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班无敌(三)
次日一早,天还蒙蒙亮,李东海就被左斯文连拉带扒地拽出被窝。
“阿左。就算你要和我私奔,起码也要等我领了这个月的月钱。”李东海挣扎着扯住门框,“我上个月好不容易存下来的钱都花在老王的打铁铺了。没有钱的话,我们的生活是不会幸福的。”
左斯文抓着他的手,硬生生将他从门框上拖开,“门主!你下个月的月钱我已经放在你的包袱里了。”
李东海总算清醒了几分,惊讶地看着他,“阿左。真没想到你为了私奔,居然还贪污。”
左斯文气得嘴角一歪一歪的,“门主,谢谢你的信任。但是很不幸的是,我没有贪污,我只是拨出一笔您去武当山的路费。”
“武当山?谁说我要去武当山的?”李东海瞪大眼睛。
“这事不用你说,你直接去就行了。”
“阿左,我觉得你这样不对。”李东海抗议道,“我觉得这种事情应该需要经过门主亲自认可的。”
左斯文道:“可惜除了你之外没人这么觉得。”
李东海道:“阿左,你有没有觉得,我好像被架空了?”
“如果门主愿意的话,我立刻将辉煌门上下的所有生意和抉择交还到你手上。”左斯文看着他认真道。
“……阿左,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被架空的感觉。”
“废话少说。门主,你还是赶快启程吧。尚鹊和钟宇已经等在门外了。你一路小心。”说着,他就急匆匆地将他往外推。
李东海边走边回头道:“阿左,你不觉得我应该吃完早饭再走吗?”
左斯文想也不想地回答道:“不觉得。”
“……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因为李赫宰也有吃早饭的习惯。”
“啊!”李东海跳起来,兴奋道,“我差点忘记要带赫宰走了!”
“您还是继续忘记吧。”左斯文望着近在眼前的大门,有种胜利在望的感觉。
“为什么?”
这还用问。谁会把一个仇敌满天下的魔教暗尊带到白道云集的宴席上炫耀?
想是想这么想,但是话绝对不能这么说。于是左斯文很委婉地表示道:“最近辉煌门的生意都不太好。”
“是吗?”李东海一边迈出大门门槛,一边道,“那阿左把书房里那几幅吴道子的真迹卖了吧。听说值不少钱,反正也不好看。”
“不行!”左斯文的声音陡然拔高。
“门主。左护法?”尚鹊和钟宇正站在马车前看着他们。
左斯文平了平气,勉强摆出笑容道:“门主。你只要跟着尚堂主和钟堂主去武当山向凌云道长贺寿便好。其他事,自由我和右护法来应付。”
李东海嘟着嘴巴道:“哦。阿左和阿右要一起唱夫妻双双把家还,所以嫌弃我和阿尚阿钟碍事。”
左斯文一听到他又将他和右孔武扯到一块,便气不打一处来。怎奈何尚鹊站在李东海的身后,拼命向他打眼色,暗示他忍一时风平浪静,送李大门主上路才是最最要紧。
他抹了把脸,强笑道:“门主。时辰不早,你还是快点上路吧。”
“好吧。”李东海妥协了,“不过万一赫宰半路来找我怎么办?”
“门主尽量不要让他找到。”左斯文见他皱着眉头,连忙补充道,“我刚才说过了,手头紧。”
尚鹊和钟宇突然露出十分古怪的表情。
李东海望着左斯文的后方,忧伤地说:“赫宰,怎么办?我们最近穷了。”
左斯文愣了下,急忙回身,只见李赫宰正依着门框,施施然地看着他们。
“哦?那要我去打劫吗?”
李东海扑闪扑闪地看着他道:“赫宰要去劫富济贫?”
“也无不可。”李赫宰负手走到左斯文身边,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我记得有人每晚都要喝一碗人参燕窝粥的,不如就从他下手?”
尚鹊和钟宇开始反省自己有没有每晚吃人参燕窝粥的习惯。
左斯文不自在地撇开头道:“只怕李先生熬不得旅途艰辛。”
李赫宰道:“若是当初李辉煌也能如左护法这样体贴就好了,这样我就不必千里迢迢,旅途艰辛地来到辉煌门。”
左斯文脸上更不自在了,“既然李先生执意要去……”
“赫宰是我的跟班,当然要和我一起去的。如果阿左担心路费的话……”李东海咬咬牙道,“我一天可以少吃一顿,省出来给赫宰的。”
李赫宰睨着尚鹊腰间的玉佩道:“这个倒挺值钱的。”
尚鹊立刻用手挡住玉佩,微笑道:“我也可以少吃一顿的。”
李赫宰瞄向钟宇。
钟宇终于开口道:“我可吃得清淡些。”
左斯文见大势已去,不由叹息道:“怎能让门主和李先生受委屈,还是我们吃得清淡些吧。”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交到尚鹊手中,“切莫怠慢了李先生。”
尚鹊与他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那是自然。”
马在一旁不耐烦地打着喷嚏。
李东海等人终于在左斯文的依依不舍下坐上马车,朝武当山的方向进发。
钟宇赶车。
尚鹊在车里头坐了会,终于在冷风和门主之间选了冷风。
李东海等尚鹊钻出车厢后,害羞地看着李赫宰道:“赫宰,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李赫宰正假寐,闻言眼皮也不抬地道:“若是你继续开口,那么车厢里很快就会剩下一个人了。”
“赫宰也要丢下我出去吗?”李东海可怜巴巴道。
“不。我不出去,我只是把你丢出去。”
“赫宰,你怎么忍心?”
“你真的要试试看?”李赫宰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邪恶的光芒。
李东海捂着脸颊道:“赫宰。你不要强迫人家……阿尚和阿钟在外面会听到的。”
李赫宰皱眉道:“什么?”
“不过如果赫宰只是亲一下的话……”李东海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自己已经被连人带坐垫地飞出车厢外。
尚鹊忙不迭地接下他,紧张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东海抱住坐垫,垂下头低声道:“赫宰害羞了。”
尚鹊转头看钟宇,“你能理解吗?”
“……”
行了一天路,马车在镇上一家客栈落脚。
钟宇去安置马车,尚鹊要客房,李赫宰和李东海坐在角落的桌子旁等饭吃。
“为什么坐在这么阴暗的地方?”自从在十恶牢呆了八年,李赫宰就极度抗拒阴暗的角落。尤其是,他的头顶上还不时响起踩楼梯的脚步声。
李东海得意道:“我观察过了,整个大堂这里是最不容易被发觉的。头顶上又有楼梯作掩护,最安全了。”
“有什么人在追踪吗?”李赫宰挑了挑眉。若是有人追踪,他绝对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不知道。”
“那为什么要在这么不易发觉的角落?”他恨恨地抬头看了一眼,又一个人踩着他头顶过去了。
“因为赫宰是魔头啊。魔头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所以我要保护赫宰。”
……
虽然他说的没有错,但是为什么他听起来如此别扭?尤其是那句‘我要保护赫宰’。从几时起,他堂堂魔教暗尊居然需要辉煌门无用门主保护的地步?
“你觉得这里有谁是可以诛杀我的?”李赫宰朝大堂一扫。虽然有几个江湖人,但在他眼里,他们的那点武功学和没学差不多。
“赫宰,真人通常是不露相的。”李东海压低嗓音道,“或许,此刻就有一个不世出的绝世高人正坐在某个角落,默默地看着我们。”
“……”李赫宰郁闷地盯着尚鹊的背影。不过是要四个房间,未免也磨蹭得太久了吧。
尚鹊在柜台前晃悠了很久,终于抵受不住李赫宰灼热的目光,讪讪回来。“没想到小小客栈,居然还有各种不同的房间。”
他这边说完,就听楼上有人吼道:“除了通铺就是上房,你们这个客栈难道不懂中庸之道吗?!”
……
尚鹊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房间朝向也很重要。必须精挑细选。”
……
“而且上房全朝南,通铺全朝北!这不摆明着谄富骄贫?”
……
尚鹊开始坐立不安,“纵然朝向一致,但是房号也很重要。一个朗朗上口的房号,是一天心情之始。”
……
“谄富骄贫也就罢了。最可耻的还是所有房间居然只有两种房号,上房和通铺。连半点修饰也无!实在是惰懒之极!”
……
“我去去就来。”尚鹊冷静地站起身,然后转身朝楼上走。
“赫宰。你说那个人会断几根骨头?”李东海啜着茶水,慢悠悠道。
李赫宰道:“你怎么知道那人不是一个不世出的高人呢?”
楼上传来砰砰几下重摔,其间还夹杂着某个熟悉声音的哀叫声。
不消片刻,尚鹊若无其事地走下来,重新坐回原先的座位,毫发无伤。
李东海看了他许久,转头对李赫宰道:“现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