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生命的价值>
“可是我生命的价值与意义呢?”我有些犹豫地问。我早忘了前世的事
了……
“你生命的价值和意义在于装点自然,不在于取悦众生。”我四周的
草儿齐声回答。“是啊,你看――有你在,这里显得多美。”枝头的一只
翠鸟也来插嘴。
我转首四顾,果然,这荒凉的山坡因我而平添了无数生动的绿色。于
是我低头不语,我知道自己不应该离开这儿,然而我的心中仍难免有几许
惆怅。“美丽的小鸟呀,用梦来安慰你青春寂寞的心吧。”高悬天宇、伟
大慈祥、光芒四射的太阳,此刻忽然对我开了口,“你可以梦想,有一个
流浪者,某一天忽然来到这里,他疲惫的眼睛将为你点燃,他全部的灵魂
将用来敬爱赞叹你这一朵小鸟。然后,他虽然会离开,但你们已经彼此驯
养。无论他走到天涯海角,你依然在他心里,他依然在你生命里。”
“啊,我懂了。”灵光在我心头一闪,寂寞刹时烟消云散。
我有期盼,我有梦,我在等待……我骄傲而快乐地等待着那与我彼此
驯养的人的来到。太阳落山了,月儿出来了,星儿出来了。我含着微笑―
―看着,一直看着,哪儿也不会去,一直等着幸福的感觉。
今天早上,睁开眼来,他只觉屋子里少了点什么,细一想,才发觉是少了
那只鸟的叫声。那是数日前看门的老伯送给我的一只羽毛未丰的小鹌鹑,
每天早上总要叽哩咕噜地叫上一阵子,或者飞出去逛逛而已。今天却没有
了声息。他于是下床来找。窗子虽然开着,但它是飞不了很高的。他知道
的。他看了看床下,发现它斜斜地卧在一堆旧报纸上,半闭了无神的小
眼,摊直了僵硬的双翼。它死了!他心里一阵惆怅,将它拿过来放在掌
上,轻轻理顺了羽毛,下楼的时候,将它安葬在花坛边的松树下。
一只鸟就这样离开了世界,一只尚未享受过在蓝天中自由飞翔的鸟,
一只尚未享受过在翠叶间尽情欢唱的鸟,就这样,结束了短暂的一生。不
知它这样的生命价值何在?它的母亲辛辛苦苦地哺育了它,它留给母亲的
只有余生的悲痛与寻觅;他用心地喂养了它,它留给他的,不只有不尽的
遗憾和怀恋。然而,这岂是它所愿意的!它也想飞上蓝天,用轻盈的身影
装点世界,它也想承欢膝下,用呢喃的娇语报答母亲,但它不能,命运将
不幸加之于这小小的、孱弱的生命,它只有默默地承受,直至死亡。
它死了,它的叫声消散了,它冰冷的躯体也将很快被风化,不留一丝
痕 。生命最终的结局,莫非都是如此虚空吗?大自然孕育出无量数的生
命,人、兽、禽、花、草、虫……大自然 又何尝用心呵护哪一种生命!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所有的生命,其实都不过是天地间的一粒
微尘罢了,为什么相互之间不能多一点照顾,多一点关爱, 总是要在残
酷的竞争中弄得彼此伤痕累累呢?
一只鸟死了,也许,每天都有无数只这样的鸟默默地离开世界,他记
下了它的死亡,他希望人们能从它的死亡中,看出生命的脆弱,进而来珍
惜这脆弱的生命。
“主人,你能听到风的声音,水的声音,花儿盛开的声音,甚至,你能听
到我的声音么?我想,一定能的。一定。”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