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草剃出云,HOMRA酒吧的老板,吠舞罗的二当家,赤王周防尊的参谋。
这是个难得的一天,因为今天我终于能卸去一身疲惫好好的泡一个澡了。
浴缸里的水非常温暖,浴室里雾气缭绕。
躺在浴缸里,半眯着眼看着上方的雾气缓慢飘动。
我到底有多久没有这样悠闲了?
还记得以往每次刚刚打算泡在水里安静安静的时候,楼下总会传来噼里啪啦东西砸碎的声音还有一群小鬼的叫声笑声,每到这个时候就不得不匆匆冲洗一下然后穿好衣服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下楼收拾残局,顺便收拾收拾某些小鬼,然后埋怨尊为什么不阻止这群熊孩子,尊大多数时间都是半眯着眼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看着我,我也只能揪住一群小鬼的头揍他们一顿。
我重视HOMRA里的每一个物件,但加重视的其实是HOMRA里面东西所留下的吠舞罗大家的记忆。几个杯子瓶子罢了,这些小钱我也根本不在意,毕竟我是能出巨资找杀害十束凶手的人。
……
都是从那天开始的吧。
从十束离开的那天。
很多人都没再笑过,包括没心没肺的八田。
即便笑,也是对敌手那种蔑视的笑;也是因为发现了凶手线索得意的笑。
一切的开始都是随着那一声划破夜空的枪响。
匆匆赶到天台,却看到往日生龙活虎的家伙躺在地上。
我看着八田焦急的抱起十束,看到十束的血从八田身上流过,看着八田哭着说他会没事,看着十束伸手抹去了八田脸上的泪水在他脸上留下一抹血红,看到了十束的手无力的坠落,以及听到了十束最后一句:“没事……没事……总会……有办法的……”
总会有办法的。
每次回想起来我都想笑,有什么办法呢?把你带回去给大家看看吗?让他们看看你的伤口你苍白的脸色再摸摸你冰冷的身躯?
最初见到安娜的时候,她好像说过吧:“在那个人的身边,你活不长。”
“没事没事,总会有办法的。”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安娜过的最痛苦的一个生日。
大家在想尽办法为一个彻彻底底的笨蛋报仇。
我看到了尊的决心。
他要亲手解决伤害你的人,无论那人是谁,无论用什么办法,无论用多久,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即便是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
亲手,必须是亲手。
这种事情青组会解决,我们也不必耗费那么多时间。但如果尊真的任由青组去解决,那么尊身边根本不会有这么多追随者,包括我。
我所认识的尊想法很简单,简单粗暴来形容并不夸张,他没有过多的心机,他也懒得去耗费心机,但是这次他却故意让青组抓住。
想必他是为了让青组压制住他的力量,在自己力量爆发前手刃了凶手吧。
既然如此,您好好养精蓄锐,寻找线索的事就交给我们了,尊。
您的氏族会倾尽全力,既是为了您,为了十束,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HOMRA不仅是尊的王国,我的店,同样也是大家所爱的地方。十束会带来许多有趣的东西让这里布满幸福的色彩。
尊会成为了不起的人物,甚至真正的王。和他走得这么近我早有半踏入黑社会的觉悟,却从未想过会踏入远远超越人类概念的世界。
我和十束曾毫不犹豫地握住了那只被火焰包围的手,忠心耿耿地陪伴他近十年,帮助他创造他的王国,他的氏族,我们身上出现了燃烧的炎之证,获得了力量——作为王的臣子,王的左右手抑或,王的挚友。
摄像机摆放在吧台上,我翻过一遍又一遍里面的录像。
十束还缠着我给他买了好大一堆胶卷,都是为了他的那个好像是二手市场弄来的杂牌摄像机。
胶卷还有很多,都堆在储存室。
学园岛,苇中学园。
这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地方。
凶手就在这里。
那天有雪,刚开始只是零零散散,尊制造出自己的领域保持者温暖,搂着安娜躺在残骸上。
我不想过多打扰,因为这可能是安娜一生中最后的温暖,但是尊还有要紧的事,树林里还有一个人在等他。
尊坐起来,走进了树林。
我不知道那一天树林里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得出来尊的信念依旧没有改变。
那个人一定会一推眼镜骂他简直是野蛮人。
野蛮人不足形容尊的随性狂野,他明明就是草原上的一头雄狮。
是不是生为一头狮子,才是最适合尊的生存方式呢?
第二天在控制室,尊忽然走到我面前,轻拍了我的肩。
“尊?”
没有回答。
没有过多的话语。
连再见都没有。
也是,谁都知道不会再见了。
安娜试图再去抓住尊的衣角,可是她失败了。
最终我们看着尊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赤组青组打了起来,黑犬出现了,他勒令赤青氏族离开学园岛;同时我所在的房间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位不速之客的确帮了很多忙……
总之大家都退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
并不意外,安娜也乖乖的跟了过来。
只有八田吵吵闹闹地一脸不情愿地问我为什么要撤退,明明尊还没有回来。
我不想告诉这个尊的脑残粉太多事实,就直接给了他一拳头。
结局给他自己去看,毕竟这种结局我也不愿意亲口说出来,或者说我也根本不愿意相信。
学园岛忽然爆发出一条光束,从地面直入云霄。
我知道这应该就是我最担心的时刻了,看看安娜,她依旧呆呆地看着天空的光束,没有过多地反应。
还没完。
这是难得的一次四王对峙,白银、赤、青、无色。
白银之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着那道光束的消失而粉碎在空中,同时消失的还有无色之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尊成功了,他手刃了杀害十束的凶手。
依稀可以看到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过……
……已经,不行了。
本来就崩坏的剑已经断裂成不知几节,碎片碎屑缠绕在剑的四周,剑柄与剑刃连接处的红光瞬间黯淡,随即,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
最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种情况只有两种结果:学园岛乃至周边城市被夷为平地;有人在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前杀掉尊。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期望哪个结果。
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又一个迦具都巨坑呢,不过这一个应该叫周防尊巨坑了吧。
正胡乱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稚嫩的却沧桑悲痛甚至撕心裂肺的叫声:“尊!!!”
安娜从未发出过如此大的声音,平日她连话都不多说。
许久,没有发生大爆炸。
看来宗像礼司下手了。
也好,只是……
好像我还没有死啊。
我还活着,在短短几天内尝过了浓缩果汁的各种味道,失去了两个多年的挚友,而我还活着。
八田怔怔地看着流着眼泪的安娜,他的眼泪之而下。
就是再单细胞再傻,想必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上前抱起安娜,虽然不能给她尊那般的温暖,但是也能安慰她一点。
也就那么一点。
雪越下越大。
“No Blood!No Bone!No ash!”镰本浑厚的声音骤然划河边的寂静。
随即我的耳边被吠舞罗的“No Blood!No Bone!No ash!”占据。
背后有些隐隐发热。
那个位置是……炎之证。
八田左边锁骨的炎之证开始发红,化为红点,与向下飘落的雪方向相逆飘向天空,我也知道自己背后是什么情况。
安娜从我怀里跳出去,淡淡地笑着,在雪地里转着圈,直直地盯着天空的星星点点的红色。
旁边的桥上早就青组传来欢呼,宗像也已经回来了。
你们的王回来了,那我们的呢?
在大家的心中都有着不同的滋味,苦的酸的,无外乎这两种。桥上也飘起了一个红点,那想必是伏见,那个离开了我们的孩子,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滋味,会不会残留着对尊的某种感情呢?他的心思怕是没多少人能猜得透。
但是无论怎样,尊,你永远是我们最棒的王。
唔……想了这么多,浴缸的水也有些凉了。
站起身,回头看看镜子,总觉得背后少了什么。
不只是背后少了什么。
擦干身子,换上衣服,走下楼,再点了根香烟,走到吧台边深深地吸了一口。
HOMRA已经没有人了,他们都被我打发走了。
“各自回家吧。”
我没有说出吠舞罗已经解散这种话,毕竟从内心深处来说谁都不愿意解散吠舞罗。但是没有了王的氏族就等同于无头苍蝇一般。
解散这种事情……先休息休息再考虑吧……
“草剃哥……”八田坐在吧台旁叫了我一声。
“嗯?”我抬眼看了他一眼。HOMRA一楼只剩下我和他,安娜在二楼睡觉,她最近实在是太累了。
“我能……继续留在HOMRA吗?”
“……你先去找一份工作吧。”
八田红了红眼眶,想开口说什么,我摆摆手:“这里有安娜就足够了,你空闲的时候过来看看就行了。”
小鬼擦了擦眼泪,恋恋不舍地拖着背面印有炎之证的滑板走出了HOMRA。
真安静啊,明明才晚上八点多,以往的话……大家都还在闹吧。
看看旁边墙上,有一个照片墙,是十束死缠烂打让我挪出来的一个地方,上面还有他照的HOMRA里大家的相片以及照片下附带的只言片语。
随手摆弄着吧台上的摄像机,又把以前的胶卷翻了出来看了一遍。
旁边传来下楼的声音。
安娜站在楼梯转角。
“安娜……还没睡吗?”
“冷……”
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冷,这种冷不是几层被子就能缓解的。
我苦笑道:“对不起啊安娜……尊已经……不在了,我也已经……没有力量了……”
安娜看着我,摇摇头,又回到了楼上。
掐了香烟,有些许睡意,便趴在吧台上。
就这么睡一会儿吧。
就睡一会儿。
…………
“这么睡会着凉的啊。”
“我要把草剃哥的睡相全部拍下来。对了对了king你快看镜头啊啊啊!”
“麻烦……”
“呜king好过分!”
“喂草剃……没有草莓牛奶了吗……”
半睡半醒,我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句:“那明天我再进点……”
鸟儿迁徙,猛兽云隐,树还在等待。
即便只余我一人,也要继续向前走。
因为我还要替两个提前离开的笨蛋看更多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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