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据说》 作者│忘生
郑秀妍,据说,你喜欢过我。嗯,就像我喜欢你一样。<?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林允儿恨不得自己能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从学校停车场二楼的小卖部到操场,150米,300步的距离,在九月毒辣绵长而又无孔不入的日光下,让狂奔着的林允儿觉得这段路程是不见尽头的漫长。嗯,就像……就像她和郑秀妍之间永远也触摸不到捉摸不透不上不下忽冷忽热的关系一样。不知从哪里冒出这样的比喻,林允儿脚步也不由得慢了几分,“唔,乱想什么呢,这两件事情怎么能做类比,这真是……语文老师死得早么。呵。”林允儿甩了甩头,远远地看着操场上渐渐聚集起来的人群,暗暗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郑秀妍!”隔着十步开外的距离,林允儿一眼就找到了人群中那个让人移不开目光的背影。挺拔,精致,又带着几分不容人抗拒的霸道。郑秀妍似是没有听到林允儿的呼喊一般,仍是声色不动地靠在操场边上的那根白色电线杆上,金棕色的头发披散在白色的校服上,被风吹起又落下。倒是郑秀妍周围的人都陆陆续续注意到了林允儿,和善地抬起手招呼林允儿过去。摇摇头,林允儿眯起小鹿眼朝众人略抱歉意地笑笑,脚步却仍然一步未偏地朝着郑秀妍的方向。
“在第几组跑?”林允儿走到郑秀妍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郑秀妍,声音满是不顾一切的温柔和不可一世的宠溺。
“第一组”郑秀妍头也不抬,声音听不出感情。
林允儿只是笑,抬手凑到郑秀妍被风吹得略微有些凌乱的金色发丝前,却又像想起了什么,急忙缩回手,随意地擦了擦方才一路奔跑时尚未淌下的汗滴。“呐,郑秀妍,把这个巧克力派吃了垫垫肚子再跑,水在这里,面巾纸和湿巾我帮你拿着。好好跑,我在终点等你。”林允儿笑着,打开了从小卖部带来的那个黑色塑料袋,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摆到郑秀妍面前,眼里像是有星星一样的光。
郑秀妍抬头瞟了林允儿一眼,又转头向别处“开学测评而已,林允儿你好麻烦。”
“额……呵呵”林允儿尴尬地笑着,眸光深处是稍纵即逝的难过,硬把巧克力派和矿泉水塞到郑秀妍手里。
然后,愣住了。
郑秀妍如雪的皓腕上,盘绕着三个墨色的花体英文字母。DZT。
林允儿觉得眼睛莫名地有些刺痛,声音不自主地颤抖“郑秀妍,这是……纹身?”
“一次性的。”
林允儿似是松了口气,又诚惶诚恐起来“那是……”
“董泽涛,你认识的那个学长。“林允儿的谁字尚未出口,郑秀妍就仿佛看清了林允儿心里的疑惑,不冷不热地把答案丢给了林允儿。
林允儿心里抽痛着,像是有一条小蛇在细细地啃噬蚕食她的心脏,闷闷的疼。“啊……他阿,嗯挺好的呢,交往多久了?”此时此刻林允儿真是佩服自己,明明难过得想要落泪,却还能逼自己笑着问出这样的话,真是……连自己都看不下去。
“跟你没关系。”郑秀妍冷冷地回了林允儿一句,看都没有看林允儿一眼,转身走远。
原来……原来,没有关系么?林允儿眼睛酸涩,却落不下一滴眼泪,只能勉强扯起嘴角,牵出苦涩地弧度来。一阵风过,头顶的树叶传来像是私语的窸窣声,刹那间,像是连日光都难免变得苍白。林允儿拢了拢衣领,低低地叹了口气,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又追随往郑秀妍远去的方向。“唔……有些冷呢,明明是夏天啊,难道是发烧了么。”林允儿暗自嘀咕着,目光的尽头早已没有了郑秀妍挺拔而冰冷的背影。
满目苍凉。
有的时候林允儿也在想,不,应该是林允儿无时不刻都在不由自主地想,她和郑秀妍到底算是什么样的关系呢?不像陌生人,不像朋友,更不可能是情侣。说起来,郑秀妍虽不是闹腾的性子,但待人处事总是有恰到好处的礼貌,虽疏离却未曾让人觉得有什么不适。又仗着一张惊艳了众人的面孔,倒显得八面玲珑长袖善舞起来。
然而偏偏对林允儿。从未有过一句好话,也从未有过一秒的好脸色,连走在路上碰了面都不屑于打个招呼。朋友们私底下都说,郑秀妍八成是跟林允儿有什么宿怨,不然从来对人和颜悦色的郑秀妍,又何至于此。林允儿只能撇撇嘴,哼,明明就没有嘛,本来就没有嘛,我才不舍得让我们秀妍难过。可一旦郑秀妍遇到什么烦心的事了,或者又在哪里受了委屈了,再或者……或者又因为哪个男生伤神纠结的时候,就会耷拉着八字眉抓起林允儿的手,像女王对忠仆下达命令一般,不由分说地让林允儿放学送她回家。而林允儿呢?林允儿总是喜出望外地应下来,虽然自己还要留在学校自修,虽然每次只要送郑秀妍回家就一定会迟到,但林允儿还是按捺不住心底暗涌的欣喜,哼,这些事情,秀妍从来只会跟我讲。
所以,秀妍是我的。林允儿如是想。
如此以往,在众人的眼里大抵就是这样一幅场景:郑秀妍冷着一张脸对林允儿爱答不理,林允儿却还像个傻子一样没心没肺地对郑秀妍好,好得……嗯,貌似只能用天怒人怨来形容了呢。
郑秀妍再一次霸道地抓住林允儿的手腕,是在三日后。东南沿海的夏季,台风总是接二连三地肆虐而至,带着决绝惨烈的意味,毫无预兆地呼啸而过,席卷一切。然后,留下满目的凄凉荒芜,不复得路。林允儿听着窗外犹如小兽嘶吼一般的狂躁风声,百无聊赖地拾起铅笔,专注地在木质的书桌上勾勾画画起来。嗯,还是喜欢她呢,不可救药,不顾一切地喜欢她。受着她千遍万遍的白眼,听着她一成不变的恶言恶语,心底深埋的委屈和怨怼百转千回,笔下却仍是勾勒出她的模样。林允儿看着桌面上那个和她有七分相似一脸冷淡的漫画小人儿,满满的笑意就不知不觉地攀上了眉梢眼底。这一瞬间林允儿忽然觉得,喜欢郑秀妍,貌似也是一件还不错的事呢。至少于她而言,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