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祭品
牡丹郡,曾经家家牡丹香、户户衣绫罗的故土,已在五年的大旱中变得日益荒芜。天师有梦,从此年年供奉龙神的祭品。
“孩子,我们对不起你”,老夫人的眼泪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的流着。这一日绮家一片哀恸,全体素衣。这凄凉衬着端坐在房内少年的华服,十分刺眼。今日,他不再是绮家琴的传人,也再非牡丹郡的八花狩之一。他,绮罗生,是龙神的祭品,仅此而已。
不似伤心,不似悲恸,绮罗生用最后的晨光为幼妹画着栩栩如生的牡丹花,落笔处写道:“一别无见,照顾自己和父母。兄,绮罗生字”。
搁笔,门外的紫金身影已在门口冷冷地邪笑,说道:“吾,牡丹郡花侯,特来送你最后一程。绮罗生……”。说着,一对强兵壮丁上前强行把拥着绮罗生的老夫人和老者拉开,一时间老人气短,昏死过去。
“策梦侯,放开他们……”,眼神带杀,紫眸成霜,雪亮的江山艳刀不失锋芒,顷刻间策梦侯发间的银簪被劈成两半。
若是动武,心知自己绝不是这刀道天成的兽花继承人的对手,策梦侯眯着眼睛说道:“是你自甘替幼妹成为祭品。若你想反悔,错过吉时,想必整个牡丹郡都不会放过你的家人。你可想好了。”
对情感的重视,是绮罗生的死穴。的确,绮家被毒计陷害,只有如此才能保住一家。闪了一下深紫的双眼,最终凝视着那幅桌子上的牡丹图,绮罗生默默地收起刀。
“听说了吗?绮家的孩子被选为了祭品,太可怜了!一家人那么善良”。
“没办法,庄家都枯萎了,牡丹也不开了,再不想办法,大家都得死啊!为了大伙,只能牺牲某些人家啦!”
“不怨我们啊!……我们也想活命啊!”
“前几年的献祭好像都没求到雨,天师说神只启示要大善的人家的孩子啊!听说,连续大旱只有绮家的牡丹常年不败,看来今天选对人了……”
……
一路上,语诽不绝,八抬神轿、火红长袍掩盖了多少世人的自私,但绮罗生只是不语,负手抓紧了身边的江山艳刀。人群的尽头,华丽的画舫,默默向海水的中心飘去。
不过多时四周卷起了风暴,吞没了孤零零的一叶舟。
“我不怨你们,生死本就镜花水月。龙神,请你降雨于世间吧!”,合上眼,铺天盖地的水流袭身而来,把他拖入了无边的暗!
仿佛做了一个梦,长久的梦。梦里有人压制着他的反抗,深深地与他拥吻,津液纠缠间是一种说不出的孤寂和旖旎,对方身上似乎熟悉的味道让自己慢慢沉迷。
凉意慢慢侵入自己的肌肤,似乎有人在解开自己的衣服,绮罗生一个激灵睁开眼,坐了起来,按住那只手。眼前居然是冰蓝云锦被褥、偌大沉木龙刻床、闪烁的天成器具,古朴却辉煌的建筑,以及一个四五岁的小童正被自己抓着手,手还沾着一些淡紫色的药膏。
剧烈坐起来,绮罗生一阵晕眩,心想:“我死了,还是活着?”
“你还没有死”,小童似乎能看穿他的心思,幽幽地说着,挣开他的手,在他身上的伤口继续上药。一言一行间,却有和年龄不成比例的威严,让绮罗生不能反抗。
“小朋友,你住这里?你叫什么名字?这里是?……”,绮罗生对那孩子笑了笑。
然而对方只是冷着表情耐心上完药,接着无视他走了出去。玄色袍子上的龙纹在门外的晨光中闪闪发光。
“喂,你等等,……”,绮罗生回过神后连忙追了出去。然而出门的一刹那间,面对着磅礴王宇的水之王宫,却不知何去何从。
“也许龙神希望您不要到处乱跑”,一边忽然冒出一个面目可人的丫头,把绮罗生吓了一跳。
“龙神?您是?……”,绮罗生完全不解。
“您先吃点东西吧”,丫头笑着说:“我是水族的侍女,您可以叫我秋水!这里是龙神的王宫,现在的君主便是意琦行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