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位魔法少女,我就要完成自己的使命,为了排斥人类的恐惧,我便是消灭魔物的人。——
又过了多长时间,已经不记得了,我到底是怎样挺过来的。
跪在茉莉的墓前,我已经完全没有半点力气站起来了,在我的四周,倒下的是魔物那庞大的躯体。
它们的眼睛很红,躯体因我的攻击而破损不堪,暗黑的血液四处飞溅,我的衣服上,脸上也被溅到了不少。
“啊,对不起呢,连你也被弄脏了。不过没关系的,我会替你擦干净的啦。”
我解除了魔法少女的装束,又变回了穿着便服的样子,然后从身上摸出了一块白净的手帕,向前爬了几下,伸出颤动的右手,拿着手帕擦拭着墓碑上的血迹。
每一下我都有很认真的去擦,直到手帕沾满了血液,我的手仍然没能停下。
一股酸楚的感觉涌上心头,迫使我忍不住的抱上了茉莉的墓碑。
我在哭泣吗?
没有眼泪的抽泣,我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失去惟一一个朋友的感觉,真的很痛苦,很想从中解脱出来。
“呐,茉莉,我该怎么办呢?我还有勇气继续战斗下去吗?……对呢。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面带微笑的说‘想要实现愿望的话就不能放弃’吧?我真的很累了,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吧?抱歉呢,不能继续陪着你了,那么就晚安吧,茉莉。”
我忍着身上的疼痛,拖着沉重的身体离开了原地。
必须要尽快回家休息,毕竟我已经有四天没合过眼了,不然就会因过度疲劳而死去,这样的结果绝对不要。
总觉得眼皮好重,一旦闭上就随时都有可能倒下,还想到了永远醒不起来的坏结果。
在城市偏西的边缘上,我回到了早已沉默的城市内部,大街上谁都不在,就只有我,孤独的沿着回家的路拖动脚步。
偶有一两台轿车匆忙驶过,在我看来驾驶员不过是在害怕这么沉默的夜晚,时不时会被奇怪的东西拦住,所以才会开着远光灯加大马力。
怎么样都无所谓,周围察觉不到魔物的气息,至少现在是很安全的,比起自己,普通人要更安全得多。
眼皮越来越重,我的视线也越渐模糊,能在一片模糊的世界中看到了我的房子,拿出钥匙打开了家门,我总算是回到家了,心里不免有些开心起来。
至少,在家里算是很安全的,现在也没感觉到魔物们的气息。在这个两层的平房里,就我独自居住,这一年来都是自己居住在这里,没有亲人,只知道我的家人全都被魔物残杀掉了。
杀死,全都杀死,我活下去的欲望就是将周围所有的魔物全都杀死,因为它们是我最痛恨的存在。
我十分的憎恨它们,是它们夺去了我的一切,本来我可以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享受着温馨的家庭,每天都能看见父母那温暖的笑脸。
我想告诉他们,我真的很努力,为了实现愿望,我真的很努力。
每天每天,晚上是魔物出来活动的时候,也是我猎杀它们的时候。
不知道父母有没有在天国看着我的努力,我实在是太累了,真的,很想再一次,躺在母亲那温暖的胸膛上,但已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现在,我安全的关上了大门,意识已经无法控制,我倒在了玄关的地板上,冰冷的身体接触着同样冰冷的地板,我没有过多的抱怨。
黑暗笼罩在我的身体上,将我融入到黑暗中。痛苦也好烦恼也好,暂时的抛开一切,我渐渐进入了沉睡之中。——
我的梦境在不断循环。
已是一年前的事,一直在梦中不断的重复着,那天,那个下午,倒在家里的父母,还有哭泣的我。
只看到父母的表情很痛苦,他们的血液四处飞溅,使我恐惧得站不起来。
很奇怪,当时,除了我,在我的旁边还有另一个人。
他是谁?为什么要安慰我?
我的梦境中没能看清他的长相,只知道是比我大一点的男生,在很温柔的安慰着被创伤的我。
我知道他的心里也很痛苦,但他还是咬紧牙关,接受了这样的现实。
不管在哪个角度看上去,我的视线仍是很模糊,我想那大概是眼泪的关系吧?
不知道哭了多久,旁边那个温柔的男生拍着我的肩膀,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就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陪着死去的父母。
我没有抽泣了,几乎绝望的我低着头漠视一切,我已经接受了这令人痛苦的事实。
没过多久,一个声音由心底传出来。——
“感到很痛苦吧?很难接受吧?你想改变这样的命运吗?”
“改变…命运?什么意思?我很搞不懂,真的……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听了我消沉了回答,那个声音的语调仍然没有改变,像是带来希望的声音,就在我的内心中响起。——
“只要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条件,你可以为自己的父母报仇,还能实现愿望来改变这样的命运。”
“实现愿望?”
“是的。神带来了这个世界,也有必要的进行和平的维护。我是你内心中的希望,是你最想要得到的东西,我就在你的内心中不会离开。你的父母是被‘魔物’杀害掉的,所谓‘魔物’,就是由人类的怨气聚集而成。它们痛恨人类,人类也痛恨它们,所以两方之间的抗战从来没有停止过。神就是为了使绝望的人再次站起来,所以猎杀魔物的人,也就是魔法少女就由此而诞生。你想要成为魔法少女吗?想要改变命运吗?为了替更多人带来和平,你愿意放弃最重要的东西吗?”
“我…我……”
那个声音一点逼迫的语气都没有,然而我却对于这样的提问没能立刻作出决定。
“现在的你应该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很讨厌这样的结果吧?试着去改变它吧,怎样?只要消灭一万头魔物,不但可以不必再去同魔物战斗下去,还能满足你一个愿望。这是神制订的规则,难道你不想改变你的命运吗?实现了愿望应该会更美好吧?比如希望能全家在一起吃饭,一起说笑什么的,什么都可以满足你,这也是神为了避免产生更多陷入绝望的人而给你们的特权,一点要决定好,不然错过的话后悔都以来不及了。回答我吧?你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或是为了改变命运,成为魔法少女?”
“……我,想改变……想杀掉那些害死我父母的魔物!不管付出什么,我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愿望的!”
当时的我已经是顾不上那么多,只觉得满腔的愤怒由心底涌出,这种感觉真是太舒畅了,就好像是为了替父母报仇而将猎杀魔物视为自己的乐趣。
“也就是说你答应了吧?那么,为了付出相应的代价,想要成为魔法少女的你必须要舍弃一样自己最不想要的‘东西’。那么,你最想舍弃的是什么呢?说出来吧,作为新生的魔法少女,将最讨厌的东西扔掉,舍弃软弱,或是泪水,只要是最不想留住的东西就舍弃掉吧。”
“我,我最想舍弃的东西……”——
之后的话,我没能回忆起来,只知道当时的我很平静的回答了那个问题,半点犹豫都没有。
也就在那个时候,我答应了神的条件,为了改变命运,成为了魔物捕杀的第一对象,也就是魔法少女。——
我的记忆就在那里断开了,后面所发生的一切全都回忆不起来,就好像成为了一片白纸,我的未来单单就是一片空白?当我清醒过来时,手上抱着茉莉的上半身抽泣,其实我不希望是这样的结果,到最后仍是没能改变,同为魔法少女的朋友,我惟一的朋友成为了我最珍贵的回忆。
真的好痛苦,一回想起俩人在一起的时间里,我的心就像被虫子咬到那般的痛苦。
明明在一起同魔物抗战都是为了实现愿望,为什么神要夺取茉莉的生命?为什么?我不明白,实在是很不明白,魔法少女是为改变命运而诞生的,每一个刚成为魔法少女而摆脱绝望的少女们也应该是这么想的。——
答应神的条件,舍弃最想要舍弃的东西,成为魔法少女,为了实现愿望而猎杀魔物。
大家都是从绝望的边缘挺过来的,然而却有些人没能逃离死亡的命运,这难道又是神新的规则吗?
既然答应的条件,也应该能让绝望的人得到应有的回报吧?然后事实已经证明在了我的眼前。——
我们每个人的身上不光背负着悲惨的历史,还有随时都会失去的生命。
从那天的那个下午,本来怀着能改变自己的命运的我,傻傻的答应了神的条件,至今就只能落得这个下场,果然是我没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更多的人,我只是个半吊子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