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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异》By Akei (无水整理 本体狼面瘫攻X温润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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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儿镇楼o(≥v≤)o~~


1楼2013-07-10 22:47回复
    之前的楼有一层吞掉了看起来很别扭= =
    分章捉虫整理了一下 方便各位看o(≥v≤)o~~
    没有END之前先不要回复嗯。
    水楼请戳这里http://tieba.baidu.com/p/2242014678


    2楼2013-07-10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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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本体是狼的面瘫攻X人类温润受。
      这是志异,志于异。
      他不常言语,却总在不知觉之时渗透暖意。
      他像块玉石,温润又安心。
      古风治愈向,我只是个记录者,请跟随我走过这场志异。
      妖怪小谈。你信这志异吗?


      3楼2013-07-10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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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壹 )
        这不过是个普通的故事。
        话本里一页页跃然而上的文字。妖,鬼,灵,精怪。报恩,复仇,等了千年或守了几世。
        悲欢离合,终生厮守或曲终人散,烹酒蒸茶或两相残。
        他是未曾想过这些荒诞的想象会有那么有一天发生在他身上的。他想着,那些志异怪谈,不过只是闲人在梦中偶尔一瞥却再也无法忘记的如花美眷,或是腹中还有些墨水的读书人为维持那可怜的生计而编出的幻境。
        那几天天气怪得很。
        丝丝缕缕的雨下了好几日,缠绵着似停非停的样子。好容易雨滴休息了一会儿,却还是晚云含雨却低徊的样子。月光还铺洒在脚旁,踏着些细碎的影子散步,空气里都是泥土潮湿的气味。
        走到河边时,蓦然发现有着团黑色的影子在岸边上,近看却是只狼。黑色的皮毛湿哒哒的黏在身上,骨架很大却有些瘦的可怜。唯有身子还略微一起一伏的,以显出还是个活物。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在那时动了恻隐之心,将这可能伤人的活物带了回去。心想着,反正自己也只是一人。万物都有灵性,也没什么关系。想到这他自己却笑了。月光透过乌云的缝隙轻轻打在他微笑起的侧脸上,模模糊糊看不真实,却又跟谪仙般的,泛着些雾气。
        几日后那狼在他照料下醒了过来。怪谈虽是怪谈,但那其中所说的万物有灵却当真不假。
        黑狼醒过来后,在相处的时间里便渐渐由身上显而易见的防备到和他平静地相处。从不曾伤他,只是在他有时不经意的看过去时,发现那黑狼眼睛泛着些许幽深的光,不动声色的盯着他。那眼神分明是带了许多睿智的,不像家养的宠物,目光里总是带着些生来的归顺和呆滞。
        不知这狼怎么想他呢?他突然泛起这么个念头,甩了甩头,真是话本看多了吗,竟然泛起这种想法来。
        黑狼总是懒懒的也不怎么动弹,但慢慢好些了就会自己出去猎些东西。他负责烤熟了那些野味,这时候黑狼就在旁边静静的蹲坐着,不发声响也不动弹,远远看着倒像个雕塑,又不如说,像庄严的神袛。烤熟之后拿刀切了,他自己拿盘子装了一小块,剩下的由那黑狼消灭掉。狼进食的样子不像猫急促,也不像狗只是埋着头满是奴气的样子。狼撕咬的时候有种野性,却又总泛着自然天成的优雅。这大概是王者所有的高贵吧,即使有过那奄奄一息的时候,骨子里是只狼,有狼的血气与精髓。
        偶尔的,他也会对那不见得听得懂的家伙说说话。嗓音清亮而温润,也总是带着些笑意,说着:
        “你啊,天天的没有动静,也不好动,但好歹是有些灵气的样子。我说话你不一定懂,但总觉得这样似乎就不是只有我一个了。”
        “今天又是好天气,说来自从将你救来,那雨就停了,也真是稀奇呢。”
        在画中点上几处水墨,停手放笔,将袖子轻轻又向上拢了些,拿了刻章蘸上些许红泥,向下一摁,这画就差不多完成了,仔细一看正是那晚的月色。远处连绵如黑色盘龙的山脉,近处有笼罩在些许水汽的小镇。河流自镇中而过,那当时卧在河边的狼也用几笔墨水勾出了轮廓来。他回头看了看那狼;“看啊,这是当时的你。”
        本来这过程中,那狼只是在他腿边安安静静的躺着,偶尔将尾巴蹭蹭他的小腿以示还有所反应。在他将画画完后,黑狼便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已乌黑发亮的皮毛,用那泛着光的眼睛静静的看了他一眼,瞳孔中仍是幽深而清凉的,却又些许带了点放松与懒散,或者说,眷恋。


        4楼2013-07-10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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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贰 )
          这样相处的日子,不知不觉的便过去了一段时间。
          时光像随着风从指间流过似的,没有声响的向后方吹去。让他很奇怪的是,这狼却也一直与他相处着不曾离开。有时早晨睁眼时,黑狼便不见了,想着它是回到山林中去了,然而到了晚上,它却又披着夜间的月光与雾气回来。这种一狼一人如此的相处其实有些奇怪,但在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他也会想,万一哪天它真回去了呢?没有声息的离去就像当时雨后他没有声息的来到一样。那么自己会难过吗?
          难过?
          是啊,会难过啊。就算是养了一只宠物,相处久了也会有感情有依恋,离开了,也会不舍吧?
          可是它毕竟是属于自然的。
          那满是灵气的动物,是属于自然的。
          他闭上眼,睫毛还微微颤着,却不知道有道灼灼的眼神还在看着他。夜晚犬科动物莹绿而泛着异彩的眼睛还依旧睁着,目光流转,像被搅乱了的银河,低眉,黑色的眼睑遮住了那流光。
          他在梦中似乎听见了一声低沉的叹息,又似乎不远处有个影子若隐若现。
          天明,将裱好的画送到字画店去,字画店和蔼的老板微微点了头,拿出些碎银来给他。其实他的画卖的也算是很好的,平常一个人的时候,靠这些画钱养活自己也绰绰有余,只是现在,他多半会每次再多走些路在城南买上一只烧鸡带回去。 那黑狼喜欢这家的烧鸡。虽然总是不常表露情绪,但每次轻轻摇晃的尾巴和干净利落的进食速度总是能让他明白的。他想要对这只狼好,若是说当初将它抱了回去还是找借口只是一人的话,而现在,或许也只能说是,想要让这样的生活,继续下去。
          他未曾想过会有“报恩”这回事,也从未奢望过。他想,他只是给自己逃避孤独找了个借口罢了。
          打开门看见那黑狼仍是在院里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见他回来便走到跟前,嗅了嗅他手中口袋的味道,果不其然的,尾巴以及细微的弧度晃了晃。
          他笑得眯了眼,伸出手摸了摸黑狼的后背说;“我回来了。”
          黑狼不是宠物,不会对着他不停地巴结示好,但每当这时,黑狼却能蹭蹭他的腿,然后便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径直走开。
          “真是不坦率。”
          他这么想着。
          早知道自己养这家伙是极通人性的,但也没多想过,大抵是觉得这世上的狼都是这般样子。 是啊,他之前也没养过,怎么会知道。真正的狼,怕是伤口将好便又回归山林了吧。狼是群居动物,自然是要回去的,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那一段从没考虑过这回事,难道是生活太过安逸吗?


          5楼2013-07-10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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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叁 )
            都说春天孩子脸,一天三变,其实上说春如四季也是一点儿没错的。停了很久的雨断断续续又开始下了。雨水从屋檐上滴滴答答的打在青石板上,敲出些特殊的韵味来。
            他抱了个板凳,坐在正对着大门的屋门口,看雨滴慢慢的砸下来,看雨水慢慢汇出影子来,看雨雾渐渐氤氲开来。当脸上有什么划过的时候,才突然觉起原来氤氲开的,不是雨啊。
            “我娘啊,在以前我去学堂的时候,每当下雨,她就举了伞去门口等着。她跟别人家母亲不一样,人家要么是不管,要么就是到学堂门口守着等着先生下了学好接孩子回去。她呢,做好了饭就举着伞在门口等着,准备好了帕子,待我回来,就把帕子盖在我头上擦掉头上的水,跟我说,‘你回来啦’。 每回当我埋怨的时候,又只是拿着帕子揉我的脑袋:‘我又不能每次都去接你,以后万一你离得远了我去不了了怎么办,去接了你,又会让你吃不上饭。我呢,在家等着,你回来了,我也给你准备好了饭和热茶’
            ‘我一直等着你呢’
            ‘怕什么’。”
            他转过头,低喃一般的跟在他旁边的黑狼絮叨着。
            娘每次都会在门口等着我呢。
            她每次都跟我说,
            你回来啦。
            你回来啦。
            你回来啦。
            就好像是梦的那端传来的声音,在雨的滴答声里,在雨水不停落下而形成的薄幕里。有人的影子依旧在那站着,等着,每次每次下雨的时候,她都会说,
            “我一直等着你呢”
            “怕什么”
            “你回来啦”
            有些哽咽的声音让原本清亮的嗓音也变得稍微低沉了些,说着说着,声音变小了,之后,就只听得见雨滴的声音。黑狼抬头看了看那人,竟然是睡着了。泪痕还在脸上,而面上竟是微微带着些笑意的。两颊因哭过而显得本来苍白的脸色略有些粉红,葱管般细长的手指相交的握着,胳膊放的稍稍向前,像是抱住了谁的模样。
            这人笑起来分明就是玉一般的,像整个人都打了层隐约泛着淡淡光亮的釉,温润又安心。双臂微微紧了紧,脸上的笑容又轻轻展开了几分。
            这天晚上,他做了很多很多的梦,很小很小的时候,再大一点的时候,很多很多的事情。只是在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时,才又隐约想起,梦中似乎有个高大的黑色影子在他身后,轻轻环住他说:
            你回来啦。
            泛着暖意。


            6楼2013-07-10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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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肆 )
              窗外莺啼。无法用拟声词描出的声音欢快而夹杂着不知名的旋律,阳光顺着窗子缝隙进来,洒出三尺金黄。他仰躺在床上,抬手,衣袖漫过眉眼,自己捂着脸却笑出声来。
              终是明白原因了的。
              就算再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假的,荒谬的,不可信的,然而如今在眼前的,还能说些什么。
              起身洗漱,推开屋门,院里的桃花经了一夜雨水,未被打落几分,倒是合着泥土的清香一起散发出别样的气息来。有些水珠还在花瓣上微微的颤着,在太阳底下有着奇异的光。手指伸过去,就沿着指尖滑落下来,滴落到地上,打出优美的弧线。
              五瓣的花,就是开的刚刚好,不显的繁多而杂乱,也不显得过少而惨淡。
              时间和季节,想要告诉人们的是什么呢。
              时间和季节的意义,又在于什么呢。
              黑狼从身后走过来,仰头看着他。仍是那样闪着光的深邃眸子,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蹲下,手抚着狼身上的皮毛,从耳尖到尾巴,一遍遍的顺着,狼不动也不恼,任由着他来。
              指尖滑到了脸侧,黑狼似乎一扭头就能轻轻含在嘴里。它的确是不假思索的这么做了。身体总是要比大脑反应得快,当意识到这事时,他早已忙把手抽了回来。然而在这一瞬之前,手指被狼尖尖的犬牙轻轻地磨蹭,指尖带着些潮湿的暖意。弄得他惊慌失措的同时,却又是呆呆的愣了一刹。
              定了定神。看着狼的那双眼睛,顿了顿,刚是不动声响了一小会儿,便又一字一顿地说:
              “呐,你听好了,我叫蒲。”
              还是那清亮圆润的声音,字与字之间略微的停顿,又像是刻意强调了什么。
              “如果你哪一天想要离开了,请提前,告诉我。”
              黑狼本来在他抚摸下松弛懒散的身子突然僵了下,他手掌下,感受得到肌肉一瞬间的紧绷。狼却是偏了偏头,像是躲闪那目光似的,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将狼的脑袋又搬了过来,直视着那眼睛,不带丝毫迟疑。
              “我知道你听得懂。”
              他何尝不想将它留下。可是他在想明白真相的一刻便也连同此一并清楚了。
              那是妖啊。
              若它只是来自山林间的一物,他就算一生如此这么一直养着它也好,他也是十分的情愿。共度一二十载的年华,每年都看得见灼灼的桃花,能踩着才刚解了冻的松软的泥土,在自家小小的院子里,在延绵的山群中,共同或是一前一后的行走,奔跑,踏遍每个喜欢的地方,能遇见各种各样的事情,各种各样的人。
              或者不能说是他养着它,就只当是在一起生活,他也从不怕这家伙,这家伙也不必顾忌他,或许哪月它出去几日,但总归,他们是相识而待在一起的,不显得孤单,也不落寞。
              可它若是妖呢。
              本就是在人间充满了神秘色彩的东西,来的没有痕迹,即使离去,也便是悄悄罢。总归不再属于同一世界,当很多很多年后,他浸入黄土并逐渐与大地合为一体之时,那妖或许也还在某处活着。因此他没有资格也在没有权利去要求那妖怪和他呆在一起。或许哪日醒来,空气中便再也没有那气息。妖怪向来是自由的,自由到连踪迹都寻觅不来。关于“一起”,还能奢望什么呢。
              这么一想便觉得,似乎自己,低进了尘埃里。
              不知为何,之前想着,若是能陪着自己,自己便觉得欢喜。后来自己便慢慢变的喜欢这狼,去悄悄地揣摩它的想法,观察他的习性爱好。没有理由也说不清,但就是喜欢。
              而如今,是自己开始恐慌什么呢。
              他站了起来,微微轻叹一声,便想着朝着屋子的方向走,可是这一走,却发觉迈不动腿。
              那黑狼紧紧咬住他的裤脚,抬头紧紧盯着他,任他如何向前迈步也动不了分毫。褪去夜幕下的隐蔽,本身是琥珀色的眼睛之中别无他物,仿佛此刻便只印下了眼前一人。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半毫。
              这就是那所谓“能听懂”的狼,给他的答复。
              然后便真只听得见那鸣了一个早上的,黄鹂鸟儿的声音。
              顿了一会,他开口:
              “放开。”
              僵持了一会儿,那狼才慢慢的松了口。
              他不知道此时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黑狼,只得背过脸去进了屋门,而却又想要知道那妖怪是什么反应,就在心里悄悄的说道,只回过头看一眼,嗯只一眼,不会被看到的。
              只是回头的一瞬,却又无法将视线再移回了。
              就像从水墨画中走出的人一样。
              黑色是主色调,从发,到眉,衣襟,袖口,因磨墨时加入砚水的多少而在这之中有着不同的深浅,从而晕开浓淡的阴影来。发中的首服也是只桃木簪子,只有那琥珀色的眸子充当了这画中的一霎光彩,但却也低垂着。眉宇间有种浑天而成的气宇在这之中,没有什么表情,却不知为何看出令人疼惜与难过的冷清来。
              真的是像极了画中之人,却又像是用刀雕刻打磨出的一般。
              命令着自己转过头来,坐在桌旁执了笔想要临帖习字以压住莫名的心绪。却忘了习字本身要的就是心中的平静。手中的大白云尖端有一小根断掉的羊毫,未曾拔出就书写,写出的字带出了毛糙的细纹。
              将其拔出又蘸了墨汁,将要下笔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向后倒。
              被从后抱住,后背靠上了个温暖而结实的胸膛,有声音随着耳边呼出的温热气流响起:
              “蒲。”
              “我的名字,是南樊。”
              “我,答应你。”
              声音低沉而带着些磁性,有些清冷,语气却是干脆利落。
              啪嗒。
              墨水晕开在纸面上。


              7楼2013-07-10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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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伍 )
                蒲挣了挣,却没能从身后那人的怀抱中挣出。那双臂箍得紧紧紧的,这次不管怎样却都不肯松手。将手中的笔轻轻置在砚台上,微微合了眼。
                “好。”
                “那么就,说好了。”
                “嗯。”
                蒲不知道为什么那妖要承诺出这样的话来。他本也只是怀着近乎绝望的心情提出那样的要求。他拿什么去要求那妖呢。
                “如果你哪一天想要离开了,请提前,告诉我。”
                哪怕只是这样的一句话,都不该由他提出。
                不是他固执,只是人生中所行走的道,终是不同的。
                或许很多年后,在他早已不在世上,那妖怪也只能在某场雨中或者某个街角处蓦然想起曾经有这样一个人类,或者说,在作为妖的漫长的岁月里,又继续遇见了很多很多的人,很多很多的事,然后将所发生过的一切抛在空气里。这时间太过微不足道,漫长的岁月可以销蚀记忆,从声音,到面貌,到曾有过的一点点的岁月,习惯,爱好,甚至连名字也在记忆中抹的一干二净。
                锦瑟无端五十弦。不是他所考虑所顾忌的太多,只是心中所遏制不住的孤独像潮水袭来,浇了他满头满身,只得沉了头落寞的站着。
                请不要再只有我自己了。
                已经够了。
                长久以来连影子都只得被独自的拉长的日子,已经够了。
                “不会是,只有你。”
                在双方都沉默了很久以后,这样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惊雷一般。
                “不会只有你一人。”
                更加坚定更加笃信的语气如此重复着。
                心被猛地一抽,然后无言的东西溢出,上涨,淹没。
                ————————————————————————
                从很久很久前,看到那双不含杂质的眼睛的时候便想着,若是能和这样的眼睛在一起便好了。
                那双眼睛温柔又清澈,没有私欲,没有贪婪,更没有蒙在其外的掩饰与假象。在族中最小的幼狼在森林里掉进了兽夹的时候,将那当做小狗捡了回去,小心的照顾,喂养。明明自己也只是个小小的孩子。
                族中那最小的孩子丢失的时候,它的父母哭泣着去求身为族长的自己号令了狼群去寻找,自己便也是因此才看见了那么一双眼睛。无法忘记的眼睛。
                那个时候蒲还只是小小的蒲,蒲的父母自然知道那是只狼,然而也没有多加阻拦,只是告诫他要小心,然后夫妇两人便微笑着看自己小小的儿子天天忙活着,看小小儿子因那小狼苏醒,走动而欣喜而欢呼雀跃。
                最终那小狼的父母终是将幼狼接走了,走前在那户门前久久伫立。小小的蒲和他的父母一起,笑着跟它们说:
                “要照顾好自己哦。”
                那时候自己在一旁的灌木丛里静静的等着,心想着人类如何也会有这样的一家人的。
                狼和人类的战争从未停止过。人类需要他们的皮毛,牙齿,人类怕狼伤了自己,伤了自家的牲畜。所以在遇见时,人类眼中的光,总是有着污黑昏暗的东西闪着。
                贪婪。
                私欲。
                仇恨。
                蔑视。
                因为更多的原因,他们去残害,去掠捕。在他所经历过的慢长的时光中,从他还只是只普通的黑狼开始,就面对着这一切,冷眼看着这一切,看那矛盾升级,加剧。
                所以他也有些惊异。
                但又私心的想着,若是总能遇见这样这样的人类便好了啊。
                十年后,未曾再次见面的十年后。
                事物变迁,他已不再去当那狼族的族长,孑身在各处游历。
                在经历些事情后,本以为将要终结的自己在醒来时看见的便是那双别无二样的眼睛。
                你还是这样,总往回捡东西。
                不过你没变,真是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9楼2013-07-10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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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柒 )
                  缠绵着的春雨过后,随之是突然升高的温度,太阳高高挂着,没有夏天的毒辣,但带着些暖风却又有些过于强烈的春日的光,终是让人捂出了薄薄的汗来。
                  买了苹果浸在井里,拿出来时贴在脸上,是能沁到心底的清凉。蒲舒服的咪起了眼睛,像饱食了的猫,微伸着毛茸茸的四肢,露出爪子上粉红的肉垫,一脸满足的模样。
                  “你要吃吗?”
                  因燥热的天气脸上有些潮红,蒲举了举旁边熟的正好的苹果,朝着坐在屋里轻轻摇着扇子的南樊喊到。
                  南樊停了手里的扇子,微合的眼睁开,就看见举了苹果一脸兴奋的那人,微红的脸和睫毛上粘了些井水水气的湿漉漉的眼睛。
                  看了一眼苹果,又看了一眼那人。
                  “要。”
                  他突然觉得渴。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蒲刚开了门,就见着一少年睁大了眼直直的盯着他,忽那少年又大喊一声:“哈哈真让我找着了!你还真没搬地方!”
                  蒲一脸呆愣,一脸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随即马上又换了表情,带着些微笑问:“阁下是…?”
                  “喂喂太让人伤心了吧!你竟然认不得我!”不顾主人是否允许,进了院内拿起个苹果就啃,丝毫没有作为访者的自觉。站着不动嘴却不停,看着蒲大有你认不出我就不挪窝的气势。
                  “啪。”
                  被人一下子拍上了脑袋,少年吃痛的捂着头,朝蒲不满道:“认不出还不许我抱怨吗!吃你一个苹果就招恨了啊!”
                  蒲环了手放在胸前,神闲气淡的说:“温故你这人真是经不起逗。”噙着狡黠的笑,之前的呆愣完全不见了。
                  少年炸了毛:“什么啊,明明认出来了还装傻”
                  “看见你的时候就想起来了,这的性子,来我家从不把自己当外人的,除了你还有谁。”
                  温故是蒲小时候的玩伴,说是小时候,具体些就是差不多开始会走会爬时,两小孩就在一起玩了。两人性子其实差的远,蒲喜静,温故喜动,但很奇迹的却打闹在了一起。温故的父亲是商人,本想将自己儿子养成个满身书香的儒生来,也好给祖上冒个青烟,只可惜起了个好名字,却生错了性子,那小子一天几趟的往隔壁跑。之后因为生意的问题,在小孩七八岁的时候全家迁了京城去,两人之后就再没见过。蒲至今还清楚的记着那时的温故一脸鼻涕眼泪的来告别,蒲自己本觉得聚散乃常事没有什么,却被他感染的抽抽嗒嗒的抹起泪来。
                  啊,真是往事大筐不堪回首。
                  “说起来…”温故小心翼翼的转头,从刚刚起就觉得被股不知来由的冷气吹着,转过头看去,一袭黑衣的人靠在屋内躺椅上,正用打量的目光看着他。
                  “哦,那是我现在的同居人,南樊。”蒲对着温故介绍说。
                  南樊站起身来,朝着温故点了点头。
                  【真是天神样的人啊…】
                  温故看着那人魁武高大的身影自己默默感叹。
                  “你好,我是蒲的青梅竹马…”
                  “啪!”
                  捂着脑袋改了口:“是小时候的玩伴…”
                  南樊的眼神微妙的变化了下。蒲一脸讨好的表情笑着看着南樊,南樊的表情松了些:
                  “你好。”


                  12楼2013-07-10 2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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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玖 )
                    南樊的眼神深邃了些。
                    【真好啊】
                    这样的话在那人淡薄的双唇中溢出的时候,莫名觉得整颗心都是软的。
                    【真好啊】
                    是,我也这么觉得。
                    遇到你真好啊。
                    像丝线一般沿着缝隙钻入心窝里,缠绕打结,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慢慢的包裹。
                    是 喜欢?
                    手中的拳头握紧,为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而微微惊愕了些。
                    【为什么喜欢?】
                    【这是本能,似乎没有理由。】
                    心里有声音默默问着,紧接着自己便答出声来。
                    是,没有理由的。
                    从见到小小的那人起,
                    从看见溢着笑的眼睛起,
                    从睁眼时看到的纤细的背影起,
                    还有一脸悲凉的表情,花了脸的泪水。
                    就,喜欢。
                    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由何而起但是。
                    轻轻走上前去从后方抱住薄凉的影子,
                    对不起,我喜欢你了啊。
                    但是怀中的人大概是无法接受的吧。
                    本是殊途却又这样强加上去,
                    无法提起。
                    无法提起。
                    南樊轻闭了眼。
                    ———————————————————————————————————————
                    长江春水绿堪染,莲叶出水大如钱。
                    温故正是踏着这样的景色回了京城,回去自然有一众朋友接风洗尘。大街上吵吵嚷嚷,商贩们挑着货物高声喊叫,来回穿梭的行人络绎不绝。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一群自谓不羁的少年喝酒吃菜,间或传出几声爽朗的笑。
                    温故眯着眼睛,喝了酒脑子有些不太清楚,便絮絮叨叨的说起话来:
                    “我这次见到我那个友人啦,还是和以前差不多的样子,不过和他同住的一位先生看起来却有着真是和常人不同的气质啊,怎么说呢...
                    摆了摆手,
                    “就算说是什么王者也不为过啦!”
                    说罢又笑嘻嘻地摆摆手:“我那朋友还捡过小狼呢,两个可都是神奇的人。”
                    继续夹了口菜放在嘴里,同桌的各位拍着他说真是喝多了脑子糊涂,也没人将他放在心上。窗下临着街口,大家说话的声音都像是扯了脖子喊,声音大的在每个角落都听的见,他们嬉闹着,和街上的吵嚷声混到了一起去。
                    饭馆角落处有一人脸色却紧了紧,腰间佩戴的一把匕首闪了闪,有些凛冽的光来。


                    14楼2013-07-10 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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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拾 )
                      日子渐渐后移,太阳也越升越高,还是五六点钟的光景,天就大亮了。立了夏,那本开着的花都晒的有些发蔫,临落前发出腻人的香味来。
                      入了夜,就算将门窗都开着,穿堂而来的风还不能扑灭丝毫溽夏的气息,迷迷糊糊的,一夜都在半睡半醒之间。第二天早上,稍有些清晨的凉意,蒲就连忙蹬腿下了床,去井边打水洗脸。
                      说起来,动物才是最受不了热的,尤其是有着厚实皮毛的动物。冬天还好,起码能取暖,一到夏天,就跟窗外的叶子一般,热的有些发蔫了。
                      这些日子,到了晚上,南樊将浴桶里打满了水,就变了原身趴在里边。黑亮的毛铺在水面上,好像浓密的一层水藻。蒲这时便笑嘻嘻的去看他全身湿透的样子,笑道:“哈哈,和落了水的狗崽子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嘛。”
                      当然了,这种玩笑怎么能随意说呢,多半在这时候,南樊一伸头,便咬住了蒲的手指,就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样。无论蒲怎么说都不肯松口,过了一会,就听得见噗通谁被拽入水中的声音,然后便是惊呼以及嬉笑的打闹声。
                      这种不寻常的运动,倒是能给夏天的温度抹上一层冰来,起码是舒服多了。
                      要说起来,南樊好歹也是个妖,难道也连这小小的问题也无法解决吗?
                      答案当然是众人所知的,理由不必再详说。
                      有的时候静下来了,蒲偶尔会想,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呢。还没等想出答案来,就又安慰自己到,过一天且是一天,不必太贪婪了。
                      只是他也没想过,变故来得这么早。
                      那个女人虔诚的半跪在地下,像个忠实的教徒,而南樊,就在那人面前站着,不出手扶起也不做声响,莫了,听见那女人的一句:
                      “王,请随我回去。”
                      看南樊没有应答,那女人便又自顾自的说道:“族里现在遇到了些情况。族长位置空缺,底下那一群熬了许多年的长老们都垂涎着这块大肉,新出的年轻人也不甘示弱,因为此族内多少都遇到了些问题。并且正是到了捕食的好时候,各部落却推搡来推搡去,没有首领,就无一肯去挑这大梁,到现在,合群捕猎也没有开始,有些家里有着壮年雄性的还好,只是有的雌狼是独自带着一窝孩子的,有些伤残,也无可避免。”
                      南樊眉头动了动:“荒唐。”
                      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因是雌性便是弱势的说法。在自然面前,无论谁都是强者,不然便无法生存。因没有合群出动就无法养好幼辈?这种理由也太过蹩脚。
                      那女子抬了头,目光穿过南樊,看了眼略微有些惊讶的蒲,思量了一会,便一字一句的说道:
                      “实在不是我拿这样的理由搪塞您,只是,人类的围剿,又开始了。”
                      南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开春便开始了。之前您一直下落不明,属下都四处找您,我也是无意中得了消息才赶过来的。”
                      “请您回去。”
                      那女子的语气又加深了些。
                      “我们需要您。”
                      蒲就在他们身后站着,见他们并没有要避嫌的意思,便也就静静地听着没有动,这样一来,也大致也明白了。
                      本来他就将南樊的身份猜出了七八分,也料想出了是个十分有能力的角色,但还不曾想对于整个族群这么重要。听到他们提及关于人类,心里也只能暗自叹息着,这样的情况每逢几年肯定是会出现一次的,贪婪无论怎样也不会停止。他虽是人类但却不曾做过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在女子看他的时候神色不动。他不必为此愧疚,只是,还是有些难过。
                      南樊还是皱着眉头思索的样子,女子从地上站起,恭恭敬敬的朝着南樊鞠了一躬,看了眼他身后月白衣服的少年,朝着蒲走了过去。
                      “小先生。”
                      女子轻轻的对着蒲点头,蒲也回了个笑容。
                      女子站在面前,蒲才好好地打量了她的样子。皮制的衣服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体,贴身而方便行动,脖子上有着一串狼牙链,明亮的匕首还在腰间闪着光。虽是一副凌厉的打扮,但说话做事却也不急不躁,显出了些道不清的气质来。
                      “我是桅,桅杆的桅。请问小先生,王……可是小先生救回的?”
                      女子试探的问了句。
                      当初王在发现这位小先生朝着他们走来的时候,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桅就猜这小先生是了解了些什么的。
                      “啊…… 如果这么说的话,的确是的。”
                      女子听罢,就屈身朝着蒲行了个大礼。蒲连忙去扶她,却发现没那么轻易能扶得起来,看来她是真心如此的。
                      一礼行罢,女子解释道:“您救了王,与救了我族并没有区别,这礼是您本就该受的,并没有不妥。不是吗,王?”
                      女子又转头看向沉默已久的南樊,南樊在这时却只是定定看着蒲。
                      “桅,不用这么客气。叫我蒲就可以了,其实要说起来也要感谢南樊,这么长时间让我这里也不冷清。”
                      但可能就无法继续了吧。
                      最后一句,蒲在心里并没有说出。
                      桅对于蒲直呼王名字的做法稍微有些惊异,然后想想,王能如此对他,就说明也是真的拿了同伴的心思去对待的,不禁轻声笑了出来。
                      蒲不知道她在笑些什么,低着头思量了一下说道:
                      “我正好有幅画要送过去,那么我出门了,你们到屋里商量就好,我在厅里倒了茶,恕我先不能陪了。”
                      桅仍是微笑着朝着他点了点头:“小先生去吧。”
                      蒲带了画轴,便出了门去。


                      15楼2013-07-10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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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拾壹)
                        在蒲带了些食材回来的时候,南樊和桅依旧在厅中坐着,只是气氛有些沉闷的过头。
                        蒲平常也不善于交际,不知道该怎样打破这样的局面,只得干干的说:“那个,我带了些东西回来,不如,不如我去做饭好了。南樊你……来帮忙。”
                        大概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吧,做饭的时候,两个人多半多是一起在厨房里呆着的,活计两个人干起来总要比一个人好得多。与其和以前的自己做却只有自己对着桌子下咽来说,这样的节奏更能让蒲满足的眯了眼。
                        南樊也从不反对,似乎这本就是天经地义,只是有时候看着蒲跟那狸猫儿似的吃饱满足的样子,却又不经意的伸出手,在对方脑袋上揉上两下。
                        “这怎么行。”桅出声,怎么能坐等着吃王做出的饭来?她可真是承受不起。
                        “现在时间还早,小先生有空的话,能不能跟我借一步说说话呢?”
                        面对桅的邀请,蒲心里稍微有些不安。有的话,总要说清楚的。这样想着,便应允了。
                        南樊朝着桅警告的看过去,桅不过也是回了一笑:
                        “王放心,保证将小先生好好带回来。”
                        “没关系的啊南樊,就是出去遛一圈而已,安心啦安心~”
                        蒲开了口,一脸随意的样子。
                        走到了不远处的小桥上,周围的柳树细长的叶子朦朦胧胧的在一起交织成了张网,随着风吹动的时候,还有些没落完的柳絮跟着扬扬洒洒的飘下来。
                        “我当时就是在下面这条河边捡到他的。”想起那时候的事情,蒲至今还觉得不可思议。真是一次偶然就做了不得了的事情呢。如果不是因为此的话,生活就不会有这么大这么大的变化了吧。
                        “嗯。那个时候王就像蒸发了一样,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他其实早在之前就已经离了族里辞去了这一职务了,但我们还是仍然愿意这样叫他,至今为止,我们还没能选出新的王,没人比他更适合,我们也无法找到下一个这么优秀的人了。”桅点了点头。
                        “小先生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也能知道我同你出来是什么意思。王他,不愿意回去,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桅目光紧锁,看着面上没有多少表情的蒲
                        “我想,大概和小先生是有些关系的,那么我想要听听你的意见。”
                        蒲觉得,自己最近受到的惊异到真是比活过的十几年的加和多得多。和自己有些关系?虽然能觉出南樊也是愿意这么和他呆着的,但问他的意思……
                        如果是他的意思,自然是,不想他走的。
                        “要问我的意见,我也实在不知道站在那个角度说好。”顿了顿,“但我觉得,这并不是南樊的天责。没有谁非要要求他怎么做,他所做的正是他所想的,我,无权去干涉。”
                        “这样说,不会有些自私了吗?”桅的脸色有些变了,“如果你去劝他的话,说不定他会再转了心思呢?”
                        “就按你这么多年的经验来说,他是那么容易被人左右的性格吗?”蒲反问。“自私这种事情,本来你对我说就有些不合适了,更何况你知道的不是吗?我啊,本来就是人类。”
                        我啊,本来就是人类。
                        想要表达些什么呢。
                        桅你,对人类本来就带着一些厌恶的不是吗。不想去改变你的想法,凭着自己也就做不到什么。可是终有一天南樊也会无法再成为你们的庇佑的,那时候,要怎么办呢。有些事情是要自己解决得了才行的。
                        自己解决得了才行。
                        不是他不同情不怜悯,只是世上很多很多事情,虽然的他经历的不久,却也是知道只有能生存下来才是本道啊。他不是圣人,不会带着笑去跟南樊说,你回去吧回去吧,他们需要你。然后呢?然后他知道的,所发生过的一切就会如梦境一般,醒来了,就再也没有过有谁生活过的影子。
                        “如果他要回去,那我绝不相拦,任他走就是,他要是不肯离开,我觉得我也没有凭空撼动他的能力不是吗。”
                        “他属于荣耀的一族,那你呢,又算什么呢?”
                        桅终是动了气,她原以为这小先生应是好说话的,但却不曾想他的态度却坚定如此。本来的一切就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应该,对于王来说,这是他应有的地位与生活方式,也是他的职责。就算只是几十年或者说几年几个月,都不应该在这样的蝼蚁身上花费。人类算是什么呢,自以为站在了最顶端却又活的最是不堪。
                        不应该。
                        “对不起,是,我除了说出自己的想法,什么也做不了。
                        蒲无法反驳,因为没有理由。
                        “但是就算是只有这样的能力,
                        只有这样的心情……”
                        目光停留在脚下的青石板上,
                        石缝里长出些许的草来,是啊,卑微到这种程度。
                        可是那又怎样呢,
                        那又怎样呢。
                        起码能看见啊,
                        能够表达出来啊。
                        “也想要能把喜欢,
                        真实地传达到啊!”
                        他抬了头,突然大声的吼出声来。
                        肩膀颤抖着,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抹了把脸,有泪水顺着指尖甩了出去。
                        是,他喜欢那人,不,该说是那妖,那他们所称的王。
                        有感情生了根发了芽,再久再久,突然想起时,却觉得情怀似昔,一天天更深沉更真切。他以为不是这样的,可他骗不了自己。
                        他比谁都清楚这有多么渺茫的未来,可是,如果错过了,可能就再也遇不到这样温柔的人了。
                        寡言少语,不肯多说什么,但是却又十分十分的温柔。
                        线条流畅又锐利的脸,却总在不经意的时候,对着自己露出些柔和的表情来,可能不过一瞬,在愣神之间就消逝不见了,可是自己也想要好好珍惜。
                        什么都不肯问,关于自己也什么都不肯说。话啊,不是多说了就是好的,常言道多说无益,就算不用语言传达,可是就像小动物互相蹭着额头一样,信任通过体温就传的过来。对方的温暖,有些笑意的眼角,在不经意的触碰间,时时都觉得到理解。
                        他的时间少得可怜,如果就这样错过的话,就这样错过的话。
                        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他了。
                        他也遇不见,
                        第二个自己了。
                        南樊正站在不远的山丘上,还是有些不放心,就索性追了出出来。表情带着些惊讶与愕然。瞳孔忽的一张,连呼吸也带了些急促。
                        【他刚刚说,喜欢?】
                        停了两三秒,记忆倒带,被深深划过,没有错,他是,这样说了。
                        瞳孔骤然锁紧,往前几步倏地便抬腿跨过了桥栏。衣阙在风中划出弧线来,快的让人看不清。
                        深深盯着眼前脸色略有些苍白却还咬了嘴唇直直站着的那人,猫儿眼里有些泪花却不肯落下来,抬头,一双清亮的黑曜石眼睛看着他,不闪躲也不畏避,下唇被咬到发白也再也不动,全身上下都是倔强。
                        抬手挡住那双眼睛。不该有这样的悲伤,这本就是该总微笑着的眼睛。不该有这样的悲伤。
                        我让你有这样的表情,对不起。
                        双手紧紧箍住少年纤细的腰身,想要将它嵌入自己身体里,想要止住那份悲伤。
                        抬手轻放在少年脑后,低了头。
                        “唔……!”
                        猫儿眼忽睁得极大,只觉得唇上微热的气息传来,接触到的一瞬间就让自己动弹不得。耳根有些红色蔓起,无法呼吸,唇上传来的湿热温度越来越高,炙烤的他甚至无法思考。
                        “啊……唔”
                        有什么狡猾的滑了进来,略微带着些倒刺的舌头灵活的在小小的空间里周旋,温度越来越高,终于,开始燃烧,开始迸出刺的人睁不开眼的色彩来。
                        脸上像有着火烧云,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的蒲连忙将南樊推开。眼里还是带着些水汽,可眼神却微妙的变化,趁着泛红的脸和有着光亮水印的淡红嘴唇,无一不昭示了刚刚发生的事实。
                        “呵。”
                        南樊轻轻的笑了一声,脸上一瞬的笑意让桅和蒲怔了一下。
                        桅从不曾见过王这样的表情,蒲也不曾。但那一瞬间软化下来的线条,真是足够让心头一悸。
                        那是神所眷恋的面孔啊。


                        16楼2013-07-10 2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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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壹拾肆 )
                          他大概,大概等会就回来了吧。
                          蒲这样安慰着自己。
                          太阳在西边垂着,大朵大朵的云彩像团上去的棉花,被燃的火红火红,在房檐上抹出些艳丽的光彩。光线一条条从西边涌来,然后突然不见。
                          “明天是个好天气呢。”喃喃着。
                          太阳在完全落下去之前,有那么一刻,西边山头上的天空都像被染料浸过了一般。大片大片红的动人心魄。
                          自然真的是,绘出了怎样都无法法企及的色彩啊。
                          夜晚漫天的星斗,拿着把蒲扇,搬了椅子搁在院里,然后把自己团成一团放了进去。是,就像很多很多次的夜晚,他们所做的那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会因为那个人养成的其他习惯一起,都深深刻在了身体里,变成了难以更改的部分。
                          饭桌上两双筷子两个碗,明明凑成了一对,而冰凉的碗檐连同被月光拉的细长的影子,去又有些形单影只的意味。
                          “骗子。”他埋了头,轻轻念叨。
                          明天,还会像以前一样,睁开眼就看见那披着朝露的身影,在朦胧中一步步走来吗?
                          “符老头,你来真的?”饭桌上,胡老板咬着筷子问。
                          “嗯。”符颜没有抬头,夹了片藕放在嘴里,含含糊糊的说:“小子让我看得顺眼,想着收这么个徒弟也亏不了。”
                          “我想着怎么都太唐突。”胡老板放下了碗筷,“换了谁,莫名其妙的有怪老头子跑上门来说‘跟我走吧’,能不拿扫帚轰出去都不错了,不是我还在那,谁理你是谁啊。”
                          “老头子名声还是有的好吧?”符颜停了嘴里嚼着的功夫,争辩道。
                          “嫌不嫌丢人啊,怕坏名声传不出去还是怎么?你以为你三岁小孩啊,说个事把祖宗十八代都搬出来显得有本事?”胡老板讥讽。
                          “外人看还觉得你多高深莫测呢,来一句我小字吧啦吧啦,出了显摆显摆,还有毛线用处啊?”
                          “我!……”符颜气的说不出话来。总是这样,两人在一起,话说不上几句就戗起来,最后总是要以狐狸欢快的摇着尾巴告终。
                          “行啦。”阿锦娘站起身来,伸手收了碗筷。白皙的手腕上戴着晶莹剔透的碧玉镯子,随着手腕轻轻晃动,好看得很。
                          “有话说就到后院里去吧,都老大不小的,一说话就像小孩儿斗嘴,这么多年,消停消停吧。”
                          妇人用手戳着胡老板的头,十几岁姑娘的母亲,女儿都过了豆蔻,自然时间在她脸上也些微的刻出些浅浅的痕迹来。唤了阿锦一起去灶房收拾,只当找个借口,就出了饭厅。
                          还是有些入夜了。因为出去了一趟,吃饭就有些晚,提着盏灯笼,夜色和着灯光,隐隐绰绰还有些月光投下的模样,景象也能看个七七八八,夏虫在草丛间轻微鸣叫,你唱我和的。
                          “为什么,没跟他提先生?”胡老板先是转过了头来。“我是觉得...就算你是叫上那孩子,也会是先提了先生的事情的。那样的话,他同意的几率不就大一点?说实在的,你现在有几成把握?”
                          两人就是这样,吵也吵了,闹也闹了,若是为了正经事情,狐狸的眼睛就轻眯着,很快又换了语气来。
                          “三成?大概,不到吧。”符颜还是惯有的表情,眉头紧蹙着。
                          “我的确是,没什么理由留得住他。我是个老头子,要不来别的本事,他跟不跟我走也是随缘。他要真是想离开,我说的时候就该同意了。孩子年龄小,最好的也是就是直性,就是明日再去一次,结果也该出来了,又不是待嫁的小闺女,没那么多磨蹭劲。”
                          “我问你的,你还是没答我。你不干没把握的事。”胡老板盯着对方的眼睛,“为什么没提?”
                          “为什么要提?”符颜反问一句,“一个人身上,至多也不过就能留个些许另一个人的影子,不过为了个影子迷了方向,东奔西顾,值得吗?”
                          “你惊异的,不过是他是那个人的儿子。我不想仅仅因为我是他父亲的故人,而让他逆了自己的心性来跟着我。”符颜转了头,朝着屋子的方向走去。
                          “谁都,替不了谁。”
                          阿锦收拾完东西,刚挑起帘子,便听见这么一句话。
                          “谁都,替不了谁。”
                          咬了咬下唇,不出一言的回房去了。


                          19楼2013-07-10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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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壹拾伍 )
                            现实和希望总是不同的,再睁开眼,除了那每日睁了眼就能听到的鸟鸣外,就再没有了什么。
                            蒲又外出找了一趟也还是未果,只得笑自己,他怎么会走失了呢,除了他自己,还有谁左右得了他。
                            迈进大门,将手插在袖子里,靠在门边上,轻声说,
                            “我回来啦。”
                            什么都没有。
                            那曾经的带着暖意的黑色影子,真的就只是梦中出现的一般。
                            “哐当。”
                            有声响从书房传来,忙走过去看,桌上砚台被打翻,污了整张桌子。感觉有什么在蹭自己的小腿,低头一看,竟是许久前就会上他家讨食的狸猫。皮毛上沾了点点墨迹,想必这一出就是它干出来的吧。
                            看到自己被注意到,狸猫就拼命地仰了脖子,嘴里衔着个布条,一副往蒲那里递的着急架势。蒲伸手接了那布条。
                            “啧。”
                            布条也被墨水打湿,黑色的痕迹以可见的速度快速延伸,大概是写了些什么,已经看不大清楚了,只有还未被污及的右下角,隐隐的,有两个字还能看出模样。
                            “信……”
                            “信我。”
                            浑身猛地战栗。他看不出这是谁的字体,但却是只有这两个字,也够说些什么了。
                            南樊。
                            是南樊!!
                            裤脚上被狸猫沾上了污渍也不在意,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布条。只是一会,墨迹就蔓延到了整个布面,连那仅能看清的两个字也一并吞没。
                            因为太过用力,手微微有些抖。
                            信你。
                            信你,什么?
                            信你曾答应过的离开的时候会告诉我?
                            还有呢?
                            还有什么?
                            告诉我啊。
                            缓缓的蹲下身去,抱住肩膀。
                            你说过,不会是只有我一个。
                            然后呢?
                            告诉我啊。


                            20楼2013-07-10 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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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壹拾陆 )
                              从井口到桃树,一共是十步,三步半的地方,父亲曾经埋下了几坛子的梨花酿。当初自己十步还跨不过去,现在数了数,却是正好。当年埋下的时候,父亲还哼唧过几句什么,现在想来,那是“甘冽金凤水,禄俗梨花春;名驰塞外三千里,味占三晋第一春。”,对这酒的最高赞誉。
                              没挖多久,就碰着了坛子,又来了几下,便能将它搬了出来。瓷片盖口,用泥封了的,上面似乎还缠了几圈红绸,只是过了几年,在泥土里就有些破烂的样子了。
                              酒是好酒,放了几年,就越发的更有些沉厚出来。味道的确是甘冽,可再怎么样也是酒,从喉咙里下去,多少都带着些灼热。
                              符颜一行人到了蒲家中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番光景。
                              少年自酌自饮,眼角因有些朦胧的醉意带着些微红。看见他们来了,也只是眼色有些迷蒙的说着:“旁边还有几个石凳,坐吧。”
                              胡老板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马上就了解了,眉开眼笑的对着符颜说:“嘿老头,不用客气了,自己满上吧。”
                              符颜自然也知道是先生最爱梨花酿的味道,也不客气,拿了酒盅倒满,一饮而尽。
                              这时已经过了几日了,符颜辗转反侧也还是惦记着那个答复,拽着阿锦和胡老板就又来了。酒水顺着食道通进胃里,似乎连打个嗝都能吐出些悠扬的气味来。
                              “这是好酒啊小友。”符颜赞叹道,“自己喝多没意思,介意我们一起么?”
                              喝都喝了马后炮有什么意思。胡老板腹诽。
                              “嗯,没关系。”蒲摇头。
                              “蒲你还好吧?”阿锦问道,“醉了吗?”
                              “没有。”蒲马上出口否定,“我只是……只是脑子有点迟缓,动作慢了点但是,心里还是清亮的很,或者说,没有时候能,比这更加清楚。”
                              “只有醉了的人才说自己没醉。”阿锦一掌拍到了蒲的头上,蒲愣了一会,才嘟囔着:“……别闹。”
                              “既然你说你自己还清醒着,那我就还是来问问几天前的问题。怎么样,想好了吗?”符颜开口。
                              “嗯。”蒲回答,“对不起……我,去不了。狸山大师,对不起。”
                              蒲抬头看着符颜,眼睛亮得吓人。
                              “对不起。”
                              蒲一直念叨着,符颜道:“得了吧小友,你这分明还是喝醉了,年纪轻轻的喝多了就不好。酒劲就算再小,多了也要积出后劲来。明天我再来吧。”
                              蒲伸手拽住了符颜的手腕:“”不用了,不用了。”
                              拼命的摇头,“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得等他。”
                              眼睛里的光亮化成了水珠打转,仰了仰头还是让它又收了回去。
                              “我现在很清醒。对不起狸山大师,我去不了。”
                              符颜看着自己被攥住的手腕,这结局他也想得到,没什么遗憾好留,又是一杯清酒下肚,“行,没什么,不用道歉。就是天色有点晚,恐怕不适合回去,你这有没有多余的房间,愿意留我们一宿?”
                              “嗯,有的,左右厢房都空着,被子就在床头柜子里。”蒲看他没有丝毫介怀也就放心了,“两间屋子够吗?”
                              “够啦够啦,麻烦你。老头子经不住晚上太晚折腾,那我就先捡西边的过去了。”符颜摆摆手,兀自朝着西边去了。
                              也该是收拾收拾这狼藉了,蒲正要起身,却听见这一整晚都没有说话的胡老板出声:“蒲。”
                              “嗯?”
                              “先坐下吧,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胡老板和阿锦这时候还在蒲对面的石凳上坐着,阿锦头轻轻低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胡老板有些踌躇的样子,下了下决心,问道:
                              “蒲你今年,可是十九了?”
                              “嗯。”蒲点头。
                              “马上就该成年了,也是要谈婚论嫁的时候了。”胡老板接着又说。
                              阿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紧紧地盯着父亲。
                              “阿锦刚过了二八,她的心思,我当爹的也不是不明白,蒲你,怎么看我这小女儿?”
                              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蒲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候装醉吗?未免太作假了。
                              “阿锦的性格,不随我也不随她娘,多少是有点淡了,但也就这么一点小毛病,心思其实细腻的紧呢。她要是能嫁了你,多少,我都放心……”胡老板抚摸着大拇指上碧玉的扳指,这玉和阿锦娘腕上的是同一块,当时就是用它当的定情信物。
                              “不行。”
                              他们都没想到,先出声的,会是阿锦。
                              小姑娘摇了摇头,“我不嫁。我不嫁给,心里存着别人的人。”
                              阿锦看着蒲,蒲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错愕。本来没多少表情的小姑娘轻轻弯了嘴角:“我知道。”
                              知道?
                              知道些什么?
                              蒲这时候反倒觉得是真的醉了,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忘记了怎么和胡老板和阿锦吿的别,也忘记了当时各位是怎么样的表情。
                              第二日是被宿醉的头痛折腾醒的。酒劲再小,喝得多了也终是容易成祸害。睁眼时候看见阿锦坐在床边,正从盆里拧着手巾,正准备往他头上搭,见他睁了眼,说了声“你醒了啊。”
                              所有关于昨天的记忆倒流回了脑里,“昨天……对不起。”蒲垂眼。
                              “嗯,没什么太大关系。只不过被父亲说出来了有点不好意思。”阿锦也没看着他,端着盛水的盆子就往外走。
                              “呐,是他吧?你等的人?”走出门前,阿锦突然探头。“那个让你笑的很开心的人。”
                              蒲似乎还没注意到这一点,阿锦掩了屋门,自言自语道:
                              “那个时候你笑的,很好看。”


                              21楼2013-07-10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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