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早些，帮衬着把行头摆放齐全后便坐了给自己上妆。穆桂英妆容重，细细匀了面，又从眼窝和鼻梁两侧上了石榴色的胭脂。凑近镜子，右手沿着眉眼的痕迹抚过，却在眉梢处住了手。八岁那年淘气，一头磕到八仙桌方桌角，额角鲜血直流，母亲抱着我哭怕我就此毁了容貌，父亲却背过手去，只说傅家的女儿哪里愁嫁。如今虽没留什么疤痕，右眉梢却断得有些突兀。）
（取了锅烟和黑色眉笔沿着痕迹细细画了又擦，擦了又画，对着镜子看了半晌，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赌了气似的将眉笔往桌上一掷，只等自己静下来再试着画。）
@苏瑞秋_ 噢瑞儿，寝室里人来人往戏感被狗吃，太渣TT

哈哈哈还以为那句噢瑞儿是你戏里说的话，笑哭。
（ 如今一十六，身手功夫不曾断，也到了该登台的时候。白师姐应我一同唱游龙戏凤，欢喜以为是要随班一齐赴同期会的，哪里晓得报了师傅，翻覆练了一两月，临了师姐却又推了。师姐不多说，也不多问，只是此后看着班里几个师妹欢喜准备曲目，心里堵得慌实）
（ 好歹说动了师傅携我来，再三保证不惹事，只在后天帮手静瞧。正将箱里叠好的行头拿出来，备着给他们扮好相穿戴。余光瞥见明珠将眉擦了又涂，涂了又擦。拿过毛巾擦了擦手，走过去。站她身后望着镜中她，眉一蹙，就问）
：妆底也要教你抹花了。明珠你这是怎么啦？

喏，你看。
（偏过脸给瑞儿看右侧深浅不一的眉梢。旁人自是不给她看的，她却不同。断眉从来不是什么好征兆，平日里遮掩惯了，一下子拉到灯光下，明晃晃地叫人心虚。）
你看，我总画不好。要是让人家知道女英雄穆桂英有这样的断眉，还不知道该怎样嘲笑。

（ 我比明珠幼几岁，却是听着她唤“小师姐”长大的。年纪尚小时便想撑师姐的架，是以总不肯同年纪相仿的师妹们一块儿顽。明珠却是不同的。）
（ 曾是一齐对脸儿挤过被窝，一齐并肩练过功夫，却不曾留意到她的眉。）
（ 依旧是低颈齐望着镜，左手抵她肩，右手已抬起，伸出食指，自她眉端沿着往下摩，至断处，突兀一止。斥责之言还未脱口，已先软了声 ）
：你不要胡说，你就是穆桂英。
（ 声小而坚。想起师傅说戏时的言语，人同戏，从来都是分不离的。）
（ 松开手，走到她身前侧来，背着镜，面着她。真真切切地看着她的眉，抿唇想了一会儿，道）：你把眼闭上。

（听到她说一声好了方睁开眼睛，凑近镜子看了两眼，瑞儿手细，眉梢画的均匀，不细看压根看不出来断痕。配了胭脂色的眼妆，平白从英气剑眉中生出三分妩媚风流。怕弄花了眉不敢触碰，只沿着轮廓虚虚走了一道儿。外面锣鼓声暂歇，纪师妹几个唱完刚离场，起身让了地儿给她们休整卸妆。一边顺着刘师傅的手穿上全套行头，一边转了头同瑞儿说话。）
你同我的情分，谢字自是不必说的。我脸皮薄，还是想同你说出口，我心里头感激的很。同期会你虽没唱成，但我晓得你是挑的起场面的，在我们这科是头一个好。等你出师那天，我也愿意为你描眉画脸，愿意坐在台下为你鼓掌叫好。
（场面上咚咚锵锣鼓声又起，催场的刘师傅探了头进来，回头捏了捏瑞儿的手，站在帘子后垂眸等待。）

( 先是用眉笔细勾，由延着形慢慢抹去，遮了断处，一点点续下去。掌心里捏出了汗，等放下笔时，才在身后不自在地蹭了蹭。收拾桌上物件儿，明珠更衣去。却不想她当着刘师傅的面也这样说，脊背僵了僵，眼眶竟有些发热了。盖上胭脂盒，板着面孔转身来，插着腰，挑着眉，又想摆起小师姐的架势来撑一撑，还未及说上话，被刘师傅一催，更是无从说起。手心遭她一捏，又推回她一道力。小声道 ）
：去罢。好好唱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