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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上密密麻麻的五号字在长时间的注视下竟然晃晃悠悠跳起舞,冰块揉揉太阳穴,强压着不适看完最后一行字。下一期的杂志内容校对完毕,冰块翻翻工作日历,距离交稿还有一个星期。
提早完成工作是冰块向来的作风。
她将稿子发给上级,随即迅速关机,想到空闲的日子,不由得笑了笑。
听说这次青柠这次考古的地点在本市,明天坐飞机到。冰块掐着时间,思量明天怎么过,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高中后街上的咖啡厅,她最爱那里的巧克力奶茶……冰块愣了愣,她貌似忽略了什么。
——不知道她还喜不喜欢。
她们分别了太久,不知道会不会生疏,会不会尴尬。
青柠离开了十年。
也许她回来过,只是冰块不知道。冰块知道她怕麻烦。
这很麻烦?
冰块提起包,皮质的外壳在空调房里呆了太长时间,触及皮肤竟格外冰凉。
第二天早上,冰块破天荒的没有随生物钟醒来。揉着眼瞟向床头的中,九点半。瞬间脑子里劈下一个响雷,她一蹦跳起,不幸地撞到脑袋。跌跌撞撞进了洗手间,一把凉水泼到脸上,眼睛能张开了。
手忙脚乱搞定洗漱穿衣,勾上皮包就冲出家门。
一路去机场,冰块无意识一遍遍催出租车司机快点再快点。
“小姐,超速行驶很危险的。”
嗯?目光从手表上收回,冰块眨眨眼,司机刚刚说什么?
“麻烦再快一点。”
“……”
等她冲进机场,告示牌上显示青柠所坐的飞机早已到达。她伫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干净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茫然的身影。她所知道的青柠最喜欢这样的倒影,无论是来自地面还是水面,万物反馈出的世界……等等,跑题了。
一只手在她眼前晃晃。
“冰块也近视了吗?”
猛地抬头,只见那张熟悉的不得了的脸,素来清淡的表情有些困惑,得带了稚气,嘴角弯弯。
冰块想了想,道:“你黑了……”
“黑到认不出来?”青柠垂眼看两只胳膊,“我从高中军训完就没白过啊……”
冰块扑哧一笑,悬着的心放下了,这是青柠。
“青柠——”她的同事在叫她。
“你们先去吧。”青柠淡淡答道,回头扬起一丝笑,“我们再等等。”
“?”
“贝尔的飞机也到了。”
“!”
青柠指向一边,一个面色红润的短发女子风风火火大踏步走来,一手挎着包,扬起手掌向她们示意;另一只手牵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口齿有些不清地唤:“阿——姨——”
青柠的样子从来变化就不大,头发依然不长不短,眼镜框的颜色还是偏黑的那种,脸较从前稍微瘦一点。青柠大学时选的是历史,毕业后边读研边拿着优秀跟队伍去各地考古。现在文凭有了,她却闲了,开了家茶叶店,考古方面有工作就接,没工作天天煮茶做花糕。
贝尔倒是比以前胖了点,带来的小子和她长得挺像,浓眉大眼,玻璃般透彻的大眼珠快把眼白完全盖住。贝尔顺着他们家的惯例选了医科。工作了两年,因为医院的工作实在太累,占用了她大好青春。最后,这货弃医从商,干得也红红火火。
“她不知道吃掉了我多少花糕好茶,债我记着了。”青柠道。
“我什么都没听到哦。”
……
冰块今天的话少了,几近沉默,看着两个老友聊了半个小时。
贝尔抱着白胖小子先行一步,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你很累?”
“唔,没有,三个人不大好处理。”冰块呐呐。
“你说过奇数人数的聚会都不大好处理。”
冰块惊讶,她还记得。
“长期记忆我向来不错。”青柠笑,“不过短期的自中二以来从没好过。”
“你这人啊……”冰块习惯性叨念,无奈中带点埋怨的口吻没变,青柠笑得更欢了。
“我带了很多花糕给你尝尝。”
“貌似在这里打开会让老板不高兴?”
“也是哦,会被当作抢生意的。”青柠翻翻背袋,抽出一册画集,封面是浅淡清雅的水彩。绘者是冰块以前最喜欢的画师。她轻声道:“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之前在我们那边看到,就买了……”
喜欢的,不仅以前,现在还是喜欢的。
冰块高高兴兴接过来,指尖摩挲着封面的纹路。
她没什么变化。冰块想。至少对她来说没太大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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