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0】
阳光从身后的窗子照进来,一个小小的光斑在门把手附近闪动。
我把白大褂上的皱痕整理好,推门而入。
这是个不大的房间,简洁,明亮,干净,四个墙角摆着玉兰花,靠墙边放着一张床,而窗边摆着一个木质圆桌,上面放着两杯热气袅袅的茶,圆桌左边坐着一个瘦小的女孩,而右边的位置,显然,是留给我的。
我拉开凳子坐了下来,看着对面的女孩,黑色长发,中分,面容清秀,眸子黑白分明。很难把她和我记忆中那个表情时而呆滞时而扭曲的女孩联系起来。
“嗨,你好,”我在她目光扫过来的瞬间及时开口,“我叫沈奥。”
“你好,”她翘起嘴角对我扯出一个微笑,“你是我的主治医生吗?李医生说我的主治医师今天会来看我。”
我呵呵笑着摸了摸脑门,并没有摇头否认,但实际上,我只是在半年前确诊了她的病症,之后的治疗并非我负责,而今天我再次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深入了解她在治疗期间的心理状况,以便完成我的相关研究论文。至于小李为什么会对她说我是她的主治医师,我虽困惑,但也并不十分在意。
“你来找我问什么呢?”她偏着头打量我,“我之前都已经和李医生说过了,那些事情我一点记忆也没有,你们不是也确诊我那时精神不正常么?”
“那么之前的记忆有出现模糊或者缺失的片段吗?”我问道,“记得你是谁吗?”
“当然啦,我又没有失忆,在我的记忆里,我一直是个很普通的人啊,和正常人一样上学,考试,读高中,然后忽然就莫名其妙地被带到这里来了,然后又稀里糊涂的被告诉已经痊愈可以出院了。”
我打开文件夹,简明扼要地问:“也就是说,从上高中到来这里的这个时间段,你的记忆是空缺的吗?”
“当然不是,那段时间记忆挺混乱的,像是做梦一样,但我确定李医生告诉我的那些事情没有存在于我的记忆里,”她垂下眼睑,“我只记得最后的最后,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的内容呢?”
“我已经和李医生说过了啊,他也做了笔录,”她的眸子很澄澈,甚至有些许天真,“你去问李医生不就行了吗?”
我干笑两声,避重就轻:“但我还是想要听你亲口说一遍,是怎样一个梦呢?”
她静静看着我,沉默不语。我擦擦脑门上亮晶晶的汗滴,耐着性子等待着。
玉兰花的香气宁静地弥漫。
无数细小的灰尘在眼前杂乱地飞舞。
她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轻轻说:“我梦见我和一帮朋友们一起去旅行,不过我一直都觉得那不是一个梦,是我的一段真真切切的经历,旅行过程中的一点一滴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包括气味冷暖,包括我当时脑子里的想法。”
我明白这是故事开始的前兆。
“旅程的开始是在江苏连云港,我们坐上了连云港到陕西的火车,因为我那天熬夜画图起晚了,我们差点赶不上车,还好火车也晚点了半小时,所以我们有惊无险地上了车。”她目光投向不知名的远方,以怀念地口吻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