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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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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目前为止很满意的一部原创小说,之前有网友说它太冷漠厌世了,没有《小明和小红》那样带给大家直接的触感,但我觉得这部小说有着我心底向往的一些东西。放这里,大家有空的时候可以看看。


IP属地:四川1楼2014-03-30 22:02回复
    “还记得第一次来文峰的时候这里有多繁华吗?”老毕看着天空,满脸是油。
    一般这种问题我是不会理会他的。他是我的工作伙伴,姓毕,相信自从毕福剑火了之后大部分姓毕的都被身边的人称作老毕。而我,是一名地质工作者。对于我的职业十个人眼中和嘴上是有二十种说法的。不过最接近写实的说法是我们提着地质锤游走在街上的时候群众对刚回家的孩子说的:不好好读书哇,不好好读书以后就是这样的。
    老毕口中的第一次来文峰,也就是上次。而他口中的繁华指的是一切服务行业。而这一切繁华的消失的确略显诡异。
    拖着行李站在街边,汽车绝尘而去,只留下一股尾气笼罩着我们。街对面大门紧闭的“英皇ktv”和“那一夜宾馆”在黑色尾气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庄重。尾气中的每个人都显得若有所思。个子高高的有点帅,象征富有的匹克外套包裹下的王井抬起了塞着耳机的头,刚失恋的他说只有这样眼镜才不会掉下来。
    “你该换一副眼镜了。”我说。
    “嗯?”王井摘下耳机,劣质耳机失去了耳朵的包裹,网络红人鲁一发的新歌顿时跃然四周。由于眼镜坏掉了,所以最近他一直保持着仰头的姿势。而此时为了能够看到身高没他高的我,王井的眼珠挣扎得很痛苦。
    我知道王井是个懂礼貌的人,恪守着跟人讲话一定要看着对方眼睛的原则。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看着我。王井长出口气,顺便把身边的黑色尾气吹散了一些,如释重负地继续看着天。
    “刚才你说什么?”王井说。
    “我叫你去换副眼镜。”我说。
    “你能了解我现在的心情吗?”王井摇了摇头。
    “好吧。”我帮王井把耳机塞了回去,不是我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而是鲁一发在这个时候突然唱到高潮了,王井说过这阵子他最喜欢听这里。
    除了被迫只能看天的王井,其他人均沉浸在尾气中看着对面被关闭的各类场所发呆。直到有人咳嗽才惊醒了众人。
    “擦!你谁啊!”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廖强盯着身边的黑人,往身后一跳。
    黑人咧开嘴,露出黄牙嘿嘿一笑,“怎么啦?我老毕啊。”
    “快走吧,这尾气太严重了。”带头大哥陈局扬手一挥。


    IP属地:四川2楼2014-03-30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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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局是此次文峰之行的带头大哥,带领我们来到这个地方为国家找寻珍贵的宝藏。这份光荣的使命感深深地融入了我们每个人的心底,以至于老毕被尾气染黑的脸上都始终保持着可笑的笑容。
      就在这时,对面的ktv大门轰然打开。刚准备离开的我们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又留在了尾气中。
      大门打开后,一个身穿城市管理者制服的中年男性探出头来,左顾右盼之后回头一招手。紧接着几个同样服装的男性架着一个衣冠不整的女青年从里面出来。在我对女青年进行细节描写之前先提一下,现在是三月,冬末春未初。所以女青年再怎么衣冠不整也是没有可看性的。制服中年们极力把自己的动作打造成特种部队抓恐怖分子的专业姿势。
      “这不是ktv老板吗?”来自奔腾着各种马的西北大草原的小马惊讶地说。小马双目发光,双唇微张,俗话说的好,嘴唇张开的地方,就有口水流过的痕迹。小马咽了口口水,表示不理解眼前的情景。
      为何见到此情此景反应最大的是小马?因为在我们第一次来文峰的时候小马和ktv老板娘是有一段故事的。
      记得我们第一次去这个名字很西洋环境很东方的ktv唱歌的时候,大家都对略显浮夸的价格不能忍受,但是面对强势的女老板均无对策。在这个需要英雄的时刻,小马出现了,只见小马侧靠在墙上,忧郁的表情深深地印在脸上,修长的身段瞬间引起了女老板的注意。周围的我们都识相得停止了抱怨,镜头聚焦在小马和老板娘的对峙上。
      小马缓缓抬起了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小马的手上,当然,包括女老板。小马慢慢将手伸向了女老板胸口,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震惊了,女老板张大了嘴,惊讶地完全说不出话。是的,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这一切,小马的手离女老板的胸只有五公分的距离。而这个距离足以让女老板看清小马手上所夹着的,中华!
      是中华!女老板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缓缓接过小马递过来的中华,女老板说话了,“你怎么知道我抽烟?”
      小马并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于是,我们获得了优惠。
      而现在,曾经给予我们优惠的女老板竟然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我们面前。
      “她疯了。”
      众人回头,声音的来源是站在尾气外的尤大姐。尤大姐是我们上次以及本次的房东。
      “你们快出来吧,如果不是看到你们腰间的地质锤,我都认不出你们了。”尤大姐说。
      我纵观四周,发现除了我其他人全是黑人。后来我才知道我也是,因为自己看不到自己。
      恍然大悟的众人走出尾气,互相用手擦拭着对方的脸和身体,以便确认大家的身份。
      “尤大姐啊,这么客气,还专门来接我们。”陈局拨开在他脸上乱摸的廖强的手。
      “不是,我出来买烟,正好看到你们。”尤大姐说。
      陈局的眉毛跳动了一下,“这,那我们走吧,买菜没?”
      “没有。”尤大姐说。
      “蒋油,陆仁,你们去买点菜,行李我们先带回去。”陈局说。
      一群人拖着行李往尤大姐家走去。被当成行李箱的行李袋们被拖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
      “尤大姐,刚才是怎么回事?”我说。
      “去年你们走了之后,那个歌厅就被查封了,听说那个老板娘被抓去查,查了一阵子,结果被查疯了,就放出来了。”尤大姐点了一只烟,“后来她就经常偷偷地跑回店子里。”
      “哎呀,这段子好黄啊。”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廖强羞红了脸。
      “没听清楚吧,尤大姐说的是查,不是插。”我说。
      “啊!原来是这样!”廖强的脸更红了。
      尤大姐根本没有在意我们在说什么,只是盯着仰头前进的王井。
      “陈局,去年有什么招待不周的你们就直说。”尤大姐说。
      陈局楞了一下,“除了菜有点那个,热水量有点那个,卫生有点那个,其他都不错。”
      “那就对了,既然没什么不满的,你们这个小兄弟为什么还这样?”尤大姐指着王井,“很不爽我?”
      陈局扯掉王井的耳机,“尤大姐,不好意思,他眼镜坏了,不是故意的。”
      “哦,失恋了吧,一般失恋的人才这么挫。”尤大姐斜了王井一眼。
      我们笑了,王井哭了。


      IP属地:四川3楼2014-03-30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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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尤大姐家,大家开始往我们住的三楼放行李。
        房子不大,三间房都铺满了床垫,奇怪的是时隔四个月后回到这里,房间里竟然跟我们离开的时候几乎一样,一样脏乱。居然没有变得更脏,这从常理上是说不过去的。
        不过这个细节给我带来的疑惑瞬间便消失了。毕竟要忙着抢床位。
        抢好床位,大家都收拾着自己的生活用品。老毕在我旁边拿出一卷手纸
        放在床头,小马放的是抽纸,两卷。而我放没放,放了多少,我肯定是不会说或者说没放的。
        收拾好床位,我决定出门透透气,因为老毕把鞋和袜子脱了,在往桶里拧袜子的汗水。
        下到一楼,蒋油和陆仁已经回来了。在配合尤大姐做饭。我出了门,天阴得厉害,如果不下雪的话应该是要下雨了。
        街上行人很少,一个机耕道超哥骑着机车疾驰而去,追随着超哥离去的背影,我看到了坐在隔壁门口的李大爷。李大爷记性不好,这点上次我们就已经深切体会到了。
        “李大爷。”我递上一只烟。
        “你大爷!”李大爷很不开心。
        李大爷果然已经把我们忘光了。我为李大爷把烟点上。我最喜欢和李大爷聊天,因为我发现他是这世界上唯一会保守秘密的人。
        李大爷抽着烟,心情好了一点,毕竟他记性再差也不会忘记自己喜欢抽烟。
        “你是来做什么的?”李大爷说。
        “我们来搞地质的。”我说
        “我们镇子没有姑娘叫地质吧。”李大爷充满敌意得看着我。
        “我们不是坏人,不会乱搞的。”我说。
        “我想起来了,去年也有个人这样跟我说过。”李大爷恍然大悟,“他还跟我说过好多话,我一时想不起了。”李大爷拍了拍自己的头,“哦,对了,他跟我说他想…”
        “停!”我尴尬地打断李大爷。看来我错了,记性不好的李大爷一旦记起事情来,更加口无遮拦。“李大爷,您中午吃的什么?”
        “中午啊,吃的面。”李大爷顿了顿,“哎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我松了口气,又给李大爷点了只烟。李大爷一直在努力回想刚才自己在说什么。
        我不忍看着李大爷如此痛苦,拍了拍他的肩膀,劝他不要再想了。
        李大爷深吸了一口烟,摇了摇头,转过头看着我,“对了,你谁啊?你来搞什么的?”
        我看着李大爷,苦涩得笑了笑,“李大爷,早点进去吧,快下雨了,我先回去了。”
        然后转身离开,身后传来李大爷的声音,“你大爷!”
        回想着李大爷去年给我讲的故事,眼角有一丝汗水滑落,也许现在的他,唯一记得的,是多年前被那个来这里搞慈善的搞走的芳姐了。


        IP属地:四川4楼2014-03-30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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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尤大姐家门口,我站着抽了一会儿烟,眼睁睁地看着雨点挣脱乌云的包裹掉落下来,然后再摔得粉身碎骨。很诗意,就像爱情,总是很失意。
          “就像爱情。”王井从我身后走出来,仰头看着天。
          “喂,亲爱的,么啊!”廖强拿着手机缓缓走了出来。
          “哎,我好想出去淋雨耶!”老毕也出现了。
          回头一看,小马正倚靠在门边,张嘴想说什么。
          “开饭啦!”一声巨响,小马果断省略了本准备说的话,转身进屋。廖强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就挂断了电话,王井由于转身速度太快,眼镜都甩飞了。顾不得那么多了,王井没有理会被飞奔的我踩碎的眼镜,赶在最后一个进了屋。
          排队打好饭,大家围坐在一起。老毕和廖强在比较谁碗里的饭比较多。
          “大家安静一下,吃饭之前我先说一句。”陈局正襟危坐。
          所有人都静静地等待着。陈局环视了一下,“开饭。”果然是一句。
          众人便手嘴齐动,风卷残云。
          “慢点吃,小心噎着。”尤大姐说。
          “啊!”尤大姐话刚说完,廖强就卡住了。蒋油把廖强拖了出去。
          “刚叫你们要小心…”尤大姐叹气。
          “啊…”这回卡住的是老毕。陆仁帮忙把老毕拖了出去。
          “你们怎么回事?吃鱼都不知道吐刺的?”陈局对着在门外呕吐的两人说。
          “啊?我一直以为吃的是鸡。”率先吐完的廖强说。
          “就算是鸡,不知道吐骨头吗?”陈局说。
          “我们那边吃鸡是不吐骨头的。”廖强坐回来,准备接着吃。
          “谁教你们的?”陈局说。
          “我们那边的镇长,我爸在他手下工作,他胃口很大,就算是吃鸡,骨头也不会吐出来。”廖强继续吃,这回知道把刺吐出来了。
          “那吃鱼你们怎么就知道吐刺了?”陈局说。
          “因为那是县级干部的吃法。”廖强说。
          “好吧,好好吃。”陈局说。
          这时陆仁也回来了。“老毕呢?”我问。
          “还在吐。”陆仁说。
          “那你怎么回来了?”我说。
          “他说看着我就一直想吐,停不了,我就先回来了。”陆仁说。
          “你们镇长算好的,我们镇长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尤大姐看着廖强说。完全不理会老毕的去向。客厅的灯突然闪了一下。在灯光明暗交替那一瞬间,我瞥见尤大姐脸上一闪而过的一丝笑容。
          “这冷笑话说得…”小马故作冷静。
          “我什么时候跟你们开过玩笑?”尤大姐说。
          气氛突然变得很凝重,灯光很配合地在这个时候闪着。
          “这话怎么讲?”陈局提起勇气盯着尤大姐面无表情的脸。
          “胎盘。”尤大姐说。
          众人长出一口气,开始继续吃。
          “据说有钱人都吃这个,这是我家老二以前拍的。”尤大姐说完拿出手机给众人传阅。
          看完尤大姐手机上的胎盘特写之后所有人都吃不下了。
          晚饭结束,开了个短会,会很短,短到陈局一共就说了三句话。
          “现在开始开会。”陈局说。
          “从明天开始,如果不下雨就开始工作。”看着打哈欠的众人,陈局也打了个哈欠。
          “散会。”陈局说。
          端着漱口盅来到门外,我看到老毕和一个黑衣人坐着聊天。黑衣人看到我的出现,低声对老毕说了声,“天机不可泄露。”便离开了。不过黑衣人的低音明显很失败。
          老毕站起来对着我神秘地笑了笑,等着我开口提问。
          我也好奇地看着老毕,慢慢张嘴,然后把牙刷插进嘴里专心漱口,失望的老毕只好悻悻地进屋去了。
          洗漱完,扶着失去眼镜后半盲的王井回到三楼。向他保证明天陪他去配眼镜,安抚他睡下后。我回到了自己的床位。
          睡到半夜我被老毕摇醒,“不好意思,你压到我的手纸了。”
          第二次被吵醒的时候已经天亮了,是机车摔倒后驾车人惨叫的声音。等我来到窗边,已经趴了两个穿红秋裤一个没穿秋裤的男人在上面了。
          雨还是下得很大,一个机耕道超哥躺在雨中,机车横放在一旁。
          我不确定这个是不是昨天我看到的那个超哥,因为昨天那个超哥的头发很红,而这个超哥明显不是那么红。
          超哥赶在我们决定救助之前缓缓爬起,一声洪亮的“艹!”响彻天际。我们都不得不佩服超哥超人的生命力。
          在超哥重新架起装饰着豪华雨蓬的机车之后我终于确定这就是昨天那个超哥,因为此时他头上的红色染料已经完全被雨水冲掉了。
          洗漱完毕,我端着稀饭走出大门,陈局站在门口,仰头看着不停落下的雨线。
          陈局扭了扭脖子,看样子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陈局,你这姿势,是在观察这雨什么时候停吧?”我说。
          陈局仰着头转过来面对着我,“不是,我的眼镜也坏了,的确只有这个姿势才不会掉下来。”
          我长出一口气,深感世事无常,“那我们待会儿一起去配眼镜吧。”
          “好。”陈局点头,眼镜就掉下来彻底摔坏了。
          我上楼把王井扶下楼,小马把陈局扶着,老毕和廖强打伞。一行人就出发了。


          IP属地:四川5楼2014-03-30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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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下着大雨,街上除了我们便没有了行人,甚至连车也没有。这对于一个年轻人基本出门打工,年长人基本进门打牌的小镇来说是可以理解的。
            “真好,这么大的雨,裤子也不会打湿。”廖强欢快得说。
            刚说完,一个机耕道超哥骑着机车呼啸而过,我们六人的裤管都打湿了。
            这个时候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小马,我们都知道遇到这种情况他肯定是第一个不能忍的。
            可是!这一次老毕出手挡住了小马,“我来。”
            我们都惊讶地看着老毕。
            “倒!”老毕的声音干脆利落。超哥果然应声倒下!老毕嘴角上扬。
            “艹!!…………”一声绵绵不断的长音划破天际。听着这熟悉的单字怒吼,相信大家都确定了这就是叫我们起床的那位超哥。
            “别问我为什么,天机不可泄露。”老毕扬手一挥。吸取了昨晚在我面前故弄玄虚失败的教训。这次老毕主动开口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半盲的王井抓紧了我的手臂。
            陈局扯了扯挽着他的小马的手,表示没戴眼镜的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早上那个机车男刚过去把我们裤子全打湿了。”我说。
            “哎,你们真的都不好奇我刚才怎么做到的吗?”老毕说。
            “哦,只要衣服没打湿就好了。”陈局说。
            陈局说完,一辆城管车呼啸而过,我们的衣服全湿了。
            “这下好了,连内裤都湿了。”廖强红着脸说。
            大家纷纷解开裤带看了看,摸了摸,点头表示同意。
            “我的没湿。”王井看不见,所以是用手摸的。
            “佩服!”我说。
            “我的在家里。”王井说。
            “哎,你们真的一点也不好奇我刚才是怎么…”老毕说。
            “到了,我们进去吧。”小马说。
            “这不是陈局吗?欢迎欢迎!”长得有点像李大爷的中年男人热情地说。
            小马把陈局扶着走到老板面前,陈局伸出手仔细在老板脸上摸了摸,“李老板啊?”
            “哎,是我,你这是?”李老板露出了一个担心的表情。
            “眼镜坏了。”陈局说。
            “度数有点高啊。先坐下。”李老板说。
            陈局在小马的搀扶下坐下了。
            “这儿还有一个。”我把王井送了上去。
            看着双手四处乱摸的王井,老板又摇着头搬了张凳子出来。
            “先验光吧。”李老板把陈局扶进了里屋。
            我们几个便站在门口抽烟,半盲的王井接过小马的烟插了好多次都没插进嘴里,心存愧疚的我帮他插了进去,然后点火。
            “吸气…”我提示。
            王井深吸一口,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李老板的身世其实挺灰暗的。这些都是我从他的父亲李大爷口中知道的。当然,李大爷肯定记不得跟我说过这些。
            那时李大爷还不是大爷,那时李大爷和他毕生的最爱芳姐还在一起。如果对其他人使用“毕生最爱”这四个字,我肯定会表示不屑。但是对于终生未娶的李大爷来说,这四个字绝不为过。当然,造就这个结局不排除最大的因素是李大爷记性太差,一直忘了娶妻。
            就在李大爷快要把芳姐变成芳阿姨的时候,一个叫谢特的男性带着筹集到的那个年代的十几万出现了,最后他用这十几万修了一座价值十几千的希望小学。
            希望小学开张剪彩那天,李大爷和芳姐也站在人群中感谢谢特的大恩大德。
            “亲爱的老乡们。”谢特摸了摸当时很潮的油头。“文峰镇,谢特希望小学,在今天,开张啦!”
            顿时掌声雷动,由于掌声太过热烈,一个教室的木窗都被震得掉了下来。看来劳动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任何不牢固的上层建筑都可能被劳动人民的双手推翻。
            人群瞬间安静了,大家的手都僵在半空中,既惊讶又愧疚得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拍下去。不拍,怕恩人不高兴,不能表现自己诚挚的谢意。拍,又怕一不小心把好不容易修起来的整个学校都震垮了。
            看着掉下来的木窗,谢特脸上尴尬的表情一闪而过。“咳,好了好了。”谢特示意大家不用继续拍了。
            “明天我就要离开了,希望这所希望小学能给你们带来希望。”谢特说。
            “太好了,以后我们的孩子有好学校上了!”李大爷看着芳姐,双眼闪着光。芳姐看着谢特,双眼闪着光,谢特看着人群中的芳姐,双眼闪着光。
            当时的李大爷不知道看芳姐这一眼之后的第二眼,竟然恍若万年。
            那天晚上,李大爷找遍了整个镇子,终于在慈善组织者谢特的住所门口找到了她。
            李大爷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慈善家和芳姐并排着准备进屋。突然,一个婴儿的哭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真残忍。”谢特对着地上的婴儿说。
            “是啊。”芳姐说。
            “哎。”谢特摇摇头,准备进屋。
            “就这样?”芳姐说。
            “不然怎样?这肯定是故意丢在我门口的。”谢特说。
            “你不是慈善家吗?”芳姐说。
            “我已经给这些孩子修了希望小学了。”见芳姐还不死心,谢特接着说,“搞慈善是要有回报的,我用筹集的十万修了一座一万的小学,这九万就是回报。世上没有真正的慈善,你跟了我,就要明白这些道理。”说完,领着芳姐进屋去了。
            李大爷在黑暗中眼泪鼻涕一起流,走到婴儿身边,把他抱起来,用他身上厚厚的裹布擦了一把鼻涕眼泪。然后转身又走进了黑暗里。
            婴儿长大后便成了李老板,而李老板长大后像李大爷则纯属巧合。
            去年我用两包烟听完了李大爷讲的这个故事。记性如此差的李大爷能清晰地说完这往事,敬佩之情在我心中油然而生。“对了,你谁啊?”李大爷讲完故事转过头对我说。


            IP属地:四川6楼2014-03-30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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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重见天日了,可我还是很想她。”王井的话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陈局此时也拨动着新配的眼镜。
              老毕正把钱包放回口袋,廖强在一旁哭。
              虽然刚才我走神走得厉害,但是看到眼前的情景我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你当着老毕的面抢着付钱了?”我问廖强。
              “嗯…然后他就打我。”廖强委屈得说。
              “哎…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了。”我说。
              “嗯!”廖强点点头,止住了眼泪。
              “走吧。”陈局挥手。
              “这是她的地址。”李老板接过小马递过去的中华,给了小马一张纸条。
              “谢了。”小马把中华放进衣服内包里,从烟盒泛黄的程度我可以确定,这依然是上次给ktv老板娘散烟时的那包。
              告别李老板,走出眼镜店,小马给每人都散了一只烟,然后就奔向雨中。
              “小马,你的伞。”老毕说。
              “是你的伞。”小马回头。
              我们也开始往回走,走到街口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ktv 宾馆 网吧 台球室全都大门紧闭。一辆城管车停在街边的违章停车位置,摆明了是牺牲自己把违章车位占了,好让别人无章可违。不算小的街道就只有城管车旁边的一个麻将馆开着门。甚至连李老板的眼镜店都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因为李老板的眼镜店没有挂店名,所以只要像现在这样把门一关,我就再也无法认出它。我实在想不通为何仅仅几分钟,李老板的店子就关掉了,死寂的街道让我感觉很沉闷,有种无法言说的压抑感。
              “我胡啦!”麻将馆传出的李老板的吼声终于带来了一丝生机。
              快回到尤大姐家的时候机车的轰鸣声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回头看居然又是那个伤痕磊磊的超哥,超哥驾着机车疾驰而来。就在我们转过身注视着超哥那一瞬间,超哥看了眼周围的建筑,大喊一声“靠!”,立马急刹准备来个一百八十度急转。显然是在我们面前摔怕了。可时运不济,由于路面太过湿滑,超哥,再一次摔倒了!!!
              “我受不了了!!!!!!”超哥仰天长啸。
              我们五个人呆呆的站在雨伞下为超哥默哀。
              “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吧。”王井说着向前走去。负责打伞的老毕却没有如王井想象中的跟着走过去,于是王井很尴尬地直接走进了雨中。王井发现老毕没有跟上来,但刚失恋后孤傲的性格注定他此时是坚决不会回头的,于是干脆把手揣进了裤子里,以最帅的姿势向超哥靠近。可谁知道雨下得太大,王井的眼镜很快蒙上了一层雨水,而此时手又为了装酷刚插进裤袋,不方便拿出来擦眼镜,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被雨水遮住眼镜看不见前方的王井就这样朝着错误的方向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雨中。
              这时,生命力旺盛得让人瞠目结舌的超哥再一次爬了起来。
              “天呐!”廖强一脸惊悚,立马躲到了陈局身后。“他是不是要爆发了?”
              “何出此言?”我说。
              “我生气的时候脸会红,你看他不仅脸红,连头发都瞬间变红了!”廖强说。
              “那是血…”我说。
              “还是去看看吧,就算是搞地质的身板,这样摔也该不行了。”陈局说。
              刚走几步,怒视着我们的超哥缓缓抬起右手,手指颤抖着想比出什么手势,由于摔得次数实在太多了,超哥的手已经不听使唤,迟迟不能摆出想要的姿势。
              我们都止步安静地等待着,这是对重伤猛士应有的尊重。“加油!”廖强甚至握拳放在胸前给予超哥鼓励。
              也许是感受到了廖强的支持,超哥奋力地把拇指小指无名指弯了回去,留下了食指和中指。他终于成功了,我们看到他终于比出代表胜利的手势,纷纷感到欣慰,笑容浮现在我们每个人的脸上。就在廖强和老毕准备相拥庆祝的时候,超哥伸出左手,困难地把右手食指掰了下去。是中指!原来超哥的最终手势是中指。笑容从我们脸上消失了。
              “你们……给我记住。”超哥在晕倒之前坚持说完了这句话。
              我们迅速走到超哥身边。“怎么办?”老毕问到。
              “不会是讹人吧?”廖强很谨慎的问。
              “廖强,你居然有这种思想?”老毕很鄙视地看着廖强。
              “嗯,廖强说的对,作为一名地质工作者,任何时候我们都应该谨慎。”陈局俯下身,用手沾了点超哥头上的红色液体,放到舌尖,“嗯,是血,送医院。”
              一般一群人需要合力做同一件事的时候,每个人都是想要出一份力的。所以我大学在学生会的时候就目睹过十几个人合力搬运一张双人桌的盛况。面对躺在地上的超哥,我们纷纷出手。
              “小心,喷出来了!”陈局喊道。原来廖强用力过猛超哥手臂上的伤口撕开了,血喷到了陈局脸上。
              廖强在陈局脸上摸了一阵,血擦干后陈局说,“听指挥,我和廖强一人一只手,曹帅和老毕一人一只脚。”
              “都抓好了,一二三,起。”在陈局的指挥下我们终于把超哥运走了。被血染红的机车被遗弃在雨中。
              走着走着天就黑了,仅走了一条街的距离,我们就仿佛从上午走到了傍晚。而且雨也越下越大。街道两边依然是大门紧闭。一个小女孩从二楼的窗口伸出头来,发现我看到她后立马把头缩了回去。
              这个镇子唯一的官方医院是卫生院,我很担心在这除了麻将馆,所有店子都关门闭户的大雨天医院也关门了,因为这意味着明天我们又得冒雨出来送一次。


              IP属地:四川7楼2014-03-30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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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事了!” 蒋油用喊“开饭了”的力度向三楼喊到。
                估计大家平时听蒋油这个力度喊”开饭了”听太多了,以至于大家下来之后都是直奔厨房拿碗筷打饭,一系列熟练的动作之后,大家都打好饭围坐在饭桌旁,陈局环视了一眼,粗略地数了一下,“好,人齐了,开吃。”看来陈局也是饿得不行了。
                “还有老毕。”小马说。
                “哦,对,老毕怎么还没回来?”陈局放下筷子,其他人也放下筷子,眼睛盯着碗里的饭。
                “出事了。”小马也盯着碗里的饭咽了口口水。大家都这样僵持着。
                “要不边吃边说吧。”我提议。
                “好!”众人齐声应道。
                “我回来的时候想去找老毕一起回来。”小马嘴里塞着饭,咬字有点模糊。
                “兄弟情深,真好!”廖强说。
                “不是,我没带伞,才去找他的。”小马缓了口气,“结果,他不见了。而且我又听医生说你们送去的那个超哥是镇长的儿子。”
                “那挺好,老毕垫的医药费有人报账了。”陈局说。
                “超哥救活了?”廖强紧跟着说。
                “你们都没抓住重点,现在这个年代送医院的都容易被当成坏人的。”小马忧郁得抬起头,“我怀疑老毕已经遇难了。”
                “你这就言重了。”我说,“刚才李老板也给我说了这事,镇长肯定是已经知道了。不过具体情况现在还不知道。我们还是先弄清楚老毕在哪里吧。”
                “嗯,走。”陈局带头放下碗。然后到二楼叫已经吃过饭的尤大姐老毕回来了通知我们一声。大家穿好刚买的雨衣,雨衣纯黑色,穿在身上很有黑客帝国的感觉,蒋油和陆仁在自拍,廖强和王井互相整理着衣领。门外呼啸的风把雨柱都吹歪了,闪电似乎在警告着我们此行的凶险。
                看了眼门外,廖强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女朋友的电话作最后的道别,“喂,小丽啊,我就要走了,别哭…”
                小马掏出一张照片,我看了一眼,是ktv女老板。小马凝视了一会儿,然后把照片放进上衣内包。气氛搞得很凝重。
                “大家不要太悲观了。”陈局安慰道,然后走出门去,“我艹!”陈局被大风活生生吹了进来。
                “陈局受伤了!大家抬上去急救,先不出去了!”廖强喊到。
                “好!”众人开始迅速脱雨衣。脱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人进来了,是老毕。
                “你们干什么呢?”老毕说,身后出现一个拿伞的人,是小护士。
                大家默契十足得沿着之前脱雨衣的动作回放回去。“我们在穿雨衣,正准备出来找你。”小马淡定得说,边说边把刚为了脱裤子拉下去的拉链拉了回去。
                老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各位,让大家担心了。”
                这时陈局已经站了起来,“回来了就好,小护士你好,坐吧。”蒋油为小护士搬来了板凳,顺便咽了口口水。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小马打你电话打不通。”我问老毕。
                “今天下午你们给我打过电话之后,超哥的老爸来医院了,原来超哥是镇长的儿子。”老毕也坐下了。
                “上午我们送来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早说?”我问小护士。
                “伤成那样谁认得出来,后来医生把超哥脸上的血洗干净才知道的,然后就通知镇长了。”小护士说。
                “嗯。”老毕点点头,“后来小护士看到镇长来了觉得不对劲就带我躲起来了。我手机没电了。”
                “怕什么!”王井推了推眼镜。
                “我也不知道啊,只是小护士说我不躲起来就会变成胎盘,我一想我妈当年在我和胎盘之间选择的是我,我就觉得自己坚决不能变成胎盘。”老毕说。
                “谢谢你了,小护士。”陈局说。“连累你了。”
                “的确连累了。”小护士说。
                “你家在哪里?”陈局问。
                “我住医院宿舍。”小护士说。
                “为了安全起见你就暂时不回去了吧。况且现在外面的雨水都逆流成河了。”陈局说,“放心吧,我们都是正人君子。”说完,空气中响起此起彼伏咽口水的声音。
                小护士把伞一丢,“好。”
                “蒋油,陆仁,收拾一个单人间出来。”陈局说。两人领命后便上去了。
                “在哪儿洗澡?”小护士问。
                “洗澡?”大家面面相觑。
                “洗澡是什么东西?”王井问。
                “我的天呐,一看我还觉得你又高又帅的,怎么这幅德行。”小护士看着王井。
                “你误会了,只是我们搞地质的条件有限,不常洗澡而已。”陈局解释道。
                “就算洗澡也洗不掉心里的伤痛。”王井感叹。
                “你也是文艺青年?以后多指教。”小护士说。
                “客气。”王井说。
                “哎,不过说起来我好像大半年没洗澡了耶。”老毕打断两人的对话。
                “恶心!”所有人一齐说道。
                “这样吧,小护士,我们给你烧热水,等下你去洗吧,我们看你洗,哦,不,我们等你洗。”陈局说。
                “好。”小护士说。
                “陈局,明天上山不?”小马问。
                “明天就算了,把超哥的事情处理完,顺便等雨停了再上山吧。”陈局说。
                “那行,我明天可能还得出去一下。”小马脸泛红光。
                “行,注意安全。”陈局说。
                由于三个房间腾出一个给小护士住,我们八人便挤到了两个房间里,房间变得有点挤。廖强的加入让房间里出现了说梦话的声音,“亲爱的…”
                第二天我醒的比较晚,起身一看我并不算晚,其他人都还很安详得睡着。由于有点挤,老毕的脚搭在了廖强身上,廖强的手摸着老毕的脚说梦话“亲爱的…”。
                我起身穿好衣服,打开门就被吓了一跳,小护士满口白沫地差点和我迎面相撞。小护士动了动塞在嘴里的牙刷说,“我正想叫你们起床。”说完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个厌恶的表情。我回头看了看,老毕已经把头都枕在廖强手臂上了。“没事,昨晚太累了,等他们多睡会儿。”我关上门。
                “那我等下去上班了。”小护士说。
                我看着外面继续肆虐的暴雨和狂风,“还是等风头过去再说吧。”
                “行。”小护士说完继续洗漱去了。
                我走下楼,陈局已经站在屋檐下了,见我出来,陈局面带忧伤得对我说:“我们等镇长来把超哥的事处理了,顺便等雨停,然后就上山。”
                谁知这一等就是五天,在这几天里,小护士一直没去上班,每天饶有兴致得跟尤大姐学做饭。小马每天都往外面跑,在第四天过后小马终于没再往外跑了,因为他把KTV女老板带回来了。
                女老板抓着小马的手躲在小马身后,仿佛我们都是会吃胎盘的镇长,而自己就是一个胎盘。陈局什么也没问就叫蒋油陆仁再次收拾了一个单人间出来。小马安慰女老板不要怕,我们都是好人,然后给我们介绍女老板姓吕,“在这里我就再也不会见到那些城管了吗?”吕老板小声问小马。
                “放心吧,再也不会了。”小马信誓旦旦。
                于是,我们便八个人挤到了一个房间里面,房间变得非常挤。这让老毕更加理所当然地睡到廖强身上。而更多人的加入把磨牙梦游等夜间行为全都凑齐了。
                第二天砰砰的敲门声完美挑战了小马昨晚许下的诺言,雨终于停了,镇长也带着一群城管找上门来了。小马为了守住誓言,拜托小护士待在楼上看着吕老板别下楼。众人穿上最厚的衣服,想着等会儿如果发生暴力行为至少能多扛一会儿。临近下楼,老毕走到小护士面前:“我有话想对你说。”
                “你先把拉链拉好。”小护士指着老毕裤裆。老毕尴尬地低头拉好拉链,或许是觉得气氛突然变味了便不再说话下楼了。“要说的话记得安全回来跟我说。”小护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注意到身边的老毕表情突然变得无比坚毅,小护士的话无疑是催生一个男人小宇宙爆发的最佳动力。


                IP属地:四川10楼2014-03-30 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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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强一路上都在给女朋友打电话,完全无视我们的存在,直到手机信号消失,才被迫挂断。而这才使我们注意到,我们已经走进深山了。得知已经进到深山里,小护士满意地叫老毕放下包,“就是要在这种完全看不到人烟的地方春游才有意思。”
                  老毕表示同意,“是啊,专门背着一包东西去别人家门口吃,就太奇怪了。”
                  围坐下来,开始吃东西。我抬头看了看天,觉得有点不对劲。小马一脸严肃得给吕老板说哪些好吃,哪些不好吃,然后把不好吃的递给老毕。王井一如既往得表现得很阴郁,突然,王井的表情似乎影响了老天。我们瞬间被黑色笼罩,我又抬头,难怪觉得不对劲,这才中午,天就黑了。
                  “天怎么黑得这么快?”我问。
                  老毕一边为小护士剥香蕉一边慢条斯理得说:“要下雨了,当然要天黑啊。”然后停了几秒,“要下雨了,快收衣服啊!”
                  然后我们迅速起身收拾,由于来不及分类,没吃的和吃剩的垃圾统统放进了唯一的包里。准备原路返回,可是面对眼前的岔路我们都傻眼了,我完全不记得我们是从哪条路来的。或者说我的意识里这里本来应该只有一条路。我无助得看着大家,而大家的眼神显得更无助,只有王井推了推眼镜,“跟我走,我专业。”
                  事实证明王井一点也不专业,在我们第三次回到聚餐地的时候,不得不承认,我们迷路了。坦白说,作为搞地质的,对于方向是比较敏感的,就算像我们这种不敏感的特例,也知道一直同一个方向,并且往山下走就行了。可是这山在灰色的空气中好像突然变了样,我们沿着小路不停地下山,又上山,然后又下山,最后回到原地。
                  奇怪的是,突然黑下来的天,雨却始终没有落下来。我们累得实在不行了,又躺回了吃东西的地方。这种累更多的应该是心理上的。
                  吕老板紧紧得拉着小马的手臂,“我们快回去吧,这样一直转圈好无聊。”
                  吕老板明显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作为一名精神失常者,搞不清楚正常人的状况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吕老板口中的“转圈”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小马拍拍吕老板的肩膀,“我们没有转圈,一直在直走,只是现在出了一点小问题。”
                  “明明就是在转圈,这里好黑,我们快回去吧。”吕老板坚持。
                  “那怎么样才是直走?”我问。
                  “这样。”吕老板站起来,绕着我们转了一圈,然后停住,坐回小马身边。
                  我暗自感叹精神病的世界果真是和我们的世界不同。见我们都露出好笑的表情。吕老板急了,“你们再继续转圈我们就回不去了,天都要黑了。”
                  “已经黑了。”王井看着天。我看着王井,目睹着他的脸消失在黑暗里。
                  “太快了吧!比早泄还快啊!”廖强在黑暗中叫道。
                  我把手机掏出来,让屏幕给了这个世界一点光线。大家也都纷纷掏出手机,在手里舞动着,很有看演唱会的感觉。


                  IP属地:四川16楼2014-03-30 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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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老毕突然大叫一声。吓得小护士靠在了他怀里。
                    “怎么了?怎么了?”小护士急促得问。
                    “我刚发现拉链又忘关了。”老毕不好意思得挠挠头。
                    “你有病?”小护士怒道。
                    “嗯,他们都这样说我。”吕老板答道。
                    “不行了,太混乱了。”我打断,“得想办法。”此话一出我便后悔了,因为所有电影里出现这句话的时候都证明大家已经完全没办法了,而且不出意外后面也想不出办法。
                    果然,直到后来一束光打到我们身上的时候,我们也没有想出任何办法。
                    光线的出现让我们无比兴奋,以至于大家都对着光线的源头挥舞手中的手机,这一幕看起来就更像在看演唱会了。
                    而对面也不负众望得吼了一句“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
                    确定对方是人,我们起身走了过去,走到光线源头,那人很友好得照了照自己的脸表示自己跟我们一样是人,不过一闪而过的光线并没有让我记住他那张毫无个性的脸。
                    “我是附近学校的老师,你们迷路了吧。”
                    “嗯。”我点头,“没想到天黑得这么快,有点不适应。”
                    “这应该是日食吧。”不愧是老师,直接给出了我们从未联想到的答案,“你们先跟我回学校去吧,那里有电,你们可以先休息着,等太阳出来了再回去。”
                    大家纷纷点头同意。
                    “谢了,这位老师,请问该怎么称呼您?”我问。
                    “叫我老师就可以了。”老师说。
                    “啊?不会叫混吗?”小护士提问。
                    “不会,因为我们学校就我一个老师。走吧。”说完,老师转身,嘴里开始哼唱,“跟上我的嘻哈,跟上我的节奏,我们一起往回走,哦耶。”
                    跟在老师身后,我又感觉不对劲,这是今天我第三次出现这种感觉了,只是这次我知道是哪个地方不对劲,日食会食这么长时间?这老师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拿着手电筒出现在这里。不过这些疑问都无大碍,相比坐在漆黑的荒野,我还是比较愿意坐在有灯有房子的地方,尽管那个地方是我一直很厌倦的学校。
                    伴随着老师一路上的吟唱,我们来到了他口中的学校,低矮的教室,昏暗的灯光,在黑暗中依稀可见的篮球框。这画面突然让我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像所谓的,曾经在梦中来过这里。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我梦中肯定没来过这里,因为这里是学校,而我每次梦到学校都是噩梦,每个噩梦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这里感觉,真的很熟悉。
                    有一间教室亮着灯,远远得可以看见有十来个小学生在里面自习。
                    老师带领我们走进一间屋子,打开灯,“这是我的办公室,你们随便坐。”
                    灯亮起来那瞬间,我愣住了。这身白衣服,在哪儿见过,我在脑中急速得思考着。老师发现了我的异常,“是不是觉得好像以前见过我?”
                    “对!”我点头。
                    “正常,我学生都说我长得像金城武。”老师甩了甩头发。
                    “嗯…”老毕托着下巴仔细端详着老师,“除了脸不像,其他都像极了!”
                    “想起来了。”我恍然大悟,“前阵子我们第一次出来爬山回去的时候,我在车上见过你一次,当时你这身白衣还把我吓了一跳。”
                    “哦。”老师睁大眼睛,“就是你们哦?我当时想去镇上给学生们买铅笔,我是说谁当时不顺路载我呢。”
                    我突然有点内疚,不知道说什么。
                    “啊!老师!两个月了,你才走回来啊?”廖强吃惊得说。
                    “没有。”老师摆摆手,“有个学生生病了我送他回家,回来的时候恰好就遇到你们了。”
                    办公室不大,靠墙有一张床,从被子的纠结程度来看,老师应该就睡在这里。
                    “你们不要客气,随便坐啊。”老师说完发现不对劲,“床有点乱,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坐的。我去看看孩子们,该上课了”说完,老师摇着手持铃铛走了出去。
                    这时,我看到大家的表情都跟我一样惊讶。
                    “这里到底解没解放啊?”老毕问。
                    “肯定解放了,如果没解放说不定还没这么差。”我说,顺便掏出烟。
                    小马接过我递过去的烟,“说话小心点,说不定有监控。”说完还煞有其事得四处看了看。
                    “别搞笑了,这里电铃都没有,还监控。”廖强笑着说。
                    “我知道这是哪里了!”小护士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听我爷爷说过,以前有个人来这里援建过一个希望小学,叫什么名字我忘了。”
                    “谢特小学?”我吐了一口烟。
                    “对对对!”小护士点头,“就是这个名字,后来发生了一次地震,大家都搬到新镇去了,没想到这个小学还在。”
                    “总有人没搬走嘛。”老毕插话。这时,教室那边传来了歌声,看来是在上音乐课。李大爷的故事又蹿进了我脑中,于是我走了出去,被淡淡的灯光照耀的学校弥漫着一股古旧的味道,伴随着春天的泥土香,我慢慢感受着当年李大爷站在这里的情景。当年被掌声震落的窗户我不知道是哪间,只能依稀看到经历地震之后重新修补的痕迹。看着白衣老师在讲台上随着自己的歌声摆动的身影,我突然觉得他很像一个战士,一直战斗在最凶险的战场。之所以最凶险,是因为,这个战场没有敌人。
                    下午五点,漆黑的天际让时间在此刻变得完全行不通。我看着深邃的天空想象太阳是如何被遮住的,然后我又幻想太阳从此消失,地球会变成怎样。我看到办公室里老毕猥琐得坐在小护士身边说着应该很猥琐的笑话,老师则在讲台上说着应该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孩子们的表情很尴尬。
                    其实我觉得现在我最尴尬,无事可做的人总是尴尬的。就在我寻思该不该做几个单手俯卧撑的时候,老师把我招了进去。
                    我不知所措得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眼神中透露着不知道是什么欲的孩子们,竟然说不出话来。突然,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小男孩先说话了,“哎呀!老师!这个叔叔拉链都没关!”说罢便蒙上了眼睛,紧接着全班同学都蒙住了眼睛。我紧张得低头看,是关了的啊。似乎想到什么,转过头一看,果然,老毕正站在门口。


                    IP属地:四川17楼2014-03-30 2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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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毕笑着低头默默把拉链拉上,“不好意思,同学们。这叫门户开放。”同学们依然蒙着眼摇着头,尽管大部分都张开手指从指缝偷看。
                      “好了,同学们,叔叔已经把门户关上了,可以看了。”老师赶忙发话。
                      这时同学们才把手拿开光明正大得盯着老毕的门户看。老毕第一次被这么多人一齐盯着自己裆部看,顿时觉得无比自豪,还刻意换了好几个姿势。直到小护士来把他拉住,“丢人,别打扰同学们上课。”
                      老师笑了笑,“没事,孩子们很少接触外面的世界,正想叫你们来给孩子们讲讲呢。”
                      小护士放开老毕,“哦,那你们讲,我不是外面世界的人。”于是同学们又转过头盯着站在讲台上的我。
                      “外面的世界啊?”我深吸了口气,“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
                      “歌词,歌词。”想不到同学们反应这么快。
                      “对。”我顿了顿,“外面的世界就像歌词,全是唱出来的,在外面的世界,有人领唱,我们就跟着唱,唱得好的就厉害了,唱的不好,甚至不唱的,就很悲剧了。”
                      “谢特!”学生们齐声吼道。我大惊,转过头看着老师,老师立马给我解释道,“这是我们学校传承下来的习惯,表示同意,支持,开心。以此来纪念援建我们学校的谢特先生。”
                      我擦了把头上的冷汗,“这样啊。总之外面的世界很考验大家的唱功,如果不会唱,就还是不要去外面的世界了。”
                      “你大爷!”学生们又齐声说道。我再一次震惊了,这一次老师及时解释,“是李大爷,木子李。这也是我们学校的传统,表示否定,不赞同,伤心。但是纪念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我心想这个传统倒是挺贴切,不过我并不觉得有必要告诉他们这是用来纪念什么,“同学们,你们为什么反对呢?”
                      又是第一排的那个小男生发话了,“我爸说了,叫我一定要好好读书,才能摆脱大山,到外面的世界去。”其他同学纷纷表示同意。得到支持,小男生更加信心满满,“我们一定要去外面的世界,如果去外面一定要会唱,那我们就学怎么才能唱好。”
                      小男生说完,我和老师同时低下了头,我惭愧的是自己在外面的世界读了那么久的书,结果不会唱,又绕回了里面的世界,用小男生的理论来看,这是很不光彩的。而老师,从余光看到他的表情我可以猜出,他是在难过唱了那么久,却迟迟未能到外面的世界去唱。
                      我突然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在和这些小朋友辩论,因为当你无法肯定自己,你永远不能说服他人。我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把老师从思绪中抽出来,醒过来那瞬间,老师便隐藏掉了脸上的忧郁,换上那副谁见到都想叫他老爸的笑容,“好了,同学们,我们欢送两位叔叔,让我们一起来唱一首《和谐主义好!》,和谐主义好…和谐主义好…预备,起!”
                      在同学们的掌声和歌声中,我们退出了教室。出来后才发现天已经亮了,小马他们已经站在操场里等我们。是时候离开了。老师发现天亮了,也跟着出来跟我们道别。
                      “谢谢。”老师握住我的手。
                      “虽然不知道你谢我们什么,但是不客气。”我盯着老师的眼睛,“你刚才,是在难过不能去外面的世界唱吧。”
                      “不是的。”老师摇摇头,“我是在难过我并不能教会他们怎么才能唱好,天亮了,你们走好。”


                      IP属地:四川18楼2014-03-30 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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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有新作了


                        IP属地:宁夏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4-03-31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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