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读高中的时候,教室黑板上方挂一幅励志书法,著名画家范曾写的,上书“勤奋”二字。书法我们不太懂,不好评价,但我们发现“勤”字的右下角少写了一横,这明显就是一个错别字。在语文课上,我们对刘老师说了,老师大概没有想到名人会写错别字,而且是印刷发行到全国。他迟疑了一下,眉头微皱一下,凝视了一遍,然后又一遍,最后给我们的解释是:“那是书法,为了美观,可以少写一横。”老师为贤者讳,但我们口服心不服,我现在记住范曾的名字,不是因为他的画蜚声海内外,而是他的错别字。我们当时读的语文课本上有个成语“谬种流传”,我就想:名人的错别字借助他们的名气广泛传播,这不就是谬种流传?
无独有偶,前不久读到一则材料:2007年著名作家铁凝给《美文》杂志创刊15周年写了贺词,而其中的“《美文》杂志年方十五,风华正茂,英气逼人……”中的“茂”字,由于在草字头下面的“戊”中加了一点,变成了“戍”字,网友们议论纷纷。《美文》主编贾平凹出面打圆场,说:“在书法中,多一笔少一笔很正常,因此铁凝没有写错字。”也是著名作家的贾平凹和我们中学老师的解释如出一辙,名人写书法有写错别字的特权,他们写错了,那是书法,为了更美观。
我想起斯大林的一件逸事。斯大林阅读高尔基的《姑娘与死刑》一书,写了批示:“这本书写得比歌德的《浮士德》还要强有力。爱情战胜死亡。斯大林”。然而,批示中“爱情”一词的俄语拼写疏漏了末尾一个字母。斯大林的批示发表后,两位教授在《真理报》撰文力挺:“世界上存在着腐朽没落的资产阶级爱情与新生健康的无产阶级爱情,两个爱情截然不同,拼写岂能一样?”文章清样出来后,《真理报》编辑先请斯大林过目一下。出乎意料,斯大林读后,又写了一个批示:“笨蛋,此系笔误!斯大林。”
名人因为他们的名气,关注度高,辐射力强,影响力大,无意中写了错字情有可原,不及时改正,负面影响比凡人大得多。如果错了,还为错误找到借口,甚至去美化它,小的过错可能演变成大的谬误。名人就要肩负起对汉语的使命感和对公众的责任感。古人“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如果写了一个错别字,还不生气得整部胡子都拔去?
著名语言文字期刊《咬文嚼字》12月11日揭晓“2012年围观名家博客”活动结果。被“咬嚼”的12位名人是方舟子、郭敬明、韩寒、黄健翔、郎咸平、李承鹏、李银河、马未都、钱文忠、徐静蕾、郑渊洁、周国平。业内对出版物文字差错检查所设定的“合格率”为万分之一,按照这个标准,语文“过关”者寥寥。不少“网络名人”写博客往往信马由缰,对待语言文字态度草率,造成了许多低级差错。还好这些名家已经纷纷表态“认错”,表示要率先垂范,为网络语文的规范运用树立榜样。
想起著名美学家朱光潜在《咬文嚼字》一文中谈到的一个观点:“咬文嚼字,在表面上象只是斟酌文字的分量,在实际上就是调整思想和情感。”写文章尚且要咬文嚼字,锤炼思想情感,如果写了错字,仿佛是咀嚼时咬到了一只臭虫,名人们能捂着鼻子咽下去,还有人在旁边称赞这是美食,读者大概要躲在一边干呕了。
我们不去谈“文章千古事”这么沉重的话题,有时善待文字,就是善待读者,就是善待自己这个“名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