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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羽头一遭来大唐监狱,自然不是自愿的。人常道马有失蹄,那日惊羽也不知怎地一个失手,浮光掠影也就晚了那么一步,就让捕快的一双铁铐给束了手。
唐门的身法路数本该是极迅捷诡谲的,竟然能被大唐捕快擒住。惊羽坐在牢房背靠墙壁略有头疼的猜测着,这下出去指不定要给那班同门如何嘲弄。
当下惊羽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在这儿服役到刑期结束,若再贿赂几个狱卒打通关节,要出去也用不了几天。另一个方法倒是简单快捷,看那牢门的锁头便知道上了年头,开了锁之后杀出大牢,也能算是个法子。
惊羽理智上清楚头一个法子其实最为妥当,感情上却又觉得在这待上几天未免太怂,便不自觉地蹲在牢门前研究起那门锁来。他研究得入神,竟没发觉就这片刻的功夫身边便多了一个人。
“开锁虽不算难事,但还是奉劝你一句,若想活命,还是不要妄想从此处硬闯出去。”
惊羽回神,见牢门外不远处的对面墙上,倚着一个人。
这是二人第一回照面。彼时那人一身银甲在昏暗光线之中冽冽反光,冠上翎羽随着话音轻轻动荡一下,虽是辨不大清相貌的距离,却也能看见那人下颌勾勒出一道利落优美的弧。
惊羽这便心下了然,眼前人身上是天策府门下军士的装扮,虽然他并不清楚天策将士来大唐监狱是为了什么。
军爷虽是话带警告,腔调之中却丝毫没有胁迫之意,倒像是好意奉劝。
“军爷多虑了,在下并无逃跑之意,再说我唐家机关术也不是专用来做这个的。”惊羽把住两根铁栏冲那天策友善一笑,像是为表无辜似的还抬手正了正自己脸上的面具,可即便如此惊羽也自知这表情看上去是没什么诚意在的。惊羽虽是不屑同那愚昧而又势利的狱卒多费口舌,却直觉这军爷与那班人不同,反正他当下无聊得很,甚至起了跟这人拉拉家常的兴致。
军爷在昏暗之中低声笑了一笑,却让惊羽听得有些背后发毛。无关恐惧抑或其他——纯粹因那笑声喑哑得好听,呼吸之中好像隐隐透着一股色情。
心底计较之间,对方便已经迈开步子走上前来。距离拉近之后惊羽抬眼去看那军爷的脸,却也算是声如其人。
“啧,还真是好一副俊俏的模样,嗯?”
若不是惊羽清楚地看见那天策的嘴唇开合,还以为自己将心声一不留神漏了出来。
“也不知你们唐门这是什么癖好,好好的一张脸偏要挡着,”那天策站在惊羽面前,眉宇之间净是倨傲,随即扯了嘴角勾勒一个恶劣笑容,眼中轻浮全不掩饰:“你若将面具摘下来看看,我就放你出去,如何?”
“军爷说笑了,”惊羽眨眨眼,心底惊艳于这人眉目跋扈飞扬的模样实在好看,脸上却不动声色地顺嘴便与他胡诌:“我唐家堡戒律有令,唐家弟子脸上的面具,除了房中妻眷,谁都不准看的。”
“哦——?”军爷垂了眼审视了惊羽片刻,眉梢忽地抖了抖,便倏然伸出手来。
惊羽并非躲不过这忽然袭来的一抓,却任由军爷握住了自己的脖子。在江湖摸爬滚打这些年已经不是第一给人掐着脖子,惊羽却头一回发现这动作竟然也能带着调情的意思。军爷单手拧着惊羽的脖子,将他拉近直至脸面卡在铁栅之间,忽而一笑,热气挟着些许旖旎直扑惊羽面门:“爷倒偏要看看你这面具下面是个什么样子。”
说着,另一手抚上惊羽的左脸,将他面具挑落下去。
惊羽其实并不怕让人看见容貌,反正他行走江湖也不只用同一张脸。那面具落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响,惊羽本来并不在意,哪知那天策忽然抬起一脚,直将那面具在地上碾碎了。
——哪儿有这么无赖的天策来着。
“对不住了,脚下一滑。”军爷脸上笑容加深了些许,复又逼近了些许,若非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得意,惊羽几乎以为他要吻上来。
惊羽不禁好奇起这人是否有些奇异的爱好,譬如将被关押在这牢狱的每个犯人都轮番羞辱取乐一遍。若真是如此,那还真不是什么好习惯,张狂久了,总有一天会认栽的。
惊羽一点都不介意让这天策栽在自己手中。
天策盯了惊羽一会儿,见他全无反应,以为这是个甘愿认怂的,觉得无趣便正打算收了手。惊羽忽然发难时军爷毫无防备,只来得及看见对方狭长眼中颜色一沉,忽地嘴唇就给人狠狠咬了上来。
惊羽有些享受自己吻上去时军爷一瞬间僵直的样子,却不想对方下一招便直接提膝攻向他胯间。惊羽早有防备,只挑对方膝盖穿过铁栅时的一刻捉住人膝窝,另手勾住人腰,一提一抱,直把人紧紧按在怀里。
唇上让人狠狠咬了几下,惊羽分辨着唇舌交缠之间的腥甜味道,估摸着对方应是个属狗的。那军爷在惊羽怀中挣扎不断,此时心中大概也在暗暗后悔一开始便低估了这人。惊羽非但腕力极强,也是一把耍无赖的好手。
怀中挣动不知何时渐渐弱了下去,惊羽见军爷俨然已经自暴自弃的模样,一抹笑意隐没在唇间,勾住军爷膝窝的手狠狠一拽,按着人的腰胯让他下身狠抵蹭在铁栅之上,力道拿捏得极准,感觉定是又痛又爽。军爷果然下意识开启齿关发出一声不适低吟,其中夹杂一缕沉沦之意竟险些令惊羽起了龌龊的反应。趁这一刻将舌尖顶进那人柔软口腔,勾缠之间柔软缠绵得令人欲罢不能,令人难以联想起军爷方才那乖戾模样。
本是单纯的作弄之意,惊羽却不知何时便上了瘾,怀中美好身段搂上了便舍不得再撒手,抛开了理智地一味索取掠夺不肯离开。待他意识到似乎做得有些过头,臂间的身子已然酥软不已,惊羽放手时,竟见军爷趔趄了一下。
军爷站直后先是大口喘息了一会儿,才直直瞪向惊羽,潮红从他眼角爬至耳根又蔓延面颊之上,虽是男子却莫名令人觉得艳丽不可方物。
“呸,”他当着惊羽的面狠狠啐了一口:“王八蛋。”
“在下说过,唐门弟子的面具只有家中妻眷能动,”惊羽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将自己最惹人讨厌的一副笑容摆上了脸:“军爷摘了在下的面具,原来却不是对在下有意么。”
“老子是要瞎了眼才会对你这等渣滓有意。”一改先前模样的横眉冷对,看上去却像是在虚张声势了。军爷也自知底气不足,他停顿片刻,似是不愿再与眼前这无赖多说半句,直接甩手走人。
“军爷这般无情,在下真是好生难过。”那唐门嬉笑着伏在狱门上目送军爷走开,还不忘冲着他的背影加上一句:“若是军爷想通了,明日可以再来找我啊——”
这话自是得不到的回应了,唇上后知后觉地有点发疼,惊羽舌尖一卷将唇上血珠带入口中。
这下他忽然不急着出去了。可方才那小军爷,经过刚才那一遭,怕是明日也不敢再来。
谁知第二日午时一过,军爷还是来了。
一来二去,惊羽也不知何时养成了这没事就来大唐监狱中逛上一逛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