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擦着头发的毛巾停了下来,白色的毛巾覆盖在男生暗红色的发丝上,他抬起头对着虚空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赢了。
扬起的唇角噙着悉数是自傲和自信的模样。将毛巾搭在脖颈披上外套松冈凛在走廊上慢悠悠地晃着。不远处响起踏踏的零乱脚步声,熟悉的茶色发丝从拐角处一闪而现,伴之的还有渚和怜。蓝头发的少年被真琴拉住一脸抱怨的神色。
你们。
斟酌了一下凛开了口,暗红色的眼睛平静地扫了一眼来者。一直与其在一块的遥今天反常的没有在他们身边。不屑地撇过头去准备离开却被幼时同伴的问话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有没有见过小遥?小遥没回来。
对方没回去的原因自是猜到了七八分。挑高了眉角继而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笑,想起那时自己说出再也不会一起游泳的话时对方茫然欲泣的表情微微耸了耸肩。
输给我的打击这么大么,他明明说什么输赢无所谓,对成绩没兴趣?
这样子的你真的不像我所认识的你啊,七濑遥。
面生的新队员扶了扶眼镜框,一只手撑着下巴似乎是陷入了深思。听着他的话松冈凛只是兀自觉得好笑,游泳除了输赢还有什么?一瞬间脸上流露出的不屑和凶狠的表情,凛压下眉看向对方一副等待着其自圆其说的模样。
有。至少对遥来说,是有的。
真琴说出口的第一个字就让松冈凛怔了神。随着语句从对方嘴里一个个坚定地吐露出,凛的眉角越压越低。
——所以他才接受了你的对决。
——可是当初告诉他这一点的,凛,不是你吗!
是我啊,没错,是我。
提议一起游接力的是我,说要带他见识从未见识过的景色的是我,埋藏下时间胶囊说很浪漫的……都是我啊。
年少往事犹如喧嚣的狂风席卷过他的心头,锋利如剑。气氛似乎降到了冰点以下,一片哑然。凛抿起唇角,眉拧成的弧度盛满了不耐烦。
细细看却能发现少年暗红色眸底翻滚着的最深切的痛苦。
03.
松冈凛是一把剑,无情地划破七濑遥的世界,以锋利的姿态扎入后者的心底。
拔出剑的时候带出了触目惊心的悲哀的血红。
回忆是最可怕的敌人。
04.
听到岩鸢报名参加接力赛松冈凛的瞳孔瞬间扩大,连鸭舌帽都没有拿就冲了出去。后辈跟在自己后面气喘吁吁地喊着等一等,他只当没听见。
怎么会……遥怎么会参加接力?!
场上的气氛被推向了高潮,欢呼声一波一波地涌动不绝于耳。太阳光从天上跌落下来在赛场上滚动,一瞬间刺目得让凛睁不开眼。他举起手臂适应了一下环境,在赛场上扫视一圈,视线恰好落在戴好泳帽在做准备活动的七濑身上。
他们真的报了接力吗。
少年狠狠地咬牙,目光随着口哨的响声开始在蓝色的池面上游走。
真琴粗暴而有力的泳姿,渚在冲刺时给人手臂伸长的错觉……一切的一切都和幼年那场让自己难忘的接力赛完全重合。直到看到怜的蝶泳凛的唇角和眉角才有微微的抽搐。
那算什么蝶泳——根本就不像话!
为什么你这种水平的人能和他们一起游?!
为什么?!
如果是自己在游的话……他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停止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垂在身侧的手臂缓缓用力,拳头越捏越紧,青筋隐隐地在皮肤表面浮动,纵横交错,像是少年复杂的心境。
他看着七濑跨上跳台。风骤然便大了起来,撩动着二人裸露在外的发丝。少年碧蓝色的眸子和他的视线微妙地重合在了一起。他拧着眉角看着即将入水的少年,遥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诧异与惊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对视,遥收起诧异的表情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将泳镜从额上取下来扣在眼前。
凛不动声色地看着少年像从前那样,脚用力在空中跃起一个非常好看的弧度,钻入水中潜游几米灵活得像一只海豚,而后却犹如一把利剑破开水面向着对岸冲刺。
好像比和自己比赛时还要快上一些。
略略估算了一下对手的速度,凛的指甲深深地扎进了手心。
七濑遥,谁允许你这样了。
最后岩鸢不出意外地拿了那个小组的第一名。在岸上的三个人合力将遥从水里拉上来,渚围着遥又蹦又跳,真琴笑得眉眼都弯起来站在遥的身边看着渚抓着遥的手臂晃悠,那个蝶泳被自己在心底狠狠抨击的怜也露出了微笑大声说着例如“前辈好厉害”之类的话。
——和我们那时多么相像。
松冈凛愤愤地转了身,身影被狭长幽暗的走廊渐渐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