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暮云合壁”,夏日傍晚的村庄毫不掩饰她惊人的美。徐徐的晚风归巢的鸟儿荷锄而归的人们,一切的一切都彰显着惬意悠然。
门口有一棵很大的槐树,枝叶茂密,是乘凉的好去处。
我正坐在槐树下看骥儿与几个伙伴捕蜻蜓,拿着把竹枝扎成的大扫帚追着低飞的蜻蜓跑来跑去,热得大汗淋漓也不肯歇着。
天渐渐的黑下来,远处传来几声呼唤,声音托的长长的,吆喝着自己的孩子归家。孩子也扯着嗓子应了一声,恋恋不舍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骥儿一边往我的椅子上爬一边兴冲冲地捏着手里的蜻蜓给我看,不妨被一只手拎着领子给提溜了下来。扭头看到玉堂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正拎着骥儿眉头皱得紧紧的,“满身臭汗脏得泥猴儿似的,还敢往你爹爹身上爬?”
“爹爹~”骥儿挣扎着扭动身子,向我投来求救的眼神。
我还没开口就又听他不耐地说:“求你爹爹也没用,赶紧找阿久洗澡去!”
骥儿挣脱他的手,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儿跑进了家门,留下他爹在那儿瞪眼。
我忍不住笑着摇头,“玉堂,对孩子要有点耐心。”
他戳戳我的额头,愤愤地说道:“都是你给惯的!”
我拉拉他的手,他顺势挤到了椅子上。一把椅子挤了两个男人又是夏天,那感觉并不舒服。
“你下去!”也不嫌热,再说还在门口呢。
“就不!”他鼓起腮帮子与我大眼瞪小眼。
多大的人了,还如此幼稚!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哎,骥儿可比你乖多了。”我动了动身子想要坐得更舒服些,“以前觉得骥儿的性子有点骄傲难驯,现在想想,五爷的儿子可不就得如此嘛。”
他将我的身子倚在他肩上,手臂揽住我的腰,很认真的说道:“猫儿,谢谢你,谢谢你将儿子养得那么好!”
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这些,我反而有些不自在,一时两人无话。
过了一会儿,只听他缓缓开口:“猫儿,你不想知道关于骥儿还有……他娘的一些事吗?”
我并不是一点儿好奇心也没有,只是怕开口问了引起他的为难,所以有关这些事便一直闭口不谈。
“你愿意说?”
他轻轻一笑,“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本也是要告诉你的。”
“猫儿,其实骥儿他娘并没有去世。”
什么?
我抬头看他,他拍拍我的肩,“别那么震惊,也别瞎想,我保证事实与你想的不一样。”
又重新在他身边躺好,戳戳他的胸口,“那你倒是快说啊,真磨叽!”
他低低地笑,胸腔的振动让我的耳朵痒痒的。
“骥儿的娘闺名烟云,说她才貌双绝真的不过分,哎,猫儿,我是就是论事你可别不高兴。”
这烦人的耗子!我一瞪眼,“我有那么小心眼儿?不听啦!”
他一把搂紧我,急急说道:“必须得听,我都准备好要说了不说出来我睡不着觉!”
我又重新躺好,“要说就正经说,别扯没用的。”
“好好。”他应得痛快。
“她家是扬州的大户,与我们白家一直都有生意上的来往。家里就她一个闺女那可是爹娘心尖儿上的肉。一次我陪大嫂(白家大嫂)到扬州巡视商铺,顺便去徐家拜访。一番攀谈后才知道徐夫人与家母竟是手帕交,当初徐夫人怀烟云时母亲还曾说过讨来做媳妇的话。不过那只是长辈们之间的戏言,原就当不得真的。可哥哥嫂子们却极力想要促成此事,他们一直都没放下对我的担心。”说到这里,略一沉吟,继而又接着道:“而你自那事后竟真的不再理会我,我便不禁有点心灰意冷,破罐子破摔的心思,于是就随了他们。”
听到此处,心中不由得暗道:“玉堂,非是展昭心如石铁不知珍惜你的一片深情,与你相识相知以来所经历众多的危困让展昭意识到,没有什么事能比玉堂的平安康健更重要。”心中虽已思虑万千,面上却没有表露分毫。
此时,他低头审视我一眼,见我并没什么不对便又接着说:“成亲后感情一直淡淡的,我原以为是她性情内敛,后来才发现原来她是心思不在五爷身上。”
这下可惊到我了,风流天下的白五爷竟也有不被待见的时候!
他看出了我的吃惊,拍了拍我的脸颊,微微一笑,“你现在应当跟我当时是一般的想法。”
“你怎能容忍?”那么桀骜不驯的人能咽下这口气?
“有什么不能忍的?后来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反而有些佩服她。”
他的语气是真诚的,看来那骥儿的娘也不是个平凡女子。
“她的心上人是家里请来教她读书识字的先生,家里发现后极力阻止,原因无非是嫌弃那人家世不够显赫,还将人赶出了扬州城。后来又要把她许给我,她一个弱女子怎么你拗得过家人,只得从了。哎,猫儿,你说五爷多冤哪,无缘无故就成了横刀夺爱的坏人了!”
正说得好好的,又胡扯了!
“接着说。”我拉了拉他胸口的衣服。
他伸手将我的手握住,继续说道:“她说,既然嫁了五爷就会踏实的跟爷过日子,但是感情的事不能强求,她心里只能容下一人,如果爷不能容忍就随爷处置。我一听,得,你心里没爷,爷也跟你一样,很公平,就这么凑合过吧。之后没多久就发现有了身孕,她很开心,是真的开心。爷也开心,毕竟是自己的骨肉。”
说到这里他停了会儿,似在细细回忆,我也不插话,静静等着。
过了一会儿,他调整一下姿势又将我揽紧了点儿,“冷吗?回屋吧?”
“不冷。”
“接着说?”
“嗯。”
“孩子生下来就有八斤重,白白胖胖的,整个陷空岛没有不喜欢的。我给他取名叫云瑞。”
“云瑞……白云瑞……”我喃喃念了一声,“真是好名字。”
他低头轻轻啄了啄我的耳垂,“如今只有骥儿,你的骥儿。”
他的声音低沉却给了我一份坚定的承诺,心中一阵暖流激荡,玉堂,还会有人比你对我更好吗?