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Jimmy醒过来的时候,天快要亮了。屋子里面蓝幽幽的,光线还很淡薄。他躺在床上,浑身疼的厉害,却并非不能忍受。无畏的领袖背光坐在床沿,留给他一个石雕一般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哪怕只身一人,也是非去不可。这是他最后的希望,如果Claire她们真的有可能在别的什么地方幸存,也只剩此处。
“我的手下是宝贵的战力,你一个都不能带走。”Dean冷冷的开口。
Jimmy咬着牙站起来,每一步路踏出去的时候都很疼,但是他还是一步一步往外走,片刻不再停留。
“外面有辆车,油加满了,里面有几把枪,都是你用惯的。”Dean的声音里还是没有一丝温度。Jimmy却不由自主的停下来,吃惊的望着他。
“那些,也都是我的东西,用完就还回来。”Dean的身影在晨光里黝黑一团看不分明,也不知道是因为这片刻的慷慨还是这一年来不近人情的冷酷,Jimmy突然觉得说不出的伤感和不安,但是他定下心神,依旧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空气里始终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腥臭和湿气,灰蒙蒙的道路笔直的延展着。Jimmy握紧方向盘,后视镜倒影着自己的眼睛,密布着血丝,疲惫不堪却依旧蔚蓝的得如同记忆中的天空,他一路向北,只有发动机隆隆的声响相伴而行。前方承载着他最渴望的温暖,却也潜伏着全然绝望的不幸。他并没有想好该怎样面对未知的结局,只希望这条路够长,能使他聚集起足够的勇气继续前行。他已经准备了那么久,等待了那么久,他把自己磨砺成一支枪、把自己锤炼成一把刀,难道还有什么理由,有什么借口做不到无所畏惧吗,Jimmy对自己说,哪怕面前的道路通向炼狱的熔岩他也不再畏惧,不管天堂还是地狱他都不惧亲历其中,这才是他的使命。他不是救世主,更不是天使,他想回家啊,他只是想找回自己的家。
视野里终于出现了那栋冷冰冰的建筑,Jimmy熄灭引擎,从副驾拿起武器,一件件仔细装备好。他把车门在身后关闭,双膝跪倒,“仁慈的上帝啊……”他祈祷着,希望真有神明能够听到。
风中腐朽的气息越来越浓重,Jimmy踩着损毁的铁门走进空荡荡的院子。不该是这样的,他在心中默念,很久以前,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刻。那是他的生日,下班回家的时候,大门却黑洞洞的敞开着。至今他仍记得那彻骨的寒意和恐惧,他害怕黑暗中隐藏着的是家破人亡的灾难,他还记得自己怎样在心中拼命祈求上帝让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噩梦。多年前,他用手按着狂跳的几欲破胸而出的心脏,摇摇晃晃走进自家大门。彼时,灯光突然亮起。“惊喜!”他的小姑娘从角落一跃而出扑入他的怀抱,妻子走过来亲吻他冰冷苍白的脸颊,“对不起,告诉我你没有被吓到。”朋友们走上前向他微笑“生日快乐!”他们朝他欢呼。
“Claire!”Jimmy呼唤着。
上帝啊,让我快点醒来。
上帝啊,让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他往里面走,污浊的空气刺痛他的双眼,泪水止不住夺眶而出。这里不是死城,怪物们潜伏在阴影中伺机而动。他听得见嘶嘶的声响此起彼伏的响起,很像曾经他在夏日的院子中点起的那一只只小小的烟火,那次Claire多么开心啊。
那些不是他的亲人,不是他的朋友,他早就没有那些东西了,扣动扳机原来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
Claire如今该长大了吧,她会是什么样子呢。如果是自己的女儿,他一定可以一眼认出,不管相隔多少岁月,她始终是他的小姑娘。
Jimmy躺在地上,堪堪抑制着一位企图咬开他喉咙的少女,他的视线一点点模糊,胸膛撕裂一般疼痛不已。“Claire”他听见一个声音低低的在近处响起,“Claire!”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他把枪顶住上方疯狂的空咬着的下颚,“Claire!”他又一次呼唤,咽喉中火烧火燎的涌起腥甜。枪声很响,周围却一片寂静。他翻身跪坐在地,抱着那具陌生的尸体嚎啕大哭,如果此刻还有怪物发起袭击,恐怕这就是他的终结。但是,一切都安静下来,只剩他自己的抽泣声孤独的消散在空旷之中。
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