亦斓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说出了一句清子自认为到了坟墓里也无法反驳的一句话:
              “难道这就叫上帝关闭了一道门就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


              IP属地:江西9楼2013-01-20 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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