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ct Ⅰ
“夜幕”
夜幕是奢靡的种子,夜幕是梦魇的眠床。
没有人敢与太阳比拟光辉有多耀眼,所以夜晚慷慨地为人们拉开了绚烂与华美的序幕。乐手演奏着缓缓流淌的舞曲在地面上扫过一片携带着浪漫色彩的光洁,千万根蜡烛摇曳着编织出似乎足以照亮整片夜空的耀眼光芒。
就算是严寒的冬日也不例外。奢靡与虚妄总在夜里肆无忌惮地放歌。
“但愿那位小姐有些头脑耐心点吧。啧……我可不希望再有一位克里蒂娜。棋子就算是棋子,也是为了要将军呐。”
卧室里点着灯,在那一瞬间把房内华丽的陈设铺上了一层耀目的金色。女子坐在桌旁看着棋盘,神情似乎是在得意洋洋欣赏着自己布下的局。轻声地自言自语,说道此时无意间嘴角上扬。
自从乔黛尔封后,她就回到了诺泊涅丝宫,如果说是因为不想见到那个女人,只能说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因为那个女人,她得重新考虑接下来的布局。因为有乔黛尔在,这盘棋可就不那么好走了。
她将一枚白色的西洋棋子向前挪了一格。不露声色地观察着棋盘的局势。
后来她邀请了伊薇特·阿德拉来到诺泊涅丝。“直言一向是我的做派,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就告诉你,伊薇特,如果你听从我的话,王后的王冠就在你前方不远的地方。”她想起她举着酒杯对那美艳动人的少女说的话,她似乎很顺从地接受了这最荣耀的尝试。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能从她的表情里读到一些微妙,且独立的东西。
娜塔莉蹙了蹙眉,拿起一枚黑色棋子,略带点轻蔑和狠厉地将之前那枚白色棋子推倒,替换。
“将军。”纤长的手指末端,指甲泛着玫瑰色,她捏在手中的那枚黑色棋子将白色的国王推倒,再把黑色的棋子放上。短短的两字却异常犀利,如同利刃一般划破房间的寂静。棋盘上的游戏可以来无数次,但是生命的游戏只有唯一的一次。
女仕端着托盘走进来,轻轻屈膝:“殿下。”
娜塔莉回过头来,女仕送来的是每日必备的红葡萄酒。高脚杯内盛着的深红色液体在较暗的灯光下也平添了一分沉稳却神秘的冷。她端起酒杯,三只手指轻轻捻住杯脚,动作熟稔且十分优雅。指尖的玫瑰色在酒的衬托下更映上了一层鲜红。双唇轻吻玻璃杯,指尖悄无声息地划过杯缘。
娜塔莉站起身来,向外走去。高跟鞋撞击在空阔悠长的走廊里带出一串回音,毫不留情地打破逼人的寂静。墙壁上的烛光影影绰绰,将娜塔莉的脸庞线条勾勒得棱角分明,影子在大理石地面上投射出一片沉重的阴翳。
“我以为你会把它拉上。”她点了点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从巨大的玻璃窗可以看见整个诺泊涅丝宫的灯光一盏一盏熄灭,整座城堡比平日里幽暗了许多,就像黄昏时分将死的夕阳那样逐渐回归静谧,空留一份无尽的虚空。
女仕匆忙垂下头:“对不起!殿下……我打算给您送完酒就……”她剩下的话语在半路上哽在喉间,因为它们被娜塔莉抬起的左手阻断,于是语塞地看着娜塔莉平静而冷淡的脸。她的嘴唇再一次触碰玻璃杯,接着是长时间的沉默。
“瑞贝卡。”娜塔莉盯着窗外几乎已经淹没在夜幕中的诺泊涅丝宫,轻声叫道。女仕低下头:“是,殿下。”“都准备好了吗?”她就着身后的烛光晃动着玻璃杯,观察着浓郁醇美的上等红酒近乎让人惊诧的美丽酒色。“是的,殿下,都准备好了,明天可以顺利上路。”瑞贝卡飞快地回答。“我的摩菲和尼尔森晚上可要好好睡一觉,我可不希望明天它们漂亮的褐色鬃毛杂乱又毫无光泽,更不想看到它们半途累倒。哦,我当然知道你是可以让我信任的,亲爱的瑞贝卡。”娜塔莉一向冷漠的脸上突然漫上了一丝微笑,却有种似笑非笑的味道。这让瑞贝卡略微感觉到一点不安。
虽然这一整天诺泊涅丝宫里的所有仆人都在忙忙碌碌地照顾长公主殿下的马匹,打扫城堡里长公主经常使用的房间,这所有的工作都要接受瑞贝卡——诺泊涅丝宫的首席女仕,长公主娜塔莉的贴身女仆认真仔细地检查过才算完成。所以任何一间房间都要保持绝对的洁净,再给那些贵重和公主珍视的家具和物件罩上轻软布料,这毋庸置疑。
因为它们的主人,并不会太早就会回来。
“你说,王都会不会很想念我呢?”娜塔莉的唇角愈加上扬,终于定格成一个冶艳又狡黠的角度,凝望着窗外绵延到群山背后的天空,宝蓝色天鹅绒上缀上无数闪耀的钻石。“是的,殿下。”瑞贝卡颔首,“我想不光是陛下和城中的贵族,王都的茶会和舞会,还有即将在春日绽放的花朵都在恭候殿下的到来。”
娜塔莉背光的脸颊无声地笑,笑得笃定而坚定。
我亲爱的王都和亲爱的王兄,我期待你们看到我的归来的表情,那是什么样的表情呢?一定是惊异,但更多的是喜悦。因为最优雅的玫瑰,无论在哪里绽放都能够成为最高贵与骄傲的所在。
“瑞贝卡,我想休息了。”娜塔莉转身放下酒杯,余下的深红色液体在玻璃杯触碰茶几的时候泛起一圈圈涟漪,绽开一朵艳丽的玫瑰。瑞贝卡应声跟着她回到卧室,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敲击出傲人的乐章,徜徉的走廊里的回音缓缓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