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边一抹孤新月,抛光如水,笼着朦胧的冰冷空气渐渐模糊起来。
红衣少年单薄着身子,一头及腰的柔顺黑发未绾,赤着一双细腻白嫩的脚缓慢行走在月光下荒凉一片的高高古道上。
像个水墨勾勒的什么剪影似的。
他本一路前行,突然停了下了来,抬手拢了拢耳际垂落的青丝,侧头细听,低低清冷地笑了一声。
远远听得一阵飞扬马蹄声,鞺鞳密集,似乎可击千层浪,压雷霆万钧之势扑来。
那红衣少年转过身来,衣衫被风刮的翩飞,仙子一般的脸庞隐在发丝里。他突然低声唱起来:“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
好一曲苏三起解。
领着万千兵马的黑衣少年眯起眼,坐在火红骏马上的上身微微前倾,发稍被夜风扬起,他反手从肩上箭带中抽出一支羽箭,纤长的指尖拉满月白弓,对准不远处那红色的身影。
“未曾开言我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
声音轻了。
“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
弓弦猛烈轻颤,锋利的淬毒羽箭裹挟着细微风声呼啸前行,破竹之势割空而裂!
“言说苏三把命断,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
马背上插着的血红高旗在夜风中撕裂,狰狞夜色,烈烈作响。
“人言洛阳花似锦,偏奴行来不是春……”
最后一句未完。
红衣少年的声音熄灭的毫无预兆,他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笑意,朝马队方向张开双臂,迎接的姿态,眼里却是锐光毕现。
那瞬时间仿佛消失了片刻,飞箭停留在半空,双方舞起的衣摆遮掩,恍若初见,烈日胜似天月,荒凉沙场上铁骑征战的嘶马狼烟。
何曾几时,他们也在此时此刻争锋相对,纤毫毕露,上演此情此景的残杀相见。
天穹一月,夺命一箭,生死有何可惧,不过阴阳轮回,且看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