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与熊掌】
今天她结婚。真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竟然这么快,她恍惚还记得当年自己的小女孩模样。
梦中的洁白婚纱与红色地毯,大片的人群与芬芳的捧花,终于在今天这一日实现。
是这么多年的梦想呢。
这么多年。
她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家边的那条巷子里。他穿戴整齐,一身小西装衬得整个人都光彩无比,好看过学校里的所有男生。
她没见过这个男孩子,心中正好奇,忽然想起来了,听母亲说,这边要来一户“城里人家”。
她家是有几个小钱的,她打小去过不少大城市,多少懂一些“城里人”和“乡下人”的区别。而且她一向看人看得很准,因为她观察得仔细。
但是她看着他冷漠的神情,心里却有点儿拿不准了:他到底是不是城里人啊?
如果他是的话,怎么回事呢?
——他没有那副指高气昂的,轻蔑的表情啊。他的脸上一点都没有瞧不起这有些落后的乡下的意思,一切都像是理所当然的。
她很困惑,但是她最后也没能上前去问问他。因为他踏进了那扇体面的红色大门。
两天之后,她听说隔壁班转来一名男学生,是个城里人。她去看了看,是那天巷子里的那个男生,还是一身西装,不过换了另一种颜色。
她只看了一小会儿就走了,但心里得出了结论。
是个小少爷吧。
她的家乡是“靠近县城的乡下”,这里不同于县城,没有大批的学校,大批的学生。她同他始终同校,班级却永远只是相邻。
两家住的很近,初三时上完晚自习两人就结伴回家,一来二去也熟了起来。
她忽然觉得他和别的男生都不同,似乎有一些不一样的、模模糊糊的情感在里面。
是喜欢吗?大概只是停留在好感上吧。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彻底理清楚,转折就发生在刚上高中的那一年。
他被她只在小说中听说过的“星探”发现,带上舞台。
第一次出场是在一部电影里,演的是一个孩子。她第一次知道他的演技这么好,透过一层屏幕,他似乎就站在她的身边一样。——太真实了。
他出名了。
这个时候她忽然明白,她喜欢他。但到底是她自己搞清楚的呢,还是他成名了这件事造成了虚荣的错觉呢?她不明白。
只要喜欢就可以了。
他成为了众人口中的“明星”,在她的心中,他也确实是“明星”。
非常明亮的、指引方向的、但又十分温柔的,星星。
他演完了那部电影后仍回到了这个乡村,就像往常一样,什么都没有变似的。
他依然在认真听讲,与所有同学关系都不远不近,晚自习之后和她一起回家。
他们还像从前一样安静地走过这条小路,经过小巷,一个人走进去一个人继续剩下的短暂路程。
他们之间从不说话。
高三忙碌的时光里发生了一件小事,隔壁班转来了一个女生。
没有那么漂亮,有些温柔也有些内向的女生。
她听说他和这人是青梅竹马。
不是什么大事吧?她想。是分别了五年的青梅竹马啊。
事实在沿着时光的齿轮转动。
她在大学毕业后进了娱乐圈,当了一个三流小明星。
到底是因为追随大学毕业后再次进入娱乐圈的他的脚步,还是因为要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以及酸涩的微小自豪感,她分不清。
她在这浑浊的海中尽力挣扎着,希望能靠岸,或是脱胎换骨,等待着梦想成真的那一刻。
她努力了五年,终于圆梦,因为一部微电影成为了一流女星。
半夜她困惑地坐在沙发上盯着苍白的天花板,想着为什么他和她的距离还是那么遥远呢?
这么些年她一直在他身边默默付出,不管她是默默无闻的三流明星还是如今的人尽皆知,她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啊。
可是为什么,他没有注意到她,没有回头看看她,给她些鼓励,给她些安慰呢?
她见过他与那“青梅竹马”的说说笑笑,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温柔、有耐心、脸上挂笑。
为什么不是为她。
她在这天的傍晚收到来自他的请帖,婚礼请帖。
红底黑字,写着两人的名字。
她怔怔地看着这方小小的红色硬纸发愣,他小声对她说:“是秘密结婚,只告诉了几个亲近的人,你小心些,不要露了马脚。”
她听到那句“亲近的人”,忽然觉得心酸又心软。
原来她这么多年的付出没有白费啊?终于变成了这四字代号,卡在了这四字代号上。
她笑着抬头,看着他微笑的脸,有些恍惚。只得轻声道:“这么多年,终于如愿以偿了?恭喜啊,新郎倌。”
她害怕惊动泪水与心脏,只得轻声了。
他们的婚礼上,洁白的婚纱,红色的地毯,小小人群与芬芳的捧花。
两人的笑容宣告幸福与爱情,所有人都微笑祝福。
她迟到十分钟,献上系着丝带的昂贵香槟,微笑说:“新婚快乐。”
她衷心祝福他们。他们圆了她的梦,温馨婚礼的梦,只是主角不是她。
当天她早退十分钟,处理心碎与泪水。
她趴在浴缸上哭得撕心裂肺,心里想着太好了没在婚礼上崩溃。
不然多为他丢脸啊。
半年后她也结婚了,嫁给一名年轻富商,同样是婚纱红毯人群捧花,她却觉得空洞。
就像是当年献上的那瓶香槟献上的是自己鲜血淋漓的心。
不过终究是这么多年的梦想,不过身边不是他而已,她笑着撑下全场,迎接携手而来的他和她。
夜里她打开电视,刚好是两人一起的一期综艺节目。
她正襟危坐,像是好学生模样。却又在广告期间抽烟又流泪。
她时隔半年第二次这么做。
节目末尾她唱了一曲我愿意,坐在电视机前的她也跟着哼了起来。
“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节目上她忍着哭腔。那么多那么多的人看着呀。
现在终于不用忍了啊……。
这么多年,她好似遇见过鱼与熊掌,她明白这二者不可兼得,她似乎也确实只选了一项。但她自己到底选了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到最后,鱼与熊掌,她又得到了什么呢?
她输给了时光与勇气,终于又被时光与勇气掩埋。
-END-
【这篇文是我很久没写过文章后写的第一篇...相当仓促.很多地方都模糊不清 并且很唐突.各位笑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