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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三十年前,在那遥远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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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在那遥远的地方 ... (1) 作者黄沙红柳
三十年前,我参加了文革十年后的那场高考,是在那遥远的地方 ...
在塔克拉玛干的沙漠深处,在茫茫戈壁和滔滔瀚海之间,在一条两头无限地伸向天边的公路旁,我们七、八个来自幸福公社幸福农场的知青疲惫不堪地依靠在行李卷儿上,望眼欲穿地盯着路的一头,等待着搭乘过路的命运之车。明天就要高考了,我们无论如何都得想法搭上车去县城赶考。
昨天傍晚,吃过晚饭后,炊事班给我们几个赶考的人每人发了两个白面馍馍,是路上的干粮。这是对我们的照顾。平时不是吃包谷面窝头就是包谷面发糕,再不然就是包谷面糊糊或搅团。和不赶考的人比起来,我们已经很幸运了。整整一个星期,我们每天只需要出半天工,剩下的时间复习功课。
几乎所有的人都出来送我们。我们的样子很滑稽:穿着厚厚的棉衣和大衣,后背背着行李,两肩一边跨着装满复习材料的书包,另一边跨着馒头和水壶,站都站不稳;在夥伴们羡慕和祝愿的再见声中,上路了。我们要步行去公社,从那里再想法搭便车去县城。农场只有两辆牛车,都已派了其它用场。领导非常抱歉不能用牛车送我们。从农场到公社差不多有二十公里的路程。说是路,实际上只是平时毛驴和牛车压出来的印子。我们顺着这些痕迹,深一脚浅一脚地开始了考大学的跋涉。
农场在塔克拉玛干西南部的沙漠腹地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绿洲上。周围是连绵起伏的沙丘(我们叫沙包)。再往里一点儿,就进入沙漠禁区了。其实没人禁你,但你要进去,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塔克拉玛干” 的词义就是“进去出不来”。有一次我们出去砍骆驼刺沤肥(这是冬天的农活),稀稀落落的的草丛把大家散的远远的,谁都看不见谁。我贪多,不知不觉地砍进了“禁区”,差点儿“塔克拉玛干” 了。当我突然感到周围一片异样的寂静时,才发现只剩自己一人了。爬到眼前最高的一个沙包上一看,四面八方竟全是一个模样。我顿时瘫软了。不是形容,也不是夸张。我也是到这会儿才知道什么叫“瘫” 。我跪在沙包顶上,全身发抖,想喊喊不出,想动动不了。平时听说的“进去出不来”的故事象走马灯似地一幕一幕地在脑海里川流不息。什么谁谁谁何年何月失踪了,若干年后有人发现了此人的“木乃依”(干尸) ;什么某某司机晚上停车休息后,头一夜的沙包原封不动地被风挪到了路的另一边,第二天竟毫无察觉地掉转车头走向了另一方向,从此再也没见此人;等等。谁都知道,误在里面不是件好玩儿的事。碰上这样的情况,首先要保持头脑清醒。我在发呆发瘫了一、二十分钟后,终于生的愿望战胜了恐怖。几乎是滚下沙
包,趴在地下开始寻找脚印。任何印迹。不知爬了多远、转了多少圈。就在彻底绝望的时刻,突然看见几粒羊粪蛋,我的心差点儿跳出来,紧盯着它们,生怕它们又突然不见了。这是生的希望。又看见几蹶驴粪。很快就又看到了驴蹄子印。就这样,我跟着这些蹄印走出了死亡之地,而且还没忘了把比我自己还重的一捆骆驼刺也背了回来。朋友们都说我傻。


IP属地:浙江1楼2013-07-27 14:00回复
    三十年前,在那遥远的地方 ... (3) 作者 黄沙红柳
    这会儿,已经下午了。我们还在等。男生们躺在路基下,有的在抽烟,有的在睡觉,有的在啃冻得硬棒棒的馍馍。女生们轮流坐在公路当中挡车。戈壁滩上冬天的太阳很是暖洋洋地,也照得我们懒洋洋地。虽然风沙不留情地割划着我们的脸面。过来过去的车都很少。偶尔来一辆,不是装满东西的货车,就是没用的小车。四处望去,一片沙黄,连一颗小草都没有。坐在路面上的女生目不转睛地盯着路的尽头。看着看着眼就花了。想要知道什么是海市蜃楼吗?到这儿来看看就知道了。不知是气化作用还是幻觉,总之,我们总看到远处有个黑点儿向我们移近,越来越大,可
    是一会儿就不知不觉地消失了。终于,又看到了一个黑点儿,越来越大。还听到了声音。所有人都支愣起来,全部冲上了路面。车到了跟前才看出原来是个胶轮拖拉机,带着个敞篷车斗。空的!这是我们的最后机会。大夥儿一涌而上。司机一再说他不去县城,我们说拉哪儿算哪儿。后来达成协议,他把我们拉到去县城的路口上。谢天谢地,我们有希望了。从路口再到县城只剩三公里,对我们来说已经不在话下。
    上车后,大家总算放下了心。一个挤着一个,靠着行李卷,在呼啸的风沙中睡过去了。三、四个小时后,司机叫醒了我们。我们却动不了了。原来是冻僵了。我们硬挣扎着伸展四肢,连滚带翻地把行李滚下去,再把自己滚下去。反正僵得已经没有了知觉,好在棉衣棉裤外加大衣还起了点儿保护作用。
    又是老办法:拖着行李走。等进了县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所有的商店、饭馆 都关了门。我们又饥又渴。找到县招生办时,工作人员给我们一人发了一个很大的包谷nang。没有喝的水,也没有洗漱的水。我们被领到住宿的地方,是一个小学校,总共有两排土坯盖的教室,每排有三、四间。所有的教室都只有一个简陋的木板门和两个有洞没有玻璃的窗户。里面空荡荡。估计孩子们都是坐在地上上课的。当然就不要提电灯了。我们曾经为修建水利工程在戈壁沙漠中风餐露宿过,这儿毕竟有几面挡风的墙,已经相当不错了。啃着干nang,和衣钻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大家抓紧最后一、两个小时背复习题。我比较幸运,找到哥哥的一个同学,住在他们单位宿舍。
    第二天一清早,有人又给我们发了一个白面nang,还有一杯开水,然后带我们去考场。考场在小学旁边的一所中学里。考生不老少。本县的,各知青点来的。我找到自己的教室和座位。教室里弥漫着青烟。教室中间的铁皮洋炉点着火,两根粗大的、将近一米半长的红柳根直戳戳地插在炉子中间,一小截在里面,大半截在外面。炉子摇摇晃晃不说,里面只见冒烟,不见有火。大家七嘴八舌的建议把柴火砍短一些。有人试着用脚剁,红柳根是湿的,根本剁不动。又有人试着把炉子里两根长的换成短的,不但没成,反而把烟筒捅倒了。你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多热闹。
    这一下,满屋子都是浓烟,只好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课桌是老苏联式的:桌椅连在一起。没有油漆。我的桌面由两大块木板拼成,中间的缝隙可以漏下去一只铅笔。椅子是一长条木板,边上的树皮还在。
    时间到了。几乎每个人都鼻涕眼泪唏哩哗啦地开始了答卷。大家仍然穿着大衣戴 着手套。手指冻得僵硬,歪歪扭扭地在考卷上划拉着


    IP属地:浙江3楼2013-07-27 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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