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里,我每晚下班后都会抽出时间陪流氓乙聊天,他则将自己每日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事无巨细地向我汇报。不管是后屋铁匠的生意怎么样,还是桥头的小娇又给情郎送了多少帕手绢,他都清清楚楚地记下了告诉我。说来也奇怪,就是这样毫无意义的琐事,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好像有趣至极,让我听得津津有味。渐渐地,我也开始与他分享我的事,工作上的问题,我的烦恼。他从来不会自作聪明地提什么意见,而是永远耐心地听我抱怨,然后用它那独有的乐天心态驱散我的阴郁。
不知不觉中,他已然成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随着我们对彼此的不断的熟悉,或许我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我心中逐渐增加的分量。白天时,公司的工作还是一如既往的空虚乏味,但晚上一到家我便会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登入游戏,与他聊着,晃过大半夜。
当然,天天熬夜的后果就是——
“你有没有在听啊!杨哥!”
“啊...当....当然!”,我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惊醒过来,“你们部部长跳槽了?”
“是啊!”小陈把脸凑到我跟前,掩饰不住话里的兴奋,“我们下个月竞选新部长。这是我的机会啊!”
“嗯...加油。”我把手上的半个馒头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
“那当然!”他一脸自信,“我可是这几个月来加班最多,最少出错,还全勤的员工,阿飞他们都说这次我非升职不可了!”
他开心得简直合不拢嘴。
真是个单纯又容易满足的家伙啊。就像流氓乙一样。
“喔...不错不错。不过啊...”
“而且啊,你不是整天说我不会拉拢人心嘛,”小陈打断我的话,压低声音,脸上浮现出隐隐的得意,“我前几天请了整个部门的员工去唱K,花了一大笔钱呢。不过这钱花得值!如果大家都选我当部长...就不用为玲玲的学费发愁了,还能多带她去吃几次麦当劳...”
他眼神温柔如水:“这辈子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让玲玲过上好日子。”
玲玲是小陈相依为命的妹妹。小陈的父母多年前便在一场交通意外中双双去世,于是养育年幼妹妹的担子便落在了那时还在上高中的小陈肩上。据说为了养活妹妹,小陈这么多年来搬过砖,洗过碗,什么都干过,而其他时间便是潜心苦读,竟还以优异的成绩拿到了编程专业的结业证书。
我知道他吃过多少苦,也明白这次升职对他的意义,只是看着他满心欢喜的模样,心里浮起一丝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