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志明起来的时候已经是10点整,老爹坐在门口优哉游哉德卷着烟丝,自乐自乐地看看远处。丽莎不习惯在农村过,很早就起来了,正学着帮老妈子洗油菜,俨然像个小媳妇似得做着,志明妈心里甜得不得了,说着:“好姑娘,快歇着去,这活脏,就不听话,快去别洗了....”志明理了理衣领,就带着丽莎去串门了。
走了不到1百米来到老潘家,老潘是志明小学同学又是小时候的忠实玩伴。老潘今年39,由于学习成绩一直没赶上,读完初中就在家做农历活,种了几十亩香蕉,好收成赚了点小钱,娶了邻村的王娘的三女儿。岂料这老婆泼辣,给老潘生了个儿子后,三天两天地往娘家跑,9个月儿子也丢给老潘的老傻娘养着。
一进门,老潘坐在大屋里就着咸菜花生喝白酒。见到志明带着个年轻美貌的走进来,眼睛立刻眯成线,左眼的肉痣也淹没在线皱里。低声说;“坐。”招呼坐下后,志明一番关心,老潘只顾着喝酒。志明无聊了一阵,说:“我后天车票。”两人离开了。老潘还是只顾着握着酒瓶,也没起来送客,用眯成线的眼紧紧着盯着门口。
回自己家吃过饭,志明一阵闷哄哄地就睡,丽莎因为不习惯也在一旁呆坐着,志明爹妈乐呵呵去田里干活。昏昏得不知睡了多久,志明看见丽莎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额头,细语绵绵地诉说着他们经过的一点一滴,规划着未来...........突然听到有人呼叫着:“志明他爹没了....”睁眼一看,丽莎不在身边。外面众人声音的越来越嘈,其中有个声音最大:“没了,快叫人,志明他爹....”啊,是娘的声音,志明猛地晃了晃脑袋,向着声音源头跑。真是娘,娘坐在黄土地上嚎哭着,她身上还依着爹,不过爹已经没气了。志明顿时脑袋嗡嗡响,一片空白。足足一分钟,志明想起,娘,爹,娘,爹,丽莎呢?丽莎,丽莎,他用眼睛在人群中搜索着那个小人儿,这时的丽莎在几米外的榕树下蹲坐着,披着志明给爹买的新羽绒,右手拿着锄头,左手还滴着血。不久,派出所的警车就呼啸呼啸地来到这个不起眼的小村落。警察把丽莎带了回去,由于证据不足,案情还有很多疑问,丽莎很快又放了回来。这会刚是志明爹要准备着下葬了,站在稀无人烟的山梗上,丽莎直勾勾着看志明,刚想说些什么,志明就冷冷地:“你走吧。”就转过身对着枯树林不再作声。
两个多月后,志明娘也因相思成疾去世了。还有不到10天就是农历新年了,前来吊丧的只有老潘拉着6岁的儿子。志明安葬好娘,回到了无一人的大屋。新的一年即将开始了,志明会有新的开始,新的生活吗?志明没有答案...........他不再去那个城市了。
许久,志明耕了爹娘留下的几亩地,搞了个猪场,娶了邻村的姑娘,有个儿子,日日过得还算凑合。这天,志明依旧装了半袋猪腿骨给老潘带去,老潘坐在大屋里就着咸菜花生喝白酒,一声不响,志明也习惯了他这点怪脾气。回来的时候,志明幽幽地看了一眼村头的榕树,10年前他爹就是在那里永远都没被叫醒过来,那个女人,那个该死的女人蹲坐着,披着爹新羽绒服,右手拿着锄头,左手滴着血。那一幕反复地出在眼前,不再想了,不再想了,累晕了,4点就起来打理猪场,忙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志明老婆张罗吃了午饭,就倒头床上呼呼着睡过去了,迷迷糊糊的一双冰冷的小手抚摸着自己的额头,细语绵绵地诉说.........
下午醒来,志明到外面猛地喝了一瓢凉水,就挑着猪食去喂猪了。路过村头突然停下来,入冬以来,村头的榕树掉光了树叶,北风呼呼着吹着树枝。榕树下仿佛又出现了曾经的那一幕,只是没看见那个女人了。
忙完一切,回来都11点30了。盖着棉被,炉灶还有余温,不知为何,志明心里凉凉地不是滋味。夜里,那个曾经熟悉的面孔再次出现,一双冰冷的小手抚摸着自己的额头,细语绵绵地诉说.......她低着头埋在志明胳膊窝里,细小的身躯微微地颤抖着哭泣着。她缓缓地用冰冷的小手抚摸着志明的额头,不安分的手指又快速在下巴轻轻地画着小圈,微微的风不时撩起她的发梢,拨动着志明的每一根神经,似曾相识的温柔既想抗拒又想不愿意离去。从来没有过的寂静,啜泣声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