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地走在熟悉的街头,他已经不存在……他死后的世界。陌生的世界。
我曾尝试去忘记那一切,我陪父亲去钓鱼,和同学们去派对。但是……每一次欢笑之后,总是深深的空虚。
2135年11月22日,我买了一个生日蛋糕,白色的奶油上点缀着红色的草莓。如果不同的时空中,时间流逝的速度是一样的,那么今天就是他遇到103的日子。我开始理解,为什么他会在晚年制造103,让她回到过去陪伴自己。我仰望着星空,眼眶渐渐地模糊。
身后响起脚步身,我转过身,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大叔把我修复了,让我来陪陪你。”103平静地看着我,“逻辑上,我应该叫你妈妈还是姐姐呢?”
我不知道父亲是怎么修好她的。最初,我们发现她是自我封闭回路,这种程序死亡比硬件损伤更难恢复。她仍然穿着那件蓝格毛线衫,这竟然让我感到一丝嫉妒。
“我并不希望自己醒来。没有他的世界,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
“他也是孤独地度过了六十多个年头,才重新见到了你。”
103沉默了。良久……我们依着栏杆,静静看着阳台外的海湾。
“或许,我可以把你送回去,送到他失去你的那一刻,你可以陪伴他走完他的人生。”
沉默……
……
“我已经陪伴他经历了两次死亡。制造我的他,我把他当成父亲。当他死亡时,我感觉到一种难受的电子脉冲,在我的体内流动。”103的眼神黯淡着。
“我上一次被修复后,年轻的他已经苍老了,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心,真的能感觉到。尽管遗失了60年,但是我很高兴,他还健康的活着。虽然我没能陪伴他整个人生,但在最后那几年,我们很快乐。”
“可是……他终于还是死了……”103笔挺的身躯忽然颤动起来,“在那一刻,我意识到,人类还是有特殊的地方啊。”
如果她会流泪,我想她应该泣不成声了。我能感受到她的心情,不由自主地,我轻轻把她拥在怀里。
“我不想再一次看到他死亡。我甚至现在就想马上关机。”103在我的怀里慢慢平静下来,“至少,在那60年里,我的身躯一直陪伴着他,他应该也不会感到寂寞。”
“他把全部的精力都用来修复你了。”我咬了咬嘴唇,终于勇敢地对她说,“我真的很羡慕你。”
她转过头来,注视着我的眼睛:“你也能感觉到他的心?”
我忽然又失去了勇气,躲避着她的目光:“我不知道……我读取了你的记忆,因此能感觉到他对你的心。”
“他是按照你的样子来制作我的。在他的内心深处,应该有你。”
“不……我能感觉到,他的心属于你。我只能回到还没有你的时空,才有勇气面对他。”
103沉默了……
“我们都希望他幸福健康,对么?”
“嗯……”我轻轻地应了声。
“我已经完成了使命,让他健康的活着。或许,该轮到你的使命了,你要让他幸福地活着。”
我诧异地看着她。
她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这是我第一次面对面看到她微笑。很迷人。
“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也很羡慕你呢。他应该不会嫌你的背凉吧。”
我握住她的手:“你是不可替代的。爱情,是不可替代的。”
“这不是替代。有很多东西,我想给他但又给不了他。这些,只有你能办到。你拥有了我的记忆,那么我将永远存在你们的心里。如果他能健康又幸福地活着,我能感受到的。”
我有点脸红:“可是……我缺乏勇气。”
“命运把我们连在了一起,或许,我们就应该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空,给予他不同的爱……”她忽然怔住了……
“爱……我会说‘爱’了!”她开心地笑着,“我明白了,爱是双方相互地征服,但它不仅仅是占有,而更多的是责任,让他幸福的责任。”
“我们都被他征服了,不是么?”
“现在,轮到你去征服他了。”她拉起我的手,“困难总会有的。相信你自己,你是这个故事的起点,也将是这个故事的终点。”
我在他活着的时候回来,我在这里活着,和他一起,我感受到,我能感受到他的心。我们会一起修复103。在这之前,我要征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