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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转载古言】上官婉儿(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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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祭祀度娘


1楼2013-01-28 21:33回复
    世人皆说那是残虐无人道的做法,说武曌也未免过于丧心病狂,上官婉儿却不这么想。人于有生之年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现在已死,自然也得任人宰割。萧淑妃与她的祖父、父亲相同,他们站出来对抗武曌,而他们输了,于是他们成了挡在刀尖前的杂物,一个一个被清除殆尽。
      义阳也清楚这个道理,于是她选择掩盖自身的智慧,选择认命地待在不见天日的最底层。
      何苦?上官婉儿时常会这么想。世上岂有比于毫无颜色、灰黑朴拙的掖庭里终老一生还来得痛苦的事?
      「听婉儿母亲说过,当年身怀六甲,曾梦到一巨人手持天秤。算命先生便说,那是预言婉儿将掌握大权、衡量天下大事的天命。」
      「确有此事。不过自我出生后,母亲也只当成是一场荒诞的梦罢了。」
      「何解?」义阳细抚着上官婉儿长年劳动后带茧的指尖,恬静地微微一笑。因为她知道,这些茧里还粹磨着写字作诗的风骨。
      顽皮地轻皱鼻头,上官婉儿暗示性地高高挑起眉。「义阳姊姊还未发现吗?婉儿是女子之身,那衡量天下的担子,可是比挑水两桶来得重多了。」
      「婉儿如果真是这么想,也就不会轻易说出口了。」义阳的语气还是轻轻淡淡的,不起波澜的双眸掩盖下曾有的不凡。「如今,你已非带罪之身,小小的掖庭再也关不住你。你我皆心知肚明,这个被扭转山河的女人所统治的天下,才是你想去的飞鸿大道。」
      或许是首度听闻义阳提起武则天而有的惊讶,也或许仅仅是无从辩驳的诚实,上官婉儿望着紧握自己双手的女子长久,默默无语。
      义阳也是个貌美的女性,曾有的公主熏陶增添一抹难以亲近的高傲气质,但对待上官婉儿,她总是和蔼关爱。义阳是喜欢自己的,这点她一直相当清楚,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似乎就能轻易使所有人喜欢她。义阳也罢,太子李弘也好,就连宴会上仅有一面之缘的武曌皇后,上官婉儿也能看出对方眼中的喜爱——免去她自祖父那儿承袭而下的罪行就是最好的证明。
      犹记得宴会上的李弘,在听到自己那位伟大的母亲终于赦免心仪的少女时、脸上惊喜交加的感激动容。温良敦厚的李弘,上官婉儿在心里琢磨着义阳的嘲讽之语。身处政治中心却如此不懂察言观色,谅他再朴实刚正又有何用?被武后看上眼的人,难道他还期望会分到一杯羹吗?上官婉儿明白皇后娘娘当时的浅笑所代表的另一层涵义,她已经是她的了,心灵被至高的权力烙印出武则天的名字,此后即便谁被扯下了台、谁又拿自己的血清洗了刀口,她与后代世人也会牢记宴会的那一夜,叹息歌咏着她成为她的、那一瞬间。
      「回去吧,着凉了就不好。」拿开自己被包裹得温暖舒适的手,上官婉儿拢了拢粗鄙的薄衣,率先走回掖庭内院。
      没有花心思转头看看义阳的神情,没有将那名教育自己到大的人生导师放在心上,因为她总是这么认为,需要的时候义阳就会在那里,哪儿也不会去,哪儿也不能去。
      对武后绝口不提的义阳,其实与那神只似的女人心有灵犀,她们之间即便多年后仍建构着血泪的历史,彼此紧握对方惧骇之物,两个女人的手拉扯一条名为怨恨的丝线——武则天是那样伟大的女子,她的所作所为全是出于政治考虑,她是不会憎恨任何人的。偏偏,她对萧淑妃的恨,强烈地遗留在义阳和宣城两位公主身上。你可知为何后宫中不见有猫?为何堂堂的公主说不出御赐毒酒一盅的请命?
      察觉这点的上官婉儿有些气馁,却不知究竟是对谁感到愤怒。
      无处可发泄的精力促使她用脚尖踢走了沿路的小石子。
      此时的上官婉儿是不会知道的,不会知道自己对义阳的态度有多么不公平。就算知道了,恐怕也不会过于在意。
      义阳之于她就如同她之于武则天,上官婉儿是武后的,而义阳是上官婉儿的,公平并不存在于这类关系中……不,这并不是支配,仅是纯粹到冰冷的憧憬,是不论对错公义也会追随到底的崇拜。
      相较于低头生闷气的自己,不知何时已走在身旁的义阳总是抬头迎向前方,这是她让上官婉儿欣羡不已的特质之一。义阳是个会正视所有人的公主,而武曌是理应俯视下界的皇后,在这两名女性之间,上官婉儿只能当那名不参与其中、沉默无言的纪录者。唯有将这个平衡打破,她才能真正踏入舞台之内,演出等待自己的角色——那衡量天下事的巨人。


    4楼2013-01-28 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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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来了。
        还未抬起头,上官婉儿已能从义阳突然僵直的身躯探测到平凡之日中不凡的一刻。
        这名能倒转天地的女人改变了她们两人的命运。
        大厅是用来接送固定会到此处审查掖庭的官员,而在最深处,那本来最常被李弘占用的檀木椅上,破天荒地坐着一名无人可及的贵客。
        厅内连同自己的母亲,所有掖庭女子皆跪在武则天跟前,这些同为女人却又无力与她对抗的昔日同伴们啊——上官婉儿神色平静地跪下行礼。「婉儿拜见皇后娘娘。」
        义阳也轻声地说了“拜见皇后娘娘”,上官婉儿蓦地感到些微惊慌,祈祷武则天不会发现萧淑妃的女儿、更不会发现她与自己实是交情匪浅。在这点上她是极为功利的,尽管她们的友情如春雨滋润了干涸的心灵,尽管她既欣赏又憧憬着义阳的智慧魅力,但掖庭的女人们不与彼此交好也不谈论自己的过去,这个不成文的规定正是能让彼此远离麻烦的共识。
        「都起来吧。」一声令下,不急不徐的口吻,相较宴会那夜的昂扬气势,此时是更为平缓柔魅的声音。
        无视众人的感谢应合,武则天走到上官婉儿的面前。「抬起头来,上官仪的后人至少该有直视摄政妖女的胆量。」
        听到压抑不了的惊呼声此起彼落。
        武后夹带嘲讽的取笑言语里,意外地流泻出一股难喻的亲密。
        上官婉儿几乎要想,或许她挺喜欢那位惨死自己刀下、不知变通的西台侍郎。
        「今夜子时到明熙宫来。」
        还来不及正眼看她,武则天已经抛下命令,然后像是结束了一天最重要的行程,她袖口一挥激起冷风,怡然自得地走过上官婉儿的身边,头也不回地走出与自己格格不入的掖庭。
        上官婉儿此时转头朝向义阳,不料却见到对方那双阴沉黯淡的眼神也正回望自己。
        「何叹思君万里余?」她听到义阳喃喃地念:「明熙宫内召朝官,不过是日月当空。婉儿之才,终究也是坠星拱月。」
        「义阳,我……」
        「婉儿,多保重。」义阳不再看她,悄然地离开大厅。
        母亲也不发一语,饶有深意地看了看才被传召的女儿一眼,跟随众人鱼贯回到工作位置上。
        大厅里只留上官婉儿,不禁望着自己的手,细数其上因粗活和写字而生的茧。
        纵是坠星拱月又何妨?她想见的正是那日月当空。


      5楼2013-01-28 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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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明熙宫——与武曌受封为皇后同一天建造完毕的宫苑。
          这里是朝臣议事上奏、广揽知名学者建言的政治中心,多年来取代皇帝的御书房而成为大唐朝的权力枢纽。原本身为皇后早有自己的寝宫,事实上,那也该是皇帝的卧房,但武则天已厌了用女人之身侍寝的日子,她在朝廷的决策和对国政的改革不仅比这重要得多,也必须花上更长的时间,生性懦弱、体弱多病的李治自然不敢有怨言,在自己那名英明威武的妻子面前,他还得感激涕零地酬谢武则天的为国为民。
          跟随太监魏安慢步于回廊的上官婉儿,纵使是早熟如她,也不得不如幼童般睁大了眼,震慑于此地所代表的含意,身子因兴奋和憧憬而禁不住地发抖。就是在这里!武则天在这里决定了青海填地、在这里编写《臣轨》、在这里不论贫贱亲疏地召见各方人才,那些被武后循循善诱“学文亦需学会从政”的北门学士,那些比三品高官更有资格不可一世的聪敏文人,全是在这里一起辅佐了那名宰制天下的女子。
          从泰山封禅大典到后来的神都摄政,明熙宫见证了崭新时代的开始,率先打开女人当权的大门。
          「皇后娘娘定会喜欢你现在的表情。」魏安平滑细柔的声音,幽幽魅魅地响着:「那有野心又有才华的表情。」
          上官婉儿羞赧地克制下深受撼动的心思,无论如何,在年少之时便让任何人轻易察觉自己的不甘平凡,那并非好事。「魏公公,皇后娘娘可有提过……为何召见婉儿?」
          「皇后娘娘做事无需理由,是我们这些人得想尽办法给皇后娘娘一个理由。」毒蛇吐信前的锐利眼神,魏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让武则天亲自到掖庭去的少女。「你也很清楚自己给了皇后娘娘什么理由,不是吗?」
          上官婉儿没应答,只是柔顺地点了头。在魏安面前一字一言都得斟酌再三、小心翼翼,因为过去曾有不少高官惨死在这名太监于武曌耳旁的三言两语中,当年上官仪与李治密谋草拟废后诏书的消息,不也是魏安给武后的通风报信?她知道若要确保待在武则天身边的机会,与魏安的同盟势在必行。
          「比起魏公公身为谋士和心腹的地位,婉儿那首不值一提的短诗,想必早已被皇后娘娘遗忘了。」
          来到武曌的寝室英贤殿之前,上官婉儿一句曲意奉承的赞美,得到了魏安嘴角稍感扭曲的笑。
          「小的可以证明,那夜宴会上的诗与作诗的佳人,皇后娘娘从未忘怀。婉儿姑娘今蒙天后恩泽免去代罪之身,虽说理当竭力回报,但切莫急功好利——等得越久的人,越能见到永不坠落的朝阳。」
          「魏公公,当年对某名武才人,您也说过这样的话吧?」
          「而你也看到了,我们身边这永不坠日的朝阳,仍正冉冉上升。」
          闻言,自然地抬头仰望斗大金边的英贤殿三字,已无心神理会身后的任何事物,她无所畏惧地踏入仅属武后一人的寝宫。
          未受开恩前不能直视皇后的仪容,上官婉儿正要朝坐于书桌前的身影跪下时,便听到无论声响高低皆能传达不容置疑气概的命令。
          「免了,尽管到这里来。」
          “谢皇后娘娘”,一边这么低低念着,她迫不及待地抬起头,总算再次得见武曌那袭人丽魅的身姿。
          还有同样饱含深意的微笑。
          眼神交会间便掷下毁天灭地的巨雷,上官婉儿几乎要匍伏在那样惊心动魄的瞬间。她出生于世至今,从不相信人们会因剧烈情绪而脚底发软,即便是亲眼目睹一个两个灭门抄家的仇人、如今仍安然享乐的光景,也没有带给她任何值得形容的震撼,但此时此刻,毫无阻隔地感受着英神气势、被包围在极天命运的光辉中——她明白了。
          她会为这名女性奉献所有智慧,就只为了无愧于此刻的敬畏。
          同时再次确定祖父与父亲惨死的事实,甚至是义阳与萧淑妃的遭遇,只是陈旧的舞台布景挡在了光明照射的路。上官婉儿将所有恩仇丢弃在推移的时间内,与此时相比,那些全是能轻易淡忘的人生点缀。
          武则天一直在看她,含笑不语,像是正把玩着爱好的宝物,露出了津津有味的神情。那与平常女子相比还要来得高挺坚毅的鼻梁上,因笑意而皱起淡浅的纹路,减去了原本难掩精明的双眼会有的威吓感。唇瓣是最奇特之处了,上官婉儿心想,那彷佛永远都带着微笑的弧度,让人不禁勾勒着昔日风靡后宫、使太宗神魂颠倒的才人少女,猜测她是否也有今时令人神往的艳柔风貌。


        6楼2013-01-28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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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或许是在外面跑了一整夜,也或许只是由于在紫殿玉座上与武后眨眼即逝的亲昵,上官婉儿很早就拖着疲惫的身体更衣就寝,省去全部睡前惯有的行为——早朝之前先草拟御前会议的主要事项,或是读完朝中哪些大臣又写了几千几万字的律法谏书、国政奏表、法度礼章。
            把脸埋入枕头里,嘴唇一接触到纤密柔软、蕴含香味的质地,随即发出疼痛般低弱的呻吟。
            那让上官婉儿想起今夜。
            想起武曌如南海鲜荔枝的丰润唇瓣,想起两人分开后那萦绕缠绵的热切吐息。
            她无奈地翻个身,朦胧视线透过摇曳烛火,瞄到了桌上一堆不堪累积的高度、看来实是摇摇欲坠的暗绿色奏折。
            最近,代表祥瑞之兆的绿奏青藤如春芽滋长,堆满武则天的桌案,而万众蚁服的皇后娘娘却总是无暇顾及,只命上官婉儿挑几份有意思的看看,再赏赐给上奏者适当的金银珠宝或小官小吏的职缺。无论是出于刻意人为或真天有显灵,不断送进宫的绿章都代表百姓对朝廷的顺服——对武则天的朝廷。
            那些是期盼改朝换代的蓬勃民意。
            “还不是时候。”
            武曌当然看得出上官婉儿的心思,但她还是沉着如昔地摇摇头。这位除灭异己唯恐不及、巩固政权犹如己之鼻息的摄政皇后,真是让人始终无法参透。
            在上官婉儿看来,病情时好时坏的李治表面上巡幸洛阳,实际是他自知无法力挽狂澜,宁愿在离长安城六百五十里的东都度过衰圮残生。这时候武则天无论要废太子或自立为王,李治是大气也不会吭一声的,也许在夜阑人静时,他会对着死去的太宗帝道:“皇儿留了片江山给您的武才人了……”。
            然而,武曌不知在等待何种时机,表现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态度。
            上官婉儿的心神迷迷糊糊地进入浅梦里。
            ……正如武则天说过的,现在的自己还看不到她能看到的事物。
            就在半梦半醒间,突然感觉到床铺模糊的人影,上官婉儿并未端详来者,本能地因惊慌而发出低叫。
            「别怕,是我。」
            「————您是、」对方为了安抚而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传来踏实的热度,但上官婉儿仍旧惊魂未定地提高声音:「皇后娘娘?!」
            「婉儿,清醒点,我有事问你。」
            武曌穿着一袭白紫相间的长袍,肩批雪狐制成的御寒大衣,长发流泄而下腰际、发尾如孱弱夏柳般垂在纯白的棉被上,勾勒出一幅引人遐想的美艳风貌。
            「是、是!婉儿在!」
            那张绝色秀容被霸悍之气点缀地令人不敢直视,纵是襄王入梦的神女也不过如此。上官婉儿毕恭毕敬地跪在床上,双手于大腿紧张交迭,等候武则天讲述深夜急召的缘由。
            「别那么拘谨……」
            听来甚至能形容成不好意思的口吻,有别于印象中披荆斩棘的女中英豪,上官婉儿得要猛眨几次眼睛,才能确定眼前人是真非梦。
            过了好一会儿,武曌连句话都没说,只是眉头紧锁地在床延来回踱步。
            「皇后娘娘……?」
            「我被风声吵得睡不着,睁开眼时又看到院里树影幢幢。」武则天揉揉太阳穴,背对着上官婉儿。「好像在声音中听到什么,听到某些话,北风刮过树林,在每个角落响起凄厉的叫声,还有那些摇曳的影子——」
            「婉儿这就命侍卫搜索察看……!」
            以为武则天是忧心宫中有歹人暗算,上官婉儿正欲起身要几个卫兵彻底搜查明熙宫,未料武曌却抬手制止她。
            「不、不是那样。你不懂,不是那样的事。」
            「……皇后娘娘?」
            武曌一直喃喃念着“你根本不懂”,左手臂像是要保护自己而环住腰际,右手放在嘴中,皓齿毫不留情地紧咬手背,终于渗出斑斑血丝。
            「皇后娘娘!」上官婉儿快步趋前,战栗的双手握住武曌的右手腕。「您都咬出血来了,请别咬了……!」
            以她的力气无法与武则天此时紧绷的蛮力抗衡,更何况若硬是将手拉出,只会造成更严重的伤势,上官婉儿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并放柔了语气轻声道:「皇后娘娘,婉儿在这里,您方才说有事想问婉儿……还记得吗?」


          15楼2013-02-16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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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么,lz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手机贴吧20楼2013-02-25 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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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义阳下嫁的那天,上官婉儿正在宫中为武则天做牛做马。
                就跟今日一样没有改变。
                明熙宫别苑,无视于沐浴在阳照之下生气勃勃的世界,她为武则天草拟下一份又一份叛乱处决的名单,对昨日刑部才刚修改的法律倒背如流——当然的,因为那些刑责条款全是她一字一句引经据典、察览新旧律法所写出来的杀戮大全。
                法律与政治向来就是揽权的有力武器,使她能准确果断地用手、用笔、用永不间断的流畅文字替武后除去内外政敌。这场厮杀和变革壮烈地交相上演,上官婉儿几乎没有时间从政务中停下来,至少自怜自艾地数数自己今天在诏书上杀了多少人、流放了多少家族以及又将多少个碍事者罗织罪名、逼迫下狱。
                自己所写的文字原来是受人欣赏爱慕的,原来是充满着那么绮丽丰富的情感,现在呈现于面前的却是如此使人惧怕,是极不留情的冰冷僵硬。
                如今无论朝野,彷佛皆为一场盛大春狩举办准备仪式,崛起的武则天派系和衰弱的李唐旧臣,两方都探查到这一战将是最后,在这里输了便会成为此后数十载永无翻身机会的猎物,双方的毫不妥协导致国政产生一股显著的动荡,朝令夕改的政策法令甚至连武后本人也记不清楚了。
                只有上官婉儿最为清醒,才能阻挡陈旧腐败之风的弥漫,为武曌吹起清明革新的飓风。正是那样的清醒,使她更没有办法停下毁灭与攻击的组曲,无能从政治泥沼中顺利抽身。
                ——所以她只能将自己从武后本人那边抽离。
                瞧,审时度势的上官婉儿依旧多愁善感。
                毕竟是天生对感情抱持向往的诗人,结果却亲手背叛了义阳,这起事件对她的影响之深一直都暗藏于心。表面上她还是热衷于政事、还是完美无缺地执行武则天的命令,但私底下,她开始疏离武曌了。尤其是夜晚,当躺在熟悉地使人掉泪的怀中,总是能听到枕边人那道低柔清晰的声音,重复朗诵着大唐为义阳所策划的不幸,她如何能入眠?
                上官婉儿已不能再睡于有武则天的床、有武则天的怀抱里。
                她开始亲身体会如许久以前的那晚,被恶梦所苦的武曌失常焦虑的反应——她似乎开始能看到武曌眼中所见之物——而那种深谋远虑的能力却是用辜负义阳和李弘所换来的,是她纵使想再度交换也定被弃如敝屣的廉价品。
                不,上官婉儿并不埋怨武则天,她当时也在场,知道是李弘逼那位血缘相系的政治领袖不得不大开杀戒。武则天在这起事件中是全然被动的一方,她甚至直到最后的最后都还对将李弘视为弃子勉为其难……那就是她的皇后娘娘啊。武则天是具有仁慈之心的人,她只是不愿对挡在未来大道上的对象发挥同情心罢了,而李弘本能得到同情心的残渣,他可以被留下一命,是上官婉儿把他推到武则天的刀锋之下,上官婉儿才是真正有罪的叛徒,皇后娘娘是无辜的……
                ……不,不对,真正无辜的人是义阳啊!
                右手窜起椎心刺骨的痛,使上官婉儿终于停下笔,左手按住不断颤抖的指尖。幼年曾因意外骨折,身为宫奴无法受到适当的治疗,以致于现在每当长时书写就会刺痛难忍,再加上将到临的梅雨季节,上官婉儿几乎想直接提把刀来将这只手砍了了事。
                若真这么做,可以想见有许多人会非常开心。
                自嘲笑着,用力甩手,上官婉儿的表情笼罩抹去不了的孤独与忧愁。
                其实在某程度上十分欢迎这份疼痛,它能适时提醒自己某些东西,某些不知何时变得颠倒扭曲的道德观,某些被憧憬崇拜所遮蔽的基础良知——例如义阳这件事吧,不管怎么看最不幸的人都是义阳,但上官婉儿还是将深切的关怀和怜惜放在那名必须失去骨肉的武则天身上。
                太子国丧时,看到武后站在棺木前凝重而静如止水的神色,上官婉儿想的全是等会儿要怎么宽慰她、要用怎样温柔的力道抱紧她的伤痛……更别提势必流言四起的弑子谣言了。恨不得自己能化为一面高大的城墙,将美丽动人的皇后娘娘藏在墙内,然后再变为锐利锋芒的利刃,替她清除墙外的一切敌人。


              25楼2013-02-25 1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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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有的地方和历史不太一样。不过还是好文啊= ̄ω ̄=。lz辛苦啊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手机贴吧29楼2013-02-25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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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祝贵吧越办越好


                  30楼2013-02-26 1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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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楼,我们说好的更文呢,怎么了,你累了,不转了,不更了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手机贴吧31楼2013-02-27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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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令月微偏着头,一副疑惑幼童的清纯。「母后,难道您按兵不动,单纯只是因为……您要守着父皇的尊严,让他无论如何都能以皇帝的身份而死?」
                        「妇人之见。」武则天淡然轻斥。
                        「我本是妇人。」李令月耸耸肩。
                        「母后是在说自己。」将奏书搁置一旁,武曌望着在桌上十指交握的手。「妇人之仁和妇人之见,这是母后给你父皇仅剩的最后情义。」
                        确实永远未曾忘怀,当年亲自将她带出感业寺的李治,还有那句“媚娘安心,朕以后会保护你们母子俩,绝不让其它人再赶你走了”的誓言。
                        无论两人最终走往怎样不相两立的路,身为丈夫的李治从未亏待过她,那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有时会想,她跟李治的夫妻关系,也许才是这个皇宫中所发生过最正常的事了——平凡地被利用与利用,一切都遵循自然的道理,难有怨言。
                        「母后对父皇仁至义尽,虽然也不是说不能理解,但是……」李令月笑得既诚实又灿烂。「皇儿还真是、不能理解。」
                        「将来你就会懂了,等你嫁人的时候。」
                        「嫁了人,生的孩子能算李姓吗?」
                        「或许将来不需要李姓之人才能继承王位。」武曌语带玄机却不遮不掩。
                        李令月摆摆手,不置可否。「算了吧,虽然皇儿没有母后对上官婉儿那样的“兴趣”,但皇儿对男子也没什么好印象,还不如一个人快活自在——说到这个,最近进宫时很少见到上官婉儿了呢……怎么,一当上才人,反而不尽力服侍母后了?」
                        「既然令儿没有那种兴趣,母后也不想多费唇舌。」母女二人毫不避讳地谈论闺房话题,又能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锋,确也是她们不凡之处。「令儿若没事便下去吧,宰相不辞官,代表母后有更多事情得分配他做。」
                        「那皇儿就告退了。」转身时,李令月又道:「别担心消息走漏,皇儿已全都封了口。」
                        武则天没从奏表里抬起头,只是淡淡地应了句“嗯”。
                        李令月走后,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当夏日的午后烈阳照得外头枝叶绿意盎然时,一名意想不到的人从门口走了进来。武则天放下毛笔,安静地看着同样安静的对方,两人皆不发一语。
                        最后,翩然趋前在侧,上官婉儿跪了下来。
                        并不是行礼,而是轻柔地抬起武曌的右手。
                        「请让婉儿为您上药,皇后娘娘。」她这么说的时候,口吻柔和地几乎听不出半点情绪,就跟她握住武则天右手的力道一样,叫人不禁怀疑自己是否产生幻觉。
                        武曌还是静默不语,看着上官婉儿拿出从御医那儿搜刮来的药水药粉,细腻温柔地处理手背上交迭错杂的齿痕伤口。
                        她的指尖是那么舒服冰凉,像是连砚台透彻冰清的本质都融进了血液里,使武曌一如往常,兴起了一一细吻她柔肌分寸的冲动。
                        「裴炎刚才收回辞官的打算了。」
                        上官婉儿的平静使她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说什么都好,以免一个分神真的将她抱回床上、放纵地沈溺于那份柔与清的气息里。这当然是不可行之举,铁定会坏了大事,追悔莫及。
                        她认为自己已经够容忍上官婉儿了,一辈子也没遇过这种需要克制情感冲动的处境。从那个萧淑妃的女儿下嫁后,这个女人便一直使她有种自己只是单方面对她施威压迫的感觉……就在对她恩宠有加的时候,她却让自己觉得是个大恶人,简直不知好歹。之前的圆融到哪里去了?曾经的应对得体又怎么了?
                        武则天的左手烦躁地揉着眉间。
                        上官婉儿再不说点什么,她真的得用强迫的了。
                        「裴大人一心为国,只要想通了就会明白……」细细地将药粉洒上伤口,上官婉儿以那如静湖般不见波澜的语气说:「裴大人会明白皇后娘娘也是一心为国。」
                        「好了,别用了。」轻易地被不痛不痒的回答给激怒了,武曌抽回手,粗暴地抬起上官婉儿的下巴。「你今天的责任已经结束,说吧,来我这里有何意图?」
                        上官婉儿吞忍下苦涩情绪,让声音尽量维持平淡。「婉儿来向您道谢,您命清夏送来的东西……婉儿的手疾已大有改善。」
                        「你的手好了,所以才想到来看看我的手?」武则天嘲讽地笑道:「才人可真是公平明理,不愧有着举起世间天秤的命。」
                        上官婉儿叹息了。然后,她伸出戴着淡青手套的右手——那是内含穴道针灸之理、由御医们花费一年才特制而成的宝物——轻抚着武曌的脸庞。「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没有敬称谦称,直接而无掩饰的答案。
                        武则天抿紧嘴唇,构成了坚忍不屈的线条。她必须考虑清楚接下来的每一步路,因为备受磨练的直觉正在预言此情此景的暗藏危机,提醒着一旦在这里做了某件事,便表示她容忍了最不能被容忍的存在。
                        「……你该早点来。」
                        ——可是,有再多的警告和自我谴责也全在吻中化散了。
                        武则天吻着上官婉儿的唇,尝到许久以前对方毫无迟疑的热切和奉献。
                        所以她容忍了,她不得不忍。
                        那个最不该存在的人——义阳公主——她会忍到能一次除去而不留余孽的日子。就为了这个吻和这个人,此时得允许义阳活着,也为了这个吻和这个人,武则天再也不能让义阳继续活于将来。
                        当上官婉儿终于再次回到她怀中时,这个权倾天下的女人,眼神布满冷冽与狂燥的诅咒。


                      34楼2013-02-28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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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那天之后,上官婉儿和武则天的关系似乎又回到最初,全然的无所隔阂毫无芥蒂,任何有关义阳或李弘的事一如被烛火燃烧的人生废纸,瞬间便灰飞湮灭,落个无影无踪的下场。毕竟有着一方强迫自己遗忘、一方希望对方遗忘的默契,对双方来说这都是正常相处所必须达成的结论,而且两人皆乐于达成。
                          那么便没问题了。
                          她依然是她心中最伟大明智的皇后,而她仍是她在政治和床榻最合作的才人。
                          只是她们皆为“后宫的女人”——这表示她们内心所想往往异于外在表现,那些此刻是如此接纳与服从的平静,不过是为将来的兴风作浪稍作歇息。
                          这天下午,明熙宫书房内,上官婉儿还在深思方才询问武则天的事。她不懂礼贤下士的武后为何要任用那些谄媚图利、难以信任之徒,武曌便说:“不用奸人无以成己欲,只要揽大权者皆为贤才,天下又有何虑?”
                          上官婉儿是这么回答的:“所用之人奸正相半,皇后娘娘莫不是有一半时间得提心吊胆,慎防暗箭?”
                          “非也。奸臣与忠臣本就互不两立,他们有各自的对抗意识,我只要知道何时该放狗咬人、何时又该除去犬灾便成,不然平时他们自己可斗得乐呢。”
                          虽是轻挑的玩笑言语,其中却饱含武则天俊识任贤的过人之处,更有她因时制宜的果敢灵活,上官婉儿不禁敬佩道:“明察善断,可谓承袭太宗先皇之遗风,相比起皇后娘娘的远见,婉儿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武曌于是扬起那抹总让人捉摸不定的微笑。“我可不想婉儿成为另一个我,婉儿只要像婉儿便够。”
                          啊,除了思考那段谈话以外……
                          上官婉儿下意识地抚着脸,碰触到烫人温度。
                          ……还有正回味着武曌的笑和眼底神秘的波光。
                          像这样询问政事道理与抒发己见的相处关系,不论何时都让上官婉儿深深珍惜,她觉得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如武后那样,毫无保留地告诉她最为宏远广大的知识。
                          「婉儿,过来看看这个。」
                          武则天已经琢磨了桌前的地图许久,总算决定让上官婉儿也加入她的思索世界。
                          「这是……罗马使臣早朝献上的城镇地图?」她望着兴致勃勃如献宝似抬高地图的武后,好奇地问:「皇后娘娘可是参透出什么道理?」
                          「道理没有,问题倒是看出了一大堆。」武则天指着地图中一处方平圆形的地方,足足可容纳百到千人。「你可知这是什么?」
                          「听罗马使臣说过,是一种叫公民广场的建物。」
                          武曌显然相当满意于这个正确的答案,像个出考题的师长般又问:「公民广场是什么用途呢?」
                          「让罗马百姓讨论未来政策的地方。」
                          「那么,你再来看看我们这张长安城地图——」
                          上官婉儿得要些微弯下腰,才能仔细端详密密麻麻却格局严谨的长安城。武则天扬起柔和的笑,轻轻拨开她几丝自腰间垂往地图的发,也没放开,只是让发丝与自己的指尖难舍难分。面对这会使任何人分神的调情,上官婉儿却是庄重得紧,满脸的不动声色,凝神专注地研究地图。
                          异常的、专心了。
                          这么不解风情的态度让武则天难得玩性大发,伸出瘦而有劲的手臂,一把便拦腰将佳人拥入怀中,也使扑鼻的清香和仍是青涩的身子牢牢地锁在自己腿上。
                          上官婉儿低呼一声,又惊又羞,因为武曌从未在处理政务时如此放纵。她红着脸低喃句“中计了”,却没为这个请君入瓮的计谋有过片刻挣脱,反倒是乖巧温驯地摊在柔软双臂里,使武则天因此发出舒爽的笑声,温热气息吹动了鬓发和桃红的耳根。
                          闹了一阵子,那道充满好心情的声音又问:「——可看出什么端倪没有?」
                          「这个……」上官婉儿瞬间将注意力放在国政上,在绞尽脑汁仔细推敲后才回:「论规模、发展、人口或城市构造,都是长安城胜过罗马,但是……我们少了一个东西。」
                          她侧过头,朝武则天柔柔一笑,自信满满却不张狂。
                          「我们没有让百姓亲自为政策议事的地方。」


                        35楼2013-02-28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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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曌点了头,不怒不愠。「一定是我听错了,毕竟是人声鼎沸的市集,为难王大人得放声说话……那么,两位讨论的结果如何?」
                            「主子英明。」王姓官员抓紧抵罪时机道:「小的完全赞同广场兴建一案。主子为民忠勤劳碌,乃我大唐之福。」
                            武则天看向上官婉儿,像是要忍着微笑而只能高高挑起眉。「有王大人的保证就好,不过我们也该继续到下一个地方了。婉儿,你留在这里吧,等会儿我便过来。」
                            「是。」
                            上官婉儿还是保持若无其事的态度,朝越走越远的前方一群人些微弯腰行礼,等她抬起头时,原本淡漠的表情全变成目的达成后的轻松愉悦。
                            在等待的过程中,上官婉儿拿出城市结构的地图细细对照,一面随意跟着人群流动走,想要纪录这片将于不久后发生重大变化的街景。过了一阵子,眼角余光看到正在贩卖文房四宝的摊贩,很自然地便走过去瞧个大概。
                            老板看来并没时间招呼她,正蹲在摊子的另一角对着几个孩童讲解何种毛笔最好。这幕场景使上官婉儿想起,当年在掖庭学馆初拿毛笔写作的时候,就是义阳跟她耐心详尽地说明着各种笔砚纸墨的优缺……
                            上官婉儿用力地甩甩头。
                            还想着那些事做什么?根本没有足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脱罪的借口。
                            她辜负了她,害了李弘,这就是事实的全部。
                            即使如此,她还是离不开武曌。那天看着清夏递来的手套,上官婉儿的眼泪当场溃堤,惹得清夏焦急打转,不知不觉也跟着一起哇哇大哭。
                            开始在英贤殿夜夜留宿时,虽然总是自己在夜晚成为武曌的安眠枕,但偏偏有一晚手疼得难以歇息,在床上翻来覆去,导致吵醒睡于身旁的人。上官婉儿记不得那晚她们说了些什么,只有武则天呢喃安慰的话语和指尖上温柔的吻带领她进入梦乡,隔天早晨,御医们便来诊治她的旧疾。考虑于上官婉儿那一定得过度劳累右手的职责,他们还逐步研究出某种方法,能随时消炎止痛又不至于影响她为皇后娘娘和朝廷尽心尽力的付出。
                            而当上官婉儿终于亲眼看到御医们的成品时,所有曾与武曌相处的记忆狂暴地袭上心头,因为本就未曾忘怀,情感上便觉更是难以负荷了,泪水随之哗啦滚落,吓到了一旁的清夏。随着泪珠的流逝与干涸,她对义阳和李弘的愧疚就越是被洗刷,除了再回到武则天身边以外,什么情义恩德昔日情分上官婉儿全都不想管了,那些东西岂有武后一个微笑的份量?
                            姓王的官员说得没错,上官婉儿确实玷污了上官家的声名。不仅憧憬着一个灭门仇人,还对武则天加诸于自己身上的影响力毫无招架之力。她没有上官家卓然清傲的风骨,她既圆融又善谋,她所思所想的全是怎么辅佐武则天,想要亲眼看到那名出众不凡的女人登上帝位,一统天下。
                            「这些东西宫中都有了,婉儿还想添购?」不知何时来到身旁的武则天,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想要的话,我便买给你吧。」
                            上官婉儿扬起浅笑,对武曌这种类于讨好情人的口吻感到有趣。「只是看看罢了……宫中以松烟墨为主,丰肌腻理,光泽如漆,深重而不姿媚,沉香而不俗艳,确确实实符合高贵庄重的皇室风范,但是……婉儿恰巧对漆烟墨情有独锺。」
                            沾了墨汁的毛笔被熟稔地安置在修长指尖中,又是美人如画的光景,从任何角度看来也就风雅至极。
                            「为何独爱漆烟墨?」武则天的眼神呈现明显的迷醉,她就是喜欢上官婉儿这样不腻人的秀丽之气,既是才学翘楚的诗人,同时又是能圆滑适应时势的俊杰。如此善于察言观色、机警聪颖的英才,是走在政治之路上最令人满足的惊奇珍宝。
                            她其实是看不起那些传统意义的忠臣良相,觉得他们一生处心积虑想要死得壮烈,说穿了也是一群沽名钓誉之徒。最糟糕的一点是极为迂腐,比起小人更让武则天没法发挥半点耐性,而既然真正的忠臣贤才少之又少,又何必对除去伪君子集团存有半丝犹豫?
                            该做的事情一定得做,如果不是由她来做,还有谁能做到?有谁愿意去做?


                          39楼2013-02-28 1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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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漆烟墨墨色细腻滋润,泛紫玉光泽,内香外不香,研磨至尽而香不尽,水墨历经十年也能清朗有神、不渗不晖,正是所谓“古色莹莹,烟香缕缕,淋漓洒金,浓淡点雨”。且每一下笔,无论如何微小之处,皆能纤细华呈,清晰悦目……」
                              对政事之外的事物难得畅所欲言的上官婉儿,却使武则天开始后悔问了个傻问题,想摆出马耳东风、一字也没听进去的模样又不成。
                              伴随清脆的娇俏笑声,上官婉儿话锋一转:「而且漆烟墨还有一种特色,它能鉴赏真正的天下第一美人。」
                              「哦?」淡淡微笑的脸庞,一双闪着兴味盎然的眼。武则天不疾不徐地说:「我自认听闻天下奇事,但还未曾听说几定墨便能鉴美人,今日就虚心向婉儿讨教了。」
                              语毕,这位摄政皇后还真的抱拳行礼,一派江湖侠客的豪气干云。
                              「好说好说。」上官婉儿也有样学样地拱手回礼。「咱们柔弱无体力的诗人,因为出不了远门看尽各色美女,整天又只对着笔墨纸砚浮想连连,于是便弄出了这个自娱娱人的把戏。」
                              她一手抓住武曌的手腕,右手抬高了毛笔,然后朝不明所以的对方微笑。
                              「漆烟墨因为黏性极强极浓,只要稍微附在物品上便会实时黏住。若将它滴在手臂而达到墨过不留痕……」
                              笔尖点上了武曌的手,黑如漆的墨汁不仅没在肌肤散开,甚至保持着水珠般的完整,随重力方向坠地而未留半点痕迹。
                              「……便称得上是、天下最嫩滑的肌肤了。」上官婉儿虽是讲解的人,但也是首度亲眼见识到实验结果,不由得露出惊奇之色。「还以为不过是传闻呢……」
                              「婉儿不愧是情感洋溢的文人,就连赞美一个女人的肌肤也是如此……诗情画意,曲折委婉——嗳,不如我们也来看看你是否墨过不留痕?」比起自己的美貌受人肯定,武则天似乎对这个答案更感兴趣。
                              察觉对方眼中狡猾淘气的光,上官婉儿猛摇头,空着的左手快速挥动,为难地干笑道:「不、不,这就算了,婉儿怎敢在您之后还被鉴赏呢?如此有失体统的大不讳之举,实在不妥、不妥!」
                              武则天没理会她的婉拒,拿起毛笔便直接往她的脸上画去。
                              上官婉儿一边压低胡帽来掩蔽攻击,一边在人群中低低惊呼地躲闪。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豁出去了,就在脸上被画了第五道水墨后,她终于也执起“武器”不留情地反击。
                              另一边的摊贩老板无奈地望着她们,不知怎么提醒还没付钱的这件事。
                              ***
                              「啊……居然连舌头都吃到墨汁了……」在市集后方的公用水井旁,上官婉儿用手汲水往脸上一波,然后大力搓揉。「那个人玩起来真不公平,都说过不能画嘴唇的……!」
                              最后一次用携带的丝绢擦脸,睁开眼睛时,看到一抹熟悉得不可能弄错的身影缓缓走进前方巷道。
                              上官婉儿的脸刷地变白,双腿突然丧失站立的力气,幸好这时武则天已来到身后,千钧一发地抱住孱弱无骨的身子。
                              她压抑下恐慌惊心的情绪,抬头望着牢固拥抱自己的人,而崁在对方那面无表情的容颜之上的、是一双冷彻冰寒的眼。
                              「皇后娘娘……」上官婉儿几乎认不出喉中这道暗哑微弱的声音。
                              「婉儿,你该不是中暑了吧?」武则天开口时,又是那样柔润的嗓音和那样神秘莫测的微笑。
                              她看到她了吗?她看到瞬间就重挫上官婉儿所有自信和冷静的人了吗?
                              武则天看到义阳了吗?
                              「皇后娘娘,我……婉儿没事。」离开武曌的怀中,上官婉儿低头说:「有损您出宫的雅兴了,非常抱歉。」
                              「不是你的错,我们出来太久了,你体力不好自然撑不住。」温柔浅笑的面容如此使人心湖荡漾,上官婉儿却觉得骨子里窜起寒冷,当武则天的右手轻拭自己颊边的水珠时,她必须紧咬下唇才能阻止身体不因恐惧而下意识退缩。
                              武则天还是笑容满面,是向来敏感的她没发现上官婉儿的异样呢,还是以欣赏这份惧骇慌张为乐呢?难以探测,她永远站在让人无法掌握的至高地位。
                              「我们回宫吧,婉儿。」
                              「是……」
                              暮霭下,她们的互动小心翼翼而充满刺探,预言了今后每日相处势必夹杂彼此暗潮汹涌的心思,也考验着那份本由各种复杂因素才会建构出来的联系,将是如何的脆弱又难以斩断。  间幕Ⅱ - 拜月欺天  作者有话要说:本篇含有可能让人无法接受、也会让我被抓去关的情节
                              所以我必须强调,这段情节只是文艺创作的范畴,不具有任何煽动读者的意图
                              如果各位有谁知道JJ无法放上这类故事内容,请通知我一声,只好撤下请各位移驾到我blog上看了


                            40楼2013-02-28 1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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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夏一若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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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楼2013-02-28 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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